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年,爸爸带我和妹妹去老板家里拜年,我拿了一百块压岁钱,苏小颖却不愿意了,她一把抢过压岁钱,说:「大家都说了,我爸爸是你爸爸的老板,你家只是我家养的狗,想要压岁钱,你先学狗叫。」
苏父一愣,然后笑着对我爸说童言无忌。
我很生气,我爸却偷偷踢了我一脚,让我赶紧叫。
妹妹不懂事,她开心地学小狗叫,然后拿了压岁钱,缠着要我买糖葫芦。
我们一起坐在苏家的门槛上,妹妹接过糖葫芦,开心地让我吃第一口。
忽然,好几辆面包Ṱúₒ车开进了苏家的大院,好多人冲下车,拿刀就砍。
我吓懵了。
我听见苏小颖在尖叫,我想抓住妹妹逃跑,却看见我爸牵着苏小颖跑出来了。
他把我们拖到门后面,不顾天寒地冻,扒了妹妹和苏小颖的衣服,把那奢华的小裙子套在了妹妹身上。
刚才苏小颖还跟我们炫耀这件小裙子,说我爸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连摸也不让我们摸。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妹妹穿那么贵的衣服,我不懂事,但我下意识抓紧妹妹。
爸爸抱起苏小颖,又牵住我就跑。
妹妹也想跑,却被爸爸一脚踹到了门外。
那外面本来吵杂,我爸突然大吼起来:「看到苏家姑娘了!」
妹妹坐在原地,手里拿着冰糖葫芦,那小小的身影,成为我最后的记忆。
我还记得她那时摔疼了,乖巧地呼呼自己的膝盖,伸出手想要我抱抱。
我哭着叫着,想抓住妹妹的手,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她越来越远。
那晚,我妹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让苏家父女逃出生天,苏家又命令我爸带了一帮人,趁夜绝境反击,统一了整个县的煤矿业。
第二天早晨,我回到苏家。
这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我看见妹妹穿着自己从来都穿不起的小裙子,即使刀口遍布,鲜血淋漓。
她就趴在那儿,手里紧紧抓着糖葫芦,将糖葫芦捏到变形。
我想,捏成这样,一定很痛吧。
我呆呆地看着妹妹,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是爸爸。
他身上还带着血迹,但不是他自己的。
爸爸很认真地跟我说:「你妹是给家里送福的,都是因为她,我们攀上苏家这棵大树了。」
扫黑除恶前的煤矿业,总是腥风血雨,却也充满了机遇。
要么粉身碎骨,要么一步登天。
妹妹,就是爸爸为苏家献上的投名状。
他为苏家做了事,还扛下了所有责任。
我爸去自首前,苏父特意摆了送别宴。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要让苏小颖和我立下娃娃亲。
我爸激动得差点落泪。
苏小颖却哇的一声哭了:「我不要嫁给他,他只是我家养的一条狗。」
苏父很严厉地呵斥她,让她别乱说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妹妹死了,所有人却要跟我爸举杯庆祝。
我受不了这样的气氛,逃出了包厢,把自己锁在厕所里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听见外面响起了苏父的声音。
他很温柔地说:「宝贝,爸爸怎么可能让你嫁给那穷小子。你叔叔立了大功,爸爸是演戏给大家看呢。」
苏小颖哭着说:「那要演多久?他们不肯怎么办?」
苏父笑了:「世界上有一个最伟大的国家,叫美国。等爸爸钱赚够了,我们全家都搬过去,他们不肯也没用呀,你那时候已经是美国人啦。」
我躲在厕所隔间里,咬牙切齿。
我爸在包厢里觥筹交错,畅想着自己的美好未来。
他却不知道,我们在苏家的眼里,真就只是一条狗。
为了彰显自己的义薄云天,苏父甚至给我妹妹风光大葬。
妹妹生前,吃个糖葫芦都要等逢年过节。
可她死后,葬礼上却豪车如云,大摆宴席。
葬礼那天,爸爸已经在警局里了,只有我一个人出席。
妈妈没来,因为她去挖了妹妹的棺材。
那天,她抱着从棺材里挖出来的妹妹尸体,哭着和我说,哪有给夭折的孩子风光大葬的?苏家为了自己的面子,却要我女儿永世不得超生啊!
