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投诉说,我门口巴掌大的石狮子吓到他了。
送我石狮子的朋友面色凝重。
「你邻居恐怕不是人啊,我这石狮子开过光,只有阴气缠身的邪物才会被它吓到。」
半夜听到脚步声,我透过猫眼往外看。
却看到把头踩在脚下的邻居在门外徘徊。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只有邻居会注意到石狮子。
因为他根本不是人。
1
晚上下班回家,我收到了物业发来的消息:
【姜小姐,是这样的,与您同楼层的秦先生向我们反映,说您门口放的石狮子吓到他了。】
【为了居民和谐,您能把门口的石狮子放进屋子里吗?】
看见这两条消息,我起身出门,打开摄像头。
对着我家门口拍了一张高清照片,我回去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一道冷冷的视线。
转头却只看到邻居紧闭的房门,朱红的油漆透着诡异的光泽。
我回去把照片发给了物业。
很快物业那边回复:
【姜小姐您是已经把石狮子放回屋子里了吗?】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祝您生活愉快。】
我冷笑一声,用红色画笔圈出那两个还没巴掌大的石狮子,再次发送图片。
【我还没放回去,石狮子就在这儿啊,我就想问问这两还没满月的小东西能吓住谁?】
物业那边过了一会儿回复:
【……不好意思姜小姐,秦先生他比较避讳介意这些东西,还请您理解。】
我气极反笑,飞快打字:
【这就是我朋友送我的小礼物,就是个工艺品,有什么避讳的?】
【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还有,退一万步讲,就算这石狮子是真的,它也是镇邪的啊。】
物业那边显示了两分钟对方正在输入中。
【好吧,姜小姐既然你不愿意的话,我再找秦先生协商一下吧。】
2
这个秦先生是我家对门的邻居,叫秦莫离,是这几个月新搬来的。
我不常和他见面,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穿得严严实实的。
从上到下,全副武装,只能看到露在外面黑沉沉的眼睛。
有一次电梯里遇到,看见邻居露出的手惨白又骨感,不像正常人的手。
我Ťű̂₌当时只觉得他可能身体上有疾病,但现在我觉得他可能脑子也有疾病。
我实在不理解他的脑回路,这么小的石狮子能吓住谁呢。
我有点好笑,把门口石狮子的照片发到了网上,配文:
【邻居说我的石狮子吓到他了,给网友评评理,真的很吓人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条帖子火了。
我随意的翻着评论,一开始都是网友在开玩笑。
甘露寺狂徒:【老师,我们家宝宝怎么还没满月就出来工作了。】
柔弱大母猴:【老师您好,以后这种活动我家孩子就不参加了。孩子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回家了也是挎着个 p 脸说邻居说他吓人,所以以后这种活动我们都不参加了,真的麻烦老师您了。天杀的老子这就报警把邻居关进去。】
法外狂徒张三:【这么小的石狮子都能看见,你邻居痞老板啊。】
可是后面的评论让我面色逐渐凝重,有不少网友的发言让我不寒而栗。
九亿少男噩梦:【辟邪的千万别拿走,你邻居指不定是啥东西变的。】
Dj 喜羊羊:【你再买几个大的,你这邻居邪的很。】
暴龙战士:【怕石狮子?你这邻居有点邪乎啊,这么小都给他干蔫巴了,来个大的你过两天可能就得换邻居了。】
性感母蟑螂:【见效了,这不就发现邻居不正常了。】
白云观李道长:【快跑!你邻居不对劲!正常人怎么会怕石狮子?】
狂踹瘸子那条好腿:【细思极恐,这么小的石狮子,邻居是怎么看见的,他什么视角啊。】
狂扇赵四那边好嘴:【妈呀,有没有可能,他是头朝下走的,所以才是这个视角。】
我躺在家里莫名感觉到一丝寒意,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我一样。
3
我连忙把邻居投诉还有网友的评论一起发给送我石狮子的那个朋友。
我这个朋友叫沈清念,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个风水师。
一年前我总是睡不好,朋友就帮我联系了沈清念。
她说我房子的风水不利于主人安神,就帮我改了一下格局。
自从改完以后,我确实睡眠质量比之前好了,我们也成了朋友。
门口那对儿巴掌大的石狮子就是一个多月她从苏州园林那边寄给我的。
我看着也喜欢,又觉得有意思,就放到了门口。
沈清念很快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她语气凝重。
「鹤雪,你这邻居不对劲儿,我这对儿石狮子不是简单的工艺品。
「它开过光,阳气深重寻常邪物不得靠近,最克邪物鬼怪和怨气。
