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舔狗那年。
清冷学霸掐红我下巴,眼神冰冷:「姜梨,你这幅摇尾乞怜的模样真廉价!」
我小心翼翼地吻上去。
「求你了,我真的喜欢你……」
被他压在器材室亲到流泪。
婚后,人人都说我命好,拿下了江城太子爷。
可我却厌倦了。
微醺搂着小奶狗说:「一把年纪的黄脸公,廉价又倒胃口,怎么能跟钻石男大比?」
男人红着眼眶。
颤抖着一件件剥落衣服,神情绝望。
「我做了保养,戴了你喜欢的腰链和铃铛……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1
灯光闪烁的包间。
清润貌美的少年为我倒酒:「姐姐,要倒满吗?」
他说话时,嘴角带着可爱的梨涡,露出漂亮的喉结和制服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风光。
「倒满。」
好友安珍珠推门进来。
她见到我如此娴熟,震惊:「你出来还带男大,不怕家里那位吃醋?」
我搂着怀里的少年,笑着摇头。
「徐廉就是个定好程序的机器。」
「我追他七年都没能捂热他的心。放心吧,他不在意我。」
安珍珠:「那他还跟你结婚啊?」
「这场家族联姻是趁他之危,不过现在我也腻了……」
不久。
其他大学同学也陆续到了。
我们一起喝酒玩游戏,场面火热。
「拿到红桃心的人,跟身边小奶狗亲一个。」
握着牌的我被推出去。
众人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我无奈,只好顺从。
酒过三巡。
同父异母的妹妹宋星星开玩笑,暗含嘲讽:
「当年姐姐那么舔徐廉,同学聚会这种大日子,怎么不见他陪你呢?该不会结婚两年还分床睡那种吧?」
我神情一僵。
搂住怀中少年,笑得毫不在意:
「一把年纪的黄脸公,廉价又倒胃口,来了多扫兴。」
「再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小子,这儿全是钻石男大,他怎么能比?」
上流圈子养小白脸是在正常不过的。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可这时门被推开了,笑声戛然而止。
不知谁惊呼一声:「徐廉?」
我抬起头,模糊视线中看到西装革履的熟悉身影,冷淡,克制。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他眼尾似乎泛着红。
徐廉走进来。
谈吐得体地对众人解释:
「抱歉,到得有点晚,本应该和小梨说好一起来,但有文件没处理完……」
他将少年扯开,自然地搂紧我腰身,很亲密。
宋星星脸色难看。
我有些不适应,蹙眉想拨开他的手。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却掐得更紧,不像平日那样进退有度。
聚会结束。
我迎着冷风回到车里。
彻底清醒了。
平静地问:「你听到那些话了,对吧?」
徐廉脸上血色褪去,眼中闪过一丝刺痛。
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摇头否认:「什么话?你说过什么吗……我没听到。」
我捏了捏眉心。
莫名产生厌烦。
「没关系,反正是早晚的事,今天就说开吧。」
徐廉忽然反驳:「不,我不想听!」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
和缓语气,隐忍苍白地说:「今天太累了……改天,你想说什么我们改天谈,好不好?」
我别过头,看向车外川流不息的车流。
并不回答他。
周围空气都安静得可怕。
车行驶很久之后。
我忽然开口,打破寂静:「结束这段婚姻吧。」
2
我从 19 岁喜欢徐廉,到现在已经九年了。
大一时。
宋星星为了让羞辱我跟她考上同一所学校,曝光我私生女的身世。
校内大肆宣扬。
「刘哥,你之前追的那个姜梨,竟然是宋苏苏同父异母的姐姐,妥妥千金大小姐!」
刘晨抽着烟骂:「一个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私生女罢了,算个屁的大小姐?追她是给她脸了,还敢拒绝!」
我冲上去,将对方拽着头发按到墙上。
用力地砸过去。
「你是有口无肛门的腔肠动物吗,说话跟排泄一样脏?」
把带着火星烟头碾在他脸颊。
「啊!」
那天,徐廉在纪检部当值。
他听到惨叫,将我拉开,扫向我的目光冰冷:「怎么能暴力打人?」
我却在看到他长相那一刻呆住。
他与记忆中福利院那个温柔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从那之后。
我关注上徐廉。
得知他是大我两届的金融系学霸,江城太子爷,从小资源优渥,性子高冷不好接近……
我有些失落。
可明知道他不是自己心中那个人,还是忍不住靠近他。
哪怕只是看一眼。
为此,珠宝设计专业的我阅读很多金融系的书籍,制造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不知是谁将我凝望他背影的一幕拍下来。
发到校园墙。
【小三的女儿真不要脸,看见她好几回了,总用那种肮脏的眼神看我们金融系学霸,好恶心的舔狗!(匿了)】
从这之后,我被所有人叫「姜舔狗」。
