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淮是爸妈给我选的童养夫。
他古板端正,克制禁欲。
我从小就喜欢他。
可他对我总是温柔疏离。
哪怕我变着花样勾引,他始终不为所动。
直到我那个走失多年、楚楚可怜的妹妹温清瑶回来。
他会纵容她进入自己的领地,会为她准备特殊惊喜。
甚至每次二选一中,他都毫不犹豫选择把我放弃。
那一刻我才明白,他不是生性凉薄,只是对我吝啬。
我终于觉得没意思透了,决定成全他们所有人。
于是我笑着对爸妈说:「婚礼照常举行,把新娘换成温清瑶吧。」
1
病房突然陷入死寂。
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我说的话荒唐。
而是对视一眼后,试探地问:「你真的想好了?」
我冷笑:「反正你们不是一直觉得亏欠她吗?」
「从温清瑶回来那一天起,我被迫让出房间、衣服、父母,从老宅搬了出去,现在我身上唯一她想抢走的,只剩周京淮了。」
我爸皱了皱眉,选择顾左右而言他:「昨天终归是你的错。」
「阿瑶醒来后说她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跟你没关系。」我妈抹着眼泪补充:「舒禾,去跟妹妹道个歉好不好?」
「不好。」我讥讽道,「每次她陷害我,你们都会补偿她,既然我已经决定让出周京淮,那她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昨晚宴会,温清瑶在楼梯口又对我露出那个熟悉的、胜券在握的微笑。
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我可能带着录音笔或者开了录像。
但我太熟悉她的把戏了。
她 16 岁那年回来后,栽赃陷害的手段玩得炉火纯青。
看着她蓄谋已久的眼神,我突然觉得厌倦。
「其实你不用那么麻烦。」
说完,我抬脚把她踹下了楼。
反正横竖都是我的错,不如我自己动手。
可我没想到,她跌倒前拽住了我的裙摆。
把我也拖了下去。
晕过去前我想,真可惜啊,下次我一定要踹得更狠一点。
2
我爸听我说完,眉头紧锁,「这么干脆就放手?倒不像你大吵大闹的性子。从小到大,京淮走哪你跟哪,现在说让就让?」
心口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
周京淮是我名义上的哥哥,也是爸妈给我选的童养夫。
在温清瑶走失的第二年,他被带到五岁的我面前。
爸妈说,他会陪着我长大,会好好保护我。
他确实做到了。
从小到大,他永远让着我,对我总是温柔。
我也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了他。
他确实有让人喜欢的资本。
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都挑不出错。
会包容我所有的小缺点。
会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
就连温清瑶回来后屡次陷害我,我决定搬去和奶奶同住时,他也毫不犹豫地跟着我离开。
那年我十八,他大三。
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可他拒绝了我,说我还小,要等我再长大些。
事情大概就是从那之后开始有了变化。
第一次发现异常,是我想告诉他我设计的东西又爆单了,却看见他在安慰哭泣的温清瑶。
我当场给了他们一人一耳光。
后来他解释说,是爸妈让温清瑶来找他劝我回家。
他说,他怎么可能背叛我?
好傻啊我。
竟然信了。
那时爱我的奶奶刚去世,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一个站在我身边的人了。
于是我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开始刻意勾引周京淮。
哪怕我知道他是我的童养夫,我们迟早会结婚。
但我等不及了。
可无论我怎么撩拨,他总能及时刹车。
最动情时,他都会克制地推开我:「舒禾,再等等,我想把最好的留到新婚之夜。」
他说,还不到时候,他不想让我后悔。
我以为这是尊重。
直到我看见温清瑶可以随便进出他创业的公司。
看见他为她的生日跑遍全城找礼物。
还有,昨晚出事昏迷后,我中途醒来了一次。
听到隔壁病房,周京淮在说话:「叔叔阿姨放心,我会在这里守着她,你们先回去休息。」
护士进来,看我输液管回血,嘀咕了声:「你家人一个都没来吗?也太不像话了。」
我没告诉她,我爸妈和未婚夫都在隔壁,没有一个人来关心我。
那一刻我才明白,周京淮他不是生性凉薄,只是对我吝啬。
所以我不想嫁给他了。
我不想等结婚后,看着他每天心在温清瑶那儿,却为了所谓责任忍不住敷衍我。
貌合神离的婚姻,不要也罢。
于是我平静地告诉我爸:「以前是我不懂事。」
「现在我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
我爸明显一怔,探究地看着我:「你就真的放Ṫųₓ得下?不闹腾,不非周京淮不嫁了?」
「当然不。」我压下喉间的苦涩,「我要你公司 10% 的股份。等珠宝大赛结束,我立刻出国,保证他们的婚礼不来闹。」
「怎么样?跟你亲亲女儿的婚事相比,我要的不多吧?」
3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沉默中格外刺耳。
片刻后,我爸点了头:「签完协议后,你要对这件事保密,在他们结婚前,你出国。」
「没问题。」我应下,「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把被子拉过头顶,我没再去看他们的表情。
从始至终,他们进来后没有问过我一句疼不疼。
眼睛酸涩得厉害,我死死攥着手,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既然这样,那他们我也不要了。
窒息的空间里,我把眼泪逼了回去。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
下一秒,被子被轻轻掀开。
新鲜空气涌入的瞬间,我猝不及防对上了周京淮的眼。
他憔悴得厉害,眼下青黑一片,显然守了温清瑶整夜。
目光落在我额角的纱布上时,他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饿了吗?」
「你喜欢的粥,尝尝?」
我面无表情,冷着声音:「不劳你费心。」
周京淮眉头微蹙,没想到我会对他这么冷淡,有些不满,「又在闹什么脾气?」
他伸手想碰我的伤口,「受伤了还这么任性。疼不疼?」
我偏头躲开。
「她那边已经稳定了。」他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最终落在身侧,指节泛白。
「我不是来了吗……」
我打断他,「我应该感恩戴德吗?谢谢周大少爷在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施舍我一口粥?」
他眸色一黯,气得胸膛起伏。
「温舒禾,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
「那要我怎么说?」我仰头直视他的眼睛,「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够吗?」
「温舒禾!」周京淮怒极,碗重重放在柜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们就这么沉默地对峙,空气仿佛凝固。
良久,他闭了闭眼,强压下情绪:「监控我看了,你踹的她。舒禾,乖点,去跟她道个歉,好不好?」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周京淮,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4
他是最知道我受了什么委屈的人。
现在却要我去给她道歉。
真讽刺。
温清瑶走丢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是我妈推她出去玩,接电话时疏忽才让她被人抱走的。
我上高二那年,爸妈奇迹般地找到了她。
听说她过得不好,于是加倍对她补偿。
我更是心如刀绞,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她。
手把手教她梳妆打扮,带她学习礼仪知识,让她融进圈子里。
我以为我们能做一对好姐妹的。
可我错了。
起初只是些小把戏,她会在爸妈出现时,故意在我身边崴脚。
会在周京淮跟我在一起时,假装不经意露出自己手腕上的淤青。
直到那天,我亲眼看见她把自己的校服剪破,然后扑进我妈怀里抽泣:「姐姐不是故意的……」
我气疯了冲上去理论,她却颤抖着手掀起衣袖裤腿,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痕。
「姐姐是不是不想我回家?我乖乖听话,不要打我了好不好?」
于是他们认定是我霸凌她,把我关在小黑屋一天一夜。
后来,我们就彻底撕破了脸。
从那天起,我学会了随身携带录音笔,避免跟ẗù⁶她独处。
可即便如此,每次冲突后,爸妈永远会心疼地搂着她对我说:「阿瑶受过苦,你要让着她。」
多可笑。
造成她苦难的不是我,却要我让出一切来补偿。
周京淮知道她的把戏,一直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可如今,他也变了。
我侧身,把粥全部砸在他身上:「滚!」
5
那天我们不欢而散。
周京淮还想说什么时,被我爸妈叫到了温清瑶病房。
我扯掉输液管,自己出了院。
躲进了城郊一家私人诊所。
高烧反反复复,意识时常模糊。
睡梦中总听见有人在我耳边低语,可睁开眼只有护士在换点滴。
一周后,我回到奶奶给我留下的别墅。
刚推开雕花铁门,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周京淮站在温清瑶旁边,而她摘了好些我奶奶生前养的花捧在怀里,手上戴着奶奶给我留下的翡翠手镯。
奶奶弥留之际,把镯子戴在我手上,不停地给我擦眼泪。
她说原谅她的自私,她要去陪我爷爷了。
她说这镯子会代替她永远守护我。
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冲上去拿包打她。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周京淮挡在她身前。
包的金属拉链在他额角上划出一道血痕,此刻正在流血。
我不管不顾,情绪已经失控:「把镯子摘下来,滚出我家!」
周京淮紧紧抱着我,安抚我的情绪:「舒禾,你病才好,冷静一点。」
我要怎么冷静啊?
