帮师父试药,一不小心吃上火了。

师父从地府抓来一只小鬼,说是给我调节阴阳。

小鬼朱红齿白,顾盼生姿,做男做女都精彩。

我和小鬼共处三日。

最后实在忍受不住,给师父发消息求救。

【老登,来点儿补药,你找的这小鬼太能折腾了!】

师父秒回。

【疑惑.jpg】

【我找的小鬼最近忙着参加百鬼夜行呢,下个月才能来。】

我打字的手一顿。

不儿,那现在这个咬着我不放的家伙是谁?

1

我天生阴阳眼能看到鬼魂。

十岁那年被一个半吊子天师收入门下。

拜师那天,他带着我闯进一处鬼宅。

指着里面的小鬼道:「oi,小鬼,我徒儿饿了,去厨房炒俩菜,再给我拿两万块钱。」

小鬼发出尖锐爆鸣:「既要也要,连吃带拿……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三派之一的掌门的啊?!」

我幽幽开口:「你猜猜看?Ṱûₖ」

小鬼不确定的手动歪头:「靠的就是他既要也要,连吃带拿的不要脸精神?」

「靠的是驱鬼派就剩下他一个独苗。」

小鬼:「……」

进派就能保送掌门。

我就是这么被骗过来的。

小鬼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那不要碧莲的师父,认命的往厨房方向飘。

「oi,小鬼。」我跟着他往厨房的方向走。

小鬼含着并不存在的眼泪转过头,动容道:「你终于良心发现,要帮我向你师父求情了吗?」

我摇摇头。

「我不吃辣,还有给我 50,再送我一套奥特曼。」

小鬼:「……」

你令堂的!

2

我跟着师父靠着坑蒙拐骗行走十年。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二十岁生日那天。

师父捧着一坨……个丹药递到我眼前。

「老登,这是屎么?」

师父脸一黑。

我清了清嗓子:「说错了,我是问,这是什么?」

师父重新收拾好心情,得意地冲我挑眉:「化阴丹。」

「Σ(*゚д゚ノ)ノ」

我配合着漏出惊讶的表情。

等师父嘚瑟完了才又问:「干嘛用的?」

师父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说你笨你还真是蠢,听Ŧũ̂₀名字不就知道是做什么的。」

我咋舌:「我跟着你当了两年的 rapper,我能有多大的学问?」

师父张了张嘴,想怼,又觉得我说的对,只好又把话题转回到化阴丹上。

「服下此丹药,可助你修成纯阴之体。」

这个我知道。

师父就是纯阴之体,拥有此特征者,可自由出入阴阳两界,其外在表现为通体生冷,肤白似雪。

人话:跟死了十天似的。

我不甚满意:「我干嘛要修成纯阴之体。」

「傻徒儿,等你也修成了纯阴之体,咱俩夏天不就不用开空调了吗?」

「那冬天怎么办?」

「咱去地府睡啊。」

又省电费又省房租的。

要不说你咋是师父呢。

我摸摸下巴,觉得此行在理,住地府总比住桥洞舒服。

就水服下化阴丹。

还不错,鸡肉味,嘎嘣脆。

3

师父满脸期待的看着我。

一个小时过去。

无事发生。

两个小时过去。

无事发生。

三个小时过去……

「师父,我想拉屎。」

说着我就要往厕所冲。

师父不死心的拽着我:「没道理啊,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挣扎着挤进厕所:「有,你再不撒手就要冒头了!」

