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消防站旁边是什么体验？
早上六点起床，晚上九点准时睡觉，被迫自律。
周末早晨，我再也忍不住，对着楼下的消防员们大吼一嗓子，说要投诉。
终于，他们来跟我道歉以寻求最佳解决方式。
我指着最高大的那位，理不直气也壮：「要他联系方式。」
01.
早上九点，我手捧咖啡坐到了工位上，哈欠连连。
「怎么了？你这两天上班都没睡醒的样子，半夜做小偷去了？」
我苦大仇深地抿了一口咖啡。
「最近搬家搬到了消防站旁边，好家伙，天天六点起床训练，我不想起都不行。」
同事小丽听到后兴奋地搓手：「哇塞，还有这种好事，这不得勾搭个男朋友回家？」
「我怂。」
不过说实话，经过我这三天的细心观察，还真让我相中了消防队里的队长。
他光着膀子白嫩嫩的，做引体向上却跟机器人一样一秒一个。
昨天他们队里比赛时，他身姿矫健，能力又强，一下子就领先了一大截。
腰带勾勒着有力的窄腰，一身橙黄色制服严整合身，一双大长腿惹眼至极。
只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
不过，我可不会止步于天天趴在窗边偷看。
我从某短视频软件上偷看他们，出息！
偶然得知旁边的消防站居然有官方号，我一下子关注上，并且刷了他们的全部视频。
是个新账号的缘故，发布的大多都是科普消防知识，偶尔来几条日常训练视频。
那位班长只是偶尔出现在视频里，只有寥寥几个镜头。
但这足以让人疯狂，评论区全在 cue 他。
「强烈要求让这个小哥多出镜！好帅啊！」
「这位小哥有没有女朋友啊？」
还有人放了截图在评论区，模模糊糊的，勉强看清人脸。
真的不能低估网友们发现美的潜力啊。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有胆看上，没胆子要联系方式啊。
一周过去了，都没有任何进展。
这天晚上，我依旧把小餐桌搬到窗边，吃着饭看楼下打篮球。
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太清。
但饭是更香了。
这时，手机传来一条消息：「你关注的人开播了。」
好家伙，我惊喜地放下了碗筷，点开直播。
这这这，这个不就是楼下那个班长么！
主持人在旁边笑着说：「有问题可以提问哈，我们以后会尽可能地直播解答消防问题，这是第一次直播，也请大家多担待。哦对了，第一次直播，我们请了消防队队长沈淮来辅助解答疑问。」
刚开播没多久，热度就迅速攀升，排行榜名次也逐渐提高。
吸引越来越多关注。
「刚来，问一下福袋抽蓝朋友吗？」
「心火怎么灭嘿嘿~」
接着就是清一色流着口水、眼冒爱心的 emoji。
主持人笑得宠溺：「大家都好热情啊，福袋不抽蓝朋友，抽个灭火器哈。」
而旁边笔挺的男人神情肃穆，不苟言笑。
似乎是看到了屏幕上的那一句心火怎么灭。
一脸正经地开口：「退出直播间即可灭心火。」
「哇塞！小哥哥的声音好欲好苏！」
「沈队长有没有女朋友？」
「不回答私人问题，也请大家多多提问消防知识。」
但是好像没人听到，还在刷表情。
我握着手机若有所思。
看来我得另辟蹊径才行。
02.