我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哭着吼道:「这是我家!写的是我的名字!周京淮,你有什么资格带她进来?」
「你凭什么让她拿我的东西?!」
我挣脱他的怀抱,掏出包里的美工刀就朝温清瑶冲去。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不小心」摔倒在地。
空气中剩下「叮」的一声。
手镯碎了。
鲜花散落一地。
这一刻,我仿佛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碎了。
双腿一软,我差点跪倒在地。周京淮及时扶住我,被我狠狠推开。
「舒禾……」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温清瑶坐在地上啜泣:「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好吵好吵。
我大脑嗡嗡作响。
「滚!」跪在地上,我颤抖着去捡四分五裂的翡翠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手指也浑然不觉,「都给我滚出去!」
周京淮突然抓住我的手指,毫不犹豫含住止血:「别哭了,好不好?我找人给你修,一定会修好。」
修不好了。
奶奶不会再保护我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抽回手,冷冷看着周京淮这个罪魁祸首:「她抢走了我的所有东西,你满意了吧?」
「什么?」他眼眶微红。
理智回笼,我抖着手拨打了 110:「我要报警,有人私闯民宅,盗窃贵重物品。」
6
警局的灯都照不出此刻所有人的狼狈。
爸妈匆匆赶来,就去安慰温清瑶:「没事的,她把你踹下楼,你摔坏她的破手镯,互不相欠。」
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疼啊?
我爸去交涉:「都是一家人,小孩子们打打闹闹的,就是个误会。」
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边。
我孤零零的,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哦,畏罪的周京淮在我身后,不敢靠近。
办案的小姐姐同情地看了我一眼:「你要撤案吗?」
我摇头。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不想吵了,好累。
既然得不到爱,那我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足够让他们后悔。
「私闯民宅,盗窃财物,我这么讨厌她,当然想看她去坐牢了。」
我爸青筋都快暴起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勾起嘴角,「温先生,想和解?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皱眉。
调解室里,我开口:「股份转让协议还没签,我要 20%,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你疯了?!!!整个温家都才占股 56%。」
温庆良面色铁青:「换一个,别墅、包包什么的,我都可以给你。」
「那算了,不谈了。」
我起身,他拉住我。
「你别不识好歹,我有的是办法把清瑶捞出来。」
「当然啦,你有你的办法,我也有。等他们结婚当天,我就把这段监控放在网上,让大家看看这对狗男女都在我家干了些什么。这种豪门八卦,大家最感兴趣了。」
「温舒禾,你在威胁我?我也可以把你陷害妹妹的视频放出去。」
我笑了:「反正我名声都被她搞臭了,无所谓,但是大家要知道她这朵白莲花抢了姐姐的未婚夫,你觉得他们还能结得成婚吗?你忍心看她惹人非议吗?」
他在思考。
「你这么想他们结婚,一定是权衡过利弊的,所以就看这 20% 的股份,够不够你保温清瑶了。」
我爸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在利益面前,亲情爱情什么的全都靠边站。
上次医院他那么轻松就让出 10% 的股份给我,我就判定温清瑶跟周京淮结婚的背后,一定有什么重大的利益交换。
才会让他不顾脸面,都可以中途换个新娘。
所以,我在赌他到底为这背后的利益,能舍弃多少。
片刻后,他松了口:「好。我答应你。」
我又坐了回去:「让你的律师现在就拟合同,签了我就撤案。」
「你就这么急?」
「是。」
「不然就耗着吧,多耗一天,损失的又不是我。」
他恨得牙痒痒:「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逆女!」
我毫不退缩:「那你该庆幸,至少我这个逆女还愿意跟你做交易。」
他闭了闭眼,转头去打电话了。
7
从警局出来,周京淮来牵我的手。
我甩开,「别碰我,脏死了。」
他呼吸一窒,不顾人来人往,强硬地把我塞到他车里。
额角的创可贴遮不住他流血的地方,他扯过我的手,给我的伤口消毒。
刺痛让我本能地想缩回去,却被他死死扣住。
「别动。」他声音低沉,手上的力道轻了几分,「还疼吗?」
然后给我贴上了创可贴。
我侧身去拉车门:「跟你没关系。」
他立马就落了锁:「舒禾,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我哂笑,「解释你明知道她陷害我这么多次,却还是选择站在她那边?」
「不是。」
他喉结微动,静静看着我:「舒禾,我从来都只……」
刺耳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是温清瑶。
他直接挂断,可下一秒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温庆良。
刚接通,怒气就从那端传了过来:「清瑶出了车祸!让京淮来一趟医院。」
又是自导自演的把戏。
我嗤笑一声:「怎么没撞死她?下次记得直接通知我参加葬礼……」
周京淮夺过手机,眼神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对电话说:「叔叔,我马上来看看。」
趁他不注意,我解了锁,推门下车,又抢回我的手机:「你可真是他的好女婿。」
他叫住我:「舒禾,我跟你承诺,婚礼前会把所有事情解决好,我们……」
「婚礼?」我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是啊,都忘了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他不明所以。
我转身就走,坐上了闺蜜鹿晓的车。
8
她带我去找了修复大师。
不过都说手镯修复难度大。
我说没关系,我有钱,不管要多少,我都付得起。
还是没人敢接,老师傅怕修复不好砸了自己招牌。
年轻的又没多少经验,不敢动手。
第三天,才终于有个著名修复大师的助理打来电话,说可以试试。
但不能保证结果。
我当即就送了过去。
解决完这件事,稍微松了一口气。
鹿晓问我:「你今年生日准备怎么过?又跟你那绿茶婊妹妹一起?」
温清瑶回来后,说她走丢的那些年,没有过过生日。
于是提议以后跟我同一天过,不麻烦大家多为她筹备一次。
这样爸妈也会感受到双倍的快乐。
这么离谱的理由,他们觉得对不起她,竟然同意了。
所以从 18 岁开始,我的生日就跟温清瑶绑在了一起。
明明是我的生日,每次都搞得是我沾了她的光一样。
爸妈还不准我不去,怕她伤心流泪。
我要是反抗,他们就去骚扰我奶奶。
现在我没有奶奶了。
也不打算妥协了。
「去翠澜吧。」
「把咱们发小都约上。」
鹿晓愣了下:「姐妹儿,你终于想通了?」
「爹的,每次我们被迫去参加那个学人精的生日宴,简直是如坐针毡。尬得要死。」
「你放心,这次包在我身上,我家舒禾的 24 岁,一定会过得非常难忘。」
我数了数时间。
生日第二天就是珠宝决赛评比。
比赛完的第三天,是原本我跟周京淮的婚礼,现在是他和温清瑶的了。
于是我低下头,买了一张飞往德国的机票,发给了温庆良。
出发日期就定在他们婚礼前一天。
而我在生日前,秘密去做了一件事。
9
这几天我一直住在鹿晓家。
所有人的消息都没回,包括周京淮。
生日这天,我们到了翠澜。
在包厢里疯玩了一阵,我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不发脾气只发财。
吹完蜡烛,这段时间的阴霾一扫而光。
大家准备去顶楼的无边泳池透透气。
可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都能碰到温清瑶。
看样子温庆良和沈云为了她 23 岁的生日,没少花心思。
邀请了挺多人来。
我自然也看到了周京淮。
鹿晓骂了一句脏话,拉着我就要往楼下走。
温清瑶跑了上来,又是一如既往的楚楚可怜:「姐姐,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办……」
「爸妈这段时间很担心你,你别走好不好?」
说着她就来挽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挥开:「滚!」
压根没碰到她的身体,她却往后一倒,跌进了泳池里。
扑通一声。
她发出尖叫。
鹿晓在我旁边都看呆了:「不是,这么能演?」
旁边的人听到动静,都往这边走来。
意料之外,周京淮没有跳下去救她,只是看着我,眼神晦涩:「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我电话?」
我翻白眼:「跟你很熟吗?」
温清瑶被人救了上来,看起来更加脆弱惹人怜爱。
她看着我:「今天本来是姐姐的生日,都怪我不好,让姐姐伤心了。」
周围传来议论声:「早就听说温舒禾嫉妒妹妹,天天欺负她,看来果然如此。」
「太恶毒了,这样的场合都敢动手,私底下不知道是怎么对温清瑶的。」
「笑死,温舒禾 18 岁就搬出了温家,欺负她什么啊?」
「而且最早收到的邀请是在温家举办生日宴,昨天才临时通知换地方,真有这么巧的事?」
我的妈妈沈云冲过来用毛巾盖在她身上,抬头就骂:「她才刚出院,身子都还没好,你就这么对她?让所有人都不开心你就舒服了?」
温庆良也怒气冲冲地指着我的鼻子:「你一声不吭消失这些天,就特意选在今天来砸场子是不是?」
温清瑶缩在沈云怀里,嘴唇苍白:「爸妈,咳咳……别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真的让人厌烦。
既然这样。
那这生日,就都别过了!
