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怀孕那天。

查出怀孕那天。

港城大佬和青梅直播订婚,声势浩大。

我想起祈薄无数次呛我。

「老子不喜欢小的,也不当畜生。」

他警告我别肖想。

「做祈家少夫人,你还不够格。」

所以我连夜出国,预约流产。

当晚,港城那位只手遮天的祈家少爷眼眶猩红,风尘仆仆赶到。

掌心覆在我微凸的小腹。

语气幽深切齿,「畜生就畜生!」

「宝宝,再敢揣着我的种乱跑,老子真会把你锁起来!」

1

拿到孕检单那一刻,我浑身发凉。

大厅放映着新闻头条。

港城大佬祈薄与京圈小公主订婚,声势浩大。

全网磕疯他们这对势均力敌的准夫妻。

小腹疼了一下。

屏幕中,他们在交换戒指。

我的手机亮了。

祈薄发来的。

「温凌,青奚要在港城常住,她向来顽劣,你躲躲,自己去找赵叔,把南山那套小独栋收拾出来。」

我咽下满腔苦涩。

「好。」

而后Ŧü₆查了查银行卡余额。

出国长住绰绰有余。

下单了最近的机票。

我提前去机场候机。

四月阳光很足,我不小心睡着了。

2

我妈是祈家保姆,未婚先孕。

生完后将我送到祈氏名下的福利院。

过几年才接到祈家。

按照正常轨迹,我该接我妈的班,伺候新的少爷小姐。

后来,她在事故中为救老爷子死了。

临死前,给我挣了张长期饭票。

祈老爷子点祈薄的名。

那时他也才十来岁,桀骜不驯,做尽坏事。

三天两头打架闹事,极限运动。

老爷子怕他死在外边。

塞了个我给他。

我从小就皮,比他还混。

他深刻理解了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经常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打。

打完也会后悔,疯了一样补偿我。

十七岁时,我突然发现他很好看。

同桌说:「你被你叔打成了斯德哥尔摩症,产生了臆想。」

我深以为然。

又过了一年,再看。

靠,真他娘漂亮一美人,我幻肢都硬了。

我觊觎了他六年。

他疏远我六年。

直到二十四岁。

我确诊绝症。

遗愿清单的第一条:扑倒祈薄。

3

愿望成真了。

我从祈薄的床上醒来。

头枕在他手臂上。

祈薄阖眼睡着,颜如渥丹,叫人心旌摇曳。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睡眠很浅,掀了掀眼皮。