我看着妹妹的尸体躺在妈妈的怀里,我尝试着握住她的小手,可那小手冰凉凉的,没有温度。
我打来一盆水,轻轻擦着妹妹的脸。
我克制不住地抽泣,只觉得心脏好痛,可一向疼爱我们的妈妈,却死死掐着我的肩膀,指甲都刺进了我的肉里。
她跟我说:「你不许哭,你等会儿要笑,要感谢苏家。答应妈妈,你要好好活下去,永远要记得这一天。」
我看着妈妈憎恨的脸,强行把眼泪憋回去。
我说,我会永远记住今天。
妈妈跪在地上,她抱着妹妹的尸体,忽然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她好用力。
可我不愿意躲,因为她咬着我的时候,仿佛我们三个拥抱在一起,仿佛妹妹被我们守护着。
直到我的肩膀鲜血淋漓,妈妈才松了口。
一直温柔的她,看着却像个疯婆子,让我去接待客人吧,永远别忘记这一天。
我挤出笑容走出去。
我妹妹的葬礼,却是苏家的主场。
大家都来慰问苏父,而苏小颖带着几个小伙伴,在门口吹嘘自己。
小伙伴们都很惊讶,七嘴八舌地问她:「真的有奴婢为你去死了吗?」
苏小颖指着妹妹的棺材,趾高气昂地说:「那当然啦!你们不信的话,我让我爸打开棺材给你们看!」
小伙伴们都害怕看到尸体,连忙说不用了。
他们一阵感慨,说苏小颖好像电视上的女主角,像公主,竟然会有人为了她去死。
苏小颖笑得特别幸福,最后恨恨不平地说:「我爸给了他家里二十万呢!」
在那个人均月收入才几百块的年代,小伙伴们惊呼出声。
我没有生气。
因为妈妈说过,我要笑。
妈妈也说过,让我永远不要忘记这一天。
祭拜的时候,苏父为了做戏,特意让苏小颖第一个来上香,要她感谢妹妹的救命之恩。
我跪坐在棺材旁边,等苏小颖上台,她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我听见她嘴里在嘀咕:「阿弥陀佛,佛祖在上,阿弥陀佛。」
她不是在为妹妹念经。
她是在提醒老天爷,自己在拜佛,而不是拜我妹妹。
妹妹去世了,却没有获得苏家的一点尊敬。
苏父仿佛炫耀一般,拿来了厚厚的帛金,又觉得交给我不合适,就问我:「你妈呢?」
直到这时候,人们才想起这是我家的葬礼。
有人连忙到处去找我妈,忽然,后堂传来了尖叫。
我看见妈妈被人抬了出来。
她吐了很多血,早就没气了。
她死死地抱着妹妹,人们想把她和妹妹分开,想送她去医院,却发现怎么也扯不动她的手。
在人们的惊慌中,我站起身,傻傻地走到妈妈身边。
我听见苏小颖在身后,偷偷地跟小伙伴说:「太好了,她死了,本来我爸要给她买一台宝马,现在不用买了!」
小伙伴们都纷纷惊呼:「哇!宝马!」
我低下头,看着妈妈。
她没有闭上眼睛,一直在看着妹妹。
我想,妈妈真狡猾。
她自己先去找妹妹了,却要我好好地活下去。
我听见宾客们在偷偷议论。
「真爽啊,升官发财死老婆,一下子好事全来了。」
「人家狠得下心啊,连自己姑娘都舍得弄死。」
我忽然感觉很可笑。
我爸害死自己的女儿,交上了投名状。
到头来,主子瞧不起他,同僚看不上他。
其实苏小颖说得对。
他果然是苏家养的一条狗。
我爸最终被判了十年。
当我去监狱看他的时候,他知道了妈妈去世的消息,但他首先问我:「你住进苏家了吗?」
我点头说住进去了。
我爸感慨:「苏总够仗义啊,给了你爷爷奶奶二十万,又特意养着你。他还说等我出去了,买台路虎给我开,到时候你爸ťúⁱ也是开路虎的人了。」
我没有问我爸,为什么对妈妈和妹妹闭口不谈。
他有自己的江湖梦,有自己一飞冲天的美梦。
十年监狱,换千万身家,一年赚一百万,甚至不顾自己的老婆女儿,到时候另娶新欢。
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太值得了。
所以我没有问,我听着他喋喋不休地畅聊未来,脑子里想的是妈妈牵着妹妹的小手,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我好努力地在后面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她们。
那天从监狱出来,我压制住心里的酸楚,告诉自己,我一定会和她们团圆。
住进苏家,是我噩梦的延续。
我背着大大的蛇皮袋包,来到这富丽堂皇的苏家。
我和苏小颖被安排到一个学校一个班,那天她特意叫来了班里的同学们,趾高气昂地跟我说:「你爸是我爸养的狗,那你就是我的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她拿出自己的作业本,要我从此模仿她的字迹,帮她写作业。
同学们都很惊讶,问她怎么能不写作业,万一成绩不好怎么办。