「请问灭火器可以在哪里购买？
「灭火器的类型有哪些？
「着火了怎么有效逃生？」
我劈里啪啦打了一串问题，发送。
我的正经问题在满屏表情包里面格外出众。
沈淮看着屏幕，开口：「啤酒肚仙女。」
我吓得一激灵，被人当众喊出网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妈呀，我干吗不先换个网名！
但他神情无异，认真地盯着镜头回答：「可以去专门卖消防器材的店铺购买，一般都是正规的，也可以来消防队里买，现在网上也可以买到，但是要注意鉴别真假。」
那双黑眸仿佛透过镜头，跟屏幕前面的我对话。
我的心忍不住一颤！哇，好心动。
「那如果我在网上购买了的话，要怎么辨别真假呢？」
他抿了抿唇，声音极有磁性：「首先要看一下是否有市场准入证书编号，其次要看压力指针及铅封是否被拔掉。
ƭű⁽
「您刚才问到的灭火器类型。常见的有泡沫灭火器，适合扑灭油类物质和一般物质引起的火灾；二氧化碳灭火器，适合扑灭精密仪器、电子设备引起的火灾；以及干粉灭火器，适合扑灭油类、可燃气体等引起的火灾。」
我还以为屏刷得太快他都没看见。
没想到他竟有条有理地耐心回答了。
一场直播结束，可算在直播间混了个Ťũₐ眼熟。
但第二天清晨，我又一次在嘹亮的口号声中抓狂了。
啊啊啊，有完没完了！
周末还不让人睡个懒觉！
不活了！
我迷迷糊糊地爬下床，顶着个鸡窝头来到窗边，深吸一口气——
「周末能不能安静一点啊——我要投诉你们——」
吼了一嗓子舒服多了，回床上盖被子睡觉。
快到中午，我终于起床洗漱点外卖。
叮咚。
外卖这么快就来了。
我雀跃地跑到门口，打开门，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这不是楼下那谁吗……
「你好女士，实在不好意思，我们……」
领头的还没说完，我慌忙开门迎接他们进来：
「进来说，进来说。」
我厨房着火了，还是咋了？
看到领头笑盈盈的，手上提着一袋水果，我瞬间想起早上吼的那一嗓子。
这是干吗呀，完蛋了，我这起床气真是没谁了。
「女士您贵姓？」
「免贵姓林，林桃，叫我小桃就行。」我躬着身跟提着水果的小哥握手。
余光瞟到旁边坐中间的那一位，他也来了。
一行共三人，齐齐坐在我的小沙发上，笔直严肃。
我不自觉地挺了挺身板。
小哥把来由讲了一遍，语气谦逊，笑意盈盈。
「没事，没事，我就是起床气大，我就是……你知道吧，我平时都是跟你们一起作息的，早睡早起身体倍棒！」
「咳咳。」中间的那位曲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卧蚕分明，眼含笑意。
明显捂着嘴在憋笑。
「那我能不能斗胆提个小要求？」
「你说。」
「我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小哥听后笑得更欢乐了，拿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男人。
一脸严肃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平静下来。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不会连这个小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吧？
在旁边两人的双向夹击下，男人终于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朝我亮出二维码。
「啤酒肚仙女？」
「嗯。」这人好像特爱念人家网名。
我明显察觉到三个人的眼光往我肚子上瞟。
……
啊喂，我可是有马甲线的好吧。
「你这网名还挺大众。」他点了通过，发送了他的名字——沈淮。
我哼哼一笑，有没有可能，直播间那个正经人也是我。
送他们出家门时，小哥笑着调侃沈淮：「你小子，桃花运那么多还单着，就喜欢吊人家小姑娘是吧？」
「我们沈队那是没遇到合眼缘的，要遇到了，没准还是恋爱脑呢。」
「闭嘴。」
03.
