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工作后,我拒绝上交工资卡,被爸妈告上法庭,要求我一次性返还他们把我养大的费用。
从我出生时用掉的尿戒子,到一个月前我回家时在家里吃过的三顿饭,每顿饭都要 AA 制算钱,无一遗漏。
林林总总,要 57 万 4 千 8 百 23 块 6 毛钱。
我本以为法庭不会受理这样荒唐的诉求,可是昨天,我却接到了法院的传票。
打电话咨询后我才知道,爸妈把我告上了断亲法庭。
1
电话挂断后,我赶紧上网搜索断亲法庭的相关资料。
【断亲法庭专门处理家庭成员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矛盾,上了断亲法庭,意味着双方摆脱家人关系,以陌生人的身份对簿公堂。
所有的付出和牺牲全部量化,最终以金钱的形式进行结算。
法庭一审即为终审,当庭宣判,原被告双方都必须服Ṭű⁺从判决。
审判结束后,双方不再有任何瓜葛】
除此之外,我得到的信息寥寥无几。
只有零星的网友说,断亲法庭是非常公正的。
对此,我表示十分怀疑。
若真是个公正的法庭,又怎么会受Ṱůₚ理这样荒唐的诉求?
就在我查阅资料的时候,电话响了。
「关宁,你收到法院传票了吧?」我妈的声音里尽是得意,「一旦上了断亲法庭,从小到大我对你的付出可是都要算钱的,你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还得起吗?」
「欠债不还,我是能申请强制执行的,到时候,你的信用黑了,连现在的工作都保不住吧?」
「我看呐,你还是把工资上交给我保管,我每月给你发生活费,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你要是想明白了,我现在撤诉还来得及。」
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
大学毕业后,我找了份月薪七千的工作。
我妈要求我把工资交给她保管,她每个月给我一千五的生活费。
她说:
「我养你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喝,还供你上学,现在你工作了,应该给我回报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我听得直翻白眼。
一个月一千五,我去喝西北风都喝不饱!
何况一旦我上交了工资卡,她每个月能给我 500 就不错了。
我妈听到我的拒绝,立刻火冒三丈,在电话那头冲我嚷嚷道:
「我又不是要你的钱,就是怕你乱花钱而已,等你结婚,工资自然不用上交了。」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等判决生效,再加上利息,你这辈子可能都翻不了身!」
我默不作声,无声地表达着我的决心。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的工资卡上交,我所有的收入都会被我妈拿走。
手心朝上找她要钱的日子,比在沙漠中取水还要艰难。
这些钱,当然是要报答他们的生养之恩,然后他们全部拿去补贴弟弟。
我宁可让法庭一次性判决我要返还多少钱,也不想一辈子受原生家庭的裹挟。
母女之间再次谈崩,我妈恶狠狠地骂我:
「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当初我就应该把你送人!」
呵呵,好像我很想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一样。
我厌烦地挂了电话,忐忑地等着命运的审判。
很快,开庭的日子到了。
2
「断亲法庭 C-7342 案,现在正式开庭!」
法槌敲击的声音像是骨头断裂一般清脆,带着难以自抑的痛苦。
主审法官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吐字一板一眼,音调毫无起伏,微微掺杂着金属的嗡鸣。
「原告关山、李兰,被告关宁,你们是否清楚,一旦本案开始审理程序,你们在法律以及伦理上的一切关系都会被抹除?也就是说,你们不再有父女母女关系。」法官严肃地问道。
我爸妈,不,应该说关山和李兰,他们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我,一边愤恨地说:
「法官大人,关宁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感恩,不懂孝顺,我们宁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的女儿,我早就不想要了!」