十分钟后。

我提上裤子夺门而出。

「老登!不得了了,我要死了!!!」

师父正捧着《只需七七四十九天让你对炼丹欲罢不能~》嘀咕。

见我扛着门出来,比我更急。

「死小子,这门老子刚修好,花了老子 20 块啊!快给老子撒手!敢摔了老子要你的命!」

我放下手中的门,只觉得浑身发热,四肢无力。

完球了。

我浏览记录还没删,刚下的学习资料还没看完,还没亲过嘴……

师父把门重新按回去,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了正在冒烟的马桶。

下一秒,师父发出尖锐爆鸣:「臭小子,你把烟头Ţũ₍扔马桶里面了?!」

转念一想,又疑惑道:「不对啊,你不是不会抽烟吗?」

我绝望的躺在沙发上挺尸:「有没有可能,冒烟的是我的 shit。」

这下师父也傻眼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拉岩浆了?」

「老登,我可能真的要死了」我摸了把脸,「在死之前,我有事情要向你坦白,其实每天晚上跟你说完晚安,我都没有睡,我在偷偷背咒式。」

「还有你睡着后,我偷偷画了四十九张符纸。」

师父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你丫的!咱们驱鬼派拢共就俩人你都要卷!」

坦白后,我心里舒坦了不少,躺在沙发上等死。

师父在收拾我和收拾 shit 之间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 shit。

几秒钟后,师父惊叫一声:「好重的阳气!」

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啥?」

师父神情恍惚的从厕所走出来:「徒儿啊,你拉出来的不是 shit,是外泄的阳气啊。」

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也就是说,等我阳气泄完就能炼成纯阴之体了?」

师父绝望的捧着脸:「不,看这个外泄量,你应该是炼成纯阳之体了。」

我大惊,捡起那本《只需七七四十九天让你对炼丹欲罢不能~》:「这丹药不是你亲手炼的吗?」

「是我亲手炼的没错,可是为师不识字啊」师父越说声音越小,到了后面都快哭出来了,「谁让师父是个 rapper 啊!」

我俩隔空相望。

个个欲哭无泪。

我看着极速泛红的皮肤,阳气在体内疯狂蹿涌:「那咋整?」

师父摸摸下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我感觉要兜不住了。」

「那……再去拉一坨?」

「这次不是想拉屎,是另一面。」

……

半个小时后。

「师父,排不出来啊!」我扶着墙走回客厅,「救命,要死了!」

师父一拍手:「我去地府抓个小鬼帮你泄。」

眨眼的功夫,客厅只剩下了我一个。

4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我额头冒出,迅速汇聚成流,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然后瞬间蒸发不见。

空气都快被点燃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墙上的九手空调吭哧吭哧的运作着,却丝毫消减不了体内熊熊燃烧的燥热感。

窗外的蝉鸣一声比一声聒噪,像是在我灼热的神经上又狠狠挠了一把。

察觉到有人进来时,我已经用体温烧开了一浴缸的冷水。

正准备起来换一缸,一双白皙纤细的脚在缭绕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声音像是从古老地窖传来,低沉暗哑,裹挟着腐朽气息。

「人类?有意思。」

嗯?

我热昏头了吗?

怎么是男人的声音?

5

视线一路上移,来人皮肤白皙如玉,穿着一身破旧的白色布袍,布料款式十分陈旧。

本该落魄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却丝毫难掩矜贵的气息。

再往上看,朱红齿白,眉如墨画,狭长双眸透着潋滟笑意,嘴角的弧度恰似致命的毒,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男人……

也不是不行。

来者见我迟迟不语,深色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悦。

「哑巴?」

小嘴叭叭的怎么那么多话。

我扒着浴缸爬起来,扶着墙晃晃悠悠的走到他面前。

「你……」

他从鼻腔发出一声疑惑:「嗯?」

「你有经验吗?」

他眨眨眼,依旧不解。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就是……男的跟男的,要怎么……」

他勾了勾漂亮的长眉:「做?」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你能不能含蓄一点?」

他不紧不慢的拉下我的手,「还要我含蓄?」

闻声我的脸更烫了。

不过这会儿我整个人都跟烧的可怕,这点红温根本不痛不痒。

于是我笨拙的低下头。

「我虽然见过猪跑,但还没吃过猪肉,你要是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他怔了一下,片刻后主动勾住我的脖子。