周六晚上的直播，说是过几天要举办消防局参观活动。
用福袋抽奖的形式抽取幸运观众。
我进入直播，恰好赶上了第一轮抽奖。
随手一点。
两分钟后，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恭喜抽中福袋！」
！！！
贫女一生行善积德，这是我应得的！
万年中奖绝缘体也有转运的一天！
这不就等于中了一半桃花运么。
之后的几天，我大半心思都花在这个活动上。
该穿什么衣服？
化什么妆？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
楼下的口号声听着都悦耳了不少。
我哼着小曲，美滋滋穿上了一条小白裙。
上午九点，我准时到了消防局门口。
热情的小高过来迎接。
「沈淮呢？」
目的明确。
「你这……可是一点都不掩饰哈。」
小高笑着揶揄。
我轻轻一笑，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沈淮。
摄影师架着一座摄像机对着男人的脸拍。
男人身穿蓝色制服，站得笔直，腰背似松。
从容地对着镜头讲话。
「这是在直播吗？」
「对，今天开放日，我们全程直播。」
跟我简单对了下流程，小高就去招呼其他来访者了。
我则走向了沈淮。
「介绍完了今天这个活动，我们接下来开展第一个活动——体验灭火器的使用。」
男人的声音沉稳清晰。
我跟着他走到了操场中央。
那里摆着一个火盆，柴火熊熊燃烧。
他拿起一瓶干粉灭火器：
「我们找个人来演示一下。」
结果，环视一周，只有我在。
我歪头朝他邪魅一笑。
嘿嘿，我是你的不二人选！
「那么就请小桃同志来演示一下。」
灭火器谁不会用？
从他手里接过灭火器，我笑得灿烂。
但今天，我偏不会。
「首先，要拔掉这个是吧？」
他在旁边盯着我的手：「嗯，拔掉保险销。」
握住软管前端，我用力按压握把。
却故意对准了火焰的顶端扫射。
果然，喷了好一会儿，火是一点没灭。
我皱着脸，故意掐尖嗓子撒娇：「它没灭……」
直播间里的观众一眼看穿了我的把戏。
「这女的好笨，连灭个火都不会。」
「故意的吧，小学生都会的东西，好装。」
「就想让沈队教她吧，它没灭~吐了。」
我抬眸看向沈淮。
男人捂了一下嘴，咳了一声，从他那明显的卧蚕就可以看出，他在偷笑。
哼！有什么好笑的。
「你来教我嘛……」我还故意扭了扭肩膀。
话说出口，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
他一个堂堂七尺正气男儿自然受不住。
果然正色整理一下衣服下摆，迈步过来。
男人的荷尔蒙气息瞬间笼罩了过来。
他停在我身侧，两人贴得很近。
一手从我手里接过握把，另一手要接过软管。
但我岂能轻易放过他。
抓着软管就不放手。
他无奈，宽大的手掌干脆包着我的手去捏住软管。
「你干吗摸我的手……」
我在他耳边轻声近似呢喃。
他弓身在我身侧，侧脸就在眼前。
皮肤好好。
下一秒他的耳垂变得通红，手松了松。
往前捏了捏不碰到我，可镜头那边看来却像是握得更紧了。
那没办法咯。
04.
正在我跟沈淮「你侬我侬」时，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奔了过来。
「消防员叔叔在教姐姐用灭火器耶。」
一个小男孩兴冲冲ẗū⁼地跑过来围着火盆转。
「明明，小心点。」
一个婉转的女声传过来。
只见女老师领着一群小孩子走了过来。
白白瘦瘦的，纯真小白兔模样。
「阿淮，煲了点鸡汤，中午你跟小高一起喝了吧。」
沈淮点了点头接过。
呵。
不就是鸡汤嘛。
还阿淮、阿淮叫得那么亲密……
我也没了兴致逗沈淮。
干脆抱臂站一旁看。
他对小孩还挺温柔，悉心教导他们使用灭火器。
之后，一行人进入器材室。
「接下来我给小朋友们介绍一下出警需要用到的器材。」
某人提到小朋友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
我对那些消防器材也不感兴趣，于是悄悄拿手机拍他。
「那位小朋友，站那么后面玩手机不认真听课？」
这时，一群小孩转头齐刷刷看向我。
一双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似乎在说：这个姐姐居然不认真听讲。
像是被老师公然抓到，我的脸唰地涨红了。
那人看到我这模样，竟然还笑起来了！
哼！
一上午的活动结束了，他们邀请来访者在食堂吃午餐。
有免费的午餐，我当然在所不辞。
「这副小身板吃得不少啊。」
沈淮把餐盘放在我前面。
连同那个鸡汤保温盒。
我伸长脖子瞅了一眼。
还剩一半，估计已经跟小高分了一半。
「怎么，想喝？」
「才没有。」
不过，这鸡汤闻着真不错，很久没喝正宗的老母鸡汤了。
刚独居没多久，也不会做饭。
平时吃的几乎都是外卖，或者简单煮个面条填肚。
「想喝也不给你。」
这家伙怎么能用这副帅气的皮囊说着这么绝情的话。
谁稀罕！
人家耐心给你熬的，自个喝吧。
我还是吃自己的饭。
刚扒拉一大口，一个装满鸡汤的碗被推到了我眼前。
？
「喝点补补。」
说完，他就低下头去吃饭，看都不敢看我。
我扑哧笑出声，刚刚是谁说想喝也不给我的？
「人家宋倩老师给你的，我咋能乱喝掉别人的心意。」
「不喝还我。」
说着，他就要端走面前的碗。
「别呀，我喝。」
「本来看你一副瘦了吧唧、营养不良的样子，老子真是善心泛滥。」
我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喝了。
饭没吃一半，警笛声突然响起。
面前的男人迅速放下碗筷，冲了出去。
正在慢悠悠吃饭的我吓了一跳。
抬头看时，他已经跑出去没影了。
这是他们的常态，无论是澡洗一半，还是饭吃一半。
警铃一响，立马出动。
05.