动作娴熟地将我捞进怀里。

嗓音懒意洋洋,「再睡会儿,乖宝。」

我两眼一黑,想起昨晚,祈程两家吃饭。

为祈薄和程青奚订婚一事。

药应该是为了撮合他俩的。

被我捡了漏。

「是我弄疼你了?」

他察觉到我在颤,轻声问了句。

眼看就要将我掰过去,正对脸。

我摸到裙子碎片,蒙在他眼上。

祈薄闷闷地哼了声。

「喜欢这样啊?」

他轻笑,带着点勾引和促狭。

只手将我托起,放在腰上。

大掌钳在我身侧,指腹深深按下去。

他微微仰头,布料覆盖下的鼻梁高挺,唇瓣诱人。

羞耻的姿势。

室内旖旎升腾。

他发了狠,嫌碍事,想拿下眼前蒙着的布料。

我立马两手擒上去。

声线略带祈求,「不要。」

还好嗓子哑了,他应该听不出来。

祈薄唇角微勾,笑得散漫,「害羞?」

「宝宝平时可不像——」

我囫囵撒谎。

「昨天才订婚,太快了,所以我害羞。」

他略怔。

「什么?」

我尽可能去学程青奚娇柔的声音。

「薄哥,我说我害羞。」

程青奚喜欢喊他薄哥。

他轻嗤,将我翻过去。

「不看可以。」

拖腔带调,又吐了个字,「那继续。」

我又被带进坑里。

下午才连滚带爬从他卧室出来,回到我的房间。

4

刚到卧室,就听到程青奚大咧咧上楼的声音。

她向来跋扈。

对于我,一直看不入眼。

没人敢说祈老爷子将我塞给祈薄不对。

只有她敢呛声。

「祈家想得真周到,还替我和薄哥婚后养了个陪嫁丫鬟。」

京圈小公主的话,没人反驳。

我也不是个善茬。

晚上抓了死老鼠放她床头。

祈薄头一回发火。

说的什么我不记得。

反正就是,程青奚娇贵吓不得,不像我,皮糙肉厚,无法无天。

我故作顽皮,冲他做了个鬼脸。

他在外处理生意。

不知道程青奚带着她的朋友们,把我当猴耍。

落进玫瑰丛里。

长袖长裤下都是未干的血痂。

祈薄一直觉得我没有自尊。

上一秒被说了,下一秒就嬉皮笑脸。

港圈那些人调侃很对。

我是豪门在舆论下做出的决定。

保姆救了掌舵人,他们感恩戴德,把她的女儿当小公主养。

具体情况只有当事人知道。

回过神,我听到程青奚破口大骂。

「薄哥,你脖子上是谁咬的,那个贱人是谁!」

闹起来之前,我翻窗下楼,跑闺蜜那儿躲了几天。

祈薄没管我。

之前追他太紧,惹人厌烦,他巴不得一时清净。

5

我等吻痕几乎消失了才回去。

祈薄和程青奚的订婚典礼已经放上日程。

灰溜溜去厨房找吃的。

抬头时,祈薄平静淡然地倚门看着我。

「这几天去哪儿了?」

我支支吾吾,「褚葵葵那里,她过生日,多玩儿了几天。」

「也是她把你的嘴啃成这样?」

对上祈薄那双冷漠晦暗的眼。

我有些心虚,他咬得太狠,嘴破皮才结痂。

「小叔叔,让你担心了,我——」

他缺了兴致,抱臂冷哼。

「担心?你死外边都和我没关系,自作多情。」

随后转身,利落离开。

我咬了咬下唇,强扯出笑。

没事,反正很快在这个世界的体验卡就结束啦。

6

上个月和朋友们玩。

流了好几次鼻血,症状持续了好几天。

有个人家里开的医院,最近体检季。

她家优惠力度大,又是熟人推荐。

没想到检查出个绝症。

我花了一整天消化这件事。

那天傍晚,下意识给祈薄打电话。

接听后,眼泪鼻涕都收不住,话没说两句。

祈薄有些不耐烦,声线冷硬,「你在哪儿?」

「先滚回来。」

上了楼,好多人都在。

我的日记本在祈薄手里拿着。

长辈们安慰着程青奚。

「小奚乖,你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一个没爹妈的野种,上不了台面,连你一根头发丝都威胁不到。」

我才知道。

程青奚因为婚期将近,从京市千里迢迢搬来港城。

不小心从我卧室翻到我的日记本。

上面写满了我对祈薄畸形的爱恋。

连我们宝宝的名字都想好了。

我立在原地无地自容。

日记本我加了三道锁,木盒被人砸烂。

她是故意找的。

但没人在乎。

7

程家的亲戚听说程青奚受了委屈。

二话不说从京市飞来。

我不明不白被一个女的扇了一巴掌。

那人我不认识。

「今天一个姓温的想爬床,明后天百家姓都排起队了!」

祈老爷子打圆场。

「山鸡想攀高枝的不少,我们家的孩子,那也不是什么都吃得下。」

他们转而问祈薄的意见。

他向来沉稳,慢条斯理地开口:「爷爷说得是。」

「我不喜欢小的,要是随她闹,外头乱嚼舌,铺天盖地都要说我是畜生。」

有人接话,「也是,差了五六岁,辈分都不一样,也就这小女孩把年轻当资本,不知天高地厚。」

没人管我几乎把脑袋缩进脖子里了。

祈薄的目光移过来,声音自上而下。

「祈家少夫人,她还不够格。」

我左脸更烫,手脚无措。

祈老爷子让祈薄将我打发走。

他陡然变了神色,一瞬间又恢复如常,眯晞着眼。

「养个小玩意儿,能花几个钱?」

「媒体虎视眈眈盯着祈家,届时大做文章,损失的,不见得会比那年少。」

那年祈家打算送我去名下的福利院。

舆论沸沸扬扬,股价一路下跌,祈老爷子才改了主意,为堵外界的口,将我留在祈家。

祈薄掀了掀眼皮。

看向程青奚,「烟火大会马上开场,不去了?」

她傲娇扬了扬下巴,「要去,薄哥等我。」

程青奚大度看向我。

「哎,我不是那种小气鬼,先让她住着吧。」

「就看她什么时候脸皮薄些,自己搬出去咯,不然万一到处去说有钱人做事不厚道。」

他们陆续Ţũ̂ₗ走了。

我蹲下身,把木盒碎片捡起来。

日记被祈薄拿去处理了。

其实我都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少女怀春的。

只记得日记本里写得最多的。

是祈薄的名字。

祈薄,温凌,多相配。

我这样哄自己。

巴掌印那里又烫又辣,我突然就很难过。

是祈薄给了我这样的幻想。

他让我觉得,我在他心里很重要。

8

年少时从流言中拼凑出自己的身世。

我渐渐自卑敏感。

受了欺负就忍着。

最严重的一次差点溺死在海里。

祈薄脾气不好,那天见我醒了。

破天荒没发火。

只是指尖止不住地颤抖,贴在我脸上,像捧着珍宝。

嘴皮发白,唇齿打架。

「温凌,别,别再这样了,我经不起吓,我心脏受不了……」

他胸腔大幅起伏,目光紧紧黏在我身上,声线支离破碎。

「你跟我说说话,跟小叔叔说话,眨眨眼睛也好啊?」

我抬手碰了碰他。

他突然抑制不住,哭腔带颤,一遍遍重复。

「还活着,还活着……」

我以为我对他很重要。

十八岁,发现自己心意后,我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也是那时,我发现祈薄要一只他养大的宠物。