「也好,在地府待了几百年,确实需要补点阳气了,你嘛,也还凑合……」

6

两分钟后——

我被他一脚踹到床底。

「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你就这点能耐?」

我揉着摔疼的屁股爬起来。

「对零经验者能不能友好一点?」

他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还得鼓励鼓励你?」

「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

「至少你还有脸解释,一般人像你这样早跳楼了。」

……

我恶狠狠的咬牙,重新扑回去。

「你给我等着!」

三个小时后——

身体终于回到了正常温度,只是额头的汗一直没停。

「那个……我阳气泄的差不多了。」

「嗯。」

「可以结束了吗?」

他笑了。

「你说结束就结束吗?」

——

断断续续到了第三天。

我终于受不了给师父发了个消息求救。

【老登,整点补药,你找的这小鬼太能折腾了。】

师父秒回。

【疑惑.jpg】

【我找的小鬼最近忙着参加百鬼夜行呢,下个月才能来。】

我打字的手一顿。

那现在这个咬着我不放的家伙是谁?

7

愣神的两秒,师父拨通了电话。

我对着床上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翻身下床。

「老登……」

「woc!你跟别的鬼……了?!」

师父的尖叫声透过听筒刺进耳朵,我下意识的把电话拉远了些:「看情况的话……好像是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老登,你说你找到小鬼下个月才来?」

「对啊,百鬼夜行……」

师父突然不说话了。

「乖徒儿啊,师父这边信号不太好……」

「你妹的!老登!你把自己徒弟喂成纯阳之体后溜了?」

「师父的事怎么能叫溜呢,这叫权宜之计,只是暂避锋芒……」

「我暂你*个**!」

师父干笑两声:「你这不也没事吗,刚好有小鬼帮你解决了,虽然过程全错,但至少结果是对的。」

我心情稍微平复了些:「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小鬼啊!」我朝着床上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他真的……」

「那不是很好?」

我锤了锤颤抖的双腿:「对我的肾不太好。」

师父犹豫了一会儿:「你是不是……不太行?」

我冷笑两声:「你试试看呢?」

师父秒怂:「不要虐待老人。」

言罢又道:「他能有这种精力也算是天赋异禀了,就留在身边吧,在为师找到恢复你身体的法子之前,你体内的阳气会源源不断的涌出。」

我扶着额头:「老登,照这个样子,我可能活不到三十了。」

师父信誓旦旦:「师父争取在你三十之前找到解药。」

……你妹的!

「对了,这小鬼叫什么名字?」师父叱咤阴阳两界多年,十分懂得鬼情世故,「我在地府里有关系,能帮他说说情,让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人家帮我泄阳。

帮他托关系投个好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张了张嘴,突然想起来我还没问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

他斜眼蔑着我:「江思来。」

我对着手机重复了一遍。

「江思来,好,我记下……等等!」师父突然大叫一声,「江,江,江思来?!」

我被师父的反常吓了一跳,捂着耳朵道:「怎么了?他不会是你在地府的那位相好吧?」

没错,师父在地府的关系。

就是他那个相好。

据说以前也是驱鬼派的弟子,至于怎么成了地府的关系户,师父不肯详说。

师父足足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失声道:「晏玥,咱们天师一共有几个派系?」

这吓得都喊我全名了还不忘考我。

我撇撇嘴:「三派五术。」

「前面还有一个呢?」

我想了一会儿:「一宗?」

一宗指的是天师的开山鼻祖,三派五术最初只是一宗的分支,后来老祖宗仙逝,一宗渐渐被后人遗忘。

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师父跟我提起过。Ŧű⁺

我们天师共同的祖师爷。

好像叫什么,江思……



我唰的一下冷汗直流:「老登,他该不会是……」

「乖徒儿啊,山高路远,往后的日子要你自己走了,记住,千万别提你是驱鬼派的弟子!更不要说我是你的师父!」

「嘟嘟嘟嘟嘟嘟……」

我光速点击回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我发微信,弹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AAAA 驱鬼派最帅天师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死登!