「正常人怎么可能害怕这么小的石狮子,你的邻居恐怕不是人啊。」
我躺在开空调的家里却感觉如坠冰窟,害怕地问她:
「那我怎么办啊,清念。」
沈清念温柔地安抚我:
「鹤雪你先别害怕,我说的只是猜测,你的邻居不一定是邪物,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害怕,还需要一些证据才能证明他究竟是不是人。」
我捏紧了手机:「清念,你说要什么证据,我去给你找。」
沈清念想了想,道:「你先回想一下你这邻居有什么特点没有。」
我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奇怪的邻居。
「他是个男的,但是挺瘦弱的,不太高,每次见他出来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还有他基本不怎么说话,看着挺孤僻的。」
沈清念若有所思:
「穿得多,那就是见不了光,瘦弱也正常,阴邪入体身体就是会弱。
「还有么,比如他身体上有什么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我继续回想,想起了那双惨白的手还有黑沉沉的眼睛,犹豫着告诉她:
「还有他的手,是惨白的,还带点绿,上面基本是皮包骨头,他的眼睛也不正常,死气沉沉的,没有瞳孔光,有点瘆得慌。」
4
沈清念长叹一口气。
「鹤雪,大概率是了,只有死人的眼珠才没有光,也只有死人的手是惨白的。
「至于你说的他手上带点绿,那大概就是尸锈了。」
她语气渐渐凝重:
「与其说你邻居不是人,倒不如说他是个死人。」
我失声尖叫:「什么?」
有什么比知道跟你同住一层的邻居不是活人更刺激。
不好意思这次我真的破防了。
我抱住手机焦急地问:
「他要真的不是活人,那我怎么办啊,我要不要搬家啊,我真的怕了。」
沈清念耐心地开口:
「你先别急,你搬家也没用,他想让你拿走石狮子说明他已经盯上你了。
「当务之急是先确定他是怨魂上身还是怨魂凝出实体。
「如果是前者,那就好办了,直接符纸破魂。」
她语气低沉下来:
「但是如果是后者,那就ṱů²难办了,怨魂有实体便是厉鬼,厉鬼难缠。」
我心如死灰默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沈清念语气和缓:「鹤雪,你别怕,有我在,我现在还在苏州,等我过几天回去一起陪你解决这件事。
「你现在先去买一斤朱砂,朱砂辟邪镇煞,最克怨魂,要是你的邻居害怕触碰朱砂,那他大概率就是怨魂凝出实体了。
「这对儿石狮子我找大师开过光,你切记千万不要把它挪走,它放在门口镇邪,邪物不敢进你家门,你放心去试探你邻居,白天他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我感动地点了点头,清念人真好,明知厉鬼难缠有危险还愿意帮我。
有她在,我也没那么怕了。
5
我向公司请了几天假,去香烛店买了两斤朱砂,还买了根桃木树枝。
我出生的时候有算命的说我虽然命格贵不可言八字却轻,所以父母一到寒暑假就把我送去青城山的道观,我也学了点皮毛,知道桃木辟邪。
以防万一,我又去买了个监控,这下万事俱备,只欠邻居。
我缩在家里看监控,一看到邻居出门我拿起刚搓的朱砂镇神丸就跟了出去。
邻居走进了电梯,我也跟着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不少人。
我悄悄用余光打量邻居,他还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眼睛。
也许是知道他不是人,我从他身上看出几分诡异的阴冷。
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邻居缓缓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死气沉沉空洞漆黑的眼睛盯着我,阴冷的视线黏腻地贴附在我身上。
我赶紧转移视线,看向楼上大姨抱着的小狗。
小狗冲着邻居「汪汪」叫了两声,大姨连忙按住狗头。
「哎呦,富贵你别乱叫。」
大姨一转头发现了我手里的盒子,好奇地问:
「小姜啊,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啊,黑不溜秋的。」
我这才收起恐惧,笑着开口:
「王姨,这是我们中药研究室新开发的加强版朱砂镇神香丸,放在家里挂着,清心养神又辟邪,可有用啦。」
我热情的塞给王姨:「来,王姨给你几个,你不是最近失眠嘛。」
又转头塞给电梯里其他人:「来,李姐,给你一个,清心安神。」
轮到邻居,我热情洋溢,刚想塞在他手里就被拍开了。
邻居嗓音嘶哑低沉,仿佛很久没说话一样。
「我不用这个。」
王姨不高兴了,大着嗓门批评他:
「小秦啊,你搬来也挺长时间了,怎么还这样啊?」
「邻里之间要和谐你知道吗,人间小姜一片好心,你就算拒绝也得道个谢吧。」
