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狼人忠诚。

直到被自己的狼人毫不犹豫地杀死。

我才知道他一直对我的妹妹芳心暗许。

重生回到挑选兽人的这天。

妹妹抢先一步选择了狼人。

对我微微一笑,「姐姐,你应该不会跟我抢一个兽人吧?」

我笑了笑,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选中了角落瘦小的雌性兽人。

「我要她。」

1

「这是今年所有在角斗中活下来的兽人,你们自行挑选吧。」

听到耳畔父亲的声音,我的心又重新归于实处,平静地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在这个人与兽人共存的时代。

家族在小辈成年后,会送上兽人作为他们给予小辈的成年礼。

而我们挑选的兽人,会成为我们日后立足于家中的左膀右臂。

前世,我在家族挑选兽人的日子,选中了一只有残缺的狼人。

狼人一向以忠诚闻名,我就是因为这个看中了江阳,即便他身有残疾也无所谓,我只要他的忠诚就好。

本着负责任的想法,日后我让人给他寻遍了世界名医名药,将他残缺的身子养好,给他送上最好的资源,助他一举夺得兽王之位。

我本以为他能成为我掌权后的左膀右臂,再不济也是个得力的保镖。

没想到他为了让我妹妹掌权,生生刺穿了我的心脏,将我杀死。

我直到死前才知道,原来他一早钟情于我妹妹,更是记恨我在选兽这天选择了他,让他与他的梦中情人无缘。

在我成为家族新一代掌权人后,他早就谋划好了杀死我的计划。

2

我神情淡漠地看着下方一众兽人,他们都是刚从角斗中幸存下来的,身上还带着狰狞的伤口,鲜血淌了一地。

有些已经快死了,只是撑着一口气来了这里。

有些已经化出了原形,维持不住人身。

死了的,就被人无情地拖走了。

「熙至,你想选谁?」

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抬眸俯视下方的兽人,有极个别的兽人怯生生地抬头看向我。

我在这其中,看到了江阳,他满身是伤,看上去快死了,一双眼睛却是格外有神地盯着我。

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笃定地知道我会选择谁。

我还没开口,身边的一个人影就率先动了。

顾凌霜手撑在围栏上,指着下方的江阳,一副天真活泼的派头。

「父亲,我要他。」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看我和父亲的脸色。

父亲最重规矩,这样的场合一向都是长子先选,更别说我是家族中这一辈能力最出众的人。

顾凌霜这一做派,明晃晃地想压我一头。

父亲的脸色果然阴沉下来,怒斥道:「没规矩,该你姐姐先选。」

如果是以往,顾凌霜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一向是惯会讨好父亲和家中长辈的,绝对不会蠢到在这种场合自找苦吃。

我望向她,看向被她选中的江阳,心下有了思量。

她也多半是重生了。

知道上辈子江阳会在未来成为兽王,便想抢先一步夺得他。

她可能还以为,我能成功掌权,是因为有江阳的扶持。

3

「姐姐,你应该不会跟我抢一个兽人吧。」

顾凌霜退了下来,没有再做跟父亲对着干的举动。

但视线却是紧紧地盯着我,像是生怕我再选择江阳。

她这么做,就是想早早地将江阳定在她的名下,如果我争,她就只能借题发挥,扮可怜了。

我笑了笑,「一个快死了的兽人,我跟你抢什么。」

我余光瞥到了江阳迅速苍白下去的脸,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心下有些好笑,这年头重生居然还能跟团。

顾凌霜松了口气,因为如果我要跟她争,她是绝对争不过我的,最多我只能落人口舌。

但我一向不在意这些。

「那姐姐要选择哪个兽人?」

顾凌霜很是好奇,这辈子她将这群兽人中最厉害的江阳挑走了,顾熙至能选择谁。

未来又能培养成什么样子?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指向了角落里蜷缩着、奄奄一息的雌性兽人。

「我要她。」

4

全场寂静片刻后哗然,身边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毕竟是未来的左膀右臂,选了这么瘦弱的兽人,不顶用啊。

挑个这么瘦弱的兽人就算了,还是个雌性兽人。

估摸着也是从角斗场上侥幸活下来的,之后能不能养活都不知道,就算养活了,估计也伤了身子。

而且雌兽和雄兽能一样吗?体能、武力、智力都差一大截。

雌兽在市面上,一向是只有生育作用的,好点的能跟人一样嫁人生子,差点的就只能关在阴暗的角落成为育子工具。

从出生到死亡就是为了培育出更厉害的雄兽而生的。

往年选兽现场可没有雌兽,今年怎么突然多了个雌兽?

江阳也顺着我所指的方向看去,当看到是个毫无竞争力的雌性时,他蹙眉。

看上去也同样不理解我为什么选择她。

父亲沉默片刻后问我,「想清楚了吗?」

我点头。

角落的雌性兽人慢半拍地抬头,似乎对现下的情况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浑身血污,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我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想到上辈子偶然听到的消息。

一个雌性蛇兽从斗兽场杀出一条血路离开了那人间炼狱,却又在不久后回到了斗兽场,将斗兽场的上层人士杀了个精光。

最后死在了围剿之下。

雌性兽人少有这么厉害的,出于可惜和好奇,我去查了这件事。

才发现她居然出现在家族的选兽现场过,这里的兽人都是从角斗场活下来,具备一定能力的兽人。

她当年从这里出去后,为了保护母族又被抓到了斗兽场,原是作为生育工具,后因为杀了斗兽场培养的战斗兽人,被扔进了场内。

却意料之外地活了下来,还因为雌性的身份,获得了超高人气。

一路披荆斩棘,活着走出了斗兽场,却没想到母族亲人又被斗兽场的人抓了去。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是不愿意放她走的。

我从方才就一直在兽群中寻找那个记忆中的身影,终于在那个角落发现了她。

雌性和雄性的身形区别很大,而且因为受伤严重,她的蛇尾已经显现出来了。

这么一点,难怪我上辈子没发现她。

跟身边人高马大的雄性兽人相比,她真的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5

她真的太脏了。

我让人将她带下去洗干净。

等到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时,除了脸上身上还带着狰狞的伤口之外,已经没有其他脏污了。

皮肤有点黑,高高瘦瘦的,身高应该还能再往上窜窜。

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警惕。

唇瓣微微张开,我靠近一分,她就冲我哈气,露出齿间的毒牙。

我总觉得,她像是完全的野兽,有种并不能听懂我说话的感觉。

我迅速伸手卡住她的腮帮,她挣扎着,但她异常瘦弱,又受了重伤,那点挣扎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听得懂我说话吗?」