我松开鹿晓的手,走上前:「确实是你不小心,我没有推你。」
「要不要看看监控?到底是谁在说谎?」
她以为我会像上次那样,被激怒后直接动手,然后百口莫辩只能承认。
却没想到这次,我冷静地要求调取监控。
以至于她现在死死咬着嘴唇,在思考又该怎么诬陷我。
我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一巴掌扇了下去。
趁所有人震惊时,揪着她的头发直接甩进泳池里。
然后歪头挑眉:「看到了吗大家?我温舒禾真想欺负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
10
然而下一秒,我被温庆良一脚踹了下去。
周围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不会游泳。
凉水没过头时我想,今年的生日愿望又没实现。
以后我再也不许愿了。
往下沉的时候,我看到了周京淮的脸。
真晦气。
我闭上了眼,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他。
上岸后,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用刚才脱下来的外套把我裹住。
我眼里一片死寂。
温庆良已经气红了眼:「温舒禾!你真的是太胡闹任性了!被你奶奶养得无法无天!早就该给你点教训了!」
我抬头,眼睛酸涩,但很平静:「为什么被指责的总是我?就因为你们知道我身后空无一人,就因为没人护着我了,你们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我了,是吗?」
周京淮死死捏着我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舒禾,你还有我。」
唇边浮起讥笑,我问:「你是我什么人啊?」
「我是你......」
「很快就不是了。」我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马上就是温清瑶的丈夫。
我们将再也没有瓜葛。
他不知道我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微蹙了一下眉,拦住我:「别说胡话,冷不冷?我送你回家。」
我还有什么家啊。
身后沈云已经在叫他了:「京淮,你快来,清瑶晕过去了!!」
只顿了几秒。
周京淮松开我的手,扶着我的肩膀,柔声挽留:「舒禾,等我处理完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另一个人。
看吧,每次选择里,我都是被所有人放弃的那一个。
风怎么这么大,吹得眼睛好疼好疼。
11
鹿晓把我拖进浴缸里,给我洗澡。
一路上她都在骂骂咧咧。
边骂边哭。
最后我没有哭,她自己倒是哭得快背过气了。
「我没想到,你这些年都过的是这种苦日子。」
我对朋友们总是报喜不报忧,插科打诨就把事情说过去了。
不想他们担心。
不想他们觉得我可怜。
我不想要任何人的怜悯。
可此刻,我觉得心脏好疼好疼。
我抱紧她:「晓晓,我肯定生病了。不然为什么觉得这么难受呢?」
她给我擦眼泪。
「乖,你还有我,那些坏人,咱们都不要了。」
「好。」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她搂住我:「舒禾,我看到你买的机票了,咱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因为要了那么多股份,离开是条件。
而且,德国那边有我负责的一条产业线。
我家是珠宝设计起家的。
我在公司也挂了职,珠宝比赛是一个比较大的亮相。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设计的东西都会投入生产。
这是一个巨大的免费曝光。
我是打算比赛完就走的。
眼下,晓晓突然这么问,让我心里窒了一瞬。
「怎么说?」
「我猜你要 20% 的股份,不可能就只等着每年分红吧?」
当然不是。
我爸只要干不死,他一天都不会让位给我。
何况现在还有个温清瑶在,他们那么偏心,更不可能以后让我接管公司了。
温氏 56% 的股份里,他已经提前把 10% 给了温清瑶。
所以我才以周京淮做交换,要了 10%。
后来我又要了 10%,这样,他们总股份只有 36%。
只要我不站在他们这边,36% 以后可做不了温氏的主。
「我想把我爸拉下来。」
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自己这么想真是疯Ṫű̂⁼了。
可最近让我看清,只有钱才不会背叛我。
「夺权这种事儿,姐我有的是经验,你看我爸那几个私生子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鹿晓拍了拍我的背:「现在我就希望你明天的比赛不会出幺蛾子。」
12
第二天晚上我按时入场。
鹿晓一直陪着我,还给我找来了几个保镖。
以至于周京淮想跟我说什么,都直接被请走了。
我看到了另一边,温清瑶对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进入决赛的一共有 10 人。
展示环节里。
我和她的参赛作品居然一模一样。
现场一片哗然。
显然,一定是有人抄袭了。
评委们面面相觑。
温清瑶接过话筒,眼中泛起泪光:「这次作品《新生》,是为纪念我 13 年的漂泊岁月。」她解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九重紫纹身,「去年刺的,纹身店可查证。」
她转向我,声音哽咽:「姐姐带我入行时说过,设计贵在真诚。如果真是灵感相撞……
「我可以退出比赛。」」
我心里一沉。
好一个以退为进。
上次来我别墅里又是摘花,戴手镯的激怒和挑衅。
不过是为了掩盖她偷我设计图的真实意图。
她之所以这么铤而走险,就为了今天能将我彻底钉死在抄袭的耻辱柱上。
让我再也没办法进入温氏跟她争夺权力。
紫藤花又名九重紫,设计理念确实符合她的经历:逆境之下,顽强抗争,迎来新生。
但我的初衷很简单,只是为了纪念爷爷奶奶的感人爱情。
奶奶讲述的故事里,爷爷当年翻墙看花被抓,后来却造就了两人的一段姻缘。
因为身份差距大,爷爷弃医从商,真的做到来娶奶奶。
恩爱一世。
那年初夏,我坐在紫藤花下问奶奶:「为什么爷爷不用它设计珠宝?」
她从保险柜拿出爷爷留下的草图:「越是珍贵的东西,他越怕自己的手艺配不上。」
三年前,我接过这些泛黄的图纸,重新开始了这个系列。
13
「温舒禾女士,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主持人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手机适时震动,周京淮的消息跳了出来:「舒禾,别冲动,我会处理。」
可我不需要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
因为温舒禾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这个活动是现场直播。
此刻因为抄袭事件,热度已经起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骂我。
又有好事者,把我跟温清瑶的事情都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恨不得将我扒皮抽筋。
我扫过台下众人异样的目光,从容起身:「我当然有话说。」
温清瑶脸色微变。
我走上台盯着她:「原来随便纹个身,伪造个时间,就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我还是第一次见。」
台下鹿晓给我比了个 ok 的手势。
「嘴上说的谁不会呢?」
温清瑶表情有些碎裂,仍然在维持微笑:「姐姐,我有监控证明。」
我鼓了鼓掌:「哇哦,一年前的监控你都能找到,确实准备得很充分啊?是早就等着今天这一出戏吗?」
「姐姐,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那我就说点你听得懂的,你的设计全部都是抄袭我。」
现场又是一片议论声。
大屏幕切换,许多张三年前的设计专利证书出现,日期清晰可见。
我看着台下:「九重紫系列是为纪念我爷爷奶奶的爱情。」
「故事的开端是我爷爷……」
随着我的娓娓道来,现场渐渐安静。