我微微低下头,声音一派坚定:
「清楚,法官大人。」
李兰听到后,食指虚虚指向我的鼻尖:
「果然是个畜生!乌鸦反哺,羔羊跪乳,你连畜生都不如!」
「我本来还想对你手下留情,可你竟然不知好歹!」
「我真是瞎了眼把你养大,现在我就要把你欠我跟你爸的通通讨回来!」
法槌一敲,法官要求他们保持克制。
「安静!」
庭审正式进入审理阶段。
「原告关山、李兰诉被告关宁一次性返还抚养费一案,现在开庭!」
「原告主张被告返还金额为五十七万四千八百二十三块六,依据法庭程序,本庭需对该数额进行有效核算。」
「请原告将手放置到你们面前的金属感应器上,以便本庭读取你们的相关记忆。」
3
法庭中央的全息屏幕亮起,一帧帧画面闪过。
第一帧画面是我出生时医院的收据,关山拿着收据抽着烟撇着嘴:
「花了这么多钱,到头来是个丫头片子!」
外婆撕扯着一块块布头丢进大锅里煮软,好拿来给我当尿片。
七岁肠胃炎,我妈在医院交钱时嘴里的抱怨:
「这么多孩子,就你娇贵,吃个饭都能吃到医院里来,烧钱的货!」
小学开学时他们的犹豫:
「上个学一年要六百多呢!」
「女孩子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要不不送她去上学了吧?」
「省钱不说,还能在家里看着他弟弟!」
我要两块钱买作业本时,央求了好久,他们才施舍一般把两张一块钱扔在地上。
吃饭时李兰不断地敲着桌子训斥我:
「吃吃吃,就知道吃!」
「一个女孩子吃那么多,是想吃成猪吗?以后嫁不出去砸家里怎么办?」
初中四年的学费、书本费。
高中带我买衣服的钱。
……
大学时,我因为兼职工资延发,跟他们借过的 300 块钱。
……
甚至包含上个月他们喊我回家,想逼迫我交出银行卡时,我在家里吃的三顿饭。
每顿饭,都要 AA 算钱后记到我的头上。
每一个镜头,都是他们为我花过的钱。
每一个镜头,都是我要还的钱。
4
画面刚刚显示的时候,关山和李兰还因为对我不好被展现在人前而不自在。
他们嚷嚷着解释为什么会出现那些情况:
「我们家四代单传,我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怎么了?」
「我们村里多少女孩子都没读过书,我就是说了两句,最后不还是送她去读书了吗?」
「要不是我送她去上学,她能有今天?」
「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我不让她吃那么多还不是为她好?女孩子身材多重要?」
「……」
「Ţŭₒ吃饭当然得算钱,没钱哪来的饭?」
「关宁从小就能吃,比男孩子都能吃,你们知道把她养大我花了多少钱吗?!」
法槌轻轻一敲,仿佛敲到我的心坎上。
「肃静!」
法官看了一眼明显不服气的两个人,好心解释了一句:
「你们花的钱,不会因为你们对待被告的态度而打折扣。」
关山和李兰顿时松了一口气。
法官又提醒道:
「而且,这么多年的通货膨胀也会在结算的时候被考虑到。」
他们更加喜不自胜。
而我,微微低着头,为自己将要背负的债务数额忐忑着。
哪怕影片片段越闪越快,也足足播放了三个多小时。
这些,还只是部分片段。
用来展示记忆提取系统的强大和真实。
由于我跟关山夫妇都表示对记忆提取系统的认可,在征求双方同意之后,法官决定不再播放剩余片段。
时间也来到中午,法官宣布庭审暂停,下午继续开庭审理。
5
回忆着法庭上的记忆片段,我难受地吃不下任何东西。
跟我相反的是,关山李兰夫妇都十分高兴。
我蹲在法院门口,他们睥睨着我,不咸不淡地说着风凉话:
「百善孝为先,这要在古代,不孝的东西就应该被打死!」
「不撞南墙不回头,没想到法庭上会计算得这么详细吧?」
「就连我忘了的,没写在账本上的,都要算进去呢!」
「关宁,你现在有钱还给我们吗?」
「好心给你指路你不走,现在自食其果了吧!」
「活该!」
「走,老婆,我们将要有好大一笔进账,中午吃大餐,就当提前庆祝了!」
他们的欢乐显得我更加凄凉。
我蹲在路边,掏出手机看着自己大学四年拼命兼职外加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存款。
2137 块钱。
怕是,都不够还款的零头。
我深深地绝望着。
为什么我的命运要是这样子的呢?
我努力,我上进,我只是不想被裹挟。
我错了吗?
父母养了我小,我自会养他们老。
哪怕,在这个家里我并不受待见。
哪怕,我在家里过得十分痛苦。
我也会尽到我的责任。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等不及呢?