趁着邻居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我眼尖地瞟见他被朱砂沾到的皮肤变得焦黑。
和周围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得他皮肤惨白阴森不似活人。
我闭了闭眼,内心一片冰冷,他果然不是活人,是怨魂实体。
6
我出了电梯火速离开小区,走在阳光刺眼的大街上,内心如坠冰窟。
我想给我师兄打电话,却想起他如今正筹备传授仪式,忙得很,不想打扰他。
而且我刚和他吵完架,还是没拉下这个脸。
我师兄贺今朝,青城观第十九代道骨传人,当之无愧的今世道门术法第一人。
青城观的观主就是当初给我算命的人,他说与我有缘,就收了我当挂名徒弟。
我把偷拍邻居的照片发给清念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清念,我用朱砂试过了,我那个邻居的确是怨魂凝出的实体。」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过惊惧,沈清念沉思良久道:
「好,你别怕,我现在就买票回青城,明天就去找你。
「你切记千万不要把石狮子收回屋子。」
她多次强调石狮子一定要放在门口,想来它一定很厉害。
有了她的保证,我心里安心许多。
回到家里简单吃了点饭就到了晚上。
自从知道邻居有问题以后,我总感觉身上有阴冷黏腻的东西,睡也睡不安稳。
半夜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咚咚咚」的声音。
在漆黑安静的夜晚显得无比诡异,我坐起来仔细听,感觉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我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下床,趴在门上,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他脖子以上本该是头的位置却鲜血淋漓。
他没有头!我死死地捂住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
我视线慢慢下移,从他的肩膀,到腿,到脚,再到一颗头!
突然我和一双诡异空洞没有眼珠的眼睛对视上,那一瞬间我几乎惊得停止呼吸。
他不是没有头,他是把头踩在脚下!
原来我听到的诡异「咚咚咚」声就是他的头撞击地面发出的。
察觉到我的视线,那颗诡异的头眼睛慢慢上移。
嘴角扯到后脑勺,咧开一个诡异阴冷的微笑,直直地盯着我。
7
「啊!」
我从梦中惊醒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想起梦的内容仍然心有余悸。
我拍了拍胸口,正打算喝口水缓缓,下一秒「咚咚咚」的声音就让我面色僵硬。
让我更害怕的是,这次的「咚咚咚」声音是从我的床下传来的。
我吓得面色惨白,四肢僵硬,缓缓低头看着我的床,视死如归地拉开床柜。
只有一个精美的石像安静地躺在柜子里。
我放下心来,这是沈清念送的,我顺手塞柜子里了。
下一秒,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又让我的心悬起来。
这次我想起来监控了,打开手机看共享画面。
监控有夜视红外功能,虽然楼道一片漆黑,但是还能看出人影。
监控显示,一个人正在我家门口焦躁不安地徘徊。
他想靠近,却好像在害怕什么,始终不敢上前,只能在门口无能狂怒。
看着监控,我放下心来,这个人完完整整,果然梦里的无头人是假的。
一定是我最近心神不宁做噩梦了,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可门口人影突然掉下的头打破了我的天真。
我惊恐地看着那颗骨碌骨碌滚动的头颅,还没来得及细看。
屏幕就一片空白显示断开网络。
我深吸一口气,躲在被子里闭住眼睛瑟瑟发抖。
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咚咚咚」,我才恐惧地睁开眼睛。
我知道,这是外面的人把头踩在脚下发出的声音。
我愈发地惊恐,只能静静等待这催命的声音赶紧消失。
过了一会儿,外面变得安静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看外面。
可是猫眼外一片漆黑,黑沉沉的像一潭死水。
我有些奇怪,楼道确实没灯,可是地上有应急灯,不至于黑成这样啊。
我再次看猫眼,却发现刚才还黑漆漆的猫眼又变红了,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突然僵住了,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了。
这分ṱṻ⁵明是一只流血的眼睛堵住了猫眼!
