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做核磁共振时,怕被妈妈发现她打了乳钉,刻意隐瞒。

我在紧要关头阻止她进入检查仓,也暴露了她打乳钉的事实。

妈妈怒斥她变态,将她关禁闭一周。

她因此错过和特殊癖好的网友在小旅馆的约会。

愤怒之下,她将一根长长的乳钉狠狠钉入我的太阳穴。

「都怪你,害我没办法体验主人带我去享受极限快乐的感觉!告密的叛徒都该死!」

再一睁眼,马上要做核磁共振的妹妹正在肯定地告诉医生。

她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金属饰品。

1

房间衣柜里,莫名出现一些布料极少,处处镂空,极具暗示意味的衣物。

我感到奇怪,想找妹妹谈一谈。

却发现她躲在厕所,正将衣服掀上去,用碘伏小心地擦拭着胸前。

待我看清,她身上穿了个金属的棒状物时。

她猛地拉下上衣,一脸不喜。

「身体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没人能管得了!

「打乳钉的事要是被妈妈知道,你就等着吧,她一样不会放过你!」

赵嘉园复读两年,虽然还在上高中,却也已经成年。

我当然不会闲得没事给妈妈告密。

可我还是善意提醒了一句:

「明天是妈妈给你约了核磁共振的日子,最好提前取下,不然你去了现场再取,肯定会被她发现。」

赵嘉园却一脸不耐烦:

「你懂什么,我钉子刚和肉长在一起,现在拔出去,是想让我痛死吗?

「行了行了,不用你废话,我自有办法!」

2

Ţŭ̀⁺我没想到,赵嘉园所谓的办法,就是在妈妈面前,向医生隐瞒自己带着乳钉的事实。

眼看着她已经躺上了嗡嗡作响的核磁共振机器,离磁力最强的中心地带越来越近。

我原本也抱着侥幸心理,祈祷她的那个钉子成分纯正,不会被强大吸力吸得满天飞。

可在薄 T 恤覆盖下,她胸前凸起的那个金属物已经高频地颤动起来。

赵嘉园也感受到了肉被撕扯的痛感,不由得呻吟了几下。

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被乱飞的金属撕扯得血肉横飞的模样。

况且,损坏了昂贵的核磁共振机器,把我们全家卖了也赔不起。

于是,趁她身体还在检查舱外,我赶紧叫停了检查。

「医生,请赶快停下,我妹妹身上还有金属,再往里走会很危险!」

我妈脸色黑如锅底,冲上去掀开赵嘉园的衣服。

打乳钉的事情就此暴露。

我妈为人古板严厉,从小对我们极尽控制。

果然,她当场气得浑身发抖,把衣衫不整的赵嘉园一脚踹出检查室,狠狠甩了她十几个耳光。

又当着一大群围观人群的面大骂:

「你小小年纪,为了勾男人竟然做这种龌龊事!谁教你这么不要脸!」

我拦住她,她却咬牙切齿地踹向我小腹:

「园园一向乖巧,一定是你这个贱货把她教坏的,你这么会发春,研究生的学费靠站街解决就好了,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而在我大脑被妹妹刺入长钉,含恨而死后。

我妈却在警察面前一口咬定我一直有自毁倾向。

是我自己拿钉子扎的太阳穴。

草草办完丧事后,她轻描淡写:

「要不是赵嘉卉,园园也不至于被带歪成这样,这害人精,死了也好。」

3

「身上没有什么金属物品吧?各类首饰、衣服扣子、内衣钢圈都算。」

医生职业化的询问声把我拉回现实。

赵嘉园故作娇羞地摆摆手:

「没有没有,我还是学生,不喜欢那种成人化的奇装异服,妈妈也不让我戴首饰。

「不正经的坏孩子才带那些低俗的玩意儿呢!」

说话间,她还瞟向我颈间自己打工买的项链,翻了个白眼。

医生皱着眉点点头:「躺下吧,按指示操作,进去后不要乱动。」

随后进入操作间,准备启动仪器。

赵嘉园躺下后,机器运着她,缓缓往检查舱行进。

或许是周遭的轰鸣声让她有了实感。

她抿着嘴唇,表情开始变得紧张。

我撇了撇唇角,暗暗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

哼,这时候才知道害怕。

已经没用了。

4

我妈用胳膊狠狠杵了我一下。

「你没看到妹妹很紧张吗?还不快过去陪着她!怎么这样的表情,心怎么这么冷?」

我和赵嘉园不是一个爸爸。

我爸死后,他从前的好兄弟对我妈嘘寒问暖,二人很快再婚。

可生下赵嘉园后,第二个丈夫也突发急病去世。

连续死了两任丈夫后,我妈总被人指指点点,说她克夫。

所以她对我们极其严苛,憋着一口气要把我们姐妹俩培养成才,好狠狠打别人的脸。

只不过,她打赵嘉园打一巴掌,对我就是降龙十八掌。

妹妹犯错,要罚站不能吃饭。

我却要在寒冷的冬夜跪一整晚。

「你们姐妹一母同胞,荣辱一体,一人犯错,另一个也绝不能逃避责任,甚至要罚得更重些!」

而当我故意犯错试探。

结果却是,只有我一人被藤条抽得浑身青紫。

我质疑妹妹为何不用连坐,妈妈板着脸居高临下: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第一责任人,你做错了事还企图拉妹妹下水?简直卑劣!」