你就这么把我抛弃了?!

「打完了吗?」

江思来的声音从背后幽幽想起。

我浑身一颤,僵硬的转过身去。

「祖……祖师爷?」

8

江思来微微点头,面色如常,似乎一早就看破了我的身份,只是不知详情。

「你是哪个派系的?」

我秒答:「驱鬼派,师承江予安。」

老登,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江思来微讶:「居然是驱鬼派的弟子。」

「严谨一点的说话,我应该是驱鬼派的下一任掌门。」

江思来沉默片刻,冷笑道:「驱鬼派还真是后继无人了。」

我奉承道:「祖师爷看人真准。」

漂亮的眸子冷冰冰的扫了我一眼。

我立马住嘴立正了。

安静不到两秒,又忍不住好奇:「祖师爷,您现在,是活着,还是……」

「你想问我是人是鬼?」

我点头如捣蒜。

「人。」

我犹豫着开口:「可是您身上全是鬼的气息……」

要不我一开始也不会认错啊。

江思来闻言低头嗅了嗅。

「在地府待了几百年,腌入味了。」

在地府待了百年还说自己是人?

你骗鬼呢!

江思来和我对上视线,似乎看破了我眼中的疑惑,轻描淡写道:「五百年前,我跟阎王玩抽乌龟,谁输了谁就要被关小黑屋。」

我抽了抽嘴角:「那您运气可真够差的。」

江思来摇头:「输的不是我。」

我咋舌:「阎王爷耍赖?」

「没有,他当时确实进了小黑屋,不过不出两年,上头的人就察觉到了异样。」

我想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他口中上面的人指的是什么。

「九重天外的神仙这么闲?」

「凡间两年不死一个人,察觉到也很正常。」

……

这么说来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被关了五百年了。

猴哥大闹天宫都没他这ẗů₌么离谱。

九重天外的神仙但凡发现的晚一点,这会儿都还在明朝呢。

9

「驱鬼派的宗门现在是在昆仑还是武当?」

我挠挠头:「在这儿。」

「这儿?」

「嗯……」

江思来环顾一周。

老式的木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经过三天的折腾,床板不堪重负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墙面的石灰大片脱落,露出斑驳的水泥底色,厨房的空间狭窄,橱柜的柜门摇摇欲坠,地砖坑坑洼洼,有几处用胶带勉强粘着……