她的眼眸闪烁着细碎的泪花,倔强地盯着我看,我突然感觉腰腹一紧。

垂眸,她的黑色尾巴缠绕在了我身上。

「不准对我哈气,嘴巴闭上,不然就一直疼着。」

我卡着的地方,刚好按在了她脸上的伤口上,手指微微用力,她就疼得眼泪花花,直冒冷汗。

她在我的注视下,乖乖地闭上了嘴,将蛇尾从我的身上撤下。

我也不想这样,但好话,是得跟能沟通的人说的,而不是一只好像未开化的兽人。

「你听得懂人话,那我现在就跟你说说。」

「我给你两个选择,跟我结死契,我能保你母族不受任何人侵害;不想跟我结死契,你也可以从这里离开,我会让人送你回家。」

人与兽人结死契,即兽人永不背主,否则神魂湮灭,是对兽人非常不公平的契约,除非主人愿意放手,不然终身无法解除。

我与江阳上辈子结的是普通契约,只是一纸凭证,对双方都起不到任何约束作用,甚至兽人可以自行解除。

狼人的忠诚是尽人皆知的,因此当时我也就认为没必要结死契,而且有个人的生死挂在你身上,也蛮奇怪的。

但现在,我看着下方神色晦暗不明的蛇,觉得还是结一下吧。

我怕我睡着的时候她咬我一口,我就死了。

6

「结契。」

意料之中,她没有犹豫多久,就发出了声音。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沉默好久,「蛇。」

「……」

是没有名字的意思吗?

我想了想,「那你跟我姓,叫顾荆。」

结契过程中,我没感觉,她疼晕过去了。

我招来人带她下去,给她擦药。

总觉得养她,比养江阳轻松不了多少。

到了用餐的时间,我让人去叫醒那条蛇。

那么瘦弱,再不吃点东西,万一饿死了怎么办?

等顾荆到了,我说了句,「过来吃饭吧。」

顾荆站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走到了我身边,缓缓跪下。

我一惊,差点跳起来。

「你干什么!」

顾荆不明所以,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清澈。

「吃饭。」

我瞬间就想到了,她大概是从未融入过人群生活,以往用餐估计都是这么个姿态。

如同匍匐在人脚边的犬,没有人样。

我让她站起来,坐到位置上。

让她拿起筷子吃。

顾荆不会,抓着那两根筷子,手足无措。

折腾烦了,她蹙眉粗暴地扔掉了筷子,就要用手抓。

我伸手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这样吃。

她的蛇眸瞬间立了起来,眼神狠厉地看向我,就在她冲我吐信子的时候,我不轻不重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将她打醒了,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低垂着头。

我站起身,在她身后环抱着她,从丫鬟手里拿过新的筷子,放在她手上,然后给她调整握筷子的姿势。

抓着她的手,教她夹菜,夹饭。

顾荆不笨,她很快就学会了。

但吃相依旧难看得要死。

我面无表情地抚开溅到我脸上的饭粒。

顾荆感觉到了什么,蛇眸眨巴着,放缓了进食的动作,还在悄悄观察我。

7

刚让人把饭菜撤下去,院子里传来了喧闹声。

我起身往外走去,撞见了江阳。

他拖着受伤的病体,在我的院子里横冲直撞,丫鬟侍卫知道他是我妹妹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居然就这么让他撞到了我的面前。

他见到我时,眼睛一亮,他看上去也干净了不少。

只是他又折腾了一番,身上伤口的血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甚至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

「这是在做什么?」

「是我要硬闯进来的,不怪他们……」

江阳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他的眼眸中带着怀念和爱。

我只觉得讽刺至极,明明他上辈子杀我的时候那么干脆,承认对顾凌霜的爱慕也是那么干脆。

重生回来,反而又变了一副样子,好像对我情意深重的样子。

我不知道在我死后发生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这样大的改变。

又或许他又在酝酿什么阴谋,此刻的一切样子都只是在假装。

毕竟他上辈子也是在我身边蛰伏了那么多年,在我死前的最后一刻才露出真面目。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次没有选我,你不要我了吗?」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看到他,我就觉得胸口在隐隐作痛,被狼爪刺穿胸膛的痛苦仿佛还存在着,刻入了灵魂。

我培养他也是花费了心血的,如果他当初不愿意做我的兽人,只要开口说,我是一定不会强留他,但他没说,一边暗自仇恨我,一边享受着我给他的所有资源。

到最后惨死在他的手下。

真正是白眼狼。

我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思考着杀掉他的可能性有多大,好像挺大的,毕竟这辈子他就算带了上辈子的记忆,也就是个身有残疾的兽人。

先下手为强,总好过他日后强大。

「姐姐。」

顾凌霜站在院子门口,有些气愤地看着这场面。

「你说过不抢我的兽人,你是要反悔吗?」

左边出现一个人影,我余光一瞥。

顾荆端着脸盆大的饭碗,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热闹,眼底时不时闪过不能理解现下情况的疑惑。

8

江阳的身形一僵,我捕捉到了他眼底残留的恨意。

不知道顾凌霜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让他由爱转恨。

「是他自己闯进我的院子的。」

我漫不经心地道:「一个残疾的兽人,我有什么好抢的?」

江阳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我会变得很厉害,你别不要我……」

顾凌霜冷哼一声,一鞭子甩下,将他生生从我面前抽开。

江阳的伤势本就未愈,这一下更是让他爬都爬不起来,吐了满地的鲜血,双眸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我,眼中含着深深的期盼和依恋。

「白眼狼。」

「把他拖回去。」

顾凌霜胸口憋着一股气,不大爽快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顾荆,冷哼一声。

我开口道:「顾凌霜,拴好你的狗,要是让他再跑出来,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9

听人说,江阳被顾凌霜带回去也没好日子过,他们还爆发了一次争吵,吵得人仰马翻。

江阳差点被顾凌霜活生生抽死,在最后关头被父亲阻止并训斥。

她和江阳都被关了禁闭。

我愈发好奇他们在我死后发生了什么,才能在重生回来后,彼此的关系变得现在这般焦灼。

我自小课业繁重,与族中的同辈都不熟悉,顾凌霜算是唯一一个能与我多说上几句的人。

我们幼时的关系也非常好,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在人前对我亲热,在人后却对我冷言冷语。

甚至会对我耍些手段。

我们的关系便不再如从前那般。

10

顾荆对我还是存着警惕,甚至时不时还会显露几分兽性。

冲我吐舌,冲我嘶叫,甚至冲我露出她的毒牙。

上辈子,江阳从来不会对我露出他的兽性,他生怕我会因为他的残疾瘦弱抛弃他,对我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讨好。

他送到我身边的时候,人性多过兽性。

顾荆身上,显然保留了更多的兽性,还未完全融入人间生活。

我也丝毫不惯着它,该打就打,该抽就抽,惯着一只没有人性的野兽,就是在给自己增添危机。

「再冲我咧嘴,我就把你的毒牙拔了。」

我给顾荆带了止咬器,她讨厌被束缚的感觉,凶狠得双眼都绿了,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狂躁。