我想,毕竟我们不是一个父亲,或许她更爱赵嘉园的爸爸,偏心也有理由。

可最令我悲哀的是。

赵嘉园的爷爷奶奶一直看不起我妈,动不动言语羞辱。

而我的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却很关心我。

时不时给我塞钱,总带我下馆子,给我买新衣服和零食。

甚至她们考虑周到,每次还不会忘了同样有赵嘉园的一份。

我妈对此极为愤愤不平:「你们既然是姐妹,就该完全平等,凭什么园园没有这样的爷爷奶奶?」

于是,我妈生生断了和我爷爷家的联系,再也不许我和他们见面,还烧毁了他们给我买的所有东西。

只为了「弥补」赵嘉园没有祖辈的关心。

为了我和她之间所谓的「公平」。

4

一阵痛苦的呻吟,将我的思路拉回。

如同上一世一样,赵嘉园的乳钉感受到了极大的磁力,开始剧烈抖动。Ŧù⁰

可与前世不同的是。

我没有在这个时刻叫停。

只是紧握拳头,冷眼看着这一切。

嘴上却大声安慰:

「园园别怕,不痛的,只是机器声音有点大,坚持一下哦!」

这让我妈认为,赵嘉园只是因为害怕机器声响而发出声音,也并未阻止检查进行。

机器继续往里缓缓行进。

此时,赵嘉园的上半身已经全部进到了检查仓内。

而伴随着轰鸣声,她胸前的肉,被磁力吸附乳钉带来的强大力量狠狠拉扯着,把衣服都高高撑起。

赵嘉园的呻吟变成痛苦尖叫。

剧烈的疼痛,让她语无伦次,几近昏厥。

我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慌失措地对着我妈哭喊:

「妈妈,园园痛得不行,这机器有问题!快停下!」

医生发现出了意外,从操作室跑出来,想把赵嘉园从检查舱里拉出。

我妈却急着拦住医生的去路,把她往操作室推:

「我女儿动不了!你还往外跑,快把机器关上啊!」

5

我妈不知道,核磁共振仪是不能关的。

一旦关机,机器内需要维持超体温运转而注入的液氮便会消散,从而需要重新注入。

关一次机,损失超百万。

我装作用尽力气往外拉赵嘉园,却拉不动的样子。

而此时,赵嘉园的胸前,已经被扯下一大块肉。

乳钉带着那块褐色的肉,冲破了她的外衣,在检查仓内横冲直撞。

她随之惨叫一声,又惊又怕,疼晕了过去。

「妈妈,园园晕过去了,身上全是血,机器怎么还在转,快停停啊!!」

医生赶忙推开我妈,要过来帮我一起拉出赵嘉园。

控制室的大门敞开着。

我妈咬着牙,狠狠瞪着医生的背影,眼神里阴得快要滴出水。

随后,自己跑进控制室。

对着机器的仪表盘一顿乱砸。

「给我停下停下,我女儿有危险!怎么还在响!」

不知她碰到了什么按钮,机器不但没停下,反而响得更加厉害。

她咬咬牙,抬起医生的座椅,对着检查仓狠狠砸了过去。

「妈的,死机器,再让你不停!我女儿要是有事我给你砸个稀巴烂!去死去死去死!!!」

其实医生早就和我一起拉出了赵嘉园。

可我妈像疯了一样,不受控地对着机器又砸又踹。

核磁共振仪发出几声尖锐的轰鸣。

随后像泄了气一般,呜的一声,渐渐停止了运转。

6

医生的脸色苍白:「你知道这一台机器多少钱吗?怎么能随意损坏医院的仪器!」

我妈却毫不在意:「你少看不起人,一台破机器能有多少钱,最多不过三五万,我还赔得起!

「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为了台破机器就不顾我女儿死活?

「而且是你们的仪器有问题,导致我女儿受了重伤,是我该找你们赔钱才对!」

医生捡起地上带着肉的乳钉,满脸愤怒:

「你女儿上检查床之前,我一再强调不能有金属物品,她自己不拆掉,个人行为导致受伤,你又不听劝阻,肆意我们医院的财物,肯定是负全责!

「监控都拍下来了,你无可狡辩,等着吃官司赔钱吧!」

我拽着妈妈的胳膊,怯生生给她展示其手机屏幕上搜索到的信息:

「妈妈,一台核磁共振仪,要 300 万-3000 万,关机一次,也要损失将近 100 万......」

看着我妈不可置信到扭曲的面容。

我心中的快意无限蔓延......

7

我妈自然不会那么痛快赔钱。

接下来的日子,她去有关部门到处上蹿下跳地维权上访,几乎不回家。

朋友圈里也一天几十遍地发她控诉医院的视频:

「出事的是我最优秀、最引以为傲的女儿,是我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后半生唯一的希望,因为黑心医院检查出事故,导致她人生被毁,医院还反过来跟我们要赔偿,到底有没有王法!」

我读的 985 热门专业的本科,又考上重点大学的研究生。

而赵嘉园复读了两年都没上本科线,成天惹祸。

结果她还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

那正好,我妈无限寄托的希望,最好一丝都不要放在我身上。

趁她顾不上我的时间,我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上一世,身边同学们恋爱旅游,尽情享受青春的时光,我都用来苦读。

因为我想让我妈早日摆脱「克夫」的污名。

想让别人提起她来时都会说,赵冬萍真了不起,培养了这么个优秀的女儿。

而看清她真面目后,我彻底放开了心里的执念。

我不需要再背负着她的期望负重前行。

反正我从来就不是她的期望。

8

我找了两份家教的工作。

每天从城东赶到城西,两个小时的公交车程。

中午赶路的时候,草草啃两口老面包就白开水当午饭。

只要坚持完这个假期,我就能在开学前攒够第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上一世差几天就能踏进的研究生校门,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错过。

忙碌又充实的生活,仿佛让我远离了上一世的伤痛。

可是,在我妈焦头烂额面临巨额赔款。

赵嘉园身体残缺,住院再次错过她那个魂牵梦绕的网友的情况之下。

她们怎么可能让我好过?