这么一间老破小还是我跟师父俩人唱 rap 唱到口吐白沫才换来的。

江思来这次沉默了很久。

又重复了一遍。

「鬼派还真是后继无人了。」

我捂脸。

有些事情真的没必要一直强调。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服侍我更衣。」

我瞅了瞅地上的破布袍。

「祖师爷,现在已经是 21 世纪了,穿这个好像不太方便。」

江思来又不高兴了:「你以为我在地府很落后吗?新死的鬼个个都是鬼才,人间变化有多快,跟他们一聊便知。」

「那这袍子……」

「地府货币在人间不流通,我没钱买新的。」

得。

大哥别说二哥。

都是穷鬼。

「拿你的将就一下就行,我不嫌弃。」

我苦瓜脸:「祖师爷,我也没几件衣服啊。」

江思来指着自己:「我是谁?」

「祖师爷。」

「我手下有?」

「三派五术。」

江思来勾唇:「这说明什么?」

我眨眨眼:「说明你很牛?」

江思来脸色一黑:「笨,说明我根本不缺钱,随便找个宗门就能狠捞一笔。」

末了不忘补上一句。

「除了你们驱鬼派。」

嘴是毒了点,但的确是事实。

我殷切的拿出新买的休闲套装。

「祖师爷,苟富贵,勿相忘!」

10

江思来表示更衣前要先沐浴。

我趁着他洗澡的功夫在网上发帖求助。

【bot 投稿:三天前没忍住睡了祖师爷,他好像还挺享受的,但我有点遭不住了……】

这届网友还是太全面了。

主打一个一方有难,八方添乱。

回复帖瞬间盖起了千层高楼

【人之常情。】

【那很好了。】

【顺手的事。】

【可以理解。】

【来都来了。】

……

看热闹的,要视频的,还有大黄丫头说我睡不明白,让她们演两天的。

总之没有一条认真帮我出主意的。

我叹了口气,回了条:【俺不中勒。】

然后又打开微信添加师父好友。

【老登,祖师爷没生气。】

无人理会。

【老登,祖师爷给红包了。】

好友验证通过。

【发了多少?祖师爷肯定很有钱吧?这红包不得六位数起?乖徒儿,速速发来。】

【先欠着,等你没了我十倍烧给你。】

【孽徒啊!!!】

师父连发三个感叹号以表悲愤。

下一秒弹过来一通语音通话。

「我的乖乖徒儿啊。」

我搓了搓两臂腻起的鸡皮疙瘩,通常师父这么叫我,准没好事。

「有屁快放。」

「是这样的,」师父犹豫了一下,「之前为了凑齐化阴丹的材料,我接了个驱鬼的委托,钱已经花完了,现在委托人叫我去驱鬼……」

「师父刚好有急事走不开,要不你……」

「再见!」

我说完就打算挂电话。

师父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徒儿,你忍心看你师父被人告上法庭,进去吃牢饭吗?!」

「你自己揽的活自己干!你一个无业游民有能有什么急事!」

正说着,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下一秒一个阴冷低沉的男声刺入耳中。

「做委托和被我找,自己选一个。」Ťû₃

我气笑了:「不是大哥你谁啊,讲话这么迪奥,也不怕闪了舌头。」

男人缓缓说出几个字。

「黑无常。」

……

「大哥您好,大哥吉祥,大哥再见。」

「等等。」

「大哥指示。」

「委托?」

「我这就去做,」我捧着手机欲哭无泪,「您可千万别来找我啊!」

俺真勒不中勒。

11

师父在地府的关系居然是黑无常。

挂断电话后我迟迟不能消化这个信息。

师父的关系=他的相好=黑无常……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颠成了我不敢想的样子。

江思来这个澡洗了近两个小时。

等他出来时,我已经打包好了外出的行李,正等着师父给我发地址。

江思来看了眼地板上的背包:「要出门?」

我点头:「有委托。」

「推了」江思来自然而然的在沙发上坐下,「除去驱鬼派,其他两派哪个最有钱?」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驭鬼派!那家伙老有钱了,宗门足足占了两个山头呢!」