不要一个毫无背景和助力的妻子。

纵使黄粱美梦,也有醒的一天。

但我没想到,梦是醒了。

竟然还能出这种意外。

祈薄和程青奚订婚在即,我却和他在床上滚得天昏地暗。

好在我机智,糊弄过去了。

9

医生说这个病治疗会变很丑。

而且最多延长两个月。

我想着,与其变得丑陋。

不如把钱都挥霍掉。

但我不知道这病的并发症那么强烈。

我每天吐得昏天黑地。

好在祈薄要跟进订婚典礼,不在家。

他虽然嘴里夹枪带棒。

但毕竟养过我,习惯使然,会督促我吃饭。

我本来就瘦,因为不想吃,体重又降了几斤。

大概绝症就是这样。

但吐多了,就觉得不正常,瘦了几斤,肚子仿佛多了点弧度。

上网搜了,怎么都像怀孕的症状。

但那天祈薄戴了,地上到处都是用过的小雨伞。

有个不好的猜想。

中药好像会神志不清。

万一开始的时候没戴上……

我满头烦躁,偷偷去药店买了验孕棒。

看到两条杠的时候。

心死了。

偏偏祈薄得了空回来。

住了几天。

10

我又一次在卫生间吐到脸色发粉。

出去时,他眸光幽深。

「吐了多久?」

我支支吾吾,「就,就这两天,吃坏肚子了。」

他目光下移,落到我小腹上。

「储物柜里的卫生棉没少,你这个月没来?」

他记忆力很好。

但怎么连这个都记啊。

之前经期紊乱,祈薄让他好友给我开中药。

苦得要命。

现在想起都胆寒。

他果然提起,「宋峥晚上过来,给你做个检查。」

我矢口否认,「来了啊,来了的,就是量少,我用的之前开封过的。」

有些闪躲他的视线。

祈薄轻嗤,「我记得以前,你在路上捡到风干的牛粪,说是化石,还揣回来让我看,拾到条蚯蚓,也和我报备。」

又提糗事干嘛。

他颇有些感慨,咬着牙,恨恨的。

「那时候你什么都告诉我。」

我反驳他,「我现在也什么都告诉你啊。」

他哼了笑。

抬指替我撩开额发,言语苍凉。

「但愿吧,等你想说的时候。」

「不看医生可以,这几天李秘书会过来监督你吃饭。」

我被他盯着吃了很饱的一餐。

其间他有意无意说起。

「祈家有个远房亲戚,生了小孩,取名叫祈慕凌,你觉得好听吗?」

我筷子一顿。

这是我怀春幻想时,给我和祈薄未来宝宝起的名字,连日记本都没写过。

只有我知道。

抬眼看,他神色如常,给我夹菜。

或许是同音。

「挺好听的。」

「嗯,我也觉得。」

他眼底闪过一丝病态的暗节。

我一时吃多,胃有些不舒服。

祈薄知道我这个毛病,像往常一样,把我捞过去。

温热的掌心按在小腹上。

从前是打着圈按揉。

现在只是贴着,任由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

我有些烦躁。

他好像也是,说着奇怪的话。

「我真的很想……很想你留下它。」

「什么?」

他的掌心莫名微颤,问我,「有想和我说的吗?」

「没有。」

我答得很果决。

祈薄稍显迟钝,良久,幽叹一声,掌心的温度很高,似乎要把人融化。

「好,我等。」

背对着祈薄,我看不清他眸底疯狂的情绪,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

似乎在密谋什么病态暴戾的事。

11

祈薄替我揉了很久的肚子。

久到我犯困,靠在他肩上睡着。

醒来时,天光大亮。

应该是他把我抱回房间了。

动了动身体,我爬起来,下楼吃早饭。

这个点,祈薄一般都去公司。

今天竟然还没走。

一个人在厨房捣鼓。

见我下楼,他把粥端过来。

「李修下午得空,晚饭他来监督。」

我舔了舔唇。

「小叔叔,我长大了,饿了会找吃的。」

他抬指捏了捏眉心。

「温凌,一旦没有监督,你就偷懒不吃,乱吃,再这样,家门不用出了,什么时候胖了,什么时候出去。」

说完,坐下来。

目光阴恻恻的,盯着我碟子里的食物。

祈薄厨艺不错。

除了最开始,把我毒进过医院。

现在可谓炉火纯青,媲美餐厅。

褚葵葵约我出去玩。

我着急走,也不想听祈薄长篇大论。

埋头苦干,嚼都不嚼,大口吞咽。

祈薄闷闷叹了一口气。

大手熟练伸过来,轻轻笼住我的腮帮。

「细嚼慢咽,我要教多少回。」

啊——

令人窒息的中式家长。

我看了他一眼,放慢咀嚼速度。

「知道了。」

视线落在祈薄近妖的芙蓉面上。

樱花瓣一样柔润漂亮的唇,被咬破了。

看着略有些肿。

他毫无察觉,示意盘子里的蔬菜。

「菜也吃掉。」

我拿着筷子去夹,手心莫名酸痛,抖了抖,西蓝花滚了一圈。

随口问:「小叔叔,你嘴怎么肿了?」

余光里,祈薄面色一凝。

12

「蚊子咬的。」

他漫不经心答,起身去拿了勺子。

自然地塞到我手里。

我才不信。

翻出手机里程青奚的朋友圈,递给他。

她回国,深夜有人接机。

感动之余,发了个牵手的朋友圈。

我喜欢祈薄那么多年,怎么会认不出,那是他的手。

冷白的肌肤上,靠近腕骨的位置,缀着一颗痣。

「你去见程青奚了?小叔叔,蚊子可背不动这么大的锅。」

换做之前,我会闹,会质问,求取一些从不属于我的奢望。

所以祈薄面色严肃,眉间蹙起,又要开启那段无聊的洋洋万语。

用长辈和家长的身份来压我。

我笑着抬眼。

「小叔叔,祝你和程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祈薄微张的唇咂了几下,终究阖上。

我沉默着吃完粥,手抬久了,更酸。

仿佛昨晚跑去干了苦力。

两手并用,我左右捏了捏腕骨,摁了摁手心。

祈薄的目光幽幽的,不动声色地滑了滑喉结。

司机进来,「祈总,车到门口了。」

他扣上袖纽,拉开椅子,起身时边说:

「就在家,好好吃饭。」

我乖乖点头。

他的大掌覆过来,揉了揉我的发顶。

「听话。」

而后转身离开。

我的视线一直跟着祈薄。

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每一处都饱满得恰到好处。

人之将死,贪嗔痴狂。

莫名的,我又想起他手背上的那颗痣。

13

那点暗色随着筋脉起伏。

无端的色气满满。

脑子里越想越过不了审。

它竟然自动演起了我和祈薄的小片子。

指腹按在勺子上,力道加重,努力压抑着。

但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真实到像发生过。

好像我们在卧室纠缠。

就在昨夜。

祈薄用那双潋滟的眸子看着我,春风过境,万物复苏。

他的脸颊,唇上,下巴,泛着水光。

勾起坏笑,膝盖抵着我的腿心,一点点倾身上来。

「宝宝,尝尝你自己的味道。」

唇齿相接,津液相融。

忘我之时,他倏然抽离,桃花眼泛着病态的迷离。

指尖在我小腹上撩乱,轻扫。

「宝宝,你肚子里也有个宝宝,是你和我的……」

我不禁回想起在祈薄书房里翻到的那份,有关我的检验材料。

缺失记忆,无非外力因素和心理因素。

每次缺少记忆后,我身体上总会莫名出现一些痕迹。

祈薄的嘴也总是肿得千篇一律。

我和祈薄,真的只有那一晚吗?

「温小姐?」

我猛然回神,压了压狂乱的心跳。

「赵叔,怎么了?」

管家躬身,「有人找。」

褚葵葵来了。

她的假期马上结束,很快要返回国外实验室。

临行前,和我出门聚了聚。

14

整个港城洋溢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媒体造势,将这段姻缘吹上了天。

#紫荆花映红墙月:港岛祈氏继承人祈薄与京圈程氏独女程青奚订婚宴实录#

褚葵葵抱臂,坐在返程的车上,刷热搜。

「我怎么记着上一年,程青奚还被爆出学历造假,滥用私权,背了几条人命,今年摇身一变,就得了个慈善天使、钢琴天才的头衔?」

「互联网没有记忆,得不断刺激,人们才会记住。」

说完,我看了看手机。

祈薄发来的消息。

「青奚晚些可能要回景苑住,你别和她起争执,她性子一向刁蛮,你也知道,别让小叔叔在中间难做,小凌听话。」

只有命令,没有解释。

到了家,门口一个接一个停下货车。

全是行李。

用脚趾想,都知道是程青奚的。

人未到,行李先行。

我和程青奚没法在一个屋檐下过下去。

谁走谁留,我心中早有结果。

夜已深,明月悬在空中。

祈薄没回来。

热搜一个接一个的爆。

都说他和程青奚相得甚欢,蜜里调油。

很快就是他们订婚的日期。

再待下去,确实很不礼貌。

我上楼去,想收拾一些东西。

看来看去,不知道带什么。

最后随便塞了几件衣服。

以及六七八九……张卡。

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

我是这么想的。

虽然褚葵葵说,祈薄给程青奚买的一个上热搜的包,都不止这些。

但见好就收,我本来就赚了。

从阴沟里的小老鼠,摇身一变,穿上公主裙演了场如梦似幻,令人沉溺的戏。

知足常乐。

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15

半夜,我翻来覆去,饿得慌。

晚上吃的东西都吐光了。

好在现在吐完会饿,想吃东西。

我小声踩着拖鞋下楼,钻进厨房找吃的。

没开灯,借着月色。

桌上的刀泛着冷光。

我从橱柜下方拆了一包干脆面。

这一包还是背着祈薄藏的。

我坐在地板上,尽可能小声地嚼着面块。

突然,一阵杂乱的声音从玄关传来。

我浑身一僵。

祈薄的脚步声又沉又稳。

但这次声音很乱,像喝醉了。

我屏住呼吸,没敢动。

黑影走得很快,带着浓烈的酒气。

直到她啪地按亮灯。

刺眼的光照下来。

我才看清,那是程青奚。

她的妆有些花了,口红晕到唇角,像血。

整个人显得颓丧。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尖叫。

「老鼠!」

红酒瓶砸向我的脚边。

玻璃碎开,我的脚踝瞬间溢出血珠。

我疼得抽气,想站起来。

她快步冲过来,指甲几乎戳到我脸上。

「谁准你进来的!」

「这是我和薄哥的家,你这种下贱东西,像只老鼠一样阴魂不散!」

她的声音尖利,像刀片划过耳膜。

我来不及闪躲,后背撞上橱柜。

就在这时。

熟悉的声音闯进,祈薄疾步进来。

程青奚一见到他,变了脸色,踉跄跌进他怀里。

「薄哥,这儿有只老鼠,脏死了!你让她滚出去!」

分不清她是真醉还是假的。

祈薄没说话。

大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捞起,声音低冷。

「回你的房间去。」

我没动,目光落在他手腕的青紫上。

「薄哥,你说过你会好好管教你的宠物,可她现在,惹到我了!」

原来真如他和那群世家子弟所说的。

我和他的关系,是小狗和主人。

可就算是宠物,也有心,也能感觉不舒服。

程青奚还在尖叫,眉宇间满是未被奉承的愤怒。

她狠狠捏着祈薄的手臂,长指甲几乎穿透皮肉。

我的视线落在桌子上。

祈薄突然沉裂声线,吼我。

「温凌,我叫你滚上去!」

16

我浑身一颤。

肚子突然抽痛了一下,我蹙眉,攥紧手指,转身往楼上走。

上楼后,我查看伤口。

想起药箱在下面,我不敢下去,只好拧开水龙头,把伤口放在冷水下冲。

血混着水。

好像什么都无声消失在水中了。

窗外,槐花被夜风摇落。

香气如浪潮翻涌。

像极了那些日夜。

我在学校闯祸,他被叫去训话,冷着脸,却总是不厌其烦,蹲下身,让我趴在他背上。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忘记了。