吃完走出消防局时，遇到宋倩。
她正安排小孩们上车，笑容娇俏。
大概是刚毕业没几年吧，依旧一脸稚嫩。
看到我，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点点头就上楼玩游戏。
一玩就是一下午。
再抬头时，天已经开始黑了。
肚子开始咕咕叫。
好在冰箱里有前几天煮面条剩下的配菜。
今天就勉为其难地下个厨吧。
沈淮正拿着一大袋药物回消防局。
今天出警不小心擦破了点皮。
消防站里也没什么药物了，便顺手乱七八糟买了一大袋。
快到消防站门口时，一股焦味扑鼻而来。
抬头一看，好家伙，滚滚浓烟正从窗口飘出来。
他心猛地一跳，立刻掉转方向，拎着袋子拔腿就往楼上跑。
一向冷静沉稳的他此刻竟害怕起来。
疯狂跳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安静的楼道里回响着他急促的脚步声。
砰砰砰——
「咳咳咳。」
厨房里烟雾弥漫。
我捂着嘴巴咳嗽。
嫌弃地翻炒着锅里黑乎乎的菜。
要不要加点水。
这个色泽好像不太对。
待会汤都成黑色的了。
早知道就不下这个厨了。
「谁啊？」
我扯着嗓子朝门口喊。
对方没应声，还在砰砰地狂敲门。
本来做饭就烦，哪个不知好死的要来招惹。
烦不烦……
我摔下锅铲，跑出去开门。
一个黑影猛然冲了进屋，直奔厨房。
我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吓得愣在原地。
入室抢劫？
「林！桃！」
厨房传来一声低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是沈淮。
他咋来了。
我焦急地跑到厨房门口，却看到他在关火。
男人转身，怒气冲冲如死神般盯着我。
腿侧的手攥得咔咔响。
我吓得一激灵，瑟瑟发抖。
妈呀！
他要打人？
我皱着脸，害怕地缩起脖子：
「你，你要干吗？」
他反问我：「你、在、干、什、么？」
咬着牙一字一顿。
我吓得大气不敢出，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
「我、我在做饭啊。」
「有你这样做饭的？！厨房都要炸了！」
说完，他紧绷的姿态慢慢放松下来。
但那双瞪着我的眼睛恍若要吃人。
哪有那么夸张，我只是忘了开抽油烟机而已……
不过他这副气呼呼的样子竟出奇地可爱。
嘿嘿……
「你还好意思笑得出口？」
得，又要教训人了。
我收了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Ṫü⁴「不气不气哈，今晚真是多亏了沈队，我的厨房才免受伤害，我真的万分感激。」
「没吃饭？」
他看了眼锅里黑乎乎的菜，气笑了。
我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以后少下厨，剩下的这些菜我来做吧。」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我笑嘻嘻地提过他手里的袋子，快速溜出了厨房。
有人伺候，非常乐意！
06.