当我说到奶奶最后的话时,不少人已经在抹眼泪。
我话锋一转,「我习惯为自己的每个设计申请专利。看来我妹妹脑子抄傻了,忘了伪造这个。」
她要解释,我打断:「她说自己有监控,好巧,我也有。」
她不知道,我在别墅每个角落都秘密安装了监控。
多亏了她的陷害,让我不得不防。
这件事,除了我奶奶,连周京淮都不知道。
监控视频显示,温清瑶鬼鬼祟祟打开我工作室的门,在桌子上不停翻找。
终于找到我参赛的作品,她快速塞进包里。
紧接着,是她在纹身店的录音:「帮我纹这个图案,还有,伪造一年前我入店的监控。」
温清瑶脸色煞白。
我拿出被密封的手稿:「你或许也不知道,我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从来都是复印件,真正的底稿,在我这里。」
「现在,我的好妹妹,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至此,舆论彻底反转。
14
我是答应过温庆良,不放花园里的监控到网上。
又没说我不放我工作室里的。
所以,我并不算违约。
嘻嘻。
于是这场比赛,自然以温清瑶的大败而落幕。
擦身而过时,她终于不再伪装。
悄声说道:「你以为自己赢了吗?」
「不,温舒禾,你会付出你想不到的代价,周京淮会给我出气的,你信吗?」
我侧身时,她已经被温家的人护送着走了。
连周京淮都不见了。
走出宴会厅,我去跟鹿晓汇合。
刚低头准备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后脑勺突然被一击。
等再醒来时,一股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眼前被蒙着布,什么都看不到。
想动动手脚,却发现被人绑住无法动弹。
眼睛刚适应黑暗,一巴掌就落在了我脸上。
用了十足的力气,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嗅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紧接着就是第二巴掌。
这一巴掌打完,我的耳朵都在响。
「这是你打温清瑶的两巴掌,还你。」
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传了过来。
我躺在地上,疼得身子紧绷。
「当然,这还不够。」
「你踹她下楼。」
紧接着,这人一脚就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紧紧咬着牙,才不让自己发出屈辱的声音。
「你推她进泳池。」
再然后,我被人揪着头发,头埋进了污水里。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过去。
在我快要窒息时。
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最后,你让她当众出丑。」
接着,一把刀划过我的手腕,空气安静得我甚至能听到皮肉绽开的声音。
血顷刻间流出。
我看不见,只能慌张地捂住手。
「一报还一报,这很公平,温大小姐。」
我全身无力,感觉喉咙被堵着一样发不出声音。
说完这句话后。
他好像是拍了照片发给了对面。
紧接着是语音:「周爷,已经教训完了,接下来怎么办?」
我没有听到对面的回复。
只知道,说完这句话后。
脚步声远去。
这个人走了。
原来这就是温清瑶说的,周京淮会替她出气啊。
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是吧?
终于正视自己的内心,决绝地站在她那边。
因为我今天让她丢尽面子,所以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马上就为她报仇。
恍惚间,我想起十八岁那年,我偷偷吻上了他的唇。
在奶奶的花架前,我说:「周京淮,你会一辈子跟我好吗?」
他说:「我不相信一辈子。」
「我只信眼前。」
他说:「我想要的,我自己会争取。」
那时我还不明ṱú⁷白他的意思。
现在我懂了。
他喜欢的人是要自己争取,而不是 8 岁被送到我家后,就被动地当我的童养夫。
我们在一起 19 年,几乎形影不离。
我以为我们会继续无数个岁岁年年。
却忘了,温清瑶回来后,他们也认识了整整 7 年。
7 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
这一刻,我好像连眼泪都没有了。
周京淮。
如你所愿,你们马上就要结婚。
我这个多余的人,是该退场了。
15
我最后是被鹿晓找到的。
生日那晚后,她马上让人在我手表里安装了定位系统。
她找到我时,眼泪不停地流,声音哽咽得不像话:「天杀的!老娘去弄死他们!」
我虚弱地抱着她:「晓晓,我们先出国。」
我跟我爸签了协议的。
他们结婚前,我必须走。
不然他会起诉收回我的股份。
我的手机不见了。
被救出来后,我没有去医院。
怕被人暗算。
家庭医生帮我看过,肋骨断了几根,手腕没伤到经脉,但幸好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应该是练过家子的,下手极狠。
晓晓马上就安排了最近的飞机出发。
走之前,她让人去我家把我的重要证件带上。
然后,帮我把属于周京淮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出去。
坐上飞机,她紧紧牵着我的手:「我去国外找最好的医生,一定会帮你治好,然后,我们杀回来,让所有欺负你的人都去死!」
我忍住全身的痛,含泪点头。
16
周京淮心跳得厉害,莫名不安。
他走到阳台给温舒禾打了无数个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比赛结束后,周明德派人来接他。
临走前,他嘱咐鹿晓:「我和舒禾后天结婚,麻烦你先帮我多照顾她。」
鹿晓轻嗤:「结婚?那真是恭喜你了。」
「不过我家舒禾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周京淮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却莫名觉得不舒服。
因为这句话,温舒禾也说过。
那种置身事外、旁观者的语气,仿佛他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了。
他压下心里隐隐的难受,跟着周明德的人上了车。
抽了一支烟后,他又回到了书房。
周明德坐在座位上,手握拐杖,不怒自威。
「我说的话,你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就算你再问 100 次,我也不可能放弃舒禾,跟温清瑶结婚。」
「我跟舒禾一起长大,我承诺过,会永远保护她。」
周明德脸沉了下来:「那个丫头嚣张跋扈,任性妄为!每天就知道闯祸!你这是自找麻烦!」
谁也不可以说温舒禾的不好。
就算是他父亲。
周京淮也冷着脸:「要报恩您自己去娶。不要道德绑架我。」
「逆子!」拐杖重重砸地,「你会后悔的。」
「永远不会。」
他做梦都想快点娶到温舒禾。
临走时,周明德突然叫住他:「不过你真的以为她会嫁给你吗?」
周京淮回头。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后天的婚礼,我会来的。以你父亲的名义。」
17
第二天,周京淮还是没联系上温舒禾。
明天就要结婚了。
她大费周章搞的中式婚礼,不跟他对对流程了?
恰好这时,温父联系了他,说温舒禾在老宅。
他们脸都撕破了,舒禾怎么可能去那边?
「是奶奶的遗愿。」
温父说,婚礼前一天,新人不见面。
「那她怎么不接我电话?」
「试妆,她那个裙子繁琐,还有盖头,各种小零件,麻烦得很。」
又让他们今天暂时别联系,以后多的是机会。
挂了电话后。
周京淮突然想起一年前筹备婚礼时,温舒禾穿着明制婚服的样子。
凤冠霞帔,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本来就是明媚大气的长相,穿上后整个人美得他忘了呼吸。
她是他的。
他为她戴上发簪,对镜描眉,点上红唇,然后搂着她的腰,吻得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
看她脸上红晕散开,眼眸湿润。
又生气地跺脚,珠翠簌簌作响,她又赶紧去扶,还不忘嗔骂:「你干嘛啊!该亲的时候不亲!就知道捣乱。」
......