我刚刚毕业,正是不稳定的时候,他们还年轻力壮,远不到需要我养老的年纪。
我不同意上交工资,就要到断亲法庭来逼迫我。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没人回答我的问题。
再痛苦,午休时间也过得飞快。
下午两点半,又要开庭了。
6
重新出庭的关山和李兰格外兴奋。
他们Ťúₓ头顶惨白的灯光洒下来,没有温度,将原告席上两张脸照得十分可怖。
就像是太平间里冷冻着却忘记盖上白布的尸体。
偏偏他们脸上还带着收获猎物的兴奋,如同沉睡中闻到血腥味刚刚睁开眼的僵尸。
他们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牢牢钉在我身上。
只等着法官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像饥饿的猎狗一样冲上来撕咬我,直到我血肉模糊。
那眼神里没有亲情的余烬,只有债主盯着欠债人的算计。
算计着怎么才能让欠债人多ṭü₁偿还一点儿利息,再多偿还一点儿利息。
「庭审继续。」
「下面,进行庭审的审计阶段。」
法官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狠狠敲在我的心上。
我全然没了当初拒绝李兰时的理直气壮。
甚至脑海中还滋生出一丝丝后悔。
这种情绪正随着全息显示屏上的数字叠加一点点被放大。
一行行冰冷的数字开始滚动,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关宁待还款账单】这几个字悬在显示屏的最顶端,像待宰牲Ţù₃口耳朵上的号码牌。
下面的条目琐碎又详尽。
锱铢必较的程度几乎让我紧张到要当场吐出来。
生活类:
【尿片:旧蚊帐布自制,水电费,洗涤人工费,共计 3843.75 元】
【购置衣物鞋履等:共计 1901 元】
【……】
饮食类:
【奶粉及母乳:折价共计 18117.13 元】
【婴幼儿时期喂养辅食:稀饭,水,糖果等共计 7892.30 元】
【中学前餐食费:含家庭饮食均摊及外食均摊等,8521.40 元】
【上月探家伙食费:包含人工费,82.5 元】
【……】
医疗类:
【七岁急性肠胃炎门诊费:53.6 元】
【十二岁冬季重感冒输液:288.5 元】
【生病或其他事件导致原告误工费用:3137.13 元】
【……】
教育类:
【九年义务教育费用:国家减免部分已扣除,3245.6 元】
【……】
其他:
【损坏财物赔偿费用:包括但不限于打碎的碗等,共计 1128 元】
【冬季取暖费:均摊制,4567 元】
【……】
【共计,63117.2 元】
看到最后一行,我愣了!
关山和李兰夫妇也愣了!
他们大声质疑着这个结果: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7
「我们养了关宁二十多年,怎么可能只花了六万块钱!」
「你们一定是偏向关宁,她是不是买通你们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的!」
「我的账本上就有五十七万多,你们应该只多不少,怎么可能算出来六万块钱?!」
关山夫妇大声咆哮着,法官勒令他们安静。
法官拿着他们自己写的账本,一板一眼地说道:
「这份账本里,你们把未来关宁的彩礼也算进去了,30 万。」
「一旦站上本庭,关宁跟你们就是陌生人,你凭什么算计别人的彩礼?」
「更何况,这根本是没影儿的事儿。」
「还有,生育补偿,原告李兰主张关宁应当支付剩余补偿金 20 万,本庭不予支持。」
「孩子是你们要生的,是你们自主意识的表现,关宁被迫来到这世上,不应该对你的身体负责。」
「至于别的,你们可以再回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法庭审核的账单有明细,如有遗漏,随时可以向本庭核实。」
他们还想继续闹,法警已经站到了他们身边。
我在被告席上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本以为,法庭会统计出一个天文数字。
没想到,竟然只有六万多块!
我从小到大,竟然只花了家里六万多块!
过去这么多年,我总是听他们说为了养我他们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花掉了家里多少积蓄。
可是事实上,我只花了六万多!
也就是说,我只需要花不到一年的工资,就能跟原生家庭撇清关系!
他们再也没办法吸我的血了!