9

这天夜里,我本打算为明天上课的孩子批改作业。

可一阵强烈的困意突然袭来,我不受控制地倒头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胸前一阵刺痛的凉感突然把我唤醒。

我想起身,却发现我的手脚被人用宽胶带紧紧缚在床头,无法动弹。

睡衣扣子也被解开,胸前散发着一股刺激的酒精气味。

我以为家中进了流氓,吓得大声呼救。

我妈却ŧṻ₊端了个不锈钢托盘,从门外踱步进来:

「怎么醒了?别嚷嚷,吵到邻居怎么办?」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

「卉卉,你别怕,我只是给你穿一个和园园一样的洞,就是疼那么一小下,没什么大不了。

「我都用酒精给你消毒了,一点危险没有,别大惊小怪!」

我猛烈地挣扎反抗:「凭什么给我穿洞?我没有这样的爱好,你这是故意伤害,是违法犯罪!」

我妈皱着眉,压低的声音充斥着怒意:

「卉卉,你要理解妈妈,园园的爷爷奶奶以为出事的是她们亲孙女,跑来骂我生的孩子是贱种,骂我教育有问题。

「他们凭什么这样侮辱我的宝贝女儿?我可不能让他们看不起啊。

「所以,你得先打个和园园一样的乳钉,让我拍下照片发给他们。

「然后,妈妈再想法子让你和园园受同样的伤,这件事就算是出在你身上。

「这样的话,他们会说你爸爸的基因有问题,而不会羞辱我和园园了,对咱们几个都好,懂了吗?

她手里上托盘里,放着银色的刀片和手术剪,还有牙签那么粗的一根针头。

那应该是在医院捡的废弃的吊针针头,连接的针管里还残留着带血的液体。

我妈举起针头,步步逼近我身旁。

见我吓得面色发白,她反而满脸不悦:

「你至于的吗?园园伤得那么重都没跟你这样惺惺作态!」

「我给你拿毛巾,实在忍不住就咬住,别那么娇气!」

我剧烈挣扎,她瞄不准,针头几次划破我的皮肤。

血珠子一滴滴涌出来,汇集成一条红线。

我拼命摇头挣扎,大声呼救。

她便伸出双手,用力捂住我的口鼻。

「让你别嚷嚷,你干什么啊!被邻居发现,我还要不要做人?」

我哪敢停下求救,尖叫声从她指缝中漏出,只求能吸引来一根救命稻草。

她反倒气得眼睛充血,愤怒地拿起身旁的袜子,狠命往我嘴里塞:

「再让你瞎吵吵!我告诉你,你这具身体是我生的,我浪费了全部的青春和生命把你拉扯大,我想怎么处置你,没人敢说一句话!

「你再折腾,大不了咱们娘儿俩今天就鱼死网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绝望地偏过头,泪水喷涌而出。

那血迹斑斑的粗针,眼看就要刺穿我的皮肤。

为什么,我的妈妈,会是这样......

可突然间,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有人带着一身霜寒气息,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赵冬萍,你给我把手撒开!」

10

破门而入的,是我的姑姑!

11 岁生日那天,爷爷奶奶接我回去过生日。

他们特意嘱咐带上赵嘉园,怕她失落。

可回家后,赵嘉园却向妈妈闹着,也要去找自己的爷爷奶奶。

我妈狠狠揍了我们一顿,往后不再让我和爷爷奶奶家的任何人联系。

姑姑来我家看我,我妈把她带来的零食和新衣服,当面到垃圾桶。

我不想姑姑为难,只能哭着请她不要再来。

这一别,就是十多年。

前一阵子我赶着去学生家上课,不小心被疾驰的电动车割伤了小腿。

忍了几天,伤口有些感染化脓。

只好去医院挂号,还特意避开赵嘉园住院那家。

却在这家医院遇见了我的姑姑。

多年不见,她却在走廊上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

「你是赵嘉卉,是卉卉对不对!」

帮我查看伤口时,她眼神里夹杂浓浓的心疼。

听说我妈忙着照顾我妹,把我一个人扔家里,更是气得不得了。

于是隔三岔五就大包小包来我家,给我炖排骨、包饺子。

见我妈总不着家,她还借口不想下了夜班再大老远赶回家,时不时来我家陪我睡。

今天晚上,我感觉到自己的ŧü⁺困意有些不寻常。

还发现我杯子底部,有些没化开的白色粉末。

心中霎时警铃大作,却怎么也支棱不起眼皮。

正巧,姑姑的电话拨过来,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接起来,接着就人事不省。

危急时刻,她义无反顾地赶了过来!

11

姑姑现在是医院的中层领导,早就不是当年被我妈骂的掉泪珠子的年轻姑娘。

护在我面前的她,气场十足,银边的眼镜反射出锐利的光。

「赵冬萍,卉卉可是你亲女儿,你对她做这种龌龊事?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妈怎么也想不到我姑姑会从天而降,一时愣住。

姑姑一肘子把她扒拉到一边,赶紧给我解开手上的胶带,为我裹上衣服。

「你如果不愿意照顾卉卉,我就把ẗūₚ她带走,至少不用受你虐待!」

我妈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啐了一口:

「呵,你想的挺美,卉卉大学毕业了,马上就能工作赚钱给我和园园花,这时候领走,我养了二十多年白养了?你倒是挺会算计!