周京淮笑了下。
这一年都等过来了。
也不差这一天了。
婚礼当天,他一大早就等在了温家老宅楼下。
8 岁那年,他被温家夫妇接到这里。
严厉的父亲突然消失,再也没有家规森严的训练。
他有了第一个朋友,5 岁的温舒禾。
一个会拽着他衣袖说「哥哥陪我睡」的小太阳。
这个总为他打架的小女孩,渐渐成了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她为他揍过说他是孤儿的同学,他则在她做噩梦时整夜守候。
两个孤独的灵魂,就这样长成了彼此最深的羁绊。
真好,今天她就会成为他的新娘了。
抬眼,周京淮看到盖头下的人影被温父温母搀扶着出来。
他赶忙上前。
温父摆了摆手:「你去前面的车,我们再陪女儿一会儿。」
周京淮顿了顿,还是点了头。
只是心头莫名泛起一丝异样,如同石子入水,涟漪暗涌。
他压下这没来由的忐忑。
新娘就在眼前,还能有什么变故?
18
周京淮站在红毯尽头,不安愈演愈烈。
这场婚礼处处透着古怪:取消的环节,一句话都没说过的新娘,全都违背了温舒禾的性格。
她才不怕繁琐。
这是她完全期待的婚礼,每个细节她都亲自把控。
怎么可能因为累,因为各种原因就放弃?
他想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可又被挡住了。
宴会厅里,所有见证人都到了场。
周京淮看到周明德就坐在最前面,正回头看他。
温父把新娘送到他身边。
主持人登场。
「不。不对。」他脱口而出。
太草率了。
这不是温舒禾的风格。
下一秒,周京淮手心传来一阵温热。
可几乎是条件反射,他猛地甩开。
然后,他一把掀开了盖头。
那张脸,让他瞪大了眼睛。
是温清瑶。
怎么可能是温清瑶?
他不可置信。
温清瑶抿唇:「京淮哥,今天本来就是我们结婚啊。」
他转头问温父:「叔叔,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舒禾呢?」
温父没说话,周明德拄着拐杖一步步走来,眼里满是压迫:「周京淮,今天就是你跟清瑶的婚礼,继续完成仪式。」
「你们究竟把舒禾藏哪儿了?啊?」
周京淮每说一句话,心就下沉一分。
一定是他爸为了温清瑶,故意搞的花样!
谁知道周明德缓缓笑了,「你不知道吗?温舒禾把你卖了。」
「那丫头为了不跟你结婚,要了温氏 20% 的股份。」
「就你蠢!还想着那个白眼狼!」
像是有一颗巨石重重砸在他心口。
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你在说什么?」
周明德掏出手机递给他:「这是她签字的合同,只要搞到股份,她保证出国,把你拱手让人。」
「周京淮,我从小怎么教你的!女人都是骗子!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你倒好!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窒息的沉默。
他好像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
孤立无援。
头顶的光影落在他眼睛里。
让他有些眩晕。
温清瑶趁机挽住他的手臂:「京淮哥,姐姐她根本配不上你……」
「闭嘴!」他抽回手,扯下胸花就往外走。
「周京淮,你今天要是敢离开,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他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随你,我只要温舒禾。」
有什么东西慢慢从他眼睛里流了出来。
所有一切的不对劲此刻串联成线。
医院里她的冷漠,手镯碎裂后她看向他时的悲切,报警的决绝,警局外不让碰,生日落水眼底的死寂,被抄袭时她对他的无视。
全都在诉说一件事。
她放弃他了。
她不要他了。
他回到奶奶的别墅。
才发现外面堆满了自己的物品。
小到牙膏牙刷,大到这些年送她的礼物。
那么多东西,贯穿了他们十九年的光阴,可是温舒禾全部丢掉了。
他捧着其中一个盒子,霎时,眼泪就流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蠢,这段时间一点都没发现她的反常呢?
不,其实他发现了。
可他以为她就跟以往一样,在跟温清瑶闹脾气。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她那么粘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又非他不嫁。
自从医院出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她看他就像是个陌生人。
这么明显的差别,为什么他没有察觉到呢?
心里突然冒出一丝恐惧,他打电话给助理:「帮我查查,温大小姐的行程。」
电话挂断后。
他又拨打她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他让人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搬走。
车里,助理回复了他:「周总,温大小姐和鹿小姐是凌晨的飞机走的。」
「听说......」
「听说什么?」他心里一咯噔。
助理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听说,温小姐那晚浑身是血,我看了监控,她在机场是坐在轮椅上的。」
周京淮觉得脑子轰地炸了一声。
19
国外的医院真不干人事。
我的伤躺了快 2 个月才好。
这段时间,鹿晓一直陪着我。
当然我也听说了国内的事情。
那场众人瞩目的婚礼,没想到新郎逃了婚。
说是发现换了新娘后,要跟父亲决裂。
「周京淮不是孤儿吗?怎么突然冒出一个爸来?」
我也摇头:「不清楚。」
确实没听周京淮说过。
鹿晓八卦心重,去打听了一下。
回来跟我说:「他爸消失的那些年替人坐牢去了。再多的就不能说了。去年他才出来,得到了应有的报酬。」
「他第一件事肯定找回自己的儿子嘛。毕竟周京淮可是他唯一的独苗。」
「不过也是奇怪,周京淮之前干嘛不跟你说呢?」
我吃着鹿晓递过来的水果,表示不关心:「说不说都不能改变我跟他的结局了。」
「可不是嘛!这么大的事情,把你蒙在鼓里!婚前都还有隐瞒,婚后指不定哪天就把你给卖了呢!」
「幸好你没跟他结婚!」
「算了,不说他的事儿了,咱们的努力没白费,九重紫系列火了!现在全网都在求订单!」
从警局出来那天,我回去查了监控,找人跟踪了温清瑶。
找到ťűₒ了很多东西,但一直忍着没发,就是想搞一波大的。
为自己的系列造势。
也是奇怪。
上次珠宝大赛第二天,那些热度词条就全部消失了。
仿佛这件事没发生过。
我知道,背后有人撤了热搜。
连带着当时这个比赛都冷处理,说是有争议,取消所有人的资格,不评定了。
但我说过,不管是否得奖,我都会投入生产。
德国这边的线是我自己的人。
来了我就开始动手。
这个系列有感人的故事,有品牌的背书。
火在我意料之中。
毕竟我从 20 岁进入温氏集团起,每年都能带一款出圈的爆品。
只是我没想到,抄袭事件在我住院一周后突然被重新爆了出来。
一时间,我原本投入的人手根本不够。
搞得我坐着轮椅都去公司各种开会。
昨天,更是有一个千万级的国外大网红发出了第一视角中式美学种草视频。
搬运到国内后。
又火了。
所以,我接到了来这里后我爸温庆良打来的第一个电话:「回来吧,爸爸不逼你了,你如果还想跟周京淮结婚,我叫清瑶让给你。」
神金。
我扯了扯唇:「她的剩余价值用完了,现在又开始打我的主意了?」
「好啊,你这董事长的位置我来坐,那一切可谈。」
气得他直接挂了电话。
「所以当初,你爸为什么总是要温清瑶嫁给周京淮呢?」
20
这个答案,只有周京淮知道。
温清瑶曾救过周明德一命,换来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她要进入周京淮的公司学习各个部门运作;
第二个愿望,要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
周明德把这些交给了周京淮去办,用一句话拿捏他:「你是要以什么身份娶温舒禾?周家少爷,还是温家养子?」