没一会儿，两碟香喷喷的菜被端了上桌。
「哇塞！沈队真贤惠！」
情不自禁给他比了个赞。
他疑惑地皱眉，贤惠？「快吃吧。」
「沈队，你是受伤了吗？」
我刚才看到那个袋子里全是药。
他的手肘上明显有几道伤口。
「关心我？」
他挑眉，嘴角还勾着笑。
我直视他：「对啊。
「关心，心疼。」
大抵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地回他。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翻开袋子找药物。
「你经常受伤吗？」
「偶尔。」
「我们这职业有磕磕碰碰不挺正常的吗。」
……
磕磕碰碰，说得轻巧。
说白了就是出生入死。
「板着这张小脸干什么，快吃饭。」
我没见过他在烈火中战斗的样子。
但是没想到目睹了他救人的全过程。
我晚上跟朋友约好了吃夜宵。
「宝，我到了，你啥时候来呀？」
烧烤店外，我拉了张椅子坐下。
也不知道怎么选这么个烧烤店，有点冷清。
不在小吃街，店里人也不多。
夏末的晚风携着一股热气吹来。
炙热柔软。
本想抬头看看是否有星星，结果一眼瞧见不远处楼顶天台上站着个人！
！！！
我去！
晚风吹起她的裙摆，她整个人显得飘摇欲坠。
「老板！那边有人要跳楼！」
我吓得腿抖，哆哆嗦嗦地拉老板出来看。
「报、报警！快！」
报完警，待警察到来时……
「我们要不要上去劝一下？」
「别吧，待会更激动，跳了怎么办。」
路边陆续围了几个人
警笛声从远到近，红色消防车也来了。
警方向我问了情况，急匆匆地上楼。
楼下的消防员紧接着展开措施。
「街道太窄了！气垫铺不开。」
人群中响起沈淮沉稳的声音。
他正有条不紊地安排队员展开救援。
「有谁知道情况的，跟我说一下。」
我站出来，跟在他身后解释。
进了电梯，直达顶楼。
此时已经有几个家属跟警方在顶楼展开救援了。
那名女子坐在天台边缘处嘶吼：
「啊——我这辈子怎么这么苦啊——
「这辈子还有什么活头——」
她头发凌乱，声音沙哑
泪水布满了整张脸。
绝望地坐在危险处嘶吼。
我不敢妄动，远远地观看。
有什么事情非得这样解决啊……
还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07.
「妹妹，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沈淮慢慢靠近，语气柔和。
「滚开！」
「不要激动，冷静，冷静。」
「啊啊啊——」
女子依旧情绪激动地嘶吼，不时咬自己的手臂。
没人敢贸然行动。
她的两条腿耷拉在天台外，三十米的高空上。
沈淮转头跟队友们分工合作。
小高跟两个队友负责稳定女子情绪。
他带领两个队友寻找合适的施救方式。
「姐，你先下来好不？有什么问题我们来帮你解决好不？」
「相信我们好吗？」
女子哭着拒绝，开始细数自己身世的悲苦。
「从小家人就对我不好，我辛辛苦苦活过大半辈子，我容易吗我！
「我这辈子怎么这么苦啊——」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着：「把余威叫过来！我死给他看！」
男女纠葛？
「打我打得那么狠，我要让他后悔！」
小高在一边慢慢地开导。
沈淮则到了楼下，试图从楼下窗口进行救援。
但是无果。
女子坐在顶楼凸出来的小平台。
从楼下根本没有可供施救的支撑点。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你倒好！只会管我要钱！你这个畜生！」
女人哭着痛斥自己的丈夫，怨恨深重。
经过半个钟头的艰难沟通，总算是捋清了事情的经过。
亲情的淡薄、事业的不顺，再加上丈夫赌博和殴打……
种种不顺积压一身，一场争吵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她的那个「畜生」丈夫迟迟到场，在一旁冷眼旁观。
身上还带着一股酒臭，醉醺醺的。
民警继续相劝：「凡事好商量，咱们大家伙帮你一起解决好不好？」
女子依旧情绪激动，不断地哭诉。
只是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发泄，她的体力已经明显下降。
「我今天！必须看到余威给我跪着磕头道歉！离婚！
「否则！我就立刻跳下去！」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解铃还须系铃人。