那一瞬间我惊恐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8
我瘫坐在地上心神不宁,大喘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沈清念打电话。
我哭着开口:「清念!救命!头掉下来了!我邻居的头掉ṭú⁹下来了!」
我害怕得语无伦次:
「他,他现在就在外面看着我!我该怎么办?清念,我好害怕啊!」
沈清念的声音温暖又和缓,极大地安抚了我。
「没事,鹤雪,你别害怕,有石狮子在,他进不来的,他不会伤害到你的。
「我明天就回青城了,你再等一等,别害怕。」
在她温声细语的安抚下,我抽泣着回了卧室睁着眼睛等天亮。
天亮以后,沈清念给我发消息说她到青城了。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去接她,在小区门口碰到了邻居。
昨天他头掉下来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大了,我看见他就有点瑟瑟发抖。
和之前对我视若无睹的样子不同,这次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看着他诡异的眼睛我吓得跑着离开了小区。
在高铁站接到沈清念以后我如释重负。
带着她回了我家后,沈清念打开行李箱向我展示。
她指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道:
「这是杭州灵隐寺大师开过光的五行转运珠,可以转运避煞。」
又拿出一把古朴的木剑递给我: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桃木剑,桃木阳气精纯最克邪物,化煞驱邪,你把它放在床头柜就可以。」
摸着这把桃木剑,我心里有点疑惑,但没在意。
然后她又掏出一个香囊:
「这是混了朱砂的香囊,朱砂至阳,镇邪最厉害,你戴在身上,恶鬼不侵。」
我感动地抱住她:「呜呜呜呜清念你对我真好。」
她反手搂住我,笑意温和:「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她又掏出一叠符纸,还有朱砂,法器。
「转运珠和桃木剑只能镇邪避煞,要想彻底解决你邻居还不够。」
她为我的事殚精竭虑,我自然对她言听计从无有不应。
「清念,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沈清念笑了笑:
「倒也简单,只要用一点你的指尖血和生辰八字当阵引,再用柳叶水焚香沐浴七天,做法引恶鬼入阵就可以了。」
她的语气突然凝重:「阵法若成,则厉鬼魂飞魄散,若是不成,怕是厉鬼缠身不得安宁啊。」
我惊惧地看向她,她递给我几瓶水道:
「这是我取好的柳叶水,在佛寺取得,辟邪比较厉害。
「从今天开始你每次洗澡放一瓶这个,七天以后我就起阵。」
我答应了沈清念,每天按时在家里用柳叶水沐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家里越来越阴森诡异。
每天晚上睡觉总感觉有人在看我。
9
这种感觉愈演愈烈,我整晚整晚睡不好觉,面色憔悴。
自从沈清念给我那些东西以后,我确实没有见过奇怪的邻居了。
但是被窥视的感觉还在。
等到第六日的时候,有一天下午我出去扔垃圾又碰上了邻居。
他还是一身黑衣,这次他突然急切地靠近我,声音嘶哑:
「你朋友不是好人,她要害你!」
看着他死气沉沉的眼睛我心里一阵恶寒,想离开却动不了。
看见我不为所动,邻居更急切了,他猛地贴近我,一字一顿道:
「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没发现吗,你身上的鬼气越来越浓了。」
我心里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一个厉鬼的话我怎么会信。
何况我见过他在我家门口把头踩在脚下的壮举,明明缠着我要害我的人是他!
而且他怕朱砂又怕开过光的石狮子,他绝对不是活人。
沈清念对我掏心掏肺,殚精竭虑,处处为我考虑。
我怎么可能听了一个厉鬼的挑拨离间而怀疑她。
我捏紧了袖子里放着朱砂的香囊。
邻居发现我还是不为所动,眼眶里流出血泪,面色狰狞。
「你被骗了!你还不明白吗?你朋友是想要你的命!」
到现在我也明白了,白天他根本伤害不了我,最多只能吓唬我。
我不屑地看着他,冷笑出声:
「我看想要我命的人是你吧,在我家门口徘徊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难道害怕朱砂,害怕石狮子的人不是你吗?」
厉鬼直直地盯着我,过了一会儿他竟然拉开了口罩。
他面容俊秀苍白,脸上有一个红色的印记。
他指着那个红色印记恨恨开口:
「这是被拘役后留下的痕迹,我认识你朋友沈清念,当时就是她拘役我作恶的。
「我确实不是活人,我也确实害怕朱砂。
「可我害怕石狮子不是因为石狮子镇邪。」
我看着我沉默不语,心里默默思考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下一秒,邻居的话让我心神俱震。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低语:
「那对儿石狮子是死人棺材里的!