周京淮记得那些嘲笑温舒禾养童养夫的声音,记得她为他打架时的倔强。
为了给她一个体面的婚礼,他选择妥协。
每次温清瑶出事,周明德都会威胁:「不照做,这婚你也可以不结。」
他有他的手段。
周京淮也有。
但她不想温舒禾掺和这点烂事。
想在他们结婚前,把事情顺利解决。
于是默默承受着,以为是在保护她。
可他没想到的是。
自己所谓的保护,却把她推向更远的地方。
因为身份原因。
周家是被限制出国的,所以这两个月他哪怕再想她,也无能为力。
只能做更多的事去弥补。
比如放出了抄袭的黑料。
比如跟父亲决裂。
那天周明德用拐杖指着他:「我还不知道,竟然有儿子忤逆老子的!」
「周京淮,你跟那个温舒禾学坏了!」
「父亲,为什么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呢?」周京淮声音发沉。
「我妈为什么生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是因为你大男子主义,什么都要以你的要求来做,8 岁前的我被你严格管教,连朋友都不可以交。可你从来没想过你给我们的是不是我们想要的,你有问过我们需不需要,或者开不开心吗?」
「你把温清瑶推给我,我不是念在你给我生命和养育我 8 年的面子上才去办那些属于你该做的事情,而是怕你对舒禾下手。」
「现在,她不要我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多少父子情分可言,如今就这样吧。」
「你什么意思?」
周京淮浅淡地笑了下:「这周家少爷的身份,我不要了。」
说完,他不顾气得心梗的周明德,大步走出了这四合院的周家。
他在市中心的一套平层,是温舒禾动手装修的。
她说他是她的,包括所有,所以当然什么都要以她的心意去做。
可是,他的空间里全是她的东西。
却没有她的存在。
他想起医院那夜,他从舒禾昏迷就守在身边,直到温家父母来叫她说温清瑶醒了。他想了解当时发生的事情,便过去了。
那边有护工在,他说他会在这里一直守着温舒禾。
早上看她没睡醒,他找人买了她最喜欢喝的粥。
知道她出院,他着急地过去,一晚一晚地陪着,说对不起。
后来在奶奶的别墅,温父借口要祭奠让温清瑶去取奶奶的遗物和摘花。
周京淮不同意他们去。
周明德出面干涉,他只好跟着,怕他们损坏家里的东西。
没想到温清瑶的奶茶把奶奶的床单弄脏了。
他急忙拆下来去洗,没注意温清瑶去了舒禾的工作间。
她打温清瑶,他挡在前面,不是因为害怕温清瑶受伤,而是害怕他父亲会加倍找温舒禾的麻烦。
出事后,我跪求了自己的父亲,让他帮忙联系著名的修复大师帮忙修复手镯。
命运的齿轮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错位,从此所有的轨迹都偏离了既定的方向。
他从小就守在身边的女孩,彻底和他分道扬镳。
每晚他都心疼得睡不着觉。
一遍一遍回忆他们的日常。
他每天最开心的就是从侦探那里拿到温舒禾的照片。
看她恢复正常,看她开心地笑。
就好。
就好。
21
真不好。
这边的产能不够。
我还是决定回国。
反正我只答应结婚前走,又没说不回来。
现在温庆良只有讨好我的份儿。
毕竟周京淮和温清瑶没成,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跟鹿晓分析了一下,估计是周京淮的父亲承诺过会给他什么重大的利益。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把温清瑶嫁给周京淮。
鹿晓叹气:「查不到那天的事情,一路的监控都坏了,我给你的保镖莫名被打晕,周京淮他爸干嘛要针对你!」
这段时间我想了想,我被绑架前温清瑶说周京淮会帮她出气,再加上绑走我的人叫始作俑者周爷,我就被误导,以为是周京淮做的。
可是他们没有结婚。
那他就没有了动机和理由。
所以只能是周京淮的爸爸做的了。
「咱们就这么放弃了?」
我耸了耸肩:「人家比咱厉害,你敢去动?」
鹿晓撇嘴:「爹的,就这么算了?」
「没事儿,这个周爷我暂时没动力搞,但我爸我还是可以的。我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他们。」
亲爱的爸爸。
既然这个董事长你不愿意让我做,那我只好自己抢了。
我开了一场直播发布会。
把从 17 岁到 24 岁,温清瑶所有陷害过我的事情都以各种监控、录音及视频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大家只知道我被抄袭的事。」
「但其实在这之前,我们就已经非常不和了。我同情她的遭遇,可țŭ⁸是她没理由在我身上抢东西。我让出所有,包括父母,包括未婚夫。」
「相信大家都知道,原本我跟周京淮是要结婚的,可临时他们把新娘换成了温清瑶。」
「他们说是因为我要了公司的股份,把未婚夫拱手相让。」
「可股份本来就是他们为了堵住我的嘴,自己签的。律师、公证处都可以作证。」
「而婚礼我没去参加,是因为我被绑架了。」
话说完,记者朋友们瞪大了眼睛。
鹿晓眼泪已经流了出来,还是在台下鼓励我。
后面的屏幕上,放出了那天我的惨状。
全身被绑住,满身泥污,两边嘴角的血流出来又凝固。
我蜷缩在地上,手腕上的血流得太多,在地上呈现出一圈暗红。
医院的确诊单也显示了我的伤情。
「没第一时间报警,是因为Ŧùₜ我一直在国外养病。」
外面的大门已经开了。
我爸妈带着温清瑶想要上前阻止,被安保拦住。
我哭泣抹泪:「不得已召开发布会,是因为这一次是绑架,下一次可能就是暗杀了。」
「毕竟我是温家长女,如果我不见了,继承人自然就是二女了。」
「我想保护自己,也相信警察叔叔会给我讨回一个公道。」
温庆良开口说话前,穿着制服的人民公仆刚好带走了他们所有人。
既然没办法搞掉背后那个绑我的人。
那总有一个人该背锅吧?
22
我几乎预料到了网上会有一场大的腥风血雨。
就是要这样,把事情搞大,搞得越大越好。
我就不相信他爸还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去做笔录前,我在后台被周京淮拦住了。
好久不见。
他好像瘦了很多,人也憔悴了不少。
开口的声音一片沙哑:「舒禾,我们聊聊,好不好?」
绑架案他从逃婚那天就一直在追查。
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线索,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
他怀疑过温清瑶,也去试探过,可是没有任何证据。
他甚至低着头去求了周明德。
那人冷冷道:「为什么不是因为她跋扈的性格,得罪了别人被报复呢?」
才不会。
他怀疑过周明德,父子决裂那晚,还偷偷在他书房安装了窃听器。
可没有任何的消息。
今天看到舒禾开发布会,他马上就赶了过来。
那天听到助理说她坐轮椅离开时,他就已经痛得没法呼吸。
如今照片放大那么多倍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像是被人深深挖走一样。
他突然想起温奶奶离世前,老人把他们的手叠在一起。
「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阿淮,奶奶要去陪爷爷了,保护不了我们家舒禾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
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
可他是怎么照顾的?
如果没有他的自作主张,是不是她就不会受这种苦了?
如果他及时跟她说清楚,沟通好,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这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九年的女孩啊。
他怎么。
他怎么。
伤了她。
23
鹿晓挡在前面:「我家舒禾跟你没话可说。」
周京淮眼神近乎哀求:「就几分钟,行吗?舒禾,我永远也不可能害你的。」
我其实一直很烦纠缠不清。
既然决定放下,我就不想回头了。
不然,我这些时间流过的泪,受过的伤,算什么?