民警将她丈夫拉到近处，劝说他赶紧道歉。
那个堕落无能的男人也不想闹出人命。
只好扯着嗓子跟她喊：「行，我跪，我磕。」
男人对着女人砰地跪下。
女子死死地盯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罪该万死！是我的错，对不起！」
说完，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
「今天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离就离。」
听到他终于松口。
她整个人松懈下来，方觉筋疲力尽。
沈淮见状，拿了瓶水慢慢走过去：
「来，妹妹，先喝口水再慢慢教训他。」
女人哭喊了那么久，确实也口干舌燥了。
见她没拒绝，沈淮谨慎地朝她递水。
她气喘吁吁地接过，拧开瓶盖大口大口地喝。
「今天你必须把离婚协议签了！」
依旧跪着的男人妥协：「好，我签。」
「这辈子都不要再来纠缠我！否则我让你后悔！」
「行，我离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找你，警察作证。」
要求都被满足，女人轻生的心思也少了一大半。
「妹妹你想啊，他聚众赌博、家暴，这都是触犯法律的事，一定会得到该有的惩罚的。咱不能得不偿失啊，就是要看着他受罚，对不？」
「对啊，相信我们警察，待会下去了，我们来主持公道。」
听到所有人都在为她撑腰，女人放松下来。
这时，沈淮找准时机，过去将她抱了下来。
慢慢地顺着她的背安慰：
「乖，不哭了，不哭了，未来会好的，一辈子长着呢。
「生活会变好的，咱以后的生活好着呢，慢慢来嘛。」
事情很好地解决了。
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我呼了一口气。
这也太惊险了吧。
08.
众人陆续下去。
沈淮路过我时，抬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
「走吧，下去了。」
暗夜里，几盏灯光闪烁。
我分明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滴。
想起包里有纸巾，便道：
「低头，我给你擦擦汗。」
他笑得宠溺，本想用手擦两下就完事了。
见小姑娘执意要用纸巾，只好弯下腰来任人摆布。
「你刚才会害怕吗？」我问他。
「还好，职责所在。」
我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酸涩。
唉……
「也不早了，回去洗洗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之后的几天，我开始用我的粉色少女心炮弹对他进行狂轰滥炸。
夏天的傍晚，夕阳西下。
漫天晚霞绚烂迷人。
我托腮看楼下的消防员打篮球。
ṭṻₛ
沈淮球技不错。
这不，一下子就投了个三分球。
「耶！沈淮最棒了！」
我双手作喇叭状，对着楼下欢呼。
下面接着传来一阵笑声。
一块块腹肌，真帅。
偶尔不想吃外卖了，就下去蹭顿饭。
「晚上九点，准时响铃，我躺床上咯。」
晚上，我躺床上跷着腿给他发信息。
没过几秒。
「棒！」
哼，敷衍。
「我明天生日哦，给你带块蛋糕。」
「嗯，生日快乐。」
怎么感觉他发消息就高冷起来了？
消防站偶有家属来访。
这天，我依旧下去找沈淮。
门口轮岗的小高见到我：「又来找沈淮啦？」
「对啊，他人呢？」
「估计这会在健身室里吧。」
哇噻，健身，那我可要大饱眼福了。
轻车熟路直奔三楼走廊的健身房。
一推门就惊呆了。
好多人。
全是光膀子健身的男人。
一个个地，荷尔蒙爆棚。
腹肌标准得能搓衣服。
此时全停下来，往门口这边看过来。
我去。
我不敢了。
弱弱地问一句：ŧũₗ「沈淮在吗？」
他们都看我眼熟，笑着起哄。
「沈队，嫂子找你。」
「你媳妇来了。」
「让人家看看你小子的训练成果哈哈。」
这群人怎么……这么会说话哈哈。
沈淮只穿了一条运动短裤。
腹肌上淌着汗，黑发也被汗水浸湿了。
扯了一条毛巾，简单擦了擦走出来。
「你吃饭了吗？」
「没。」
「喏，」我把手里的蛋糕放到他面前，「一起去食堂吗？」
他叹了口气：「林桃。」
我心里一咯噔，第一次听他叫我全名。
平时都是小桃同志。
「嗯，怎么啦？」
「生日快乐。」
「谢谢！」
「以后别来找我了。」
09.