「不要。」

她晃着头,想要甩掉止咬器,也想要挣脱我抓着她脸颊的手。

但是最多就是把她的脸皮搓红。

我冷漠地说道:「顾荆,你是蛇,不是狗,下次不许冲我龇牙。」

她唰地看向我,深邃的眼眸满是烦躁和不认同。

似乎是为了向我证明自己不是狗,她的下身变化作了蛇尾,缠绕上了我的小腿。

但不敢缠得过紧,因为我会打她,会惩罚她,一次两次不怕,次数多了,她也不愿意受罚了。

我的手沿着她的下颚向上抚摸,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捏捏她的耳垂。

她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听话点,什么时候学会闭嘴,什么时候就摘下来。」

「吃饭的时候,不许把饭菜掉桌上。」

可能是从前饿狠了,顾荆吃东西总是狼吞虎咽的,怎么学都不像人。

那我只能放低要求,不许把饭菜溅出来。

这次,她听话了。

顾荆兽性未泯,我不敢放她一个人在一个屋子里睡,她先前大半夜跑出去不知所踪。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准备跟一群流浪狗打架。

我面无表情地问她为什么大半夜跑出去跟狗打架,她说叫声太吵了。

我怕她大半夜又因为其他离谱的理由跑出去祸害别人,这次是因为狗叫太吵,万一下次因为哪个人惹她不顺了,她岂不是要把人撕了。

我往自己房间加了张床。

毕竟我们结了死契,她顶多气气我,还不至于杀了我。

来的第一晚,顾荆警惕地不肯上床,总觉得我要害她。

我洗漱完毕,她还站在那儿站桩。

外面守卫森严,她出不去。

那晚她宁愿睡地上,都不去床上睡。

有人要自找苦吃,那我也没理由阻拦。

她爱睡地板就睡吧。

11

然而在某天晚上,我睡得迷糊,却骤然感觉到身体被什么禁锢住了,呼吸都困难了。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及我的皮肤,缓缓向上延伸。

我的面颊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紧接着,湿润的触感在我的脸颊一闪而过,一触即离。

「顾荆……你在干什么!」

我从隐隐的窒息感中苏醒。

黑暗中,我看到匍匐在我身上的人影,下身被蛇尾纠缠着,让我挣脱不开。

大意了,就该拿条锁链把她拴着。

她是不会杀了我,但会折磨我。

我伸手扇了她一巴掌。

气愤道:「还不松开我,你是想受罚吗?」

「难受……」

什么?

顾荆没有松开我,而是纠缠得更紧了,她冰冷的鳞片紧贴着我温热的肌肤,但我却没有觉得凉,而是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热潮。

这种冷热交替的滋味,像是生病了一般,让被缠着的我也很是不好受。

我有些疑惑地贴了贴她的额头,生病了吗?

不对啊,睡前还好好的。

兽人的身体很强壮,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生病。

「摘掉。」

顾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她定定地看着我,显然是想让我摘掉她脸上的止咬器。

见我不动,她抓着我的手,往止咬器上扒拉,似乎是以为我没有听懂她的意思,特意给我演示一遍。

我蹙眉,看着顾荆目前的样子,想到了什么。

蛇族是有发情期的。

顾荆不会是进入到发情期了吧?

「你起来,我给你找人。」

我在思考是给她找个雄蛇,还是找个医师。

「不要。摘掉。」

她将我支棱起来的上半身,又按回了枕头上。

看上去是不摘不罢休了。

我伸手,环抱着她的脑袋,在黑暗中摩挲着给她解开。

止咬器摘下的那一秒,东西一下就从我手上飞了出去。

「哎……」

我刚发出一点声音,就被拽了回去。

不对。

这什么走向。

顾荆的身子重新压了下来,没了止咬器的阻碍,她轻易地贴上了我的脸,似乎是为了缓解身上的温度和身子里莫名的难耐。

她不断地磨蹭着我,企图在我身上找到能让她舒服些的地方。

我咬着牙,扯着她的头发,道:「顾荆,我是女的。」

「别蹭了,我给你找个男人。」

顾荆蹙眉,似乎是在思考,噌脸的动作也停住了。

然而只停了几秒,她打开我束缚着她的手,又压了下来。

发情期的兽人比平时更难控制,我完全招架不住。

我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吻在了我的唇上。

「顾荆,清醒点。」

我喘着气,衣衫半褪,然而纠缠的蛇尾没有放弃,身上的人也没有放弃。

她一晚上都在我身上找解药。

我被折腾得不轻。

12

清醒之后,我连着好几天没见到她。

顾荆似乎是对我心生愧疚,变得更加乖巧听话了。

似乎比我前些日子精心调教的效果还要好。

但我笑不出来。

13

我没想到江阳还会自动送上门来。

他依旧是那深情款款的姿态,仿佛我们曾经有过什么似的。

我和他最多是主人和宠物之间的关系,他这副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他谈过恋爱。

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杀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如果是他主动上门骚扰我,那我失手打死他,也不算是我的过错。

父亲那里也不至于没法交代。

「熙至,你也重生了是吗?」

江阳本来以为这辈子只有自己和顾凌霜重生了,是因为顾凌霜的破坏,才导致自己没有被顾熙至选中。

没有走上原本的道路。

但随着几次接触下来,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瞬间明白顾熙至也重生了。

而他在知晓这个答案后,面色更白了些。

因为这意味着他再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兽人,再也无法得到她的关注,甚至再也不可能原谅他……

江阳不愿意重来一次还是这样的下场。

他上前一步,却又在顾熙至嫌恶的眼神下止步。

眼含痛意道:「前世杀你非我所愿,我这辈子是来赎罪的,熙至,你相信我好吗?」

「如果你愿意,我能成为你手下最忠诚的刀,我能为了你,杀了顾凌霜。」

14

这算什么?

上辈子为了顾凌霜杀了我,这辈子又为了我去杀顾凌霜?

感情每一次杀人都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别人。

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实则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顾荆。」

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她几乎是在声音落下的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我眼前,总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我忽略心底的那抹异样,「把他杀了。」

「好。」

江阳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你要杀我?」

他不敢相信,从前将自己捧在手心上照顾的人,怎么会如此冷漠地对待自己。

他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他不是故意杀她的,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一时被旁人蛊惑了,他现在已经悔改了,也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为什么她不肯给这个机会?