「五百年后还能有如此成就,」江思来赞许道,「不愧为我江思来的后人,好,现在就启程去驭鬼派。」

「现在……不行,」我哭丧着脸,「委托要是推了,黑无常就该来索我的命了。」

江思来冷哼一声:「谁敢索你的命,我就敢索他的命。」

不愧是祖师爷。

装起逼来就是坠吊 der。

我捏着手机,琢磨着我跟师父的后台到底哪个更硬。

正想得出神,手机忽然嗡鸣一声,委托地址发来了。

得。

你说巧不巧。

委托的这处古宅,正好在驭鬼派宗门的两个山头之间。

我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江思来。

他蹙眉道:「驭鬼派的山脚下有鬼怪作恶,还需得你这个驱鬼派的半吊子去解决?」

我摸了摸鼻子:「祖师爷,您骂人可真高级啊。」

江思来一甩短袖站起来:「哼,任由鬼怪在自己的地盘上胡作非为,驭鬼派的掌门是做什么吃的!」

我附和道:「就是就是。」

「一群酒囊饭袋,百无一用的废物!」

「就是就是。」

「和驱鬼派一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就是就……哎?」

祖师ṭų₆爷你咋还无差别攻击啊。

12

委托人承诺报销机票。

奈何祖师爷没有身份证。

一路辗转。

摩的,单车,小电驴。

拖拉机,牛车,三蹦子。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的屁股已经颠麻了。

江思来依旧神采奕奕。

从三蹦子上跳下来,还不忘感叹:「真乃科技改变生活啊!」

「呵呵……」我抽了抽嘴角。

江思来依依不舍的看着三蹦子:「左右委托人还没来,咱们再坐一圈?」

我微微一笑,扭头就走,却被江思来死死拉住。

「祖师爷,你饶了我的勾子吧。」

「你叫我什么?」

「祖师爷。」

「那我俩谁听谁的?」

「……」

正僵持不下,委托人骑着小电驴来了。

「二位就是驱鬼派的天师?」

来者虽是人类但身上的鬼气颇重。

江思来收敛了动作,正色道:「作祟的鬼怪在哪?」

委托人指了指远处的几个古宅:「那边,院门最大的那个。」

「好,带路吧。」

委托人大惊,连连摇头:「我可不敢过去,还是两位天师自己去吧。」ẗųⁱ

江思来面色如常:「我不认识路。」

「从这里到古宅就一条路。」

「我不认识的就是这条路。」

委托人一脸你丫找茬是吧的表情。

我顺着江思来的视线看过去,秒懂。

「我祖……他想骑这个。」

13

骑着从委托人那里打劫来的小电驴出发。

江思来坐在后面不老实的动来动去。

蹭的我阳气差点又烧上来了。

「别动。」

「给我骑骑。」

「你见都是第一次见,能骑明白吗?」

「你在质疑你祖师爷的能力?」

「……不,我只是想给祖师爷做苦力,骑车这种事,怎么能劳烦您呢。」

江思来被我哄开心了,老老实实的坐在后面吹风。

不到半个小时抵达古宅门口。

古宅隐匿于荒芜的杂草丛中,外墙爬满了斑驳的青苔。

靠近些,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里面的家伙不简单啊。」

江思来环看一周,点头:「门外下了结界,活人是进不去的。」

我咋舌:「这咋整?」

「简单,炸开不就行了。」

江思来凭空一捏,一张符纸赫然出现在指尖。

我惊讶之余瞥见了上面的字。

【天雷符】。

江思来反手将符纸掷出,朱唇轻启,正要吟咒。

我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

「祖师爷,使不得啊!天雷要是劈下来,别说结界了,这俩山头都得劈成洼地啊!」

江思来气恼道:「那你说怎么办?」

「您就没有威力小那么一丢丢的符纸?」

江思来哼笑一声:「那种低级符纸,我不屑于画。」

……

六百六十六。

我摸摸下巴:「这样,我们先去隔壁打听一下情报,然后再做打算。」

江思来沉默片刻,点头:「可行。」

我在隔壁古宅的门口敲了三下。

一个凶神恶煞的男鬼拉开门,虚张声势的将身体膨胀到原体形的数倍。

张着血盆大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们。

「来者何人?」

「晏玥。」

「江思来。」

……

前面那个没听说过。

后面那个真是如雷贯耳的名字啊。

男鬼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缩到了寻常体型,弓着腰给江思来作揖。

「老祖宗吉祥,老祖宗安康,老祖宗再见!」

「等等。」

男鬼打算逃跑的脚步一顿,绝望的转过身。

「老祖宗,俺们一家老小在这当了三百年的鬼,一次恶都没做过啊,是大大滴好鬼!」

江思来不理他:「你认识我?」

「从我爷爷的爷爷嘴里听到过老祖宗您的传说。」

江思来来了兴致:「是么,他说我什么?」

「说您很牛。」

「然后呢。」

「然后他就死了。」

……

好地狱的笑话。

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把话题拉回到正轨:「哥们儿,打听个事,隔壁那座最大的宅子,里面住的是谁?」