苏小颖正想说些什么,突然犹豫了,然后改口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她可聪明了,她不写作业也能读好大学。
我知道,她想炫耀自己以后会去美国读书。
但她不能说,因为她还要演这场戏。
对娃娃亲承诺当真的,只有我爸,他还在幻想我会娶苏家千金。
可每个人都知道,狗怎么配得上主人呢?
苏小颖见我不说话,她怕在同学们眼前丢面子,急忙抬起手,狠狠给了我一耳光,生气地说:「你写不写!」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最终却挤出了笑容。
我说写。
苏小颖这才心满意足,和同学们玩去了,带同学们见识她家的大别墅。
只有我这个失去了家的人,跪坐在茶几旁边,认真模仿她的字迹,帮她写作业。
从那以后,每个人都知道了,我就是苏小颖身边的一条狗。
学校里甚至传出风言风语,说我妹妹为了她去死。
孩子们不会觉得这很可怕,他们不是亲历者。
他们只会觉得,好像在拍电视剧一样,太浪漫了。
说不清多少个夜晚,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摸着自己肩膀上的伤痕,想着妈妈和妹妹。
我可以拿把刀杀了苏小颖,然后一死了之。
但我告诉自己,不行。
因为我知道,我的机会只有一次。
我答应妈妈,我会永远记得那一天。
在团聚之前,我会永远活在那一天的痛苦里,直到我亲手将他们所有人,都千刀万剐。
在这度日如年的折磨里,我终于等到了我爸出狱的这天。
而苏小颖,也已经通过了美国的签证。
当我来接我爸出狱,他坐上崭新的路虎,感慨着说:「苏总是讲信义的人啊,真让你开上路虎了,坐着路虎回家,我真威风啊。」
我一言不发,静静地开着车。
我爸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说:「听说小颖都要去美国读书了,人家多有出息,你可要好好努ŧû₌力,才配得上做她丈夫。」
我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他明明是我父亲。
可只要和他产生交流,我就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蹲完十年牢狱,他才四十岁,正当壮年。
在他心里,估计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的美好人生。
他靠在路虎的椅背上,舒坦地伸了个懒腰,翘起二郎腿说:「我们爷俩现在也是身家千万的人了,等你娶了小颖,那就是亿万富翁了。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想想,要不是当初我果断,你能过上这么富裕的日子吗?」
我终于开口说话了:「苏总在家里准备了晚宴,为你接风洗尘。」
我爸激动地说:「那怎么好意思呢,人家这么大老板,还亲自接待我。」
我一打方向盘,将车开进了旁边的偏僻山道。
这里甚至连公路都没造好,多亏开的是越野车,让我开得比较深入。
我爸疑惑地问:「你带我上哪儿去?」
我停下车,看了看无人的四周,轻声说:「准备了柚子叶,先给你去去晦气,别把晦气带到苏总家里。」
我爸恍然大悟,他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下了车,舒服地点了根香烟,用力嘬了一口,感慨道:「我也是抽中华的人了。」
我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一箱柚子叶,等拨弄开柚子叶,下面是一把刀。
我握住刀柄,轻声说:「你很庆幸自己跟了苏总吧?」
我爸笑嘻嘻地说:「那当然,出来混,跟对一个大哥很重要。这要是别人,早就把我抛弃了,也多亏苏总讲义气。」
我爸是个傻子,但我不是。
我知道,苏家已经开始转移资产,准备跑美国去了。
他们的一切承诺,都是虚假的谎言。
不过没关系。
就算他们的承诺是真心话,我也不在乎。
十年,我终于熬到了今天。
我左手拿起柚子叶,爸爸还配合地转过身去,让我拍干净点。
我右手握紧了刀,看着他一副享受抽中华香烟的样子。
我说:「爸。」
他问:「什么事?」
我叹气道:「临死前,和妹妹道个歉吧。」
他愣住了,转身看着我。
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短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从背后狠狠刺了出来!