江阳话音刚落,顾荆的蛇尾就已经甩出去了。

他闪身躲过,虽然他这辈子的身体不如上辈子的,但毕竟有两辈子的记忆,实力还是保留了一些。

他双目赤红,看向顾荆的眼神带着恨意与杀意。

不过片刻,两人扭打在一起。

我站在安全的地方,冷眼看着这场角斗。

想杀江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顾荆的实力。

哪怕她已经是雌性中的佼佼者,但跟有两辈子记忆,拥有足够的战斗经验的江阳比起来,实力悬殊还是挺大的。

不消片刻,顾荆已经有了颓败之色。

只是她从未放弃,被打趴在哪儿,就从哪儿爬起来继续打,哪怕满身是伤也不在乎。

有种杀不死你,也要缠死你的感觉。

「熙至,你宁愿要这样没有任何价值的雌性,也不要我吗?」

「雌性兽人除了生育观赏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她不会有我厉害,甚至遇到危险,没有能力保护你。」

「她根本不配站在你身边,你真的要为了她,不要我吗?」

江阳甚至还有空隙冲我喊话,但下一秒就被顾荆的蛇尾狠狠摆了一道,在他脸上留下了血痕。

她似乎有些生气了,蛇眸也弥漫上了杀意。

江阳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兽耳立起,狼牙显露,面露凶色。

「她是我的。」

15

在顾荆快倒下的时候,我拍手招出了潜藏在黑暗中的隐卫。

刹那间,数名身着黑衣,身形矫健的人从屋檐之下飞身而下。

我站在他们身后,指了指江阳,「杀了他。」

江阳虽然能打赢顾荆,但他此刻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正面硬拼,根本不可能从这么多隐卫手中活下来。

他在人影绰绰中与我对视。

似乎是此刻才堪堪清醒地认识到,我是真的想他死。

不是说说而已。

这一念头在脑海中落下,江阳呼吸一窒,心脏如同撕裂般疼痛,痛意传遍四肢百骸。

这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结果。

他以为,她肯定愿意听他的解释,等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她依旧会对他很好,会只对他一个人好。

她是他昏暗人生中的一抹微光,在他被所有人抛弃,被所有人唾骂鄙夷时,只有她始终对他好。

是他不懂事,失去了她一次。

他以为他还有机会。

可她身边多了其他人,再也容不下他的影子了……

江阳后退几步。

还有机会。

只要他还活着,就总有机会解释清楚。

她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而已,她只是还不知道,所以才这样对他……

江阳拖着负伤的手臂,往地上砸了个东西,周遭瞬间浓烟四起。

隐卫不受影响地朝着江阳逃离的方向追去。

16

我等了几秒,烟雾尽散后,才去查看顾荆的情况。

看上去状态也不大好。

见我过来,她半睁着的眼眸微微睁大,抿了抿唇,在地上化成了一条蛇。

纯黑色,阳光下鳞片还泛着光泽,看着很是好看,因为打斗而负伤的身躯,看上去有些凌虐的美感。

我缓缓伸手,她费力地顺着我的手腕向上攀岩。

直到爬上了我的肩膀,半死不活地缠绕在我的脖颈,像是一条丝巾。

兽人轻易不会在人面前化出完全的兽形。

哪怕是与自己结契的主人。

上辈子,江阳也只有一次在我面前呈现兽形过,是拿下兽王的那一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兽形,只为我一人低头。

所以我也是真心地宠爱他。

主人对宠物的爱……

17

我叫来医师给她治理伤口。

顾荆的生命力很旺盛,将她带回来的时候,明明伤重到维持不住人形,但稍微治疗一下,整个人就生龙活虎了。

我坐在榻上,翻着手上的书。

却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直直地落在身上,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我抬头望去,顾荆也不移开目光。

「他是你曾经的兽人吗?」

「不是。」

顾荆唇角勾了勾,「他很恨我。」

「他跟我说,是我抢走了你,要杀了我。」

「他很厉害。」顾荆毫不吝啬地夸了江阳,但眼底没有崇敬,而是胜负欲,「但我不比他差。」

明明刚刚才被打趴下,现在身上还缠着纱布,却高昂着头看着我,一副「未来我一定会把他打趴下」的样子。

我笑了笑,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有些可爱,没忍住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

顾荆愣了一下,半晌呆呆地把脸贴上来,一边还小心地观察着我的脸色。

「对不起。」

我疑惑地嗯了一声。

她什么时候学会道歉了。

紧接着,我又想到了她可能是为了什么在跟我道歉,表情瞬间就不自然了。

「闭嘴。」

顾荆有些落寞,但还是固执地道:「我没有把他杀了。」

她是在为这个道歉?

我的表情更冷了,收回了手,「只有这个需要道歉吗?」

顾荆歪了歪头,坚定地嗯了一声。

「我差的只有时间,我以后一定能杀了他,提着他的头来见你。」

「滚。」

顾荆表情有一瞬间的无措,似乎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你很喜欢他吗?不让我杀他吗?」

我黑着脸,咬着牙,却是一言不发。那种事怎么能让我开口啊。

我觉得再待下去迟早要被顾荆气死在这,就转身离开了。

18

顾荆放下戒备之后,实在太黏人了。

兽形是随意化的,自己的床是不睡的,走路是要黏在一起的。

有时候我通宵处理族内事情,她就挂在我脖子上,怎么扯都不下来。

没有变乖,变得固执了。

空闲时候,我躺在外头晒太阳。

有人来报:「大小姐,二小姐吵着要见你。」

算算时间,顾凌霜也是该来见我了,估计是知道江阳被我追杀的事情。

来找我问个清楚。

「去前厅吧。」

我到了地方,顾凌霜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姐姐,听说你放出隐卫在追杀我的兽人。」

我开门见山地道:「是,你要阻止吗?我不建议连你一块收拾。」

上辈子杀我的是江阳,我倒没觉得这两人有狼狈为奸的可能。

顾凌霜虽然与我不合,但为人骄傲,做不出这么下等的事情。

所以我才说江阳两辈子干的事,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和顾凌霜不合是我们的事,绝无第二人插手的可能。

顾凌霜喝了口茶,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要是江阳没有重生,我未必不能将他培养成兽王,未必不能与你一较高下。」

我说道:「他就算没有重生,你也争不过我,那个位置只能由我坐。」

顾凌霜猛地抬头看向我,咬牙道:「少得意,不就是比我早出生那么几个月吗?」

我冷笑一声,「早出生又不能决定智商的高低,族中比我年纪大的多了去了,不都是废物。」

她说不过我,生了好一会儿闷气,转头看向我身边的顾荆。

当下就拿她撒气,「还以为你这辈子会选个什么兽人呢,结果选了个比江阳还要差劲的雌性,你不会以为自己还能培养出一代兽王吧。」

「就凭她?战场的门槛都跨不过去。」

我说道:「谨言慎行,你跟她是一个性别的,这么说你是觉得能抬高你自己吗?」

顾凌霜猛地起身,瞪着我,「顾熙至,你居然拿我跟一个兽人比较!」

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顾荆站在我身侧,冲着顾凌霜露出了獠牙。

「你个贱人!」顾凌霜一甩鞭子,就要抽到顾荆身上去。

我扔了一盏茶,挡开了她的鞭子,站在了顾荆面前。

在顾凌霜动手的那一刹那,就有人出现将她死死按在椅子上。

顾凌霜不可置信道:「你为了一个兽人这么对你妹妹。」

顾荆缓缓挪步到我身后,伸手轻轻攀上我的臂膀,冰冷的蛇眸注视着顾凌霜,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

顾凌霜眼睛瞪得更大了,挣扎着要去打人,「她在冲我笑!顾熙至你眼瞎啊,你放开!你凭什么压着我!」

我蹙眉,有些疑惑顾凌霜受到什么刺激了,居然这么不顾形象地大吵大闹,表面功夫也不装一下了。

听到她的叫喊,我下意识回头,对上了顾荆清澈的双眼,她冲我眨眨眼,伸手抓着我的衣袖。

小声道:「我怕。」



哪学来的。

她就是缺一条腿顾凌霜都打不过。

怕什么。

但我还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简单安抚了一下她。

不知道顾凌霜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刺激更大了。

她尖叫一声,「你这个贱人,你离她远点!顾熙至,你眼瞎吗?你不相信我相信她,我是你妹妹!」

「你没看见她看你的眼神吗?她不对劲!」

我扶额,让人把她送回去。

「放开我,那蛇精不对劲,顾熙至你个傻逼。」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你们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顾熙至,你真是没救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种癖好……」

她的声音逐渐远去,我有些听不太清。

癖好?