我激动得脸颊微微泛红,连呼吸都急促了。
关山和李兰早已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昂,正抓着头发绞尽脑汁地回忆,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在我身上花过钱。
8
李兰先急吼吼地说道:
「关宁做过阑尾炎手术,当时花了四千多,有没有算进去?」
书记员默默调出当年手术费的明细,以及医疗花费里这一项的花费计入。
李兰不死心,接着说道:
「她还曾经崴过脚,摔断过胳膊,也花了不少钱,都算进去了吗?」
书记员再次打开相应的明细让她过目。
我花过的大钱本身没几样,李兰开始琢磨别的小钱:
「初中三年级,她学校里组织什么比赛,要求统一订购服装的一百二,算进去没有?」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她回家还是我去学校接的,来回路费也有八十块呢,算进去没有?」
「对了,上大学的时候,我还给过她一百块钱,你算进去没有?」
书记员拉出所有李兰提过的消费记录,表示这些都加进去了。
李兰蔫儿了,胳膊肘捅了捅关山:
「你呢?你再想想,你肯定给关宁花过钱吧?」
「你赶紧想想,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关山拧着眉毛想了半天: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关宁考了年级第一,我带她出去吃过一顿饭,我还记得点的是毛血旺,那顿饭你们算没算进去?」
书记员似乎翻了个白眼,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全息投影上出现了「共计消费 80 元,关宁记 40 元」的计算记录。
关山也不肯死心,继续说:
「她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开心,给她五毛钱让她买阿尔卑斯棒棒糖,这个算进去没有?」
「肯定没有吧?是不是这些小钱你们都没算,今天五毛明天八毛的,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是不小的数字呢!」
话音刚落,全息屏幕上就出现了当年那五毛钱的计算记录,以及当年他给我五毛钱对应的画面。
关山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大鹅,瞬间没了声音。
任凭他们两个怎么回忆,不管数额大小,每一笔都能找到相关记录。
等他们说到口干舌燥时,终于死了心。
李兰恶狠狠地盯着我:
「算我倒霉,六万多就六万多吧。」
「但是,我要求关宁现在就给我结清!」
「如果现在无法结清,我总得收点利息吧?」
「我也不多要,她三年的工资归我就行!」
我刚想表示抗议,法官的法槌再次落下:
「原告,还没审完呢,没到你收钱的时候。」
「今日休庭,明天继续开庭审理。」
9
关山李兰夫妇十分不解:
「这不是审完了吗?明天还要审什么?」
「哎,你说,会不会是要给我们算算还有没有其他遗漏的?」
「对,一定是这样,怎么可能只花了六万多块钱?」
「咱们儿子都职高这两年,还花了四万多呢!」
「对,一定是这样!」
我听着他们互相安慰,没有吱声。
关涛读了个职高,两年就花掉四万多,我大学四年,家里一共给过我 400 块钱,其中 300 还是我借来应急的。
关山李兰夫妇站到我面前冲我炸毛:
「关宁,你是不是以为真的六万块钱就能把我们打发了?」
「你高兴早了吧?法官说了,明天还要继续审理。」
「最终,肯定不止这六万块钱!」
「我就等着你跪在我们面前认错,求我们原谅!」
我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绕过他们直接走了出去。
明天还要审理什么呢?
难道真像他们说的,还要给他们加钱?
一股气憋在胸口难上难下,当天晚上我失眠到天亮。
第二天上庭的时候还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李兰一看我这副憔悴的样子,立刻笑了。
「关宁,你也会因为害怕睡不好啊?」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可惜,庭审朝着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向进行了。
开庭后,法官要求我也把手掌放到面前的感应仪器上,法庭需要提取我的记忆。
法官说:
「既然原被告双方已经没有家属关系,那被告这些年在家里的付出,也是要算钱的。」
一句话落地,我瞬间狂喜!