只剩下两个字。

执念。

执念。

17

我睡得很沉。

脑子里不断冒出些不可描述的记忆。

偏偏都是祈薄的脸。

沉溺的,绝望的,崩坏的,迷离的,痛苦的。

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真是疯了。

我突然睁开眼,醒了。

下楼时,祈薄和程青奚都不在。

李秘书在客厅「居家办公」。

想出门,必须由他陪同。

我吃完早饭,只好又回到楼上。

「我要睡觉,李叔,别喊我。」

他恭敬点了个头。

下楼不行,我可以下树。

用绳子将小行李箱送下去。

我准备爬树。

刚探出头,宋峥走到了一楼门前。

「小凌呢?」

李秘书:「睡觉,晚些我去敲门?」

宋峥伸了个懒腰。

「不用喊,祈薄那个神经病,我时差都没倒全,就把我抓过来。」

「嗜睡对她来说是正常的,我也补个觉,正好等小凌醒,她吐得厉害吗?」

「少食多餐的话,只是偶尔会吐。」

宋峥唇角下压,一脸愤怒。

「靠,我连医疗车都派上路了,神经病,不是跟我说他家娃胆汁都吐出来了?一天都不吃东西?我还说这么严重,得上医疗干预了。」

「靠,贱人,又唬我,老子的命就不是命……」

我没心情听他们聊天。

等宋峥进去了。

我三两下顺着树干滑下去。

直奔医院。

上次替我体检的医生听说是被人报复,打得可惨,现在还在住院。

看望了他,他感激得落泪。

我转出走廊,找了另一位医生。

和她说明,我得绝症的同时怀了孕。

女医生面色沉稳,「先做个检查。」

一通操作,拿到健康报告和孕检单那一刻。

我觉得命运很喜欢开玩笑。

18

之前我想得很简单,我活不长,它也不会太折磨。

而现在,我该主观决定这个胚胎的去留了。

晚春的阳光很热烈。

我在机场大厅昏昏欲睡。

手机里是祈薄发来的消息。

「温凌,青奚要在港城常住……你躲躲……」

「好。」

我低头滑动手机,飞机延误的消息弹出来。

我想了想,给祈薄打去电话。

清冽熟悉的嗓音顺着电流传来。

「喂?」

薄荷糖在唇舌之间爆炸。

「小叔叔,祝——」

祝你平安顺遂,幸福美满。

我微颤的声线戛然而止。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程青奚开口,娇俏喊道:「薄哥。」

很快,祈薄的声线支离破碎,藏着不正常的颤。

「薄哥,在给谁打电话?」

「啊!」

祈薄呼出不可抑制地一记闷哼。

很快喘着粗气,回她:「别脏了手。」

又回复我,漠然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我摁下挂断键。

机械语音开始播报登机信息。

转眼之间。

我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荷兰进入夏令时,北海的风依旧凌冽,苦涩缠绵。

褚葵葵从柏林直飞赶过来,盯着我的肚子。

「里头有个崽啊?」

我点点头,哑着嗓子,「先放了行李,然后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她想问孩子父亲。

我摇摇头,笑了笑。

她没说什么,张开双臂,将我拥进怀里。

「辛苦了。」

19

做完咨询和超声检查,医生安排了晚些的手术。

诊所走廊很安静。

外面雨声淅沥。

人来人散。

我和葵葵等了很久,她在实验室泡了一天一夜,犯困,起身去冲了咖啡。

「Miss Wen?」

我站起身,掌心不自觉抚上小腹。

那里只有一点弧度,隔着衣服,看不出有个生命正在生长。

「请跟我来。」

医生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再次出来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温凌!」

我猛然回头。

祈薄站在那里,浑身湿透。

整个人像朵颓败的樱花,没了生气。

我僵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蜷缩。

他朝我走过来。

眼眶猩红,呼吸粗重,像是跑了很久,又像是压抑着什么快要爆发的情绪。

跟他来的人正用荷兰语快速和医生交涉。

他的视线落下来,压抑着满眼暴戾,大掌抚上我的小腹。

几乎咬碎牙齿。

「畜生就畜生!」

「宝宝,再敢揣着我的种乱跑,老子真会把你锁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骤然腾空。

他抿着唇,将我抱走。

葵葵放下杯子,追过来。

「温凌!」

「祈薄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是港城,不是你只手遮天,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我要报警!」

他没停下脚步,语速飞快,「随你,我不在乎。」

葵葵着急跟着,她很少正面接触祈薄。

对他的印象还是新闻上那个阴鸷狠厉的形象。

「你小心点抱,也别骂她,有什么事,你揍孩子爸爸。」

「他提起裤子不认人,还打凌宝,你看她身上多可怜,这是故意伤害!你赶紧把他老二给剪了,然后丢你家动物园里喂老虎……我说你也是,你不是最宠她吗?大白菜在眼皮子底下被野猪拱了,你怎么看的孩子!」

祈薄突然顿住脚步。

转头看她,阖了阖眼,苦笑:

「她肚子里,是我的。」

葵葵呆住:「……嗷。」

20

祈薄大步走出去,将我塞进车里。

「葵葵!」

我想叫住她,可祈薄已经关上车门。

「她坐另一辆车。」

我气得去推他。

「我要和葵葵一起!」

掌心抵在他胸膛上。

触感湿冷,他狂乱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像是某种被困住的野兽。

祈薄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按在座椅上。

暗色的车厢内,他眸光闪烁。

仿佛压抑许久的野兽终于撕开伪装的皮囊,露出内里骇人的欲望。

「她不适合坐这辆车。」

「为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

祈薄倾身压下来,呼吸灼热,手掌扣住我的后颈,力道不容抗拒。

「因为——」

他的唇贴上我的耳垂,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少儿不宜。」

随后的吻带着近乎暴戾的占有欲。

像要把我拆吞入腹。

闭着眼,我感受到一片濡湿。

他咸湿的泪一路蔓延进我心里。

车窗外,雨更大了。

模糊了整个世界。

而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彻底笼罩。

21

私人航线加急在审批。

他将我带去投资的酒店。

祈薄整个人透着股莫名的焦躁。

将我放在床边坐着,他双膝跪地,将脸贴在我心口。

掌心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我的小腹。

「它还是一颗胎芽,你能感觉到它吗?」

「我摸摸它,它会不会有反应?」

「只有一点弧度啊,几乎都摸不到。」

「我不知道,它会不会是你的累赘?我不想它拖累你……」

他的身形有些晃,嘴里乱嚼着胡话。

不知所云。

ṱū₌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他肌肤的灼热。

异样的热度。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微扬下巴,略带苦涩。

「小叔叔,你不用纠结了,不用摇摆不定,因为一点责任感,对我负责。」

「我把它做掉了。」

他身形一滞,似乎早有预料,双肩逐渐垮下,仿佛山岭崩塌。

我的胸膛随之震动。

是他在颤抖。

胸前的布料染上湿意。

「我……我知道了。」

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他全身气力。

「不是正合你意吗?」

我抬手抚上他的眼,眼睑绯色,仿佛下一秒就能碎掉。

我说:「你早就咨询过,终止妊娠的流程。」

他卸下全身气力,将下巴抵在我肩上,喃喃道:「……对……正合我意,不是吗?正合我意……」

他挣扎着站起来。

疾步走到落地窗前,大手横扫,可怜的花瓶四处飞溅。

水珠混着惨败的百合花,狼狈淌了一地。

他的身体缓缓下沉。

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一只手撑在碎玻璃之间,掌心的血溢出也浑然不觉。

一声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

「啊——」

像是野兽濒死的哀鸣,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僵在原地。

在我自小的记忆里,祈薄很少哭。

他大我五岁,一直是一副冷漠自持的模样。

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在乎。

可此刻,他跪在那里,肩背剧烈颤抖,哭得惨烈,毫无风度可言。

我走过去。

轻轻触及他的肩膀。

「小叔叔?」

下一秒,天旋地转。

他倏然暴起,一把将我扑倒在地毯上。

一只手垫在我脑后,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我的腰。

滚烫的身体压上来。

我感受到胸腔里狂烈的心跳。

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混沌、疯狂,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曾经,他用这双惑人的眼睛,冷漠待我。