「好啊,想把卉卉要走,我吃点亏,一百万!勉强抵我这些年花的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听说医院被我妈闹得一再退让,最后决定让我妈赔偿七十万的损失,还免除赵嘉园的治疗费用。

她张口要一百万,还净赚三十万,可真是精打细算!

姑姑把我搂在怀里,捂住我的耳朵。

转头对我妈疾言厉色:

「如今这时代,还能大张旗鼓地卖女儿,你还有没有点廉耻!」

我妈却抱着胳膊满脸不屑:

「随你怎么说,反正她和我在一个户口本上,我永远是她妈!她的人生大事就得听我的!我想怎么对她,你们谁都管不着!

姑姑略一沉吟,果断地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万,你去给卉卉迁户口、改姓,签断绝关系承诺书,找律师公证!

「办完之后,钱我可以立刻给你!」

12

一阵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眼泪瞬间冲破枷锁,喷涌而出。

原来,我也可以无条件地被维护、被珍惜,被付出一切地争取和信任!

一直以来,我妈都把我和赵嘉园当成不能有自己思想和人格的附属品。

每天吃什么穿什么,梳什么发型,穿哪双袜子,都规定地事无巨细。

而每次反抗,都会换回更为严厉的惩罚。

这导致我和赵嘉园,一个逆来顺受,一个叛逆无度。

如今,我是可以选择躲在姑姑怀里,当个被保护的娇弱女孩。

可既然老天给我重活一世机会。

我更应该咬牙挣开束缚我那层丑陋的茧。

独立飞翔的同时,保护好真正关心我的人!

人,我要走。

钱,她一分都别想拿到!

13

「等等!」

我挺直后背,直视着我妈的眼睛:

「既然要谈钱,那就该仔仔细细掰扯清楚!

「据我所知,赵嘉园有个账户,每个月 12 号都固定入账 5000,是从哪来的,你得解释一下吧?」

姑姑神色一凛:「卉卉,你确定是每个月 12 号,5000 元的款项吗?」

「姑姑,我万分确定,如果我妈不承认,我们就一起去银行拉流水,看看她这么多年,把你和爷爷奶奶给我的生活费和学费,都倒腾到哪去了!」

前世我死后,冤魂未散时,听见我妈不悦地自言自语。

「她这一死,她爷爷奶奶每月给的那 5000 断掉,害我们园园每年至少损失六万元,真蠢,死都不会挑时候!」

我这才知道,原来爷爷奶奶他们这么多年一直给我妈打钱。

我妈还在狡辩:「你胡说什么,园园那 5000 是人家她亲爷爷奶奶打过来的教育金,你们一家子穷酸货,能跟人家比?

「赵嘉卉本来就虚荣,就爱乱花钱,你们打来的钱早被她花掉了!她攒不住钱,也不能打我们园园的主意啊!」

我猛地拍翻她手里的不锈钢盘。

手术器具洒落一地,发出咣啷啷的刺耳声响:

「好,既然你不认,我们就向法院提起诉讼,调查你的资金来源!」

「你擅自挪用爷爷奶奶给我的专款专用资金,涉嫌侵占罪,属于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

「你若是还不承认,我们就向公安机关报案,并向法院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要求你承担刑事责任并返还全部挪用资金!

「等法院调查清楚,你不想还,也得强制执行,还得把你抓进去关上十年八年!不信你就试试!」

14

那些钱,应该被我妈拿去赔给医院了,她肯定拿不出来。

所以一听又要赔钱,她气焰立刻消散了下去,梗着脖子不再说话。

这天晚上,姑姑直接把我带回了家。

姑姑家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刚上大一,放寒假在家。

上次见面,他们还是一对吵闹的小胖娃,跟在我身后叫姐姐。

多年未见,站在姑姑家门口时,我有些瑟缩。

怕突然来姑姑家打扰,姑父和弟弟妹妹会有意见。

可一进门,戴着围裙的姑父端上来一大碗热腾腾的排骨面。

「好孩子,这些年受苦了,快吃碗面,以后想吃什么就和姑父说,我做给你吃!」

已经成了大小伙子和大姑娘的弟弟妹妹笑眯眯地迎上来,叽叽喳喳地和我分享零食。

就像小时候去爷爷家时,一模一样。

吃完面,收拾东西时,弟弟从卧室抱出来被褥,放到沙发上。

我把我的睡衣拿出来,叠放到被褥上面。

弟弟瞪大眼:「干嘛啊姐,你都来我家了,还能让你睡沙发?肯定是住我房间啊!」

妹妹拽着我的胳膊,冲他摆摆手:「卉卉姐才不稀罕住你那破屋,肯定和我睡啊,我俩晚上好聊天,你走开走开。」

「喂老姐,好意思说出这话来?你那房间才像猪窝,每天还是我帮你打扫的好不好!」

我笑着看他们打打闹闹,鼻子酸酸的,眼泪不自觉盈满眼眶。

仿佛这两世的孤独和委屈,都有了出口。

15

姑姑肯定是又向我妈施了压。

两天后,我妈就乖乖带着户口本和证件,来到派出所。

填完表格,办事员郑重地问我们,是不是确定要把我户口迁出,并且由姓赵改为姓薛。

我妈见我紧咬嘴唇,脸色苍白,一副洞悉一切的自信模样:

「卉卉,你可想清楚,这章盖下去,你以后就姓薛不姓赵了,和我赵冬萍也再没有任何关系,等园园以后考上名牌大学有了大出息,我们母女飞黄腾达,你也休想沾一点光!