宋星星嗤笑:「姜梨,你哪来的胆子觊觎徐廉?人家是江城太子爷,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她喜欢徐廉。
忍不了我这样档次的人跟她喜欢同一个东西。
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徐廉对我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既然全校都知道我的心思。
那就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好了。
于是,我在学设计的同时辅修金融系,进他们班学专业课。
因表现优异,被老师留下做项目。
彻底有接触他的机会。
徐廉明显躲避我。
在我直面请求后,他提出刁钻的条件:
「我这个人很挑剔,追我需要每天早上七点四十五分把一杯天上人间的手磨咖啡送到我手里,四十度热,不加糖,坚持三个月后再谈别的。」
我知道这为了甩开我。
江大在城东,天上人间在城西,来回需要三个半小时。
也就是说,每天早上四点就得起床。
正常人熬不住,新鲜感早就被磨掉了。
可我却坚持了三个月。
最后一天将咖啡送到他手中,我跑得气喘吁吁,笑着问:「现在可以给谈别的了吗?」
他表情错愕。
从那之后,我开始热烈地追求他。
给他上课带早餐,打球送水,节日送玫瑰,生日攒钱送他礼物……
宋星星几次找到徐廉,伤心地抹泪:「抱歉,我姐姐给你带来麻烦了,我替她道歉。」
徐廉对我冷淡,对她更是不理睬。
她就把愤怒发泄到我身上。
开始是找人栽赃我偷她设计稿,被我识破,她失去参加珠宝大赛的资格。
后来怂恿其他人围堵我,被我用哥哥教的技巧全都打残废。
她见这些路子走不通,在我休假离校前给我喂药,找人想让我身败名裂。
我意识到不对劲,倒在无人的器材室,在晕眩时按下的号码没拨出去。
徐廉来时。
我已经缩在角落意识模糊。
「姜梨?你在这做什么?」
我紧紧抱住他,含泪哀求:「我想要你……」
他掐红我下巴,神情冰冷,甚至带着恨意:
「姜梨,你这幅摇尾乞怜的模样真廉价!」
我小心翼翼地吻上去。
「求你了,我真的喜欢你……」
他喉结动了动。
忍无可忍,将我压在器材室亲到流泪。
在我头脑混沌,只知索取,不记得他那天红着眼嫉妒地质问: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为了我这张脸,能做到这种地步……你到底多么喜欢那个人?」
「把我当别人的赝品…我恨你……」
此后。
我们两个模糊的关系持续了七年。
直到两年前徐家被曝出做罔顾人命的不法勾当,一下跌落神坛。
我才与他确定了关系。
准确的说,是我趁人之危。
徐父入狱前畏罪自杀,徐廉在混乱中接手徐家的家业。
我向父亲提出跟徐廉联姻。
父亲看在我这些年管理公司带来收益的份上,勉强同意我的请求。
徐廉却无法接受: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非要联姻?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准备——」
我打断他。
「现在你没得选择,和我联姻是保全徐氏集团最好的方法。」
我不在意他喜不喜欢我,愿不愿跟我结婚。
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婚后。
我们关系并不亲近,只是貌合神离的上流社会夫妻。
哪怕最亲密时,徐廉都排斥看到我的眼睛。
「小梨,我不喜欢开灯。」
「别看我。」
后来,他愈发像记忆中的哥哥了。
每天做好吃的饭菜,体贴的给我整理发丝、拢紧风衣,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像……
可我却感到陌生与不适。
像是故作温柔。
好假。
好难看。
渐渐地,我产生了腻味、厌倦。
3
猛地一个急刹车。
我身体摇晃,幸好有安全带才没磕到头。
皱眉看向他:「你疯了吗!」
男人攥着方向盘,睫毛低垂落下阴翳,下眼睑湿红,像在极力压抑什么。
一字一句问:「小梨,你刚才……说什么?」
已经到别墅。
我拉开车门,重重关上:「我说结束这段婚姻吧,腻了。」
他追到楼上。
攥住我的手腕,将我压在雕花楼梯扶手,声音颤抖:「我不同意!才两年……你就觉得没意思,你就……腻了?」
我后背悬空。
心脏因他的疯狂而紧张狂跳。
说出的话却极冷静:
「当初逼你联姻是我不对,但你也拿到了宋家的资金,稳赚不赔。」
「现在徐氏集团已经稳步上升,结束联姻对你不亏——」
我的话被他红着眼打断。
几乎丧失理智:「凭什么?凭什么每次都是你说了算?你说追我……你说联姻……你说离婚……姜梨,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我沉默地盯着他。
「好,那就对外说是你厌倦了我。」
他眼底浮现出刺痛,脱力般松开我的手腕,露出一个勉强的笑,维持最后的体面。
「小梨……除了离婚,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我觉得难缠,转身离开。
「你要是能接受这样的婚姻,那随便。」
「以后我参加聚会,你别不请自来,令人反感。」
良久,身后才传来喑哑的一个字:「好。」
半夜。
我渴了起来喝水,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谁家的猫叫得这么撕心裂肺?