10
我迫不及待地把手放过去,全息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画面。
我出生后,关山和李兰向厂里提交了分房申请。
因为房子只分给有孩子的员工,他们顺利获得了分房的资格。
入住新房三年后,弟弟关涛出生了。
虽然我才三岁,但是依旧要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或是在关山夫妇忙碌的时候守着他,或是举着奶瓶给他喂奶。
等再大一点儿,我需要帮着家里做饭、洗衣服、收拾家务。
再后来,我成绩优秀,要辅导刚开始念书的关涛。
闲暇时间,还要去厂子门口的小超市帮着老板搬货卸货,赚一点微不足道的零钱。
赚来的钱,都被我卖好一般交给了李兰。
然后,这些钱就变成了关涛兜里的好吃的。
等读了初中,我因为成绩不错,每年都能拿奖学金,这笔钱刚好覆盖了我的学费杂费书本费。
高中依旧获得了免学费的待遇,放学后以及寒暑假,我会去相熟的小餐馆打工,赚的钱省着点用够自己吃饭。
大学亦是如此。
学费是打暑假工攒的,还有助学贷款,生活费靠平时和假期打零工覆盖。
为了讨好他们,我时不时会给他们买点小礼物,或者给关涛一点零用钱。
这些画面一帧帧闪过,也断断续续播放了两个多小时。
法官问我们对这些有没有异议,我自然是没有的。
关山夫妇也不敢有。
法官没有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据程序,接下来进入审计阶段。」
这一次,我满心期待地盯着法庭中央的大屏幕。
关山夫妇却不等出结果就嚷嚷起来。
「这是什么鬼系统?」
「有你们这样算的吗?」
「我生了她,给了她生命,这样的恩情她一辈子也还不完!」
「干点家务都要算钱,有没有王法了?!」
法警再次站到他们面前,按照法官的指示对他们二人予以训诫。
罚款 1000 元。
他们二人立刻老实了。
大屏幕上也终于出现了我的第二份账单。
11
【三-四岁平均每天承担两个小时,每天劳动价值两块钱,共计 1440 元】
【五岁至六岁平均每天承担家务四小时,每天劳动价值五元,共计 3600 元】
【小学五年共计贡献 9600 元】
【初中四年共计贡献 8000 元】
【高中三年共计贡献 3000 元】
【大学共计贡献 13000 元】
【房屋贡献百分之十份额,现市值 8 万元】
【医疗费用全部抵消】
【……】
【总计 13.16 万元】
我再次懵了!
关山早已拍着桌子叫嚣起来:
「什么叫房屋贡献百分之十份额?」
「这不是胡说吗?」
「我的房子,跟关宁有什么关系?!」
书记员调出家里房子的变迁历程,然后法官解释道:
「你们第一套房子是厂里分的,但当时分房条件是只分给有子女的员工,关宁出生让你们有了分房的资格。」
「他占百分之十的贡献,不多。」
「至于后来的房子,都是你们用第一套房子层层置换才得来的。」
「目前你们居住的房子价值 80 万,关宁理应拥有百分之十的份额,八万。」
李兰喊着这不公平,可惜说不出来为什么不公平。
她眼珠子一转:
「那些家务活儿谁不干啊?」
「我也没少为关宁洗衣做饭,你怎么不给我算进去?」
书记员调出之前的画面,但凡是李兰或者关山为我做了什么,都已经折算了人工费。
之所以大部分没有折算,是因为那时候家里的活儿基本是奶奶做的。
我读大学期间,奶奶过世了,李兰才开始做家务伺候关山和关涛父子。
李兰没有做的事,自然不会折算在里面。
关山又问:
「医疗费用全部抵消是怎么回事?」
「关宁生病我们难道没出钱?」
「为什么给我们抵消了?」
12
书记员挨个调出我每次生病的原因:急性肠胃炎是因为他们给我吃变质的食物,重感冒是因为他们把我的厚衣服扔了,导致我没衣服穿。
至于曾经的骨折,根本不是摔的,而是因为关山喝醉酒后,一脚踢在我身上导致的。
「原告,你们作为事故的肇事者,支付医药费是应该的。」
李兰瞪着眼睛表示不服:
「那阑尾炎那次手术呢?」
「难道也是因为我照顾不好?」
书记员调出另一段画面。
画面里,小小的我捂着肚子,拉扯着李兰的一角哀求:
「妈,我肚子疼,好疼好疼!」
李兰一把拍掉我的手:
「天天就你毛病多,不是肚子疼就是腿疼!」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肚子疼还能疼死你?给我忍着,再敢来烦我,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她扬了扬巴掌。
我吓得缩到旁边,死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就这样,疼了好几天,我再也忍不住了,上课的时候摔到地上打滚,老师把我送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急性阑尾炎。
手术后,医生说早点来的话也许不用手术。
李兰听到后,转身甩了我一巴掌:
「哑巴了你?」
「肚子疼不知道讲,非要拖到手术,不花钱你不爽是吧?!」
画面定格在我当年惊恐的脸上,法官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惋惜:
「当年若是及时送医,也不用手术。」
「所以这笔费用,理应由你们承担。」
关山和李兰脸上没了表情,只剩四只眼睛在表示着自己的愤怒。
法庭当庭宣判,关山和李兰与我之间的法律关系从即日起解除。