「我害怕它是因为那上面鬼气过重,阴物相克,所以我才不敢靠近。」
我皱眉反驳:「怎么可能!清念说这是大师开过光的!
「而且,我确实看见你半夜在我家门口徘徊了。」
邻居突然咳出一滩黑血,他抹了抹嘴角。
「我离朱砂太近会虚弱,我与你长话短说吧。
「那对儿石狮子有古怪,你被骗了,若是放在家里,就是阴气重了点。」
他加重语气:「但是,要是放在家门口,那就是吸引阴气鬼气怨气的好东西。
「一开始我发现不对劲,就让物业转告你,可你不听,我只能半夜出来提醒你。」
他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的意思是,他确实不是人,但害我的人不是他,是沈清念。
怎么会是清念呢?
邻居面色凝重再次开口向我解释:「我说过,我认识沈清念,她以前就爱仗着家里祖传的术法拘役魂魄助她为非作歹,她若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不告诉你她见过我?
「你身上鬼气实在太浓厚了,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虚弱了吗?」
我哑口无言,是啊,为什么清念不告诉我呢?
邻居靠近嗅了嗅我身上的气息,语气带了点不屑:
「朱砂黄纸桑叶水的味道,又是这招,沈清念是要起阵法吧,等到她阵法成了,你就等着受罪吧。」
我大惊失色:「什么!桑叶水?不是柳叶水吗?」
邻居轻蔑一笑:
「我就说你被她骗了,桑叶阴气重招鬼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她大概骗你说那是个驱邪保平安的阵法吧,根本不是,她起的是借命阵。」
邻居靠近我,语气幽幽:
「她要借你的命!」
我慌了神,慌乱无措地看向邻居:
「那……怎么办?」
邻居递给我一颗血红的珠子,凝重道:
「这是我的命珠,可破天下邪阵。」
他附Ŧûₙ在我耳边,蛊惑般地低语ţŭₕ:
「只要把它放进阵眼,你就不会被借命了。」
我默默捏紧了手里的珠子回了家。
10
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邻居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今晚就是阵法将成的最后一晚,若邻居说的是真的,那今晚我就要被借命了。
可若他是骗我的,万一坏了阵法,我就要被厉鬼缠身了。
我左思右想,选择给我那个天生道骨的师兄打电话求助。
电话那边响起昆仑碎雪般清冷的嗓音。
「鹤雪,怎么了,终于舍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有些哽咽,害怕地说起最近发生的事。
「师兄,救命啊,我邻居他好像不是人!