「你要是现在后悔就跪下求我再认回你这个女儿,写个借条,工作以后五年的工资全数上交,我还能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她确实很了解我,知道我显露这样的表情,表明我内心一定十分紧张。

可她不知道,这压根不是因为她。

而是我回想起上一世的悲惨境遇,心中唯恐这一切是虚幻的梦境。

所以不断地祈祷今天一切顺利,无限希冀着我能成功摆脱她,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紧咬着牙关:

「你放心,首先,赵嘉园那个智商,再复读十年,也考不上大学,还飞黄腾达?绝无可能!

「其次,我多一秒钟都不想再做你的女儿,只想和你断绝一切关系,能逃离你的魔爪,想一想就快乐得不得了!

「别废话了,赶紧签字!」

姑姑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盯着她签字后,又押着她签署了另外的许多协议。

赵冬萍拿出手机拍照,嘴里嚷嚷着要找律师仔细审核才签。

姑姑立刻把文件抽走:

「你想看?那就等我把这些文件和应诉通知书一起送过去,够你慢慢研究!」

她的钱,包括给赵嘉园攒的那些,都赔给医院了,哪还能拿的出,生怕被抓去坐牢。

只能骂骂咧咧地签了字。

16

事情办完以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定然不是我和赵冬萍母女纠葛的终点。

但我终于走出了与她们割席的第一步。

从今以后,我姓薛,叫薛嘉卉,和爸爸姑姑一个姓。

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姑姑更加高兴,召集全家一起去爷爷奶奶家吃饭,庆祝这件好事。

我对爷爷奶奶很愧疚。

从前,爸爸走了之后,他们将自己对儿子的爱和思念转移给我。

可我一直不够坚定,不够努力,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我妈。

这么多年,我都没鼓起勇气偷偷来看望他们。

再见面时,他们比我记忆中的模样,苍老了许多。

奶奶抱着我,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爷爷却板着脸。

只是从橱柜角落拿出一看就是珍藏许久的一瓶好酒。

「既然舍得回来,就陪我喝一杯。」

我重重地点头。

我还有记忆,爸爸还在的时候,每逢家里有什么高兴的事情,爷爷就会拿出柜子里的白酒,要爸爸陪他喝一杯。

从今往后,该由我继承这个任务了。

17

姑父带着弟弟妹妹也到了,有他们嘻嘻哈哈地调节气氛,刚才有些伤感的氛围一消而散。

一家人愉快而和睦地聊天,一边享用美食,分隔了这么多年的亲情,原来从未消失。

突然,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声音急促又刺耳,仿佛在预兆着什么。

弟弟去开门,一位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竟然是赵嘉园的亲爷爷,同住在油化厂家属院的胡老头。

他和我爷爷攀比了一辈子,事事要比较。

我爷爷家有任何一点倒霉事,他就兴奋地上蹿下跳,赶紧跑过来踩上一脚。

因为我妈二婚嫁了他儿子,他气得大病一场,连带着对我妈和赵嘉园也不待见。

记得从前我带赵嘉园来爷爷家玩,他明明看见了自己亲孙女迎面走来,却连个招呼都不打,权当没看见。

见我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老头不屑地撇撇嘴。

「哟,老薛,你家出这种丑事,你们还在这吃吃喝喝,心真大哇!」

弟弟妹妹年轻气盛,一拍桌子想反驳,被我奶奶挥手按下。

爷爷冷冰冰开口:「今天是我孙女认祖归宗的日子,别的事情我没兴趣,今天也不招呼要饭的,识相就赶紧滚一边儿去!」

「哼,老薛头你可真是嘴硬了一辈子,你这孙女十几年没见了,你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她跟着她那个混妈,早被教育歪了,也就你还把这种垃圾当个宝呢!

「朋友圈里都传遍了,你们快看看吧!」

一桌人听闻,赶紧都掏出手机。

原来,是我妈,在朋友圈发了和我断绝关系的声明。

【不孝女赵嘉卉,不顾我与其妹的耐心劝导,执意前去打乳钉,还和大她二十多岁的已婚老男人在外面鬼混同居并怀孕,回来要钱打胎,不给钱就对我进行辱骂和虐打!

【这样的女儿,不尊不孝,行为低贱,败坏赵家门风,我宣布,从今天起,我与其断绝母女关系,永不相见,特此宣告,请亲朋好友知悉!】

而最令我血脉贲张的是,她还附上了我的照片!

脸是我的脸,身体露出特定隐私部位,上面还穿着一条很粗的金属棒!

这照片打码打得很微妙,除了我的脸和某个隐私部位,其他地方都被盖上了表情包,很难被检测到违规。

一看就出自一个深谙网络的年轻人之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老胡头见我们一家人个个面色难看,更是气焰嚣张:

「老薛啊,你可别气出病来,要我说,也不一定就都怪赵冬萍,你看我家孙女在她手里,就没那么多龌龊事儿,就算没考上大学,可起码没那么下贱,给自己这里那里打洞,那不是跟外头卖的一样么,还是低档货。

「你说说,咱俩斗了一辈子,我真是看不下去你被这满肚子心眼儿的孙女骗,她妈都不要她,你们还把这种垃圾当宝,傻不傻!

「这样吧,我认识个亲戚,他们村里有个男的找媳妇,人家家里条件不错,就是男的有点细微的小毛病,少了两条胳膊,脑子反应也不大快。不过我替你问了,人家不嫌弃你孙女这种下贱货。

「我看啊,就把喜事早点定下,还能赚点彩礼钱,不如你弄这么个孙女在家嫁不出去,愁都愁死了!」

我看着爷爷脸上发抖的肌肉,不禁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我不怕我妈造我的谣,我会用法律还击。

可天底下有几个老人,能接受自己的孙女的这种照片被传播得满天飞?即使是假的?