他疼得弓起了腰,嘴里的香烟掉在了地上。
我轻声说:「等你出狱真难啊,就是因为你,我才要在这世上赖活这么多天。」
他艰难地抬起头,满脸痛苦地看着我。
我让他别看着我,快点道歉。
他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咳出了大量的鲜血。
他艰难又痛苦地说:「对不起,别杀我,我是你爹……」
我看着他充满恳求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忍住笑了。
我说:「你蹲了十年牢,你以为自己要身价千万了,要开路虎讨新的媳妇了,是不是?」
他说不出话。
我紧紧握着刀柄,咬牙切齿地说:「你盼了十年,我也盼了十年。你的美梦马上要实现了,但你却要死了,死在梦想来临的前一刻,你爽不爽?」
他开始哆嗦,而我抓紧了ṱûₚ刀,狠狠一划拉!
父亲跪在了地上,血溅一地。
他倒在地上,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努力往外爬行。
好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不慌不忙地从车里拿出了箱子。
当初,他拿妹妹的命,做苏家的投名状。
那今天,我就用他的人头,再送苏家一个礼物!
我抓住了他的头发,他还在全身颤抖。
忽然,我听见了微弱的抽泣声,我愣住了。
他竟然在哭。
这个自以为要飞黄腾达的老男人,他像濒死的狗一样趴在地上,哭着恳求我:「求求你……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别杀我……你怎么能杀自己的爸爸……」
我问:「你怎么能杀自己的女儿?」
我将刀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哭得更厉害了,像个娘娘腔。
果然,人在最幸福的时候引来灾难,会变得特别脆弱。
他完全没有了当年的狠劲。
虽然他在哭,但我还是很耐心地割下了他的头。
将人头装进箱子里后,我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也没打算藏尸了。
无所谓。
我本就不打算继续活着了。
当我回到苏家,我没有急着进门,而是先来到了后门。
我拿来一把铁锁,将后门严严实实地锁上了,然后才回到前门,推门而入。
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宴席酒菜。
苏小颖正坐在桌旁玩手机,苏父在旁边教训她:「叔叔马上要来了,你还在这里玩,等会儿别忘了说祝福的话!」
苏小颖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我说一句欢迎叔叔,就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她抬起头,正好注意到了我。
就算发现我听见了这些话,她也完全不在乎,只是轻视地瞥了我一眼,问:「你爸呢?」
我提着箱子,说:「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苏父说:「估计是洗澡去了,怕出狱不洗澡晦气。」
苏小颖翻了个白眼说:「别耽搁我的时间好不好?我马上要出国了,我今晚还约了朋友去唱歌呢!」
苏父严肃地说:「等会儿在你叔叔面前不许说这种话,你可别忘了,人家为我们付出了多少!他没了女儿,还坐了十年牢,你可不能让他寒心!」
苏小颖顿时冷笑了起来。
她淡淡地说:「我家给的才叫亏吧,坐十年牢怎么了?他女儿没了又怎么样?这年头开车撞死人也才赔一百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占他便宜呢!更别说我们还养了他儿子十年!」
苏父无奈地对我说:「你别介意,你知道小颖就是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等会儿你爸来了,不要在他面前乱说话。」
我说:「不会的,我爸听不到这些话了。」
我不慌不忙,走到了苏小颖面前。
苏小颖注意到了我的箱子,她问:「这什么东西?」
我双手ẗűₑ将装着人头的箱子递给她,认真地说:「你马上要出国了,大家都在送你礼物,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苏小颖顿时乐了。
她嘲讽地说:「送我礼物,你还真把自己当未婚夫了啊?你穿的,吃的,用的,哪个不是我家花钱给你买的?现在用我家给的钱,买礼物来讨好我,你自己觉得你可笑不?」
我认真地说:「这个礼物,没花你家的钱。」
苏小颖一听,顿时露出了鄙视的神色。
她说:「那肯定是穷酸玩意儿,你自己能买得起什么好东西,你看看我朋友送的这些。」