「而且我怀疑一直帮我的朋友想害我,师兄,我好害怕啊。」
电话那边的师兄试图安抚我,清越的嗓音让我冷静下来。
「鹤雪,莫怕,我马上去找你,你拿好我给你的护身符。」
我缓了缓神,定下心来,捏紧了手里那颗血红的珠子。
傍晚,沈清念如约而至,她面色一如既往的柔和。
我却莫名在她脸上看出几分诡异的急切。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掏出朱砂黄符,又拿出闪着寒光的法器。
她神色凝重,在地上谨慎又小心地画下一个繁复的阵法图案。
接着又递给我一张黄纸叮嘱我:
「鹤雪,你用朱砂写下你的生辰八字然后叠成小三角。」
又向我解释道:
「这阵法镇邪破噩,把你的生辰八字当进阵眼可护你不被邪气所侵。」
我依言照做,动笔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写下了一串数字然后叠起来递给了她。
很快到了晚上,月色被云层掩盖,显出几分诡异的寂静。
沈清念和我屏息凝神,阵法在蜡烛的光照下明明暗暗地浮动。
12 点到了,家里Ťùₓ的表「叮」的一声响起,我的心也高高悬起。
沈清念低声道:
「去吧,鹤雪,滴一滴你的指间血到阵眼。」
见我略有迟疑,她催促道: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我走过去想蒙混一下,可沈清念直勾勾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狠下心来,咬破指头,滴下一滴血。
见我确实滴了血,沈清念才转移了视线,我直觉她有问题。
所以趁她不注意,我把邻居给我的那颗血红的珠子也悄悄放了进去。
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厉鬼缠身,可我师兄贺今朝是今世道门术法第一人。
珠子放下去的时候,我敏锐地发现阵法闪烁着诡异而微妙的红光。
紧接着,原本宁静的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微弱的烛光摇摇晃晃。
最后归于一片黑暗,忽然四周变得阴冷,诡异地寂静下来。
沈清念跪坐在阵法前双目紧闭面色凝重,嘴里念念有词。
「昆仑有令,感我所念,知我所想。
「魑魅魍魉,妖邪退散!」
阵法上的朱砂逐渐黯淡,沈清念捂住心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11
她急促的呼吸,不敢置信地盯着阵法喃喃自语:
「怎么会有反噬?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她顺势闭目捏诀起卦,再睁眼的时候她直直看向了我。
我心下一惊,沈清念撑起身体走到我身边,语气急促地发问:
「鹤雪,你今日是不是遇到你的那个邻居了?」
我的默不作声验证了她的猜测。
沈清念更加着急了,她急切地看向我: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鹤雪,厉鬼阴险狡诈,你莫被他蛊惑啊!」
我直视她,轻声道:「清念,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识秦莫离。」
秦莫离就是我那个怕石狮子的邻居。
沈清念停顿了一下,看着我叹了一口气道:
「鹤雪,你就因为这件事猜忌我吗?」
我避开她的眼神:「若你问心无愧,为何不敢告诉我你认识他?」
沈清念还是温柔地看着我,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叹息着开口:
「没错,我确实认识秦莫离,可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怕你害怕。
「我与他有旧怨,他阴险狡诈功力深不可测,连我也险些栽在他手里。
「你本就心神不稳,我若告诉你,你岂不是更加害怕了。」
我有些错愕:「可他告诉我,石狮子阴气深重,你要害我。」
沈清念无奈地摇了摇头:「鹤雪,我为什么要害你?我师从点苍山,哪里会这些歪门邪道。
「那厉鬼满口谎言,他知道我要他魂飞魄散,所以离间你我。
「这阵法本来是要他魂飞魄散的,现在我却受阵法反噬,功力损耗,这就是他的目的。
「鹤雪你告诉我,他究竟给了你什么?」
看着沈清念捂着心口吐血的样子,我还是告诉了她。
「秦莫离给了我一颗血红的珠子,他说这是他的命珠,放在阵眼可以破阵。」
听见我说的话,沈清念面色发白,语气惊慌:
「坏了!这颗命珠是他身上邪气最重的地方,放在阵眼更是激发邪气。
「你八字不稳邪气极容易入侵,他这是要借阵法夺你的命!」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咚咚咚」的动静。
在万籁俱寂的夜晚里显得诡异而阴森。
听见这熟悉的动静,我脸色苍白,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人的头颅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我惊惧地看向门口,脑海里回想起几天前的画面。
一身黑衣的无头人,血淋淋的头颅,死不瞑目的眼睛,以及那个诡异的微笑。
我僵硬地坐在地上,听着外面「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在我眼前。
沈清念捂着心口起身低语:
「我受阵法反噬,他却功力大增,门口的石狮子拦不了他几时。」
她提起桃木剑护在我身前,声音坚定又温和:
「鹤雪,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我感动地抓住她的衣服问:
「那现在怎么办啊?他是不是要进来了!」
仿佛在印证我的话,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12
阴森诡异的尖利笑声从门口传来:「嘻嘻嘻嘻,快开门啊。」
我恐惧地抓紧了沈清念的衣服,她眉眼凝重,提剑挑起一张符纸贴在门上。
回身冷静地安慰我:「没事,符纸和石狮子可以暂时挡住他。」
我靠在沙发旁边瑟瑟发抖,眼前一片黑暗。
突然,门口传来「彭!」的一声,我甚至感觉到门在震动。
沈清念面色突变:「不好!他要强闯!」
她递给我一张符纸,深深看了我一眼,嘱咐道:
「鹤雪,你拿着这个,保护好自己,我去看看。」
说完她就打开门和门口的东西缠斗起来。
我坐在漆黑的房间紧闭双眼捏紧了手里的符纸,听着外面传来法器相撞的声音。
渐渐地,外面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围诡异地安静下来。
我沉浸在恐惧里无法自拔,忽然,门口传来「骨碌骨碌」的动静。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滚过来了,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停在我的身前,声音戛然而止。
我屏住呼吸心跳如雷,不敢睁开眼睛。
「嘻嘻嘻嘻!」
尖锐诡异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僵硬地睁开眼睛。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亮我眼前的一片区域。
邻居的头颅躺在我面前!