「温凌,别肖想你不该想的,再扑上来,老子真会把你扔出去!」

祈家上下,没人比得过祈薄的自制力。

可他现在失控了。

22

「你……」

话音未落,他的唇压下来。

不同于以往的克制。

这个吻凶狠缠绵,仿佛要将我拆吃入腹。

他的手掌探入裙下,抚上我的小腹。

指尖微微发抖。

「这里没我的种……」

他贴着我的唇呢喃,声线低哑,透着几分病态的执拗。

「那今晚,再揣上一个,不就好了?」

细密的吻顺着脖颈向下。

所过之处,如同燎原的火。

任我噬咬,他都甘之如饴,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

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

他好像无比享受这样的崩塌时刻。

仿佛在享用活着的最后一秒,仿佛下一刻就得去死。

一道惊雷闪过。

祈薄狠狠颤了颤,倏然失力,一手枕在我脑后,一手落下,搭在我腰侧。

阖着眼,死了一般安静。

「祈薄?」

扒开他的西服,解开衬衫,我才看到他瓷白肌肤上狰狞的血痕。

胸口处,更是骇人,像是新伤未愈,又被人狠狠碾过。

我喊了急救,经理带着医生上楼。

他们将他放在床上,量了体温。

「这已经是高烧惊厥的危险温度了,怎么能淋雨?还有这些发炎的伤口……」

布料剪开,沾着血肉。

有些地方甚至溃烂到泛白。

我脑海里闪过几张脸。

程青奚……

我攥着手心,指甲狠狠压在手掌软肉上,几乎要嵌进去。

李修联系上我,说航线审批通过。

我和祈薄一同回到国内。

23

他反复高烧,昏睡不醒。

我还是住在家里,有时帮宋峥搭把手,替他换药。

阳光和煦。

我起身,下楼拐进厨房找吃的。

一块香软的小蛋糕。

叉子戳进去,如动物的皮肉遇上利刃。

不同的是,后者有声音,黏腻绵长,是一种粘滞的,带着生命质感的破坏声。

宋峥哒哒哒下楼。

「他醒了。」

「嗯。」

我随后上楼。

看到我的瞬间,祈薄笑得讥讽。

似乎全然忘了自己失控时做的糊涂事。

目光落在我小腹上。

「温凌,你自己清楚,我去找你,只是因为你肚子里祈家的骨血,现在它没了——」

我搭腔,「我知道,你就没有了愧疚、后顾之忧、泛滥的责任心,你和我,可以回到各自的轨道了,是吗?」

他冷声说:「是,我从来不是个好人,是你滤镜加得太厚,如果你选择脱离我,过好自己的生活,或许我还会多给你一些关注。」

「哦。」

他眉头拧紧,「听见没有?嘴巴都撅天上去了,温凌……」

我走过去,「没听到,小叔叔你再大声点。」

他有些无奈,开口之际。

我倾身贴上他的唇,毫无章法地乱咬。

祈薄是个病人,推不开我。

呼吸炙热,喷薄在我们紧贴的肌肤上。

「温凌!」

「别咬,小狗啊你!」

「给我下去!」

我坐在他腰上,狗一样舔他咬他,身后空无一物。

他稍微一推,我就能倒下。

祈薄往外推我,我作势后仰,他一下把我揪回来。

「给我滚下去,温凌!」

「没大没小,别摸那里!」

我们在里面缠斗。

祈薄死咬着唇不放,恨恨看着我。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温凌,老子这次真的要把你扔了!」