没多想。
翻身睡了。
徐廉红着眼眶回到卧室,看到床头上我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
备注为「186/白皮/大乃/漂亮男大」的人发来许多消息:
【姐姐,今天被你老公看到了,他会不会生气?】
【你说你喜欢腰链,我戴了,好凉啊……想姐姐,睡不着。(视频)】
他颤抖的手指点开视频。
看见今天包间里那个年轻男人只戴了腰链搔首弄姿,卖弄自己的腹肌人鱼线。
贱货用年轻的身体勾引他的妻子,让她三心二意。
而他已经不再新鲜。
被她腻了……甚至厌弃。
消息还在继续:【明天晚上能见到姐姐吗?】
徐廉嫉妒到发狂。
第二天晚上。
我拿钥匙离开,准备去赴邀。
抬头看到徐廉从厨房出来。
他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希冀,语气却疼痛苍白:「小梨,我做了你喜欢的甜品……今晚,能不能不出去?」
「不了,我跟人约好了共进晚餐,你自己吃吧。」
我客气地跟他道别。
没看到他愈发压抑的脸色和垂在身侧颤抖的手。
「共进晚餐……是吗……」
4
我发现徐廉在跟踪我。
他只穿一身黑衣戴鸭舌帽口罩,却以为我察觉不到他。
或者说,他本就想被我察觉。
毕竟妻子出轨,丈夫阴魂不散跟在身后,到底是抓包的想法多还是警告的想法多,正常人都能分得清。
于是我抓住面前喝过红酒唇瓣艳艳的少年,重重吻上去。
目光越过少年,与暗处的男人对视。
心想,如果看到这一幕还选择继续跟踪我,那真的有够变态。
徐廉感觉自己要痛到窒息了。
他的爱人,那曾经追着他满眼是他的女孩,如今当着他的面吻上了别人。
身体比脑子更早一步冲上去。
他要掐死那个勾引她的小白脸,要把她锁在房间里,只能喜欢他一个人……
可疯了似的进入餐厅后,却发现两人已经离开。
徐廉的行为使我感到膈应。
我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正好手边珠宝设计稿需要面交,于是飞到了海城。
安珍珠在电话里欲言又止:
「梨梨,你怎么把徐廉拉黑了?他找了你很久,现在就在旁边……要不,你跟他说句话?」
「没必要,挂了吧。」
两个月后。
父亲宋树刚通知我:「星星会和你一起出席后天的慈善晚宴,代表宋氏拿下吕银科技的项目。」
走进宴会厅。
看到宋星星被众星捧月,受尽赞誉夸奖:
「宋家千金真是美艳动人!」
我却直奔目标对象。
等她从虚荣中走出时,我已经拿下了吕银科技的项目。
她脸都气绿了。
将我拽到无人区。
「贱人!你用的什么狐媚子招数勾引吕总?」
「爸爸说让你陪我来拿项目,你又跟我抢风头!是缺少关注就会死吗?」
我嗤笑:
「你竟然蠢到以为我现在还是你的陪衬。」
「我努力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不再听到『你陪宋星星』这样刺耳的字眼。」
「美艳动人的花瓶小姐,来晚了就是来晚了,商机不等人。」
宋星星怒不可遏,要甩我一巴掌。
我没打算还手。
毕竟今晚让宋树刚亲自打她,对她来说将会身心俱痛,比我打精彩得多。
下一刻。
「啪!」
耳边响起重重耳光声,我却没有痛觉。
我诧异抬头。
只见宋星星摔在地上。
身边扬起的那只手上戴着昂贵十字腕表,从西装袖口就看出裁剪合体,矜贵奢侈。
——是徐廉。
宋星星羞辱丢脸,愤怒尖叫:「徐廉!没有宋家,你怎么可能重新在江城站住脚?竟敢为一个私生女打我!」
男人面无表情。
「宋小姐公开场合做粗鄙的事,毫不顾及令尊的颜面,我自然也不用考虑。」
「你口中的私生女是我的妻子,嘴巴不干不净小心被割舌头。」
晚宴结束后。
父亲批评我呆在海城不回去,说我作风不妥。
我才知道,这场晚宴根本就是徐廉为找我而设的。
回到家。
我盯着他的桃花眼,冷声质问:
「从前我喜欢你追求你,你不理不睬。现在我腻了想分开,你又不依不挠。」
「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廉没吭声。
我本来就烦,他又不说话,怒火噌一下烧上来。
攥着他的领带,将他压在门上。
「说话!」
他的目光落到我唇上,一点点变得幽深,像是黏腻的触手,贪婪又压抑着欲念疯狂。
声音晦涩:「小梨,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明明他只是盯着我,我却感到毛骨悚然。
忍不住心惊肉跳。
向后退一步。
却被他一把掐住腰,强制禁锢在怀里。
徐廉下眼睑泛起红意,声音透出一丝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
「明明我都已经努力去做别人的替身,可你还是腻味了,还是变心……是我哪里不像他了吗?」
6
我心惊肉跳。