？
他要作什么妖？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不喜欢他开的这个玩笑……
敢情我这几天的糖衣炮弹一点作用都没有。
「你也看到了……」他指指自己的腰、肩膀、手臂。
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疤。
新的、旧的，都有。
成年累月作战积累下来的痕迹。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的工作很危险，随时可能没命。」
「呸呸呸，你别乱说话。」
这个人好端端地发什么疯。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但也希望你能及时止损，不要耗费太多精力在我身上。
「前两天你也看到了，阿伟的妻子来看望他的情形。」
阿伟是队里年龄稍长的作战员，已结婚生子。
那天，他的妻子带着孩子来看他。
刚到寝室没几分钟，警铃就响了。
饭盒里的饭菜都没吃几口。
母子俩看着他飞奔出去，眼里的思念不言而喻。
那场面确实揪心。
我明白他的顾虑，可是……
我抬头看向沈淮：「可是我住这附近，在楼上就能看到你。」
「你值得更好的。」
「少拿这种破理由来搪塞我。」
我有点生气了，这人怎么这样。
一点克服困难的勇气都没有。
活该光棍这么久。
「林桃。」
他又一次喊了我的名字。
语气冷冰冰的。
我垂下眼睑，低头沉默了几秒。
心像被一团乌云塞住了。
难受得喘不过气。
揪着手里的蛋糕盒丝带。
许久才讷讷开口：
「知道了。」
蛋糕被我放在走廊上。
转身头也不回地回了家。
一路上像丢了魂一样。
他一下子就把我拉入了非常现实的处境。
也许我确实该重新思考一下对他的感觉。
是否只是出于对颜值、身材的肤浅喜欢。
是否对他有职业滤镜。
又或者。
他是个隐藏渣男？
良心发现，提醒我及时抽身？
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按亮手机。
忍不住看他的朋友圈。
他很少发动态。
也没有设置时间权限。
整个翻下来。
转发筹款动态最多。
里面大部分患者都是他工作时救下来的人。
大面积烧伤的患者居多。
各有各的难。
他这人，善良又有耐心，就是性格冷了点。
我想起上次在公司附近，撞见他们队在救助一个小孩。
那个可怜的小孩脚被夹进了小自行车，死活拔不出，鬼哭狼嚎的。
他耐心安抚孩子的情绪。
给小孩买了根大棒棒糖吃，慢慢哄着。
总算转移了小孩的注意力。
再慢慢地锯开自行车横杆。
小心翼翼，一点点锯。
生怕伤着小孩的腿。
虽然他一口一个只是工作职责。
但热爱所在也代表着人一大部分的价值观。
10.
第二天，我趴在窗口，思绪混乱。
可是，就算拒绝我，也不能让那个宋倩上位吧！
我从窗户看到她进院子了。
这这这！
这不公平，怎么单单只推开我一个？
我气冲冲地下楼，去找他质问清楚。
不承想，刚进大厅就看到了小高、女老师、沈淮围一块。
这才看清宋倩身上穿着的白裙子。
这是婚纱？
「你这是……」
我愣在原地，指着她身上的裙子。
她笑得灿烂：「小桃来啦，我来拍婚纱照。」
哈？
我一脸疑惑地看向沈淮。
都要跟她结婚了？
啧啧啧。
țù⁼
果然是个渣男！骗子！
我怒目圆睁地跑过去抡拳头。
今天非得打这个渣男一顿不可！
「你干吗？」
他皱眉挡住了我的手。
「你都要结婚了还勾搭我，骗我感情，你个渣男！」
「我勾搭你？」
他还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还不承认！
我气不打一处来。
气得牙痒痒。
几番尝试，愣是没打到。
算了，打不过。
我ẗù¹气愤转身，劝告还在傻笑的女人：「我劝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沈淮的嘴脸！他就是个渣男。」
虽然曾是情敌，但是对待渣男这件事情上……
我觉得我跟宋倩肯定是同一阵营的。
忍不住还要补充一句：「分！现在就分！」
说着，我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可不能让这种小白兔被渣男骗去了。
「小桃……我……」宋倩明显迟疑。
不走？
「姐妹，你恋爱脑？还没认清现实呢？你此时不抽身更待何时？别让恋爱脑毁了自己一辈子啊。」
我像极了苦口婆心的老母亲。
我对宋倩摆出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
希望她能听劝。