那双空洞的眼睛恶意地盯着我,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啊啊啊啊啊!!」
我放声尖叫,恐惧激发出求生的本能。
我手忙脚乱地把符纸贴上去,然后一脚踹开头颅。
我靠在沙发上大口喘气,沈清念退回我身边担忧地问我:
「没事吧,鹤雪。」
我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死死盯着门口。
门口走进来一个黑衣人,脖子上空无一物只有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慢慢捡起那颗头颅,放在手上掂了一下,那颗头颅阴冷地笑着:
「又见面了。」
我惊惧地躲在沈清念后面,沈清念护住我,警惕地问他:
「你要干什么?」
邻居的头颅缓慢地摇动,血红的嘴一张一合:
「我倒要问问你要干什么?
「这阵法是为我而设的吧,怎么,想让我魂飞魄散啊。」
沈清念怒喝道:「秦莫离你阳寿已尽作恶多端本就该魂飞魄散!」
邻居轻蔑一笑:「哈哈哈哈,若我偏要逆天而行呢?
「待我夺了你身后这个小姑娘的阳寿,我就又能多活几年了哈哈哈。」
沈清念提剑挑起符纸攻击他,却被邻居随手一挥挡住。
又吐出几口血,却还是执着地护在我身前,怒视邻居道:
「滚开!她不能出事!她若折在你手里,我点苍山与你势不两立!」
邻居不屑地拨开她,单膝跪在我面前,缓慢地审视我。
我看着眼前恐怖血腥的脸,瞳孔放大不敢呼吸。
邻居看着我突然笑了:「真是好骗啊,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什么借命阵,都是我胡说的,这就是个杀阵罢了。
「你放心,我只借你一点点阳寿,你不会死的,也不会疼。」
眼看着他就要伸出充满黑气的手,我惊恐地闭上了眼。
13
下一秒,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来到,我落入一个清雪气息的怀抱。
「废物,就凭你也敢动她!」
邻居被打退,我睁开眼睛,靠在眼前芝兰玉树的帅哥怀里哭诉:
「师兄!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师兄眼尾泪痣轻颤,温言安慰我:「别怕,师兄在。」
师兄提着剑冲向邻居,身上白光隐隐,招式凌厉。
我抬眼看去,只觉得少年意气积石如玉。
很快,邻居就抵挡不住了,他阴狠地开口:
「竟然是天生道骨,今天遇到我,算你倒霉!」
师兄轻笑出声,上挑的桃花眼微眯,语气凌厉:
「你也配。」
提剑画符,剑势飘逸,嘴里轻念:
「上呼三祖,收摄不祥,破!」
邻居应声而倒,周身黑气变得稀薄,不甘心地怒吼: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师兄一剑把他钉在阵法上,语调轻扬:
「我师妹命格贵重,福泽深厚,你也配动她。」
邻居躺在阵法上奄奄一息。
ŧŭₗ师兄扶起我温柔安抚:「鹤雪,以后有事要第一个告诉师兄,知道了吗?」
我拉着师兄向沈清念道谢:
「清念,这几日多谢你了。」
师兄笑意温和:「青城山贺今朝,多谢你照顾我师妹,改日必携师妹登门重谢。」
沈清念目光看向我们身后躺在阵法中间奄奄一息的邻居,温柔地笑了:
「点苍山沈清念,我和鹤雪是朋友,我照顾她应该的。」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我们看向后面,笑意更甚:
「何况,我还需要她为我做一些事呢,自然要好好照顾她。」
我们顺着她的视线向后看,阵法上竟然莫名泛起红光!