他们还要支付给我 68482 块 8 的断亲费用。
这笔费用直接被法官从他们的账户划扣至我的账户里。
关山急眼了,对着法官破口大骂。
法官对其警告之后,关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竟直直地朝我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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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高高举起巴掌,眼看就要落在我的脸上。
我不躲不避,直视他的眼睛,认真问他:
「关山,现在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确定你要打我?」
「如果你打了我,可不能算作家庭纠纷了。」
「你知道打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要赔多少钱,蹲多久的局子吗?」
关山的大手堪堪停留在我脑袋斜上方,颤抖着,却怎么也不敢落下来。
他大声咒骂着:
「白眼狼,不孝女!」
「跟自己的爹妈对簿公堂,该死!」
李兰眼珠子一转,出声劝我:
「这个法庭,只要胜诉方同意,是可以撤销判决的!」
「关宁,妈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你怎么还来真的了?」
「生你养你一场,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会天打雷劈的!」
我抬起眼,看他们两个人就像看疯猴子:
「关山,李兰,现在我要是还被你们骗到,老天才会因为我不争气而劈死我!」
我走到李兰身边,真心实意地跟她道谢:
「谢谢你起诉我到这个法庭,谢谢你成全了我的自由。」
关山听我这么说,顿时怒火中烧。
那个没能落在我脸上的巴掌在李兰的耳边狠狠炸开。
「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
「看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不是说关宁不敢来应诉,一定会乖乖求饶吗?」
「你不是说就算关宁来应诉了,也得赔给我们一大笔钱,我们绝对不会吃亏吗?」
「害老子损失了这么多钱,我看你是成心的吧?」
「说,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商量好的?!」
「是不是!」
他一边说,拳头一边往李兰的身上落。
李兰期期艾艾地求我:
「关宁,宁宁,你快点同意撤销判决啊!」
「要不,我快被你爸打死了啊!」
我视线落在法警身上,他们上前制止了关山的暴力行为。
关山被法官当庭训诫,再次罚款 1500 元,外加扰乱法庭秩序,藐视法庭,拘留十五日。
李兰见到关山被带走,也消停了下来。
而我,看着银行卡上的进账短信,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就这样?
就这么简单结束了?
我不光不用掏钱,还赚了六万多?
这是什么天降大惊喜!
法官和书记员都对我轻轻颔首:
「关宁,恭喜你重获新生。」
我想,此刻我一定笑得像个傻子。
原来,不是因为他们生了我,我就一定欠他们的。
14
番外--关山
关宁大学毕业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一月能拿七千多。
她为自己感到开心,我也为她感到开心。
毕竟,她赚得多,我也能从她身上捞得多。
一月七千多,一年就是九万,再加上那什么年终奖,一年她能赚十万块钱呢!
我滴个乖乖!
真不少了!
辛苦养大的女儿赚钱了,也该回报一下父母了。
于是,我让她把工资卡交给她妈管着。
嗨,我不是贪图她那点儿钱,我只是觉得小姑娘不要乱花钱的好!
每个月从我们这里拿生活费,不挺好的吗?
她也没什么开销,一个月给 1500 块钱就够了。
我没想到,关宁对此反应强烈。
她阴阳怪气地说:
「一月 1500,我喝西北风都喝不饱!」
不仅如此,她ẗű̂⁶还坚决不肯上交工资。
真是翅膀硬了,以为我整不了她了!
为了逼迫她低头,她妈妈给我出了个点子。
我们把她告上了断亲法庭。
听说,这个断亲法庭会把关宁花过的每一分钱都计算清楚,还要加上利息要求她还给我们。
一个新毕业的大学生,哪来的钱?
可关宁就是不妥协。
好吧,那只能法庭见了!
断亲法庭上,关宁竟然挣脱了与我的法律关系。
这件事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不光没给我什么回报,反而卷了我六万多块钱跑了!
想起来就来气!
这事儿,主要还是怪李兰,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
当初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一定会让关宁低头服软,可是到最后,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也想过,继续去找关宁的麻烦。
毕竟我是她爹,她亲爹!
她能拿我怎么样?
她敢拿我怎么样?