我转身,他叫住我:「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害你吗?我帮你,好不好?」
安静的房间里,我和周京淮坐在沙发两端。
他想靠近我,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有话快说。我还要去警局。」
他眼里有晶莹闪烁,一眨眼,两滴泪就流下来。
我攥紧手指,别开眼。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最怕周京淮的示弱了。
于是我作势起身:「那我走了。」
「别。」
他擦了擦泪,开口:「周明德有哮喘病,他出狱后,机缘巧合,温清瑶救了他一命,所以他给了她三个愿望。前两个愿望他交给我去做,是因为我有求于他,不想以温家养子的身份娶你。」
我侧眸:「她怎么会知道他有哮喘?」
「不清楚。」
「一直没有第三个愿望,他交给我去办。后来我猜,温清瑶最后要求他的事,就是绑架你。」
我之前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没见过面的周明德会这么对我。
原来如此。
「你应该也查过,线索从那晚就断了。我在他房里安了窃听器,也没找到证据。」
「不,马上就有了。」
狗急了会跳墙的。
「我现在就去刺激她。」
「我跟你去。」
「不用了。」我回头,「周京淮,我们就到这里了。」
去做笔录的路上,鹿晓开的车,「周京淮一直跟在身后。」
「别管他。」
我正在看网上的舆论,非常奇怪。
一会热度上,一会被压,反反复复。
猜测应该是周明德又下场了。
我笑出了声。
「怎么了?」鹿晓问。
「周京淮他爸要报恩,把自己的儿子献了出去。」
「我爸妈想弥补过错,选择让我承担所有不公。」
「你说他们好不好笑?一个温清瑶,把他们玩得团团转。」
刚说完,我的邮箱里突然弹出一封新邮件。
匿名发来的,留言只有一句:「对不起,以前说过你坏话。希望能帮到你。」
24
警局里,任凭我爸妈怎么说,我都不松口撤案。
他们跟绑架案没关系,被放了。
但是温清瑶作为最重要的嫌疑人,还要继续待着。
走出来,沈云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舒禾,清瑶她不可能……」
我不想听了,因为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她:「妈,这应该就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她呆了一瞬,眼泪夺眶。
温庆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埋怨我:「公司现在乱成一锅粥,股价不停跌,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那爸这个董事长做得也太不称职了。」
「没关系的,你很快就会退休了。」
他表情慌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就在刚才,我把收到的那封邮件发给了周京淮。
又给他说了,那天我听到那人远去的脚步声,一轻一重,是个练家子。
半晌后,他回复了我:「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三天,一条视频火爆全网。
周京淮拿着身份证实名举报自己的父亲买凶杀人,参与针对我的绑架案。
他放出了窃听器里的录音。
先是温清瑶的哭泣:「周叔叔,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周明德冷笑:「给你的三个愿望已经全部兑现了。」
「虽然我是让您帮我教训温舒禾,可是实际操作的人是你啊!」
周明德直接挂断了。
他处理得干干净净,没人会怀疑他。
但他漏了一个人,不被掌控的周京淮是一个变数。
几乎是温舒禾一说出那人的特征,他就知道是谁了。
是他父亲身边的保镖。
左腿瘸了。
于是他马上调转车头。
终于在那人房间里找到了温舒禾的手机,以及当天他发给自己父亲的照片。
人赃俱全。
他们或许没想到,温舒禾会报警。
以为她会吃哑巴亏。
或许以为她就算查,也不可能查到什么。
可是太自负的人,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周京淮先写了举报信,怕热度不够,马上就实名在网上揭露。
周明德被带走那天。
听了一段录音。
是温清瑶和朋友喝醉后的吐槽:「她温舒禾争不过我的,因为周京淮的父亲会帮我。所有人都站在我这边,我拿什么输?为什么会帮我?因为我故意让他花粉过敏后哮喘犯病,然后救了他一命。」
周明德愣住了,半晌后哈哈大笑:「我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
为了报恩,拆散自己儿子的姻缘,被他怨恨。
人到晚年,没有一个亲人在他身边。
他想起周京淮母亲离开时说的话:「周明德,你这个人迟早会孑然一身。」
一语成谶。
迎接他和温清瑶的将会是牢狱之灾。
25
周京淮来找我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虽然他大义灭亲,我是感激他让我少花了功夫。
可一码归一码。
「其实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显得我好像多在乎一样。」
「可是周京淮,你当初有无数个瞬间可以告诉我真相。」
「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受到伤害。」他低着头,碎发遮住微红的眼。
「但是,你以为的保护也让我受伤了。」
「对不起。」他攥紧手指,「我恨不得替你去受苦。」
「真的,我们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了。」
「怎么可能……背叛你。」
好烦。
最讨厌别人跟我打感情牌了。
我吸了吸鼻子:「我相信那几次你有不选择我的苦衷。」
「可我是实实在在被丢下的那个人啊,你都不站在我这边了,我怎么会不心Ṫū́₇痛呢?」
没有沟通,没有解释。
就算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会因为一次次失望而把感情消耗。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我会弥补的。舒禾。我们十九年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我摇头:「不过十九年。我才 24 岁,以后会遇到很多人,比你更好的人,比你更爱我的人。」
「可我再也遇不到你这么好的人了。」他弯着腰,泣不成声。
我别开眼:「阿淮哥哥,我们就放过彼此吧。」
「我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纵容和保护。」
「现在,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别说了。」他闭了闭眼,「你要我怎么放得下?」
「没有你的以后,还有什么意思?」
26
我去了温氏集团。
现在我有 20% 的股份,加上奶奶还给我秘密留了 10%。
我和我爸的差距只有 6% 了。
虽然这并不能让他下台。
但也足够让他不好受了,因为他没有一票否决权。
董事会上,我说:「我爸爸现在老眼昏花,识人不清,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我手上还捏着目前最火的设计,有大批的订单等着生产。」
有个股东问:「温大小姐这是?」
我微微笑着:「温清瑶和我父亲给集团带来了非常大的负面影响,让公司遭受巨大损失,而现在所有舆论都向着我。」
「大众想看的是大女主的故事,被冷眼、被针对、被放弃,还能逆风翻盘。」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宣传呢?」
「从 20 岁进入公司,我的成绩大家都看得到。」
「我想,谁能让大家赚到钱,谁才有能力做掌控者吧?你们觉得呢?」
温庆良坐在最上面,脸黑得像锅底:「你倒是野心大。但公司不是你说算的。」
「我目前才是最大的股东。」
「如果加上我的呢?」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周京淮一身西装出现,「或许温叔叔还不知道,我手里有 23% 的温氏股份。现在我全部转给温舒禾,她手握 53%,应该有绝对的话语权了吧?」
鸦雀无声。
......