而邻居的身体变得逐渐消瘦,就好像阵法在吸收他的力量。
我惊疑不定地看向沈清念,师兄放心过来提剑指着她:「你要做什么?」
沈清念还是温柔地笑着道:
「我要做什么,我当然是要你师妹的命啊。」
我神色不明地看着她,只问她一句:
「为什么?」
沈清念收起温柔的假面,眼里三分癫狂五分得意,冷冷地看向我:
「你问我为什么,好,我告诉你为什么。
「你记得楚柔吗?」
我更迷茫了,楚柔怎么了,楚柔是我舍友,两年前想勾结恶鬼妄图害我性命却被反噬,当场昏迷不醒,被送去医院了。
这件事和楚柔有什么关系?
14
沈清念挑眉道:「楚柔是我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你害我妹妹命悬一线,缠绵病榻,怎么还要装作这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恶心嘴脸吗?」
我置若罔闻,只问了她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所以,对我的好,给我求的辟邪香囊转运珠都是假的吧。」
沈清念笑意盈盈道:「是啊,都是假的,桃木剑是桑木做的,招鬼,香囊里不是朱砂是我画的唤灵符,转运珠也是假的,那是借运珠,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每天都心神不宁。」
师兄语气冰冷地开口:
「是你妹妹她咎由自取,她勾结恶鬼妄图害人性命,最后自作自受,怨得了谁?」
「住口!我妹妹才不是这样的人!你胡说!」
沈清念怒气冲冲地打断师兄。
她神色狰狞地扑向我,恶狠狠地质问我:
「凭什么你命格贵重万事顺遂,我妹妹就郁郁寡欢缠绵病榻?这是你欠我妹妹的!」
师兄一把推开她,冷声骂道:「滚开。」
沈清念被推倒在地不怒反笑:
「哈哈哈哈没关系,姜鹤雪,厉鬼祭天,阵法已成,很快你这贵不可言的命格就是我妹妹的了。」
她畅快地大笑:「忘了告诉你了, 你那个邻居有一句话没骗你,我的阵法确实是借命阵哦, 杀他只是想以他为祭。」
看我一言不发,沈清念继续发疯: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生辰八字就是阵眼, 恶鬼为祭,借你命格,这都是你欠我妹妹的!
「你就等着被反噬然后和我妹妹一样缠绵病榻吧哈哈哈哈哈哈!」
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一点反噬的痕迹,沈清念慌了。
「怎么会这样?反噬呢?你的反噬呢?」
说完她竟然吐出一口黑血, 脸色也快速苍白, 整个人都虚弱了。
我走到阵法前, 拿起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纸举到她面前, 语气平和又淡然:
「你是在说这个吗, 你看看这是谁的生辰八字。」
沈清念擦了擦血,颤抖着手拿过去, 不敢置信地惊呼:
「这是我的生辰八字!怎么可能?」
我神色冰冷:「怎么,就许你有张良计,不许我有过墙梯吗?
「我早就开始怀疑你了, 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我学中草药的, 怎么可能分不清桃木和桑木!
「你的生辰八字我当然知道, 你当时为了获取我的信任,不是告诉我了吗, 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这上面吧。」
沈清念还处在震惊中,我知道她在震惊什么。
她在震惊我明明胆小脆弱又好骗, 怎么会反将她一军。
我展颜一笑,温和地看向她:
「太好啦, 你不是一直想给你妹妹换命吗, 这样你妹妹就可以借你的命格了, 这不是正好了吗。」
沈清念气得吐血, 说不出一句话。
师兄揽住我, 懒懒地看着吐血不止的沈清念道:
「你滥用邪术害人的事, 我已告知点苍山,你的师傅师兄很快就来清理门户了。」
又垂眸看向我, 眼神温柔。
「鹤雪, 以后不高兴告诉师兄,莫要一个人生闷气, 此事若我早知道,绝不会让别人有害你的机会。」
我抬眸看向眼前金相玉质的师兄,笑弯了眼。
「好, 师兄。」
沈清念被点苍山的人带回去了, 听说被逐出师门了,此生不能学术法了。
楚柔借了她的命格,现在缠绵病榻郁郁寡欢的换成沈清念了, 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靠在师兄身边学画符,突然想起从前师父常说的一句话:
「天理昭昭,因果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