强装镇定:「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他抚摸我的脸颊,带起令人寒毛立起的森冷,患了渴肤症一样地吻我,攫取我所有呼吸。
「他叫苏明鹭,对不对?」
我不可置信,狠狠咬破他嘴唇。
他擦去薄唇的血迹。
漆黑眸子盯着我,脸上惨白没有血色,像是一直阴湿男鬼。
「你很依赖这个福利院的哥哥,可他却在你高中时失踪。所以你找到我当他的替代品。」
我怔住。
「作为替代品,我不够合格吗?他会的我都学会,他性格温和我也无时无刻不在学……」
「你怎么能说腻了?」
「我哪里还不像他?告诉我,我改……我可以改!」
我眉头紧皱,忽然开口:「你喜欢我?」
徐廉眼睫颤抖了一下。
声音压得很低:「我爱你。」
这三个字在我心中如惊雷炸开,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明知道我那你当替身,还……」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久到……我以为,只要时间够长,你也会渐渐喜欢我。」
我下意识摇头:「不。」
徐廉眼眶泛起泪光。
「为什么不能?」
我说:「腻了就是腻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情绪激动。
「是因为我不再年轻了吗?」
「还是不如外面那些小男孩玩得开?」
他红着眼眶,颤抖着一件件剥落衣服。
仰着头跪在我面前,让我的手贴上他白皙皮肤下鼓囊囊的胸肌。
「我做了保养,每天都有锻炼,还戴了你喜欢的腰链和铃铛……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我承认,这一幕很戳我。
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哭过。
一双桃花眼流泪时太漂亮,有种惹人凌虐的美。
泪珠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他要是早点这样,我也不会感到乏味。
我弯起嘴角:「好啊。」
卧室洒落一地月光。
徐廉吻得很凶。
蔓延青色血管的有力的手掐着我腰,托起我的身体,像要把我拆吃入腹。
不知过了多久。
我身体绷紧。
他低哑的声线落到我耳边,像呢喃低泣,颤抖的睫毛沾着晶莹泪珠:「小梨,好爽……」
我看向他,他却偏过头去。
只见眼尾的哭红。
我不再像从前那样相敬如宾地对他,强硬掰过他的脸。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关灯?为什么不让我看?」
开灯的动作重了些。
他喉中溢出难耐低吟:「呃……」
「不想看到,你透过我……看别的男人。」
一周后。
清晨手机亮屏。
【姐姐,好久没见到你了,想念……】
【晚上,姐姐要玩我的兔子尾巴吗?(图片)】
我还没点开,就被男人从身后圈住。
声音沙哑发闷,带着嫉妒醋味:「那天晚上不是答应过,以后只养我一条狗吗?」
我说:「床上甜言蜜语不能信……」
感受身体里异样,话一僵。
他咬着我的耳朵诱哄:「和他断了,好不好?」
几天后。
不等我主动提,那个男大就删了我,再也联系不上。
酒吧中有人聊起他,说是让人弄废了。
难怪删了我。
之后一段时间,我没再跟外面的人来往,主要是家里的都吃不消。
徐廉从前为了装温柔,有所收敛。现在演都不演了。
这两天我频频腰酸。
他大手给我按揉:「明天陪你去医院看看。」
我点了点头。
诊完出来,低头看诊断单时,不小心撞上一个坐着轮椅的患者。
单子四散。
对方替我捡起来,看到「阴虚火旺」四字后移开目光。
清润的声音叫我:「小梨。」
我身体僵滞了。
7
「小梨,他跟我长得好像,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忽然想到,我不在的日子,有一个跟我长相相近的人陪着你,像冥冥中注定。」
「他是我丈夫。」
「……」
我看着手底下设计稿,呆坐半天什么都没画出来。
一片空白。
脑海中却全是那天的对话。
哥哥比记忆中更清瘦,更成熟,却依旧那么温柔。
我才知道,原来他当年失踪是因为脊髓适配国外斯坦家族的病儿子,被院长偷偷卖出去。
挑断脚筋监禁,受了很多折磨。
直到前段时间那个儿子的病彻底痊愈,给了一笔封口费放他回国。
「你在想他……」
徐廉身后环住我,湿热呼吸像蛇一样爬上我后颈,将我一团乱麻的思绪打断。
「他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别喜欢他,喜欢我好不好?」
这时,电话响起。
我看到「苏」这个字,心一跳。
扯开他的手,急忙去阳台接听。