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亲情,眼睁睁地看着,就又要失去了。

18

爷爷气得浑身发抖,奶奶忙上去安抚,给他顺气。

他却挣脱了奶奶。

伸手抄起桌上的一只碗,高高扬起。

姑姑赶紧把我护在身后,姑父上前两步,想拦住爷爷。

可爷爷动作迅捷,一个单臂大回环。

那饭碗行进的方向,并不是我这边。

而是实实在在冲着在我斜后方,满脸兴奋看热闹的老胡头!

「死老头子,我去你妈的,这都假成 der 了你给我看这屁玩意儿?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我薛仁昌的孙女,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该着你吊事儿了?

「她那个混妈算个球?我踏马爱看她发的屁话吗,还用你颠颠地跑来通风报信,你稀罕这样的儿媳妇,你回去搂着好好宝贝,她的言行,和我们薛家没踏马一点关系!」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包括刚才喋喋不休,如今脑袋上肿了个大包的老胡头。

许久以后,弟弟才吐了吐舌头,轻声感叹:

「啧啧,爷爷平时可儒雅了,没想到骂起人来竟然这么脏啊!」

姑姑竖了竖大拇指:「别说你了,我都是第一次见老爷子这个状态,战斗力可以!」

学计算机的妹妹则举起手里的电脑:「我刚用专业软件检验过了,这照片是合成的,就脸是我姐的,那身子的部分直接是个欧美白种人,不可能是我姐,这纯属是造谣诽谤!」

爷爷猛地冲老胡头的脸上吐了一口浓痰:「听见没老东西,傻叉才信这玩意儿!

我奶奶把放在门口准备扔的厨余垃扯开袋子,把里面的鱼肠子和剩饭渣扣了老胡头一头一脸。

「滚,给我滚,再惹我家的宝贝孙女,我天天上你家门口泼粪!」

老胡头顶着一脑袋臭烘烘的油污,落荒而逃。

爷爷奶奶招呼我们继续吃喝。

我站起来,对着一桌家人们端起酒杯,一口气闷了整整一整杯白酒。

辛辣刺激的味道,刺得我眼泪直流。

可忍耐过这几秒,最初的辣味散尽。

剩下的,一定会是醇厚的浓香。

19

我妈的爆炸性发言被搬运到了社交媒体,转载特别多。

也正因如此,传播量达到了立案的标准。

报警后,因为社会影响恶劣,我妈很快被派出所传唤。

被叫去问话时,她还疯狂叫嚣:

「是赵嘉卉把她逼上绝路,我才这么做的,我自己的女儿,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关你们屁事,凭什么抓我!」

或许有些人觉得我这样搞得满城风雨,自己名声也毁了,不值。

可我完全不这么觉得。

我是受害者,清者自清,我没做错什么,也不需要夹着尾巴吃哑巴亏。

而且,这世界上大多数人还是明事理的。

比如我做家教的那两家家长。

他们知道我平时教孩子时耐心细致,为人正派,还温声安慰我。

其中一个孩子的母亲,正是市里主管宣传的一名负责人。

在我同意后,这件事情被当作本市宣传口的反面典型。

最后,因社会影响恶劣,传播范围广。

我妈又毫无悔意,甚至攻击执法人员。

案子很快被提上审判日程。

我妈也被羁押,关在拘留所等待案件审结后的结果。

据姑姑的律师朋友说,至少要判上一年半。

我对此感觉很平静。

违法的犯罪分子遭受应有的惩罚,不是理所应当吗?

20

事情ẗū́₆告一段落,我仍然抓紧最后的时间给学生上课。

我现在虽然有疼爱我的家人,但我并不想给他们增添经济上的负担。

而且我已经搬去和爷爷奶奶一起住,还能照顾下他们。

可奶奶从家属院的八卦大妈们嘴里听到一个消息。

一位我最熟悉的陌生人,最近可能也要搬过来了。

我妈出事之后,赵嘉园无人照料。

她本想把她托付给我小姨。

小姨和我妈一样,虽然严厉刻板,可对赵嘉园也是格外偏心。

可赵嘉园死活不愿意,吵着闹着要去跟她爷爷奶奶住。

「我姐发朋友圈说了,除了父母,爷爷奶奶一定是最爱你的人!

「看她整天跟着爷爷奶奶吃香的喝辣的,我凭什么比她不如,我爷爷奶奶肯定比她的还要好的!

「我可不跟我小姨,那女的可事儿了,什么都要管,反正你要进去蹲监狱了,你管我呢!」

胡家从前坚决不肯要她,可这次一反常态,十分热切地把她接了回来。

还让我妈尽管安心改造,一定照顾好这唯一的孙女。

别人都感到奇怪,他们怎么突然转性了。

只有我知道原因。

21

这天,给学生上完课赶回家,太阳已经落山。

我「十分巧合」地在家属院门口撞见了刚刚搬进来的赵嘉园。

她伤恢复得不错,看上去十分有活力。

只是,一改当初在妈妈眼皮子底下时拿乖乖女的穿着打扮。

两只耳朵上新各打了五六个耳洞,鼻环唇环眉骨钉也很齐备,能穿的地方全穿了孔。

我当没看见她,漠然地往前走。

她却高昂着下巴,拦住我去路:

「哟,这不是我那抛弃亲妈,去攀爷爷奶奶高枝儿的白眼狼姐姐吗?」

「你肯离老远就盯着我看了吧?哼,少见多怪的土狗!我身上这些洞,这是自由个性的象征,你根本不懂,我打洞喝酒蹦迪,但我内心比你干净的多!