男鬼一听,脸色都变了:「那里面的鬼可不得了。」

闻言我和江思来纷纷竖起耳朵。

「那里的鬼啊……」

「嗯。」

「是个钉子户。」

「……」

我和江思来互换一个眼神,撸起袖子道:「拿你爷爷逗趣是不是?」

「不不不,」男鬼吓得连连后退,「我哪敢啊,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我和江思来并排在门槛上坐下。

「展开说说。」

14

这地方本叫清德镇。

两座山都是无名山。

镇子里的老宅都是清朝留下来的老物件。

起初还作为名胜古迹对外展览过,后来驭鬼派迁居于此。

这些个古宅便不再对展示了。

「这些跟钉子户有什么关系?」

「别急,后面还有呢。」

自古以来,驭鬼派是三派五术中对鬼魂一类最为友好的派系。

江思来创立驭鬼之术的目的,本意是收复那些并非恶鬼的亡魂,让其在身边度化,助他们转世轮回。

可到了这一代。

驭鬼派的宗旨已经全然崩塌了。

驭鬼之术成了宗门的捞金桶。

驭鬼派的掌门强迫那些温良的鬼怪做阴阳两界的交易。

传话托梦,恶鬼买凶,借尸还阳……

只要钱到位了,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江思来黑着脸站起来:「岂有此理!」

我连忙拽住他的手。

「祖师爷消消气,先听他说完。」

大宅里住的是清德镇的镇长和其家人。

生前在镇子里颇有威望。

驭鬼派几次想要收服他,但都连连失败。

后来镇长不堪忍受其骚扰,自愿放弃轮回,用下半生的寿命,换了这个结界。

久而久之,驭鬼派的弟子便戏称此处为钉子户了。

我敏锐的察觉到一点:「除了镇长一家外,这里的其他鬼都被驭鬼派控制了?」

男鬼点头。

「你也是?」

男鬼愣了一下,连连解释:「我只是帮他们找找鬼,托托梦而已,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发誓,我要是敢骗你们,下辈子投个畜生命。」

江思来没有理会他的话,留下一句:「你代我向镇长传一句话。」

「半柱香后,带上清德镇的所有鬼,去驭鬼派,就说……」

「驭鬼派掌门,要挨个给你们磕头。」

江思来脚底生风,我片刻不敢耽搁快步跟上。

「那委托人十有八九也是门中弟子,」我摸了摸下巴,「看样子,驭鬼派的掌门是想借我们驱鬼派的手除掉镇长。」

只可惜他高估了我和师父的实力。

我俩就算再活个两百年,也不一定破的了那道结界。

15

驭鬼派的宗门比想象中还要豪华。

刚踏进大门,一股金钱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哪是宗门啊,这简直是一座隐匿于尘世的宫殿。

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外墙,巨大的穹顶高耸入云,顶端的金色装饰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对比我和师父租的那栋老破小。

越看越觉得心酸。

保安瞧见我们,远远的就招呼上了。

「哎哎哎,驭鬼派不接待游客,走走走!」

江思来负手而立,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叫你们掌门来。」

保安笑了:「就你也配见我们掌门?别招笑了,瞧瞧你那一身地摊货,从头到脚加起来有两百块吗?穷逼还想见我们掌门,我看你俩就是屎壳郎遇见窜稀——白来一趟。」

江思来的脸越来越黑。

我忙上前一步,在他暴走之前把名片递给保安。

「我是驱鬼派的弟子,麻烦通传一声。」

保安捏着名片狐疑的打量了我一眼。

犹豫着拨通了墙上的电话。

两分钟后,保安不情不愿的放人:「进去吧。」

江思来站着的没动。

还是那句话。

「叫你们掌门来。」

「就说江思来到访,问他是来,还是不来。」

保安嗤笑一声,当着我们的面,把江思来的话添油加醋的重复了一遍。

不多时, 一位钻石王老五戴着大金链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一张嘴, 那满口的大金牙差点闪瞎我的眼:「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 敢冒充我们祖师爷?」