她笑了笑：「沈淮什么嘴脸我不评价，但是，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还能搞错什么，这不明摆着的现实吗。
「我要结婚的对象是小高。」
？！
什么？
这怎么可能！
看到我瞬息万变的表情，前面三人同时扑哧笑出声。
「你什么时候……」
她笑着跟我解释：「我跟你总共也就见过一两面，你怎么就断定我是跟沈淮在一起的啊？哈哈。」
「我跟小高在一起两年啦，今天恰好周末，准备跟他在消防站里拍主题婚纱照呢。」
我呆若木鸡。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小桃你怎么回事啊，想抢我老婆？」
小高走上前牵住宋倩的手，温柔地吻了一口她的手背。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闹了大乌龙，呜呜呜。
老脸简直丢尽。
有没有地洞让我钻进去啊。
我苦笑：「那，祝你们百年好合，我先走了。」
「诽谤了我就想跑？」身后响起沈淮冷冷的声音。
我拔腿就要跑。
结果一下子被他拎住了后颈。
扭过头，对上他阴沉的黑脸。
「跟我好好解释解释，我怎么就成渣男了？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还有，我什么嘴脸？我怎么你了，嗯？」
呜呜呜，误会啊误会。
我生无可恋地把沈淮拉到外面无人处。
就算被痛骂一顿，也要保持最后的体面。
「仔细说说，我怎么渣你了，又怎么骗你感情了。」
他抱臂，一脸高傲不屑。
「我……哎，我的错，对不起。」
「嗯。我懒得跟你计较。」
「但是她给你煲的鸡汤怎么解释？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还凑上去？」
「喂，小妹妹，你可不能这么不讲理哦，人家那是给自己老公煲的，好心分我一半，你可别诬陷人家，也别诬陷我。」
好吧，是我多想了。
是我误解了。
「但是我想清楚了。」
「什么？」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不只是颜值、身材、职业，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我考虑过了，反正在一个城市，我现在就住在旁边，见面也不麻烦。」
我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要不我们在一起谈个恋爱试试？」
他眼眸深沉，咽了一口口水。
「想清楚了？」
我点了点头，问他：「你呢？」
他抿了抿嘴，卧蚕弯弯。
「我啊——」
下一秒他弯腰吻了下来。
！！！
他笑着抱我。
在我嘴边轻声说：「这就是我的答案。」
11.
就这样，我跟沈淮在一起了！
在一起的第二天，沈淮特意请了个假跟我出去约会。
逛街、吃饭、看电影、唱 K。
晚上回家的时候，由于喝了点酒，我醉醺醺地走不稳。
他笑着背我上楼。
「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不要。」
我抱着他不撒手：「要亲亲。」
他笑得眉眼弯弯：「小流氓。」
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你闭眼，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呀？」
我乖乖闭眼，怎么第一次约会就要给我准备惊喜。
窸窸窣窣一阵响。
脖子传来凉意。
「睁眼吧。」
是项链！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送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宝贝。」
嘿嘿，叫我宝贝诶。
之后的日子平淡而满足。
沈淮不太会谈恋爱。
只会笨拙地学着网上的东西给我一个个浪漫。
有一阵，我家里一下子来了好多个陌生快递。
「是你的快递吗？」
「给你买的东西。」
我拆开快递包装，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
口红、护肤品、衣服、包包、玩具。
「怎么送这么多，钱多没地方花是吧。」
「确实，消防站里什么都不缺，给女朋友花。」
「你怎么这么傻。」
我在他怀里戳着他的腹肌。
「傻吗？傻得只会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