什么癖好?

不就拉了个袖子吗?

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顾荆,难不成她在我背后偷偷干了什么坏事,让顾凌霜看见了?

什么事情能给她刺激这么大。

都疯了。

但顾荆依旧歪着头看着我,一副对当前状况不明了的样子。

她好像有点长高了。

19

有上辈子的记忆,这辈子我能提前干下很多事情,包括上辈子处理不完美的事情,都能在这一世得到弥补。

我的能力更加出众了。

父亲和族中长辈对我的夸赞就没停过,他们看着我,仿佛看到了顾家更上一层楼的希望。

再次看到江阳,是在一个熟人的身边。

难怪隐卫追杀那么长时间都杀不死人,原来是重新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顾程是我堂弟,我们这一代男孩中年纪最大的,只比我小一个月。

但凡我能力差一些,掌权人的位置都不会落到我头上。

家族中自小看重的,就是顾程这个男孩,给予他的培养资源也是家族中最好的。

但可惜,他烂泥扶不上墙,而我又优秀到让人无法取代。

他们除了让位给我,别无选择。

否则,这位置是怎么都轮不到女人来坐的。

顾程这人,虽然与继承权无缘,但是受宠程度还是丝毫不减,在外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情。

一年玩死的兽人也不计其数,甚至男女不忌。

他的野心很大,但能力配不上野心,除了搞些让人发笑,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之外,也做不出真正能威胁到他人地位的事情。

不过,带着上辈子记忆的江阳站在他身边,那可就不能放松警惕了。

20

「堂姐,听说你在追杀江阳。」

顾程挺着浑圆的肚子,「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不了解情况,看这兽人本事不小,就给收下了,你看,这都成一家人了,追杀就没必要了吧。」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神情却是一派理所当然。

他身后的江阳面色苍白,外表看不出什么,但总觉得比上次见面还瘦弱了很多。

对上我的视线,欲言又止,神情哀伤。

还没等我开口,顾凌霜就蹦了出来。

对上顾程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我倒是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爱捡别人不要的东西了,这兽人分明是我的,得罪了姐姐不知道跑回来,居然去攀了另外的高枝。」

「都说狼人是最忠诚的兽人,没想到也有异类,这般趋炎附势,说是墙头草都不为过。」

江阳脸色难看,却是一字不发,只可怜兮兮地盯着我,像是在博取同情。

但很快,我和他之间就插进来一个人。

两兽人的视线对上,仿佛弥漫了一股无形的硝烟。

一点即炸。

顾凌霜和顾程也是。

好像在场就我没对手。

可能是我对江阳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哪怕见了我,也不敢轻易靠近我,生怕我趁着他靠山不在的时候,刀了他。

21

我突然就不想那么快杀江阳了。

在我收到顾荆母族受到顾程胁迫欺压的消息时。

我和顾荆及时赶到,从熊熊大火中救出被困的兽人。

我将她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养伤。

事情起因是他们族群中有人在路上撞到了顾程,被他看上,企图带回去。

那名雌性抵死不从,甚至搬出了我的名号。

但顾程精虫上脑,是不管不顾的,或许在他潜意识里,也不觉得这会是多大的事情,一个无关紧要的兽人,和同属于一个血脉的亲人。

谁都知道如何取舍。

而那名雌性也在挣扎中伤了他,这也惹怒了顾程。

这场火,就是他令江阳放的。

我突然就明白了,即便我护着顾荆,护着她整个母族也没用。

因为对雌性的轻视是群体的。

只要她们自己不做出改变,就依旧会不断有像顾程这样不知死活的人出现,他们不是不害怕我。

而是觉得强奸一个雌性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本身就是生育工具。

一人的强大不足以保护全族。

群体的强大,才能真正抵御外敌。

22

顾荆为她母亲包扎伤口,又辗转去照顾年纪更小的雌性。

哪怕周边有很多医师,她也亲力亲为地干了很多事。

我第一次看到她照顾别人的样子。

可能是初次见面她瘦小柔软的身形让人太印象深刻了。

以至于哪怕她现在变了很多,我依旧觉得她是个小孩。

加上平时黏人,脑子一根筋,对旁人总是不耐烦。

总觉得是干不来照顾人的活儿的。

「姐姐。」

我的衣袖被人轻扯了一下,一个小孩伸着胳膊,用尽全力往我身上爬。

我看到她身上包扎着伤口,还是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

她趴在我身上,自来熟地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伸手抱她的时候,摸到了毛茸茸的一团,我有些疑惑地扯了扯。

小女孩可怜巴巴地从怀里抬头,「姐姐,不要扯我尾巴。」

我尴尬地撒手,紧接着才发现怀里的小孩居然不是蛇兽。

好像是只兔子。

这跟蛇不是天敌吗,这还能养在一起?

我有些惊奇。

紧接着又听到怀里的小孩开口道:「我是只兔兔,不是蛇。」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抚平衣角,「那你怎么来这里的?」

「大姐姐带我来的,我是繁育雌兽。」

我愣了下。

繁育雌兽,是市面上心照不宣的一种黑色产业链。

兽人是最下等的人种,而雌兽,更是毫无地位可言。

雄性兽人或许还能因为智慧力量实现逆风翻盘,但雌兽从出生就注定了结局。

要么被遗弃,要么被买卖,要么被吃掉。

而黑市买卖也会将雌兽分为三大类:买卖、繁殖、食物。

繁殖雌兽就是为了培育出更高阶的雄兽而存在的,她们浑身最大的价值就是生育,一辈子都在生。

死后会榨干身上所有有价值的部位,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轻声哄着她入睡,她的手臂上有个编号。

这是繁育雌兽的标志,特殊印记,号称一辈子都无法洗去,哪怕长大成人,有机会逃离地狱,标记在,就意味着那段噩梦般的曾经,形影相随。

雄性兽人即便出身低微,但他们这一生有无数机会逃脱噩梦。

但雌性连机会都不曾有。

顾荆得经历九死一生,才能跟雄性站在同一被人挑选的平台上。

可那也是不一样的。

哪怕两性站在了同一平台,可偏见依旧存在。

我们甚至很难看到她的存在,她用尽全力地来的机会,可能轻而易举就被性别否定。

23

一天下来,顾荆有些精疲力竭地坐到我身边,轻轻靠在我身上。

她话很少,通常是肢体语言比较丰富。

我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她蹙眉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把小兔子拽起来,拎着递给了旁边的雌兽。

小兔子半途醒来,揉着眼睛,冲着顾荆伸手,「大姐姐。」

顾荆懒得理她,一头栽进了我的怀里,疲惫地闭了闭眼。

我问道:「那是你带回来的吗?」

「嗯。」

她闷闷的,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望着天上的繁星,开口道:「顾荆,你要不要去争一争那个位置?」

「嗯?」

我知道江阳这辈子肯定也会去争夺兽王之位,这是他上辈子逆风翻盘的荣耀之战,他不会放弃的。

「兽王,自古以来,好像从未有雌性当上。」

也没有这个机会,雌性连活着都是奢侈,不会有额外的心思想着争权夺利。

这个战场,似乎自古以来就是雄性的。

又或许是那一句「雌性天生比雄性弱」,力量智慧,毋庸置疑。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花了那么大力气,那么多年,站稳继承人的位置,族内男人又有谁比得过我。

天生?