她指向桌子,上面摆满了精美的礼盒。
苏小颖说:「你看我那些姐妹,送的都是什么高端货。不是香奈儿的衣服,就是迪奥的包包。人家一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再看看你的,就一个破箱子。」
苏小颖一边瞧不起我,一边接过箱子。
感受到箱子的分量后,她有些嫌弃地说:「ţųₖ怎么这么重?你知不知道国际航班托运很贵,里面的东西最好值点钱,不要连托运费的价值都比不上。」
也许是考虑到今天我爸出狱,苏父终于忍不住了。
他没好气地说:「人家送你礼物,你好好收下说句谢谢就是了!」
苏小颖淡淡地说:「我只知道,要是里面的东西还值不上托运费,我一定会丢进垃圾桶。」
苏父烦躁地说:「你闭上嘴,说点好话吧!」
我看了苏父一眼,对他却没有感激之心。
因为这十年来,每次苏小颖羞辱我,他都当作视而不见。
我知道,现在的他只是想在逃到美国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不慌不忙地走到大门处,将门给锁上了。
苏小颖愣了一下,问:「你好好的锁门干什么,你爸不是要来吗?」
我说:「你拆开礼物就知道了。」
她脸上再次出现一些鄙夷,嘟哝着说:「穷鬼就爱玩仪式感,送个东西还神神秘秘的。」
她抓住箱子,很不耐烦地打开。
可当箱子开启的那一刻,她却傻愣住了。
她脸上所有的蛮横、得意、自以为是,都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她吓到脸色惨白的惊恐。
苏父见她这么大动静,纳闷地说:「什么礼物啊,你一句话都不说。」
他凑过来看了看箱子,却也呆愣住了。
我缓缓从裤腿里抽出了刀,握在手中。
我轻声问苏小颖:「确实值不上托运费,你要不要丢垃圾桶里?」
苏小颖惊悚地开始喘气,她身体一直在颤抖,终于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苏父到底是从那个年代拼过来的,他不像苏小颖一样吓傻了,而是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跟我说:「你等一下,你不要冲动,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可以把话说清楚,不要做傻事。」
我轻声说:「不用,我们之间没误会。这十年来的每一天,你们都在证明自己该死。」
「我知道了!」
苏父着急地说ṱũ̂²:「是不是因为小颖对你的态度?她只是被我宠坏了,其实她是喜欢你的,你先把刀放下,我能搞得定。」
我笑了。
我问:「你想怎么搞定?」
他说:「我现在就把你也送出国,以后你们别回来了,就在国外和小颖结婚,好不好?」
苏小颖也是吓得连连点头,她连忙说:「是啊,我知道自己平时对你凶了点,但我也知道你是我未婚夫,我始终要嫁给你当妻子的!你别乱来啊!如果你讨厌我平时的态度,那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我皱起眉,冷冷地说:「你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婊子,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苏小颖的身体开始哆嗦,她讲话都带了些哭腔:「我都已经说对不起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啊?」
我一步一步走向她。
我想要的,一直很简单。
将他们千刀万剐,然后和妈妈妹妹团圆。
眼看我拿着刀越来越近,苏父终于知道谈判是没有用的了,他大吼一声,用力推了一下苏小颖:「从后门跑啊!」
苏小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苏父一起逃跑。
然而,后门早就被我锁上了。
苏父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推,可大门被铁链死死地缠着,无论他怎么努力往外推,这门都是纹丝不动。
苏小颖吓哭了,不停地催促苏父:「爸!他来了!他来了啊!」
苏小颖癫狂的呼叫声让苏父失去了判断力,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最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后门的旁边就是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院子景象,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出去,他竟然用身体狠狠地撞上了玻璃!