徐廉看着关上的阳台门,眼神变得一点点扭曲偏执。
面目狰狞。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死在国外呢……你回来,害我一点机会都没了。」
我通完电话,对徐廉说:「我今晚出去跟苏明鹭吃个饭。」
「让他来家里吧,我下厨。」
我感到不可思议:「你确定?」
他连个男招待的醋都会吃,恨不得让我把那些人都删了。
现在却……
徐廉歪头:「你不会是怕我毒死他吧?」
我讪讪地摸了鼻尖。
傍晚。
苏明鹭看着饭桌上的菜品,面露诧异。
「这些……」
徐廉为我剥虾的手一顿,话语带些讥嘲:「都是些时令的家常菜,苏先生从国外回来,吃不惯吗?」
我皱眉:「徐廉。」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不再说话。
苏明鹭说:「没有吃不惯,只是感觉我们烹饪的方式很像,有些吃惊。」
他的声音像温润玉石,质地醇厚,很动听。
我眉头舒展开,弯起嘴角。
「哥哥厨艺很好……记得小时候想跟你学,炒菜炸厨房、熬汤底子全熬糊,被院长追着打。」
他忍不住笑。
「现在学会了吗?」
我望着他,陷进那双温柔的桃花眼中,轻轻摇头。
「没有,但你回来了,以后可以教我。」
「啪嗒」一声,汤匙滑落。
徐廉抽出纸巾,擦拭袖口溅上的汤渍,脸色不好看。
我问:「你要不去换身衣服?」
他像紧张戒备着什么,下意识拒绝:「没事,等晚上换。」
我提议喝点东西,起身去酒窖拿酒。
可回来时,气氛诡异。
我看向沉默的苏明鹭:「发生了什么事?」
他摇摇头。
直到我送他离开别墅,他手搭在轮椅上,垂眸低声说:「徐先生似乎不太喜欢我。」
我心头一跳:「他对你说什么了?」
「他指责我要做第三者插足你们的婚姻。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很想你……」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苍白:「我可以不再见你,不要为了我跟他闹矛盾。」
「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幸福。」
我送走他,眼里涌上愤怒的泪。
攥住徐廉的衣领:「你逼他?你怎么敢!」
徐廉瞳孔一缩:「什么?我逼他什么了?」
「还装!」
我被气到浑身发抖,摔门离开:「你这副样子真令人恶心!」
徐廉心口刺痛,站在台阶上很久。
大雨倾盆。
他抹了把脸,露出一个笑。
「果然啊,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你不死,总有一天会抢走我的一切……」
8
苏明鹭出车祸的消息传来时,我顾不得正在开会,夺门而出。
他躺在重症监护室,没有意识。
医生说:「病人情况不好,伤在大脑,可能成为植物人。」
我背靠着墙跌地上,浑身发冷。
等了哥哥十二年,却重逢不到十二天他就陷入生命危险。
我忍住了泪意,电话找人查车祸事由。
却发现是人为。
正当接着查下去时,一个出乎意料的事发生。
「你脸色好难看,苏明鹭车祸的事情没进展?」
安珍珠忧心地问。
我回神,对她说:
「就在刚才,肇事的货车司机服罪自杀。」
「应该是斯坦家族放人回国又要灭口。」
安珍珠摇摇头:「国外大家族怎可能在乎小人物?可能是福利院院长怕东窗事发下毒手。」
翌日。
我带着保镖找到院长家。
藤椅上白发苍苍的老头吹着茶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我威逼利诱下,他终于松口。
「我当年确实送苏明鹭出国,安排他到斯坦家族。可我现在就是个没几年可活的老头子,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雅致去杀人?」
「怕是他自己的身份……被容不下。」
我质疑地问:「什么身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立刻噤声。
再怎么逼问也不肯说一个字。
我走后。
老人慢慢地放下茶水,浑浊的眼珠浮现一丝清明。
「明鹭这个孩子出国是幸运的,现在回来了,恐怕……」
……
苏明鹭昏迷将近一个周了。
我给他安排最好的医疗条件,可他迟迟不醒。
我握着他的手,心疼难受。
「对不起,我太没用,找不到伤害你的凶手……」
"你说希望我幸福,可你这样……我怎么可能幸福?」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你终于回来,怎么忍心再离开我?不求你像从前一样陪我,只想你醒过来……哥哥。"
我擦掉眼泪,离开病房。