还是后天的禁锢。

这就像是长达数千年,对雌性的一种驯化,让她们默认这一天地法则,再抹杀她们向上爬的机会。

就打造了这么一个造物主的天生骗局。

我问顾荆:「你想要更强吗,强大到所有人正视你,不再轻视你,不再视你为旁人的附属品。」

「让雌性兽人被看到。」

「你得让他们看到雌性的强大,只有强大才能生出敬畏、平等,只有害怕才会思考,才会让步,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安全。」

「不要弱小,不要被动,不要等待被拯救。」

「你该明白的。」

我的手指缠上她的发丝,我突然就不想杀江阳了。

「你不是说会提着江阳的头来见我吗?三月的兽王之战,他一定会参加。」

「你能帮我杀了他吗?」

她抓住了我的手,指尖插入指缝,交握。

「好。」

24

我给顾荆制定了一份训练计划。

我将上辈子把江阳一只即将废掉的狼培养成兽王的经验,都如数交到了顾荆手上。

我给顾荆找名医调养好她的身子,又将寻来的古籍送到了她手上。

她力所能及地打破雌性千百年来的禁锢,也是在解救她和她的母族。

这注定是一条漫长的道路。

而首先得让数以万计的雌性,看到雌性的力量,看到雌性所能登上的高台,看到希望。

得先被看见。

25

顾荆比我想象中还要拼。

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成长。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她都忙了起来。

她在忙着提升武力,我忙着对付家族内部的事情。

顾荆的母族是我护着的,顾程让江阳烧了她们的居所,也是在给我个下马威。

我不可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势必要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等到了晚上,沐浴过后,我拖着因为疲惫有些酸软的身体上了床。

今天处理的事情很多,比往常要累,躺在床上,我的身体疲惫着,意识却是愈发清醒,有些难以入睡。

深夜,房门被推开,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人。

我猜应该是顾荆。

但她却没照我想的那样,走向自己的床铺,而是缓缓爬上了我的床。

侧躺在我身后,一点点贴近我,然后抱住我。

难怪前些日子总是觉得睡得有些怪异。

我陷入熟睡的时候顾荆回来了,等我醒了,她又走了有一会儿了。

「今夜难入眠吗?」

顾荆在我身后问道,呼吸喷洒在我的脖颈间。

有些痒。

我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疲惫,想让她回自己床上睡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算了,纵容一个晚上好了。

「之前都在我这睡的吗?」

「嗯。」

顾荆回答得理所应当,似乎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

「……下次滚回自己床上睡。」

26

不知是谁把顾荆也要去参与兽王挑战的事情大肆宣扬。

导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连父亲和族内的长辈都来旁敲侧击问我这是真的假的。

比起雌性参与竞争,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我坦然承认。

舆论压力是早晚都要承受的,不如早些面对,也省得到了赛场上再退缩。

他们都不看好顾荆,甚至认为这是我和她之间的胡闹。

甚至顾凌霜都跑来问我是不是疯了。

「顾荆是雌性,你让她上场跟一帮雄性争夺兽王之位,你想杀了她也不用这么迂回吧。」

「江阳那贱男人估计还得以为你是为了他才让顾荆上场的,估计还觉得你对他念念不忘呢。」

顾凌霜这话说得没毛病。

我在路上碰到过江阳,他的意思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他似乎是觉得,我让顾荆参与竞选,是在跟他……赌气?

因为他上辈子夺得了兽王之位,所以这辈子,我放不下他,也要我的兽人再夺一次。

而他话语中透露的对顾荆的轻蔑,显然认为她只是我跟他赌气的牺牲品。

顾凌霜冷哼道:「虽然我恶心那贱男人,但不得不承认,你上辈子将他培养得确实优秀,你觉得顾荆一个雌性,再厉害,能打得过他吗?」

我说道:「你也说了,我上辈子将他培养得优秀,可他这辈子可没有我。」

光有记忆和经验可远远不够。

江阳上辈子从角斗场下来伤势很重,我找遍了名医精心给他调养好身子,才让他能与常人无异。

但这辈子,他可没有我为他寻遍名医,精心照顾。

几次见面,他的身子都亏得厉害,角斗场上下来,伤还没养好就被顾凌霜又抽又打。

估计是旧伤加新伤,身子落下不少后遗症。

兽王或许不是顾荆的,但也不可能是他的。

27

兽王选拔是基于上一代兽王自愿退位,抑或是死于非命而开启的。

是所有雄性兽人心之所向,谁都想在这一飞冲天,摆脱奴籍。

它的参与方式非常混乱,没有报名,没有管理,没有秩序。

只有战斗和血腥,打到最后,赛场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

无论是团队合作还是单打独斗,只要你能留到最后。

这意味着,光有蛮力是无用的,还要有脑子。

否则别说争位置,你都无法从上面活着下来。

上场之前,我问顾荆害怕吗?

她迟疑了一下,看着我沉默了好久,我以为是她有退缩之意。

结果她开口道:「能亲一下吗?」

「滚。」

这时候了,还想着这种事。

顾荆带着满脸遗憾地上场,但是神情自若,顶着周围一众诧异、嘲笑的目光也面不改色,似乎不知道害怕和紧张是何种情绪。

所有来围观这场战斗的人,都稳坐在高台上。

我听到周围人对顾荆发出肆无忌惮的讨论,连带着我也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所有人都在猜测我与她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我要将她丢进这个战斗场,让她活生生被兽人撕碎。