可这又不是在拍电影,玻璃哪是那么容易撞破的?
只听砰的一声响,虽然他用尽全力撞在了玻璃上,结果自己的身体却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捂住自己的肩膀,痛苦地惨叫起来,那惨叫声简直比杀猪还要强烈。
我注意到他的胳膊都有些诡异的扭曲了,原来是这个家伙太用力,竟然把自己的胳膊都撞断了,可怜的是那玻璃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本身这种景观玻璃硬度就特别厚,怎么可能是人体能撞开的呢?
真有意思,他竟然主动降低了我的复仇难度。
我叹了口气说:「你可真蠢,一想到我爸为了你这种蠢人付出一切,我就觉得更恶心了。」
苏父痛苦地抬头看着我,他赶紧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动手了,你是不是知道我们要逃到美国去了,所以为你爸做的一切感到不值?」
我静静地看着他,而他着急地说:「我承认我们是有这个心思,但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爸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而且现在我给你一大笔钱,只求你原谅我,好吗?」
苏小颖连连点头,他赶紧说:「是啊,我爸很有钱,不管你想要多少,我们都能给你!不管是一千万还是两千万,我爸现在就可以把钱给你,让你逃到国外去!让你在国外当富豪,就当做我们对你的弥补!」
苏父已经断了一条胳膊,他艰难地用另一条胳膊把手机拿出来,诚恳地跟我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会计,让他给你准备现金,好吗?」
他说话的同时,还拿着手机不断地在我面前晃。
我听得已经有些烦躁了。
我一刀刺穿了他的手掌,伴随着他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手机顿时掉落在地上。
苏父痛得在地上不断打滚,而苏小颖已经吓哭了。
她瘫坐在地上,哭着崩溃大叫:「我们都已经愿意给你钱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拔出了刀,眼看着苏父两条胳膊都不能用了,淡淡地说:「当年为了你女儿,我妹妹死了,现在,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死。」
苏父虚弱地看向苏小颖,喃喃说:「你快跑……」
苏小颖惊恐地想要爬起身,但是她已经吓得腿软了,而且她踉踉跄跄起身的时候,竟然滑倒摔了一跤。
我才发现她已经吓尿了,地上满是尿渍。
原本自以为高高在上的那个大小姐,此时摔在一地的尿渍里,她也跟个丧家之犬一样地往外爬着,我却抓住了她的脚,将她拖了回来。
苏小颖不断地尖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说:「大小姐,你总说我是你养的一条狗,那你有没有想过,狗是会咬人的。」
她哭着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因为我很清楚,她不觉得自己错了,她只是后悔栽在了我的手中。
我摁住她的头,让她跪在了地上,冷冷地说:「你记不记得当初给我妹妹下跪的时候,你嘴里在念叨什么东西?」
苏小颖或许是回忆起了那天的情况,她吓得浑身一抖,而我一本正经地说:「当时你说佛祖在上,阿弥陀佛,现在你马上就要死了,你的佛在哪里呢?」
她已经吓傻了,一直哭着在说对不起,而我叹了口气说:「很可惜,佛不会保佑你这样的贱人。这 10 年来,我每天都想跟你算账,但是我只有一次机会,我必须等到老不死的出狱,否则就没法把你们一锅端了。」
我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转过来,冷笑着说:「现在让我们来算算账,你总说你家在吃亏,没关系,我爸拿了哪些东西,我全都还给你。我只有一个条件,我妹妹当初受的罪,要你双倍奉还!」
我从衣服里拿出了路虎的车钥匙,一本正经地说:「车还给你了,当初我妹妹的背上有两刀。」
我握起刀,苏小颖很快就知道自己要发生什么事了,她惊慌地摆手恳求,而我冷冷地说:「挺直脊梁骨,做个有尊严的人,赎你应得的罪。」
我一刀落下,苏小颖顿时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全身不停地抽搐,而我用力划了下去!