徐廉在外面等着,见我出来就抱住我。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这是我第一次在除哥哥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温暖与依靠。
我伸手,慢慢回抱他。
尝试去接纳他的善意。
他一僵,随后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将我揉进骨血。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被阴影笼罩的地方,他眸底满是阴沉占有欲。
深夜。
我梦到苏明鹭窒息身亡,一下子惊醒。
却发现徐廉不在床边,隐隐约约舒缓音乐传来。
从楼梯边看下去。
昏暗客厅中。
徐廉开着碟片,舞步愉快轻盈。
他抬起杯子。
仰头喝酒时,嘴角噙着惬意的笑,似乎很快意。
我以前从没见他开心成这样。
胸口涌上一股愤怒。
他在敲锣打鼓地喜悦什么?!
「叮叮……」
卧室内手机铃响打破我思绪。
我跑过去接听,却听医生说:「是苏明鹭家属吗?患者病危!」
脑袋嗡一下,来不及思考就冲出去。
到医院签下名字后,我看着关上的手术室门,浑身都在颤抖。
徐廉赶到后问:「怎么会忽然病危?」
「医生说苏明鹭被拔管,谁能在保镖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我审视的目光看向他。
「徐廉,今晚你在庆祝什么呢?」
他神情一僵。
「本季度财报比上季度翻了一倍,我难道不该开心?」
「小梨,你竟然为了个十年没见的人怀疑我杀人……」
我看着他一副自嘲摸样,总觉得哪里怪异。
趁上洗手间的功夫,托安珍珠帮我查苏明鹭出事跟徐廉有无关系。
她祖上黑白通吃,国内外线路都有,比我查要快。
9
没几天。
安珍珠通来电话。
「你之前问我的事有结果了,徐廉和苏明鹭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跑过来的保镖打断。
「姜总,苏明鹭醒了。」
我来不及听完安珍珠的话,跟她道了歉,直奔病房。
推开门。
病床上的男人看过来,眉眼温柔,衬得窗外的桃花都失了颜色。
「哥哥!」
我几乎是紧紧抱住他,喜极而泣:「太好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身体卧床太久而虚弱,轻轻咳嗽着。
还是笑着说:「怎么会呢?」
我问他车祸的事,他都不记得,医生说是创伤导致失忆。
我想,只要他能活着就好。
"恭喜苏先生醒过来。"
徐廉走进来,提着花篮放在病房,一副真心祝福的摸样。
苏明鹭却明显的一僵。
我问:「怎么了?」
他眼神闪躲:「我有点想喝热水,小梨,你可以帮我去打一些吗?」
我离开。
却半路意识到没拿水卡。
返回病房,听到对话声。
「徐廉,我刚回来你就急着对我下毒手,你在怕什么咳咳……」
「你要是在国外好好呆着,我们可以各过各的生活。可你偏要回来挑衅,我能怎么办?」
苏明鹭声音很低。
「我只是放不下她,回来看看……」
徐廉脸色倏地阴沉:「你在找死!」
「你这副嘴脸好难看,难怪她不喜欢。」
徐廉掐住他的脖子,神情阴狠。
「前两次只是给你个警告,滚出她的视线,不然……」
我怒不可遏推开门:「不然什么样?!」
徐廉僵住,松开了手。
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尽。
「小梨……」
「啪!」
我扇了他一巴掌。
气到发抖。
「如果今天我没有听到这些话,你是不是准备杀了他?」
「徐廉,你真是好样的,把我当傻子玩弄!」
徐廉看见我将男人护在身后,心口密密麻麻刺痛,痛到要窒息了。
滋生出阴暗潮湿的恨意。
「徐家祖上有诅咒,所有双生子都只能活一个。」
「他本就该出生时被掐死,管家为了钱偷偷留下他,藏在福利院长大。」
「后来父亲发现了,要杀了他,是我跪着求父亲放他一条命,把他送出国。我以为只要我们再也不相见就没事,可他却违背约定擅自回国。」
徐廉抬起一双泛红的眸子,潋滟着泪光。
神情扭曲到病态。
「如果没有我求情,他早死了!」
「我做他替身十年就算了……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他抢走我的一切?」
10
别墅中。
我将离婚协议书扔到徐廉面前。
「签了吧。」
男人像是扎根在沙发里,垂着头,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垂下来,掩盖阴暗的眼神。
「为了他……你要跟我离婚……」
「我不只要跟你离婚,你对他做的一切,我也会让你一一偿还。」
一想到自己这些被他耍得团团转,哥哥被他残害到差点死去,我就难以控制怒火。
「呵……呵……」
他忽然捂着脸笑,笑到肩膀发抖。