他们没人认为顾荆是真的冲着兽王之位上场的。

我充耳不闻,倒是顾凌霜跟这帮人吵了起来。

一点不顾及在外顾及了多年的乖巧形象。

要不是我及时拦着点,她都要冲上去跟人打架了。

给父亲都看傻眼了,频频看向她,似乎是想看看他以往乖巧的二女儿是不是被夺舍了。

顾凌霜估计就是不想装了,毕竟不是她本来的性格,装一辈子也是蛮累的。

28

周边没了声音,我专心看场上的斗争。

最初场上的兽人非常多,鱼龙混杂。

我几乎看不到顾荆的身影,毕竟她本身就比其他兽人小许多。

周边也在小声讨论这雌性兽人是不是躲起来了。

直到一个接着一个兽人倒下,她的身影才逐渐显现在人们眼前。

她身姿相对于雄性兽人来说小得多,但这也让她的身子更加灵活,掩藏自己抑或是突然袭击,都能比雄性更胜一筹。

无数没将她放在眼里的雄性死于她之手,直到死亡都看不清杀死自己的凶手。

场上的兽人逐渐少去,观看台上的人也逐渐噤声。

他们没想到一个雌性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战到这个时候。

江阳显然也对顾荆警惕了起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将她放在眼里,他想杀了她,他觉得是她占走了他的位置。

带走了顾熙至的全部注意力。

他要杀了她,让一切回归原位,让顾熙至的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

但他始终无法触碰到顾荆,每次他觉得能轻而易举杀了她,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被她躲掉。

连续几次,江阳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分明是在耍他。

她浑身干净,可他却在杀她的过程中,不断被袭击中伤,再这样下去,他根本无法坚持到最后。

江阳果断放弃了伏击顾荆,转而去杀别人。

他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哪怕这辈子身体不好,也依旧能凭借上辈子得来的经验撑到最后。

在场上战斗不只是靠蛮力,论武力赛场上总有比他厉害的,加上他这辈子身体未调养好,更是比不过,但他知道这些人的弱点。

这是他的优势。

江阳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最大,几乎是所向披靡的架势。他带着必胜的信念,他一定要拿下兽王之位,他要带着荣耀重新站到顾熙至身边。

让她知道,只有他才是能与她匹配的兽人。

然而,当他手刃场上最难缠的敌人时,后背却迎来了一波杀意。

29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江阳或许以为,他所向披靡靠的全是自己。

但事实上,每一次战斗都有顾荆的影子。

她很聪明地意识到,江阳是赛场上知道最多的人,便借着他的手,解决自己无法解决的敌人。

再在他身体超负荷时,一举解决他。

赛场上剩下的,就是对她来说无足挂齿的敌人。

江阳不可置信地看着俯视他的顾荆,这个曾经他丝毫不放在眼里,却又厌恶至极的雌性。

此刻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看着他。

「她不是你的。」

江阳嘴唇微张,却是一字都吐不出来。

他曾经与她对打时,恶狠狠地告诉过她,她是我的。

而她现在告诉他:

顾熙至从来不是你的。

江阳仰躺在地上,他还剩下一口气,他不知道顾荆留他这口气是为什么。

心下依稀有一丝期望,或许是顾熙至还想念着他,让她给他一丝生机……

30

场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顾熙至将剩下的人杀穿。

那样的战斗力让他们瞬间哑口无言。

他们突然意识到,雌性拥有着不输给雄性的智慧和武力。

场上不缺早已声名大噪的雄性兽人,但他们始终差些,或是差在自己轻敌,或是差在不够细致敏捷,或是差在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力智力上。

等他们筑起警惕的高墙,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用他们的死亡,铸就了顾荆的称王路。

就像他们榨干所有雌性的骨血,铺就他们的成功大道一般。

如果性别是种族,雌性与雄性之间,该是怎样一场血海深仇。

顾荆从万人尸骨中站起身时,场上人眼中再无嘲意,他们注视着,警惕着,最后不知从何方响起了掌声和呐喊。

最后汇聚成了一片汪洋。

顾荆浑身脏污,但她的眼神依旧神采奕奕,她拖着江阳,带到了我面前。

在围栏下仰望着我。

「给我?」

她点点头,「你讨厌他。」

我看向江阳,他就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着,迷茫地望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我打开围栏,走到了下面。

接过了顾荆递上来的剑,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断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前世被狼爪穿心的痛意,我从始至终未忘记。

江阳断气后,我将剑丢给了顾荆。

她接过将江阳的头斩下,提着他跟在我后面。

我:「……」

31

顾荆经此一事,声名大噪。

多出了许多事情需要她处理。

我在书房给她也安置了一个桌椅。

她一脸幽怨地问我:「你没说当兽王这么麻烦。」

我有些心虚。

她不是也没问吗。

与她的相处中,我逐渐认识到一个事情——顾荆似乎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她的主人。

发情期那晚之后,是我单方面躲着她。

但她面见我时泰然自若,甚至在之后提起,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还有被我发现同床共枕的事情,我以为是她偷摸着爬上我的床,但后来发现,似乎在她的认知里,我就应该跟她同床共枕。

我问起这个事情,她眯了眯眼眸,反问道:「你喜欢我叫你主人?」

「……」

倒也没有这个癖好。

她翻身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言简意赅道:「也可以。」

我挣不开她,索性不管了,「什么叫也可以,我把你带回来,我不是你主人是什么。」

顾荆沉思了一下,低头莫名地看着我,「可是我阿母说发情期只能跟伴侣度过,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伴侣了。」

「……你自我感觉挺好啊。」

32

顾凌霜找来的时候,顾荆正趴在我背上,她见到我们表情一变。

跟见了鬼一样。

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强撑着道:「顾熙至,我有事找你。」

我将顾凌霜带到书房。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不在意这事,但我还是要说,省得你对我有偏见。」

「江阳上辈子杀你是他自己的主意,跟我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怎么知道他当真了……」

顾凌霜表情有些不自然。

据她说,上辈子江阳夺得兽王之位后,私下跑来问她想要什么。

她当时被父亲训斥了一通,正是心情烦躁的时候,正好与我不对付。

看到身为我的兽人的江阳,自然也是冷嘲热讽。

但江阳依旧不依不饶地说要报答她,她自己都记不得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执着了。

便随口说道:「狼人不是最忠诚吗?你有本事杀了顾熙至,将家主之位给我,不能就滚。」

33

顾凌霜满脸阴鸷,「我根本没想过他会当真,更没想到他真的做了。」

她是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将顾熙至压在身下,但她根本不想要以这种方式。

在知道自己重生之后,她就率先将江阳要了过来。

她想要看看江阳在自己手上能发挥多大用处,同时也是想避免顾熙至之后被背叛。

没想到这个白眼狼也重生了。

34

从书房出来,我看到顾荆在跟小兔子玩耍。

或者说是兔子单独在玩她,她一脸无聊又不得不陪玩的样子。

我过去时,小兔子眼睛一亮,飞奔来抱住了我。

「姐姐,大姐姐是不是变得超厉害了?」

「是啊。」

我弯腰抱起她。

她乖巧地伸出小胳膊抱住我。

「那我以后也要像大姐姐一样,我不要柔弱,我要力量,超级有力量。」

她眼眸闪亮,手臂的编号依旧存在,但是她不在意。

那只是她的曾经,不代表她的未来。

我笑着看向顾荆,「听到没,她要像你一样。」

顾荆笑了。

她的眸光一如初见时清澈。

—完—

番外江阳:

我少时乞讨为生,在最肮脏的地段摸爬滚打,是人人见到都要嫌恶地踹上一脚的流浪狗。

我身上常年遍布着数不尽的伤口,肚子里晃荡的泥水比肉多。

还得时刻警惕着,生怕被饿极了的其他乞丐拖去吃了。

第一次吃饱饭,是因为顾凌霜的怜悯。

她的施舍让我在那个差点死去的冬天活了下来。

从斗兽场上活下来,我被送到了顾家供人挑选。

我无比希望顾凌霜能挑中我,但她选择了别人。

我本以为应当无人在意我这个快死了的兽人。

毕竟比我厉害的兽人多的是。

但有人要了我。

我不可置信地被带到了顾家大小姐的院中,有人给我清洗身体,给我包扎伤口。

有人说我运气好,被顾熙至看上,她不要求兽人有多大本事,只要忠诚就好。

而狼族是以忠诚出名的。

我诚惶诚恐,对待她十分小心,生怕惹她生气,把我赶出去,或者让我重新回到那人间地狱般的斗兽场。

但她脾性很好,看出了我的胆怯,甚至主动跟我拉近关系,坚定地告诉我不会抛弃我,为我找医师调养身子,为我搜罗秘籍……

我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和爱意。

几乎是瞬间沉沦。

但我也没忘记顾凌霜,我总是在摇摆不定。

她与顾熙至不合,顾熙至不喜欢她,这让我很犯难,接近顾凌霜,会有种背叛她的感觉。

在夺得兽王之位后,我去找了顾凌霜。

我想着,我现在就想陪在顾熙至身边,只要报答了顾凌霜就够了,只要两清就好了。

但我没想到,顾凌霜会说想要顾熙至死。



我的母亲死在了我五岁那年,她曾赠予我一样护身符,说倘若遇到逃不掉的危险,能获得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只是为了偿还恩情,若是没有顾凌霜,我早就失去了一次生命。

我只是打算重来一次的时候,再好好爱顾熙至。

在我杀了顾熙至时,即便知道时光能倒流,我依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痛到让我无法呼吸。

顾凌霜赶到了。

但她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些情绪,她崩溃大哭。

我第一次听到她在人后喊顾熙至姐姐。

那一瞬我脸色煞白,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

顾凌霜根本不恨顾熙至,她没有想要顾熙至死。

她的话误导了我。

顾凌霜的长剑刺穿我胸膛时,我捏碎了护身符。

但我没想到,重生的不止我一个。

而伤害一旦造成,就不可更改。

番外顾凌霜:

顾熙至是我亲姐姐。

我小时候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有个姐姐,有个超厉害的姐姐。

她什么都懂,什么都能为我摆平,即便我不小心闯祸,父母或许会责罚我,但她永远会将我护在身后。

我们关系非常好。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疏远了,逐渐地,我们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容于水火的架势。

母亲看到我们总是叹息,说以前我们的关系最好了,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身边的声音愈加繁琐嘈杂,我骄傲的姐姐成了永远压在我头顶越不过的大山。

父亲最骄傲的女儿是她,母亲最喜欢的也是她。

她站在那,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我拼尽全力才能获得的夸赞。

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哪怕做到了极致,也总有人轻飘飘地否定我的一切,说上一句「可惜还是比不上姐姐」。

我越来越不平衡。

我总觉得,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她享受的夸赞,我也能有;她能担起的责任我也能承担,她能坐上的位置我为什么不能坐。



我太偏执地想要超过她,想要周围人的视线不再围着她转,想让她的视线只注视着我。

年少时,我曾对她做过很不好的事情。

我永远忘不掉她望向我失望的眼神,和逐渐冷淡的视线;她看我和看别人没什么两样。

我才意识到,我失去了姐姐。

重生前,我以为我是想要权力的,是想要跟她一较高下的。

但当顾熙至死在江阳手下的时候,我只想到了我没有姐姐了。

我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想要争,只是想让她将从前落在我身上失望的目光收回,想让她知道我与旁人是不同的,想与她站在同等的高度,想再跟她说说话,说对不起,我当初不该那么做,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

可当鲜红的血液染满我的衣裳时,我的姐姐再也不会睁开双眼看我了。

我才知道, 我只是想跟她说说话。



但我还是开不了口。

江阳死了,顾熙至很顺利地掌握了顾家大权, 她坐上位置的第一天,就寻了个由头,把顾程从顾家除名了。

还把他的腿打断,扔回了他府上, 那里面都是他曾经欺辱过的兽人。

可想而知之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听到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真心觉得血缘关系保了我一命。

不然我之前找了她那么多事,她顶多就跟我动动嘴皮子,最严重的就是不轻不重地抽了我一鞭子。

让父亲关我禁闭, 让我吃了一个月的素食。



我不小心闯祸了, 把族中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辈孙儿打残了, 断子绝孙的残。

这事情我自己都觉得下手狠了。

特别是顾熙至现在刚刚上位,根基未稳, 前头刚不顾族中人阻拦,将顾程除名赶尽杀绝, 已经惹人不快了。

我觉得她不会保我。

更别说我先前给她找了那么多麻烦。

母亲哭着给我收拾包裹,让我快跑得了,要是她是我姐,肯定也大义灭亲了。

但我没想到, 顾熙至会保我。

「只是子孙根废了而已,又不是人死了, 他干的那些事情, 还不够让他被凌迟百遍吗?还是你们希望他步入顾程的后尘?」

这话一出, 在场无人再敢说话。

顾程那是死得极其难看, 这还不如断个根呢。

有人嘴硬道:「那凌霜丫头也下手太狠了,同是宗族兄妹,哪至于这样。一点罚没有,不合适吧。」

顾熙至看了我一眼。

我手紧握,都想好被赶出去该带哪些东西了。

「关个禁闭吧。」

不轻不重的,让人欲言又止, 又不敢轻易发言, 只能是吃个哑巴亏。

母亲过来给我送东西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 说我姐还是很在意我的。

「你啊, 要是有你姐一半明事理就好了, 先前哪里会跟自家人闹成这样。」

「不管你们姐妹如何打闹,她在外人面前, 总是第一个先护着你的。」

我突然想到很早之前, 那时候我们关系很不好。

我跟族中一人闹了矛盾,他联合他人陷害我。

在我父亲面前讨公道的时候, 甚至想拉顾熙至下水, 他们都觉得我们姐妹关系差。

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陷害我的机会。

而她在父亲面前有足够的话语权。

「我只看到你们欺负她。」

她根本不在现场。

我有些震惊地看向她。

而整件事情,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扭转了局面。

我没有事,那些人被罚了。

事后我有些扭捏,我觉得我很讨厌她,但她帮了我。

但她紧接着就嘲讽了我。

「心眼子全耍在我身上,对上别人跟棉花似的。」

「顾凌霜, 你有劲全使在亲姐姐身上了吗?」

我被她气哭了。

自那之后更讨厌她。

……

我觉得我得找顾熙至说说话,至少得表示一下什么。

到她院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顾荆……

妈的。

我眼瞎了。

我恨她们。

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