当初妹妹中了两刀,我还给她四刀。
苏小颖痛的苦水都吐了出来,而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存折,认真地跟她说:「你记不记得当年你在典礼上很夸张地说,你家为我花了 20 万?」
苏小颖回过头,喘着气看着我,她哆哆嗦嗦地说:「我错了,对不起。」
我摇头说:「你不需要言语上的道歉,你的身体会好好偿还这些罪。」
我把存折放在了她的面前,这里面正好就有 20 万。
我说:「这些钱我一分都没花,全在我爷爷奶奶的存折里存着。当初我妹妹的腿上,有三刀。」
苏小颖痛苦地想要往外爬,我却一刀捅在了她的腿上。
六刀,每一刀都让她惨叫连连,痛得恨不能昏过去。
苏父在旁边看得心神崩溃,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你冲我来吧!你放过我的女儿,她当初也是一个小孩子,她有什么错!」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为什么说得好像我宰了她以后就会放过你一样?」
刹那间,苏父面如死灰。
苏小颖已经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趴在地上虚弱地说:「就算我们要跑去美国,这些年给你们家的还不够吗?你们都已经身家千万了。」
我摇头说:「就算把你全部的家产给我也不够,我只要我妹妹回来。哦,对了,不只是我妹妹的债,还有我妈的债。你当初是不是说,幸好我妈死了,否则还要买一台宝马给她?当初你家反正也没买,也不用还你什么了,直接让你来还债吧。」
当年我妈妈躲在后堂里, 吃了一包老鼠药。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包老鼠药,然后强行掰开苏小颖的嘴, 把老鼠药喂了进去。
在这一刻,苏父已经知道他女儿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他崩溃地对我大吼:「你这个人渣!你这个畜生!我给了你爸那么多钱!你爸想要发财, 我让他发财了, 一切的起源都是你爸, 你却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
我松开了苏小颖, 淡淡地说:「子不教, 父之过。如果这些年你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说不定我真有可能放下这笔仇恨。但很可惜的是, 在我看来,你比你的孩子更要恶劣。」
苏父看着逐渐断气的苏小颖,他崩溃地哭着说:「我最恨的是我没有把你给宰了!我就不该管什么面子, 我早就该看出你的狼子野心, 把你杀了!你已经杀了我女儿, 你现在还想怎么样!」
我说:「当初你给我的妹妹风光大葬,现在我也还你一场最大的火葬。我真庆幸, 你家住的是独栋别墅。」
我回到车旁拿来塑料管, 把路虎里的汽油抽了出来,然后再次锁上门,把这些汽油泼在了苏小颖的身上。
苏父知道自己即将要迎来什么, 他不停地哭叫, 不停地咒骂我, 但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我划了根火柴,当苏小颖被熊熊大火吞没, 苏父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可他现在无论有多少后悔和自责, 都已经没有用了。
我这才疲惫地喘了口气,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然后我拿起手机开始给自己录像。
我对着摄像头说:「这是我的自首视频,也算是我的遗书。爷爷奶奶, 当你们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Ṱũ̂ₘ。我犯下了罪行,也愿意为此承担责任。」
「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渴望与家人团聚的日子。我希望你们能把我埋在妈妈的墓里, 因为妹妹也在那,让我们三个团圆吧。」
「但是不要把我父亲的尸骨埋进来, 他不配跟我们一起合葬。这辈子有他已经够倒霉的了, 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见这样的父亲。」
我录完视频,将视频分几段发到了朋友圈里。做完这一切后, 我丢掉了手机,疲惫地躺在沙发上。
好累了……等这一天等了十年,我真的好累。
火焰在朝着我逼近,我看着那火光,不知道为什么,我仿佛看到妈妈和妹妹在那明亮的光里。
以前每当我看到她们,我都追不上她们的脚步,但是这一次,她们却主动朝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
我还记得上一次触碰妹妹的时候,她全身冰冷。
但是这一次,我伸出手去触碰妹妹,却觉得好热好热。
她们一起朝我伸出了手, 将我抱在怀中。
妹妹还对我伸出了糖葫芦,要我咬一口。
随着我被火焰吞没, 我却有一种终于迎来了温暖的感觉。
我听妈妈的话, 要一直好好地活下去,也永远没有忘记那一天。
我闭上眼睛,说话却忍不住带着哭腔:「我好想你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