泪水从带着婚戒的指缝流下来。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真心?」
话音未落。
昏迷的苏明鹭被人带到我面前。
我心猛地一提,骤然看向徐廉:「你把他怎么了?」
「昏迷了呢,小梨喜欢他吗?」
男人抬起头,发红眼眶中的泪已经没了,笑着看向我。
下一刻。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匕首,一刀捅进苏明鹭的胸口。
霎时间,鲜血喷出。
「不!」
「疯子——你这个疯子!」
我被两个保镖按住,撕心裂肺。
徐廉用那双染着鲜血的手抚摸我的脸,漆黑的眸子深情款款。
「我对你多好啊,为什么非要喜欢他呢?」
「父亲说徐家的双生子只要活着,必然斗得两败俱伤。我还蠢得不信,现在好后悔啊……」
我被血腥味冲击鼻腔,几乎要呕。
身体因恐惧而发抖。
「你放过他……不然我会让你付出法律代价……」
徐廉慢慢地起身。
「只要他死了就好,他死了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悄悄告诉你,这种事,我跟着父亲没少做。」
说完,又捅了一刀。
「你看他睡得多熟,就让他这么一直睡下去不好吗?」
流出的鲜血淌了一地。
我哭着求他住手。
「不离婚,我们不离婚了……他是你亲弟弟,你放过他吧,把他随便扔到哪个国家……我不会再见他了!」
徐廉俊美的脸上沾了鲜血,在我绝望的目光中,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现在他死了……小梨,会喜欢我的吧?」
我泪流满面。
身体痉挛,一个字也说不出。
昏迷前最后一幕,是徐廉笑意盈盈地放下刀子,向我走来。
眼中的痴迷几近乎病态。
声音温柔得可怖:
「后悔找我做他的代替品了吗?」
「你看,我笑起来跟他一模一样呢……」
11
我从床上猛然惊醒,大口喘息。
「哥哥……」
苏明鹭移动轮椅过来,神情紧张:「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几乎要跌到地上,惊恐地说:「我又梦到他了……梦到捅你!」
「你忘了,他在一年前就因为蓄意杀人被我们送进了监狱,」他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十年之内出不来。」
我依赖地紧紧抱住他,心狂跳不止。
「是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安稳。」
他问:「看你最近睡得总不踏实,要不要吃点安眠药?」
我点点头。
吃了药,意识渐渐模糊。
陷入昏睡。
男人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床前注视着我。
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指腹从眉骨到鼻梁,滑进唇缝。
一点点揉捻我的唇珠。
染满阴暗占有欲的目光肆意地涂抹我。
笑得扭曲:「小梨,本就该这样爱我依赖我啊……」
12
徐廉生下来时,母亲难产而死。
他是徐家唯一继承人。
父亲做肮脏勾当的时候从来不避讳他。
譬如杀人。
父亲总是说:「你是被筛选的那个,身上背着两条命,必须足够优秀。」
他很厌恶血腥味,很厌恶父亲做的事,但被逼着学。
因为聪明,他总是学得很快。
有一天,父亲带回来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他才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
父亲要他亲手杀了对方。
「徐家的家主出生时都是双生子,包括我。这是一个诅咒,如果两个人都活着,早晚有一天会两败俱伤,所以需要父母在孩子出生时就杀死另外一个。」
「廉儿,你大了。杀了他,你的路会越走越宽。」
他厌恶杀人,尤其是杀活人。
于是跪在地上求情:「让他出国,我们两个不会有见面的机会,或许能破解这个诅咒!」
父亲叹息:「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可没想到。
父亲一语成谶。
初见姜梨时,是在珠宝设计大赛。
女孩站在台上介绍自己的作品,侃侃而谈,仿佛站在全世界的中心,耀眼夺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他也同样。
当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到他身上时,他有种浑身血液都倒流的兴奋。
——被猎物发现了!