「你这种戴有色眼镜刻板印象看人的蠢货,少在背后蛐蛐我!」

我直接拨开她:「我并没关注你,你要想演戏可以去小区的居民大舞台,在我眼前表演是在大材小用,我也不爱看,让路!」

「哼,你装什么啊?明明心里都快嫉妒死我,表面装得这样云淡风轻,真是个绿茶婊!

「我爷爷奶奶可是特意把我接到身边抚养,对我百依百顺!

「而你,」她上前来轻蔑地翻了翻我的帆布包,「都认祖归宗了,竟然还要给人家上课赚学费,谁家养孩子这么抠搜啊?你家人果然和妈妈说得一样,穷酸!小家子气!」

我啪的一下打掉她乱翻的手,嗤笑一声:

「哟,最抠搜的不就是你们赵家吗?不给交学费,还给女儿造黄谣的,不就是你的母亲吗?好意思说别人。

「狗才爱挡道,没肉骨头啃了明天给你放垃圾桶,自己去翻,别在这吠个没完!」

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赵嘉园还追在我身后趾高气昂地大喊:

「你不会以为我爷爷奶奶跟你那家那帮铁公鸡一样吧?我可告诉你,他们拿着我金贵得不得了,我说不想复读了,他们一口答应,说我的决定他们都支持!怎么样,和你那个古板苛刻的土老帽家庭,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吧?

「我亲大伯还带我认识了许多上流社会的大人物,给我认了个有权有钱的干爹,人家说了,只要我同意,这市里所有带编制的高薪岗位随便挑随便选!

「妈妈都进去了,你还读什么破烂研究生啊?还做样子给谁看呢?读那么多书,哪个男人愿意娶个书呆子!蠢不蠢啊?

「你越不想听我越是要说,你看看你,放个假又要打工又要读书,天生苦瓜命!我今后就在我爷爷奶奶的庇护下,舒舒服服享受自由人生,爱干嘛干嘛,你心里肯定嫉妒得要滴血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不懂,我妈怎么会把她生得如此愚蠢?

她马上就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了。

22

一周后的一天,我快到单元门口时,又一次被人拦住去路。

这次是赵嘉园那个亲奶奶,胡老太。

「喂,你当姐姐的,赶紧去劝劝你妹妹,她大伯给介绍了大老板要养着她,她竟然不乐意,还把人给惹怒了,我真是服了!

「现下我们给她找了个好婚事,男的虽说脑子有些问题,可彩礼整整三十万!她竟然又不同意,那可是三十万哪!你们这家人,脑壳是不是都坏掉的呀?」

说实话,我的确想看看赵嘉园的惨样。

于是让弟弟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大块头男同学,让他们陪我去趟胡家,在门外守着。

路过客厅时,发现胡家特意安排赵嘉园未来的丈夫一家在我面前送聘礼。

接过对方给的一托盘三十万现金,胡老太和她儿子,故意斜眼瞅着我,大声炫耀:

「园园好福气哦,看看这婆家条件多么好,不像某些人家那么笨,不趁着丫头年轻赶紧嫁出去,还供着上学读书,读成老姑娘,倒贴钱人家都不要!」

原来赵嘉园的蠢货基因,实实在在是遗传了这家人。

我骂了句傻 X,略过他们,来到赵嘉园被关的卧室。

几个壮小伙守在门外,我独自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充满污浊的酸腐气味,令人作呕。

赵嘉园的腿上拴着铁链,另一头锁在床头,身体也被捆住,如同一头待宰的年猪。

全无刚般来时的趾高气昂,如今,她眼睛里仿佛蒙了一层灰,毫无生机。

而她脸上那些打过洞的地方,如今只留下一个个流着脓的血洞。

那些金属钉看起来似乎是被硬生生拔掉的。

见她这般景象Ṫŭ̀ₕ,我内心升起一股骇然冷意。

法治社会,竟然还有这样的非法拘禁。

作为一个正常人,我的第一反应是报警。

可赵嘉园一见到我,死人一般眼睛里刹那间爆发出浓烈的恨意!

她用尽全力冲过来,脚边的铁链却把她猛地往回扯,令她狠狠跌坐回去。

「赵嘉卉!你个贱货白眼狼,我和妈妈,都是你害的对不对!

「从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你上一世嫉妒我,所以故意在妈妈面前揭穿了穿乳环的事,害我被她当众羞辱,即便我杀了你,也不过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报仇雪恨而已,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没想到你竟然小肚鸡肠地记恨我两辈子,处心积虑地谋害我和妈妈,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姐姐!

「既然你重生了,你就老老实实过你的穷苦日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害我和妈妈,你凭什么啊你!

「你命令你,现在立刻报警,然后给小姨打电话让她来接我,不然你就给我等着!Ṱū́⁼等我自由了,我一定会让你比上一世死的更惨!我会用黑狗血镇住你的脏透了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凄厉尖叫怒吼,可客厅的胡家人和来提亲的那一家,竟然恍若未闻,仍是热络地寒暄着。

还是弟弟他们,在门外关切地问有没有事。

我对赵嘉园冷漠一笑。

「赵嘉园,你别说,你说这些话前,见你这惨样,我还真有点动摇,差点要报警。

「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我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你要是痛哭流涕地对我忏悔,我还真不一定不会心软。

「可既然你都说了,等你自由了,一定不让我好过。

「那我怎么可能让你自由?