江思来冷冷睨了他一眼。

驭鬼派掌门吊儿郎当的晃着脑袋:「爷爷今天过生日高兴, 不跟你这小屁孩计较, 识相就赶紧滚。」

他嘴上说的潇洒, 实则已经偷偷召出了阴鬼。

正朝着我们逼近。

江思来看向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只死物。

「若是今日到访的是普通人,你也会这么做么?」

驭鬼派掌门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你看得到鬼魂?」

「我不仅看得到,还能把你的魂也给抽出来!」

说着江思来反手一挥,那一个一个阴鬼顿时化作小纸人, 串联起来,渐渐组成一条长鞭。

驭鬼派的众人这才惊觉不对。

掌门失声道:「你,你真的是祖……啊!」

话还没来及的说完, 江思来直接一鞭子招呼上去。

掌门疼的四处逃窜, 却还是被抽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不仅如此, 阴鬼鞭不但能给他造成物理伤害。

三魂七魄都一并抽了个痛快。

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

江思来不仅抽掌门, 连那几个簇拥着他出来的人也一道抽了。

镇长带着山下的鬼魂赶来时。

掌门已经被抽的比鬼还有鬼样了。

江思来冷呵:「磕头。」

掌门片刻不敢耽搁,对着镇长他们挨个磕头。

待最后一个头磕完。

江思来召出符纸将这些鬼魂身上的驭鬼术一一抹除。

又拎起地上的掌门, 随手团成个球丢进了地府。

一直等到他收起阴鬼鞭,我才敢凑上前:「祖师爷, 你把他丢进地府做什么?」

「他勾结阴鬼,作恶多端,阎王自会发落。」

言罢,江思来冷着脸环视一周。

「驭鬼派若是还有人同他一般,日后也会是这副下场。」

众弟子哗然。

「即日起,驭鬼派只做救济苍生的善事, 不再追求财禄, 若有二心者, 尽早退出驭鬼派。」

闻声不少弟子站出来。

「不能赚钱谁干这个啊。」

江思来:「滚。」

「我救济苍山谁救济我啊, 这年头当英雄,那不是妥妥的大冤种吗?」

江思来:「滚。」

「我愿意留下来,」讲话的弟子扭捏的攥着衣角, 冲我抛了个媚眼, 「驱鬼派的小师哥,处对象吗?」

江思来握拳:「你也滚。」

16

肃清完驭鬼派。

弟子消减了三分之二。

江思来在剩下的弟子中选了个天赋最高的接手掌门之位。

商定返程的当天。

江思来带我敲开了新掌门的房门,指着他道:

「你,去厨房炒十个菜,再给我拿一百万, 再给我按按腿,再……」

新掌门是个大学生。

眼神中满是澄澈的愚蠢。

一双手在键盘上翩翩起舞, 将江思来的话做了个文档保存起来。

又转头看向我。

「驱鬼派的这位师哥有什么要求吗?」

「我不吃辣,还有给我 50, 再送我一套奥特曼。」

新掌门打字的手一顿。

「师兄, 你也相信光吗?」

「你也?」

他直接中二病爆棚:「实不相瞒, 我就是 M78 星云来的,奥特曼是我邻居。」

「那你能打小怪兽吗?」

「不能。」

「那你比不上奥特曼。」

「我敢吃 shit,奥特曼敢吗?」

「……那还是你比较牛。」

17

返程那天, 驭鬼派安排了豪车相送。

劳儿就是不一样。

越坐越热。

车开到市区,我才惊觉不对。

越坐越热跟车没关系。

是我的阳气又满了。

而且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一旁的江思来敏锐的察觉到我的异常。

一双桃花眼唰的一下绽放出光芒。

「阳气外泄了?」

我痛苦点头。

「别怕,祖师爷帮你。」

……

思来想去。

……

思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