——她的目光, 对他也有兴趣!
后来, 她一次又一次制造粗劣的相遇,像是玩猫捉老鼠,逗着他玩。
可她不知道, 他不是老鼠。
他期待她那双琉璃一样清澈的眼睛看向自己, 每当那时他就会心跳加速。
从一份份荣誉证书可以看出,姜梨是一个喜欢挑战且锲而不舍的人。如果很容易就让她追到,那她会觉得无趣。
于是, 他装出一副矜持摸样, 出了一道称得上刻薄的题。
这样就能每天见她一面。
恋爱的感觉太过于甜腻。
每次看到她笑着看向自己, 他就无法呼吸。
像踩在云端。
看风看云看花草都觉得愉快, 连手上的血腥气也不再恶心。
仿佛得到了救赎。
可父亲却说:
「你离那个宋家的私生女远一点, 她跟你弟弟是一个福利院长大的,关系极亲密。」
「你要小心她接近你的目的!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双生子这件事。」
好几天。
他都没能消化那简单的两句话。
其实,他从前就发现她总望着自己出神,眼神温柔又怀念……以为她是太过喜欢自己, 没想到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器械室里,她又用那种眼神看他, 眼睛蒙着一层水雾, 可怜得像是要碎掉。
他好恨她。
却连嫉妒和委屈都说不出口……
渐渐地。
徐廉开始接受——
「替代品又怎么样呢?只要她在我身边。」
他开始准备着婚礼,希望能永远留住她。
没想到家里忽然初出事,徐家做的勾当被检举,父亲为了保下他而自杀。
姜梨提出商业联姻。
联姻?
这是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最轻蔑的践踏!
他不愿意。
可她却不听他的任何言语。
婚后。
前两年很幸福,他学着做她喜欢的菜式, 每天看着她回家, 像是灵魂也有了归宿。
可渐渐地,她似乎乏味了。
她开始不回家。
同学聚会那天, 他听见她那句轻蔑的话语, 将他心脏踩成了碎片。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 直想留住她的目光。
跟踪、窥视……
废了那个不要脸的小三。
徐廉看着手中染血的刀, 第一次感到, 他跟父亲其实是一种人。
日子又恢复安稳。
她似乎比从前更喜欢他了,会抚摸他的脸, 叫他「乖狗狗」。
只是听到这三个字,就要憋到爆炸。
苏明鹭回国是他没有料到的事。
对方曾经对父亲立下誓言此生不踏进祖国, 不然就甘心去死,现在却违背誓言。
应该得知徐氏洗牌, 又有了胆子回来。
甚至开始纠缠小梨。
应验那个诅咒, 要回来抢走他最在意的一切……
他警告对方立刻出国。
可对方不但不畏惧,反而转头在小梨面前挑拨离间。
既然这样……就下地狱吧!
车祸撞不死,那就拔掉呼吸机, 再不死还有其他办法……
最坏的事发生——这一切被小梨发现了。
她又提出离婚。
他几乎要疯了,他们将近十年的感情难道就一点也比不上她跟苏明鹭?
他想尽方法哀求她,她却用冷漠厌恶的眼神看他。
心都碎了。
他失去理智捅向了苏明鹭。
那天,他看到了小梨惊恐的眼神。
像极了他第一次看见父亲在地下室处理叛徒时的样子……
她晕倒了。
他看向地上那个半死不活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他跟弟弟置换,小梨是不是就会像爱弟弟一样爱他?
于是。
徐廉改变了声音、割断了脚筋、复刻苏明鹭身上所有的伤痕。
彻底地、永远地取代对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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