没想到,这个不孝女竟然真的敢报警!
警察还不信我的说辞,说系统里查了,我跟关宁根本没有父女关系。
为了不蹲监狱,我只能低声下气去求关宁谅解我。
不过是打了她一巴掌,我竟然被她讹走了两万块钱!
肉疼啊!
回家之后,看到只知道赖在床上打游戏的关涛,我便气不打一处来。
「龟儿子!」
「毕业了不去找工作,天天在家啃老,你还要脸不要?!」
关涛一个鲤ṱū₎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对着我怒目而视:
「找工作?」
「哼,我原本面试成功了一个职位,可惜啊,这个职位的领导是关宁!」
「她把我刷下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要不是你当年心盲眼瞎把关宁逼走,她能不让我通过面试?」
「我现在找不到工作,我还烦着呢,我都没赖你,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关涛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往我眼前一站,我要高高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下巴颏儿。
面对着一身腱子肉的关涛,我也害怕。
算了,儿子大了,管不住了!
就随他去吧。
这日子过得真是不顺心,特别不顺心!
15
番外--关山
二
我的日子过得不顺心,可邻居老刘家的日子却红红火火。
老刘有个好女儿,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
时不时,就给老刘手里塞钱。
看得我心红眼热!
怎么我就没那个命呢?
不过老刘也有老刘的烦心事儿。
他儿子也快结婚了,说好了姐姐支持弟弟一套房, 可姐姐只愿意出首付。
老刘发愁哟。
年纪轻轻的儿子,背上几百万的房贷, 那得多大压力呀!
老刘愁得眉毛都快秃了。
可我总觉得老刘是在跟我显摆。
显摆他女儿肯给儿子买房, 显摆他女儿总给他钱。
于是,我小声给他出了个主意:
「有个法庭, 叫断亲法庭你知道吗?」
「你要是真的心疼你儿子啊, 就去告一告你女儿, 法庭会把你曾经给你女儿花过的钱都判回来。」
「到那时候, 你不就有钱给你儿子全款买房了?」
老刘听得动了心,可又有点儿犹豫:
「断亲法庭?」
「真跟女儿断亲了, 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取笑他想太多:
「毕竟亲生的, 哪能真断?」
「再说,你给你儿子挣来一套房,你儿子还不得感激你?」
「咱们养老啊,还不是得靠儿子?」
「你想想吧, 几百万的贷款压在你儿子身上, 你真的不心疼?」
老刘陷入了沉思。
我满意地笑了。
呵呵, 我都享不到女儿的福, 凭什么你能享受到?
后来,老刘的女儿也跟他断绝了关系。
他一把年纪找了个保安的活儿, 给他儿子挣房贷去了。
我这心里啊, 终于平衡了一二……
16
番外--关山
三
我今年七十六岁了。
我有一个儿子, 一个女儿。
哦,女儿已经跟我脱离关系了。
那就是个白眼狼,不提也罢!
我退休之后没了收入, 要求儿子一个月给我一千块钱, 他竟然对我大发雷霆。
他嗷嗷吼道:
「一千块钱!」
「你知道一千块钱有多难赚吗?」
「我要工作五天, 才能赚到一千块钱!」
「你这一张嘴, 我一个星期的工资就没了,你真好意思开口啊!」
我也很生气:
「你一个月拿五天的工资出来孝敬你爸,不应该吗?」
「我把你养大花了多少钱你不知道吗?」
「我要是跟你一样心疼钱,早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了!」
「我养你小, 你养我老,天经地义!」
儿子关涛笑得十分邪恶:
「是啊,你养我小, 我养你老,天经地义。」
「可是我小时候你怎么养我的?」
他目光炯炯,我心里发了毛。
关涛小时候,我是怎么养他来着?
打压教育, 事事贬低。
开心了骂上一顿,不开心了踹上两脚。
那时候的关涛看到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想到这里, 我生生打了个哆嗦。
不得已,我软下了身段:
「也不用你那么麻烦, 你就是每个月给我八百块钱就行了。」
关涛冷笑一声, 甩出三百块:
「就三百,爱要不要。」
要要要!
三百也是钱啊!
怎么能不要呢?
现在的孩子们啊,简直就是太没良心了!
关涛看着我, 扔下一句话:
「呵呵,真按照你养我小的方式给你养老,你又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