「你说得对,我恶毒至极,别指望我。

「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没胳膊的老傻子家,送了三十万的聘礼,就在外面等着你娶你回家生一串孩子呢!

「省点力气好好准备做美丽的新娘吧,到时候,我会给你送份大礼的!」

说罢,我冷冷转身,推门离开。

身后传来赵嘉园声嘶力竭的求饶声。

「姐姐,你别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想学妈妈打压一下你才那样说的,其实我早就知错了!我知道你最心软最善良,一定会救我!等我出去我再也不会骂你,也不会陷害你被妈妈打了,这样总行了吧!

「姐我求你救救我!求求你啊,我不想和傻子洞房啊!」

现在才知道后悔。

晚了!

23

走出胡家的单元楼,我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删掉了几个荷花和蓝天头像的微信。

当初,胡老太在家属院抱怨,自家孙子,三十好几了,欠了许多赌债,拿俩老人的棺材本还上后,就拿不出彩礼娶媳妇,愁得不行。

有人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你不是有个在外头的孙女?趁年轻配出去多要点彩礼,大孙儿的彩礼钱,不就有了?」

说话的这几位大妈,是我花了五十块钱雇来的。

赵嘉园这么想跟着自己的爷爷奶奶生活,那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帮她一把。

上一世,我妈只是偏心,包庇凶手。

而亲手杀死我的,可是她赵嘉园。

既然重生了,这个血海深仇,我怎能不报?

24

一周后,学校开学,我正式成为一名研究生。

被偏离的人生道路,我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让我拼命走了回来。

这天下午下了课,我和同学相约去看电影。

在去影院的公交车上,我接到姑姑的电话。

赵嘉园在结婚当晚,傻子被他妈手把手教着怎么洞房。

她终于无法忍耐这种侮辱,从头上摘下一支婚礼装造用的簪子。

用尽全力,刺穿了傻子妈的喉咙。

随后他哄着傻子吃掉了她不知怎么藏起来的老鼠药。

解决两个人后,她偷偷潜回胡家,放了把火,把胡老头老两口,活活烧死在床上。

随后,她跑上了顶楼,从 14 楼纵身一跃,当场毙命。

我听后愣了许久。

姑姑在电话那头安慰我:

「卉卉,你送赵嘉园结婚礼物也是好心,谁知道她竟然会用那个簪子杀人,跟你没关系,千万别想太多。」

我很快回过神,用平常的语气回复姑姑:

「嗯,姑姑我没事的,正准备和同学一起看电影呢,放心吧。」

我挂了电话,眼睛里闪过一丝暗影。

那个簪子,是我专门当新婚礼物送给她的。

我并不是想救她。

只是觉得,胡家和傻子家,都不是好东西。

我利用他们复仇,但不该给他们的卑劣行径作嫁衣。

所以我精挑细选了那只硬度很高且很锋利的发簪。

还在礼物盒子的夹层中,放了一张字条:

【除了我,没人有资格审判你。】

我深知赵嘉园骨子里流着我妈一样疯批的血液。

一旦有一丝机会,她一定会和这些人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这帮垃圾,谁都不应该有好下场!

25

我妈蹲了一年半的监狱,终于被放了出来。

她第一时间找到放假在家的我,面目狰狞:「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园园,却不是你!不公平啊!」

激动下,她没发现身后,赵嘉园大伯一家像狗盯着肉一样,冲上来要抓她:

「你女儿害死我爸妈,还把他们本来要留给我们儿子的房子烧毁了!你必把你的房子赔给我!」

我妈一见他们,就露出一丝鬼魅般的笑容:

「嘻嘻, 正找你们呢,这就主动送上门了?」

随后,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一通乱砍, 刀刀入骨,血肉横飞。

我趁机转身就跑, 回家反锁了防盗铁门,拨打了报警电话, 在楼上透过窗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当三个人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后。

我妈最后举着菜刀,往脖颈上狠狠剌了一刀。

「赵嘉卉, 你等着, 我死也要把你带回过去, 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养育」你, 给园园报仇!」

血溅了三只之高,她随之倒地。

可是, 什么都没发生,没有重生睁眼, 没有时间回溯。

我早就知道, 重来一次的机会, 绝不会被浪费给这种人。

窗外,树影斑驳, 蝉鸣依旧。

26

我妈死后,我小姨来和我争遗产。

「且不说我作为妹妹,本就有权分遗产。

「最重要的是, 你妈从前就不喜欢你,我尊重她的想法, 她的遗产我绝不会留给你,哪怕请最顶尖的律师!」

她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会因为妈妈一个不悦的眼色而消沉许久的女孩。

所以故意打压, 想让我默默放弃。

事实上, 法院才不会看我妈喜不喜欢我。

我从容不迫地掏出当初姑姑让我妈签署的遗嘱。

上面清楚地列明,我妈名下的房子和财产, 全数归我,无论是谁,请再厉害的律师,也没用。

小姨又企图用我妈惨烈的死状在网上掀起讨论,往我身上泼脏水。

可当初我补课的那位宣传口的学生家长,将这件事定性为恶性事件。

为了防止未成年人模仿, 事情很快被压了下来,销声匿迹。

我回归正常生活, 准备考博的同时,也会适当地放松娱乐。

这一世, 我不用再像读大学时那样,在妈妈的打压下,用每分每秒的时间苦读。

不敢打扮, 不敢交朋友, 不敢自由地享受课余生活。

这时我才知道, 原来,我也能豪迈地笑,奔放地歌唱, 肆意地奔跑。

若决定要灿烂,山无遮,海无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