我得到了公司,温庆良「被迫」让位。
当天,集团就发了公告。
我成为了实际掌权者,并承诺目前的订单会保质保量生产,提供更好的服务。
「温氏珠宝会推出更多年轻化、传统中式美学下,更有故事的产品给大家。」
这次,网上都是对我的夸赞。
27
只是我不知道,周京淮居然会秘密收购那么多股份。
「我知道你的追求,只是想尽可能为你的梦想保驾护航。」
「谢谢。」
不要白不要。
他怔了怔,又恢复微笑:「要不要吃个晚饭?」
「不了。」
「我约了晓晓。」
我抬脚就走。
他跟上:「我送你。」
「我会开车。」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我疼得惊呼了一声。
他马上松开,才发现碰到我被划伤的伤口了。
「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满脸关切。
我摇头,把手伸到他面前,那个刺眼的疤痕被缝了很多针,如今突兀地盘横在我手上。
「看到了吗?这个疤。」
他眼尾发红,点头,想握住,我收了回来。
「周京淮,这个疤就像我们的感情。无论如何都修补不好了。」
「它的存在会时刻提醒我,当初受过的伤,当初身后空无一人的痛。」
「对不起。怪我没有察觉,怪我没有及时找到你。」
他好像只会说一句对不起。
可我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笑嘻嘻地跟他开玩笑:「那你亲我一口就好了。」
把他撩到红了脸,然后我们跌在沙发上,亲昵地拥抱、接吻。
窗外的星星为我们闪亮。
吃饭时,晓晓说:「诚然周京淮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可是感情又不是伤害了一次,靠下一次的补偿就能抵消的。」
「每次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你身边,那要来干嘛?」
「是啊。」
我吃完最后一口。
却接到医院的电话:「你是病人家属吗?病人割腕自杀,现在昏迷在医院里。方便来一趟吗?」
医生说,他是被钟点工的阿姨发现的。
当时灯亮着,他躺在浴缸里,手搭在外面,血流了一地。
他被水淹过头,再晚点发现,估计就窒息而亡了。
病床上,周京淮面色苍白地躺着。
这段时间,瘦得下颌线更加冷厉了。
我想起他刚来我家时。
就是一副小大人的表情,好像永远不会笑,古板得像设定好的机器人。
我问他:「哥哥,你要不要跟我牵手,我带你去花园捉蝴蝶?」
他不会摇头也不会点头,目光好像在找寻什么。
后来我知道,他从小就被各种规矩束缚,万事要经过他父亲的同意才可以做。
就像没有自己的思想。
见他不回答,我直接拉着他就走:「外面的花开得可好了,我们抓了蝴蝶放在玻璃瓶里。」
「我给你指,你下网,好吗?」
那时,温清瑶不在,爸妈忙着找她,忙着工作,也没人陪我。
我只有粘着周京淮,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他傻得要死,被人欺负也不会还手,还得我去帮忙。
「你可以反抗的,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只有我,没有人会说你。」
互相依偎着长大的日子,如今远得像梦一样。
「你怎么来了?」
他虚弱地睁开眼:「对不起,紧急联系人没有改。」
我恍然。
我的也是他。
他颤抖着声音开始讲述从医院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没有放弃我,只是太想保护我,被迫站在了温清瑶那边。
原来,不同视角里看到的故事,真的不同。
可我要的从来不是谁的保护,而是坚定不移的选择。
他不懂。
「我没有想死。」他像是怕我担心,解释道,「我只是想感受一遍你当时的痛苦。」
「刀划下去的时候好痛啊。被水淹没的时候,肺部挤压得一点儿空气都没有,脑子涨得快要爆炸了。我听见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像是死亡倒计时,我终于懂你那天的无助和绝望了。」
「疯子。」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以为这样就能……」
「不能。」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坐起来,把手伸在我面前,「但至少,你不是一个人在痛了。」
这些年,他都是这样,以最笨的方式,来感受我的痛。
就像 10 岁那年,我贪玩摔断了腿,疼得要死。
我发现周京淮的膝盖上缠着同样的绷带,他用棒球棍把自己打骨折了。
「有我陪你,就不疼了。」
15 岁那年,我做化学实验烫伤手臂,第二天他同样的位置就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灼痕。
回忆往事总是让人心口酸涩。
「周京淮,以后你都不需要为我这么做了。」
他擦了擦眼泪:「我从小就没有家人、朋友,我的世界只有你。现在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28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和后悔。
周京淮是,我爸妈也是。
他们终于好像相信我这些年都是被温清瑶冤枉的那个了。
首先是我妈沈云,她在我面前哭得很伤心。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纵容和无条件的信任,养大了她的祸心。」
「可是舒禾,是我对不起她啊,是我弄丢了她。」
「我再怎么补偿她,都没办法原谅自己当时的大意。」
「那些自责的情绪像附骨之疽,所以我宁可错信千次,也不敢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我有千言万语,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说什么?
说这些年我独自咽下的委屈?说那些被偏心的日日夜夜?
还是说,妈妈,我原谅你们了。
不。
我根本不会原谅。
我看着她,「沈女士,我们的母女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她仓皇地望着我。
我慢慢转身离开。
我爸站在阴影里,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很多,「你要公司,我把股份都给你。」
我抬眸。
他叹了口气,「这些年我总想着家里的事再怎么也大不过事业,为了周明德给的一点诱惑,费劲离间你跟京淮,如今反被你们打败。」
「后生可畏。」
真可笑。
如果我没有靠自己,靠鹿晓走到今天,夺取了话语权,他还会这么说吗?
绝对的父权下。
他知道我往上走要花费多大的努力。
可是他打压我,不让我绽放。
现在发现已经不能控制我了,决定退出。
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想得真美。
我最烦他当初和稀泥的态度,也讨厌他对我能力的质疑。
于是我勾了勾唇:「承认你不如我,很难吗?」
29
一年后,这场绑架案宣判了。
温清瑶如愿去踩了缝纫机。
我当然没去看她。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理由陷害我,我都不在乎。
也不想听她的咒骂也好,忏悔也罢,脏了我的耳朵。
她就应该烂在监狱里,永不见天日最好。
我现在忙得脚不沾地,集团的事情一大堆要处理。
原来站在最顶端的人,是最孤独的。
周京淮依旧在我身边找存在感。
只是不敢上前,不敢靠近,怕最后连我的面都见不着。
我无视,毕竟尝到过权力的滋味,还要男人干什么?
这天晚宴。
周京淮应酬喝得微醺,躺在花园里的藤椅上。
灯影摇晃间,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在周明德说出那句话后,他拒绝了:「不管我是什么身份,舒禾都不会在的。他喜欢的只是我这个人。」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温舒禾,小姑娘气得脸都红了:「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不用担心我, 我们紧紧绑在一起,他还能拆散咋地?」
于是, 没有了二选一的抉择。
她踹温清瑶下楼后,他一直守着她, 没有离开过一步。她醒来后看到他, 吧唧亲了他一口:「是她活该。」
他附和:「你做得很对,但下次可以让我来踹。」
温舒禾哈哈大笑,骂他太损了。
于是没有人再去奶奶的别墅,镯子好好的,也没有人偷走她的设计图。
生日宴,他直接带她去过二人世界,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的庆祝。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 她笑眯眯吹灭了蜡烛:「我很贪心哦, 许了好多个愿望。」
珠宝大赛,她得到了冠军,自己的事业发展得更好。
她说, 她要夺权。
他说, 我早就准备好了股份,我帮你。
她就笑:「周京淮!你真的很阴诶!在我爸眼皮子底下都能秘密收购那么多。」
他亲她嘴角:「因为,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办到。」
周明德使了很多坏,都被聪明的温舒禾提早做了准备给挡了回去。
他们只能吃瘪,最后妥协。
于是那场精心准备的婚礼, 新郎新娘都没有缺席。
温舒禾穿着那套明制婚服, 凤冠上的珍珠随着她的轻笑微微颤动。
这一次,他没有放开她的手, 没有让任何人打断仪式。
他娶到了和他在一起十九年的姑娘。
他们把彼此最美好的都留在了新婚之夜。
他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他说:「我爱你, 永远爱你。」
她笑:「肉麻死了!我知道, 我知道。」
......
半梦半醒间, 他感觉有人轻轻推了推他, 熟悉的声音传来:「周京淮!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多亏今天我也在这里,快起来啦。」
他睁开眼, 看到了温舒禾。
她一颦一笑都好美, 是他熟悉的样子。
近在咫尺。
他笑着抚摸她的脸,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原谅我啦?」
「原谅个屁!罚你回家跪搓衣板,明明自己说今天要早点回家的。」
「现在还要我来给你当司机,气死我了。」
「我的错。」他握紧她的手,眼泪却一滴滴砸在她的手背上。
「就知道道歉, 一错就道歉, 跟你吵都吵不起来, 没意思。」
她跺脚要走,他搂住她的腰扯了回来。
头靠在她的颈窝,轻嗅属于她的味道:「别走好不好?」
「我好怕你走, 好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你在说什么啊?」怀里的人动了动,「快回家啦,我高跟鞋穿得累死了。」
「我背你。」
「好啊。那你背我回去好了。」
「我们今天回奶奶那儿好不好?我想坐在紫藤花下看星星!」
她举起手来, 露出奶奶留下的手镯。
「然后睡一觉,我就可以梦到她啦。」
「周京淮,你说我会如愿见到想见到的人吗?」
「会的。因为我就如愿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