我停下动作。

可怜兮兮看着他:「你又要把我扔了。」

随后唇角扯了个笑,俯身在他小腹处亲了亲。

祈薄一只手几乎要把被角攥烂,一脸绝望。

「温凌,你真是想死了。」

我挤了几滴眼泪,「小叔叔,我错了,要不你打我吧?」

他一对上我的眸子,软了声气。

「没怪你,你先下去,以后听话点,我可以考虑不把你扔出去。」

我的手不听使唤,摸了不改摸的地方。

他长长的哼了一声。

「小叔叔,它一点都不认生……」

「温凌!」

「小叔叔,经人指点,我想通了。」

「不准想。」

我偏要凑过去:「你骂我,我不高兴了,就亲你,再不高兴,把你给上了。」

他有种孩子学坏的绝望感,「你他妈跟谁学的?」

他咬着牙将我抱下去。

「站好!」

我越想越难过,鼻涕眼泪一抹,坐在了地上。

宋峥进来,眉头一拧。

「这咋坐地上啊,祈薄你这个脾气要不得,小凌多乖多可爱啊,也就你舍得罚她。」

宋峥把我拉起来。

「和你小叔叔道个歉,他就是嘴硬心软——」

我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亲一个?」

祈薄无能狂怒,「把她给我扔出去!」

宋峥仿佛看到一头野狼在凶一只纯洁无害的垂耳小兔。

「你再凶她,你注孤生我跟你讲!」

「小凌,跟宋叔叔下楼。」

24

宋峥厨艺也好。

大早上就开始炖补身体的药膳。

我喝完放下碗。

宋峥又想给我把脉。

「宋叔叔,我看过医生了。」

他拗不过,「你跟祈薄简直一个模子,他不想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转,你一样。」

「有事和我说,不方便的话,我那ťů₊几个女徒弟医术也不错。」

「谢谢宋叔叔,过两天,祈家和程家,是不是有答谢宴?」

他点头,「你想去?」

「嗯。」

祈薄拖着病体,站在楼梯口。

「不准去,你敢去,我打断你的腿。」

我垂下眼睑,淡淡水光泛出。

宋峥揉了一下我的头,看向祈薄。

「你为什么总对她这么凶?」

我嗫嚅着说:「小叔叔不喜欢我。」

外界的风言风语宋峥有所耳闻。

我死缠烂打,祈薄避如蛇蝎。

他给了我一个眼神。

「算了,不去就不去,小凌乖乖在家。」

我说好。

答谢宴在祈家的酒店。

车子开得很平缓,停下时,宋峥打开后备箱。

「祈薄也真是,小姑娘出个门也不让,还设那么多关卡,让人检查好几次。」

我爬出去,拢了拢头发。

「我们进去吧。」

大厅内布置华丽,祈薄和程青奚的名字很显眼。

宋峥带我走员工通道。

「小凌,看完这一回,就把心收一收,如果没结果,就这样耗着,对心理身体都不好……」

他说了一路,我没听。

「小叔叔在哪个休息室?」

他眉梢跳了跳,「要是让他知道,我带你进来,我完蛋……」

我乖巧笑了笑。

「宋叔叔,我不找他,我就是想找个离他远的休息室。」

抬眸,水光潋滟,他叹了一口气,软下声。

看着长大的乖孩子,小要求还是能满足。

「跟我过来。」

宋峥被宋家长辈叫走了。

我坐了会儿,戴着口罩,出门溜达。

竟然看到当初误诊我的医生。

好得真快,能拄拐走路了。

程青奚站在他旁边,语气不好。

「你他妈给她下绝症单子,就不知道骗她治疗吗?死在手术台上的绝症病人多了去了,治不好,那就是该死!你个废物,到头来被她给弄了。」

那人颤巍巍,「我就不是这个专业的,还晕血,长辈非要我爬那么高,我根本没上过手术台,而且她玩阴的……」

「闭嘴!听你说话就烦。」

我慢悠悠走过。

25

宴会开始,祈家几位长辈迟迟未到。

也联系不上。

祈薄下意识翻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赵叔飞快跑去我的卧室,一看,天塌了。

「温,温小姐不在……」

祈薄攥紧手心,阴恻恻看向嘻哈哈的宋峥。

他咬了一口蛋糕,「你看我干啥?」

「温凌。」

对上祈薄阴鸷的眼神,宋峥败下风。

「她就是想看看你,我才带她——」

「她想看的不是我。」

他压抑怒火,把宋峥揪着出去,「赶紧给我指路。」

「一个小屁孩能干什么,来就来了嘛……」

他絮絮叨叨,带祈薄到休息室。

门推开,一股血腥臭气扑鼻。

我正蹲在地上,关心几位长辈。

「你们怎么摔成这样啊?」

「我艹。」

宋峥一愣,好像有点懂祁薄为什么不让她来了。

「温凌,给老子滚出来。」

祈薄的语气很不好,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

我揪住他的袖口,眼眶红了。

「小叔叔,我一来,他们就这样了……」

站在一旁的宋峥抽了抽嘴角。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翻倒的茶几,碎裂的酒瓶,还有那些个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男人。

他突然想到一句话:「我不造啊,我一来,他们就一块一块的。」

好在刹住了车,没真成块快。

远处有人声渐近。

那边血呼啦次的人关节动了一下。

我吓得腿软,对上祈薄暗色的眼睛,泪珠不受控制。

喉头哽咽,颤抖着去抓他的衣角。

「小叔叔,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什么都不知道。」

他闭了闭眼,唇线抿紧,似乎是有些疲累。

「我站不稳了,小叔叔。」

他将我拦腰抱起,喊着宋峥,「走。」

「这这这,有监控啊,我们迟早会被——」

「监控坏了。」

他边跑边说:「确定,你确定?」

祈薄看了我一样,冷道:「肯定坏了。」

「啊?」

我看着地上那些可怜的家伙。

再给我一些时间,就好了。

缩回祈薄怀里,我蹭了蹭他的颈窝。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像寒冬的雪,像神性的庙宇。

26

我受了惊,缩在被子里。

宋峥先挨了一顿骂。

我光脚走到书房门口。

门半掩着。

祈薄拧着眉心,「这些刺激,会阻碍她的治疗。」

宋峥拿着报告看。

「患者表现出明显的行为记忆断层,无法回忆特定时间段内的行为(如暴力、过度保护等)。」

「常态人格:理性、性格温柔依赖,强调深度情感联结。」

「交替人格:情感表达原始化,仅对单一对象有需求,具有强烈占有欲和毁灭倾向。」

乖巧的主人格,偏执暴戾的交替人格。

宋峥恍然大悟。

「我说呢,她有时候跟个暴躁比格犬似的,坏得没边,素质也有点低——」

祈薄打断:「她不是坏,就是比一般小孩调皮一点点。」

宋峥翻个白眼,「是,亿点点。」

「不过这个仅对单一对象有需求是啥意思?」

祈薄小腹一紧,面上漠然。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

意味着,早在那一晚之前,我就和祈薄在这个家里,滚了无数次。

另一个我,对祈薄极尽亵渎。

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最近,我渐渐拥有了副人格的记忆。

不过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当你游思妄想,试图攫取月亮,却发现月亮远在天际时,难免会失落。

但有一日,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变成了,明月高悬,独照我。

没有人会不欣喜,不狂乱。

27

那时我向祈薄索求爱。

他以长辈,家长的身份,和年龄差来压我。

我全然听不见。

目光盯着他好看柔润的唇,想亲。

「听见了没有?我不喜欢小的。」

我说:「我有 C,不小。」

他耳尖瞬间染上绯色,严词厉色,「油盐不进,无可救药!」

我偏要扑上去。

世人都要摘月亮。

也有人说,这是妄想,月亮很远很远。

可只要我一步步爬,最终,就算得不到,我也离月亮最近。

他厌烦我,疏远我,推开我,耳提面命,要我过自己的生活。

「别在我身上花太多时间。」

我给他下药,撩拨。

他宁愿砸碎玻璃杯,扼在手心保持清醒,都不碰我。

「温凌,再扑上来,老子真要把你赶出去!」

他两手握在我腰侧,将我从他腿上提走。

放在地上,满腔恨意。

「老子不喜欢你,给我滚出去!」

我咬着唇,委屈离开。

哭累了睡着了。

再醒来,我打开手机。

看着监控录像,唇角勾起笑。

28

浴室里。

祈薄撕毁体面,野兽一般暴露着原始欲。

手上拿的,是我丢失的小裙子。

那张好看的,湿漉漉的桃花面,如果在我眼前哭,该多好。

所以第二次,我加大了药量。

褚葵葵问:「你是去药倒一头牛的吗?」

我觉得有点贴切。

他的自控力,如同一头死不回头,死不承认的倔牛。

失控后,在床上毫无章法的冲撞,又像一头空有力气,没有技巧的蛮牛。

褚葵葵实验室的 AI 监测设备,还在临床试验中。

被我先用在了祈薄身上。

她的消息噼里啪啦炸开。

「我靠,你小叔死了吗?心跳急剧飙升又归零。」

「哎,又活了。」

「心跳太快了,是不是得去查个窦性心律不齐。」

「你小叔又死了。」

「你小叔活了。」

「你小叔又死了。」

「又活了。」

……

「他在干嘛?拉去医院看看吧,祈家独苗,死了多可惜……」

「新闻说他树敌无数啊,是不是被人绑了,要不要我报警?」

我爬过去,捞起手机,想回个没事。

始作俑者只在我身体里。

死去活来而已。

「宝宝,别走。」

他受不了片刻抽离。

攥住我的脚踝,将我拖回去。

喘着粗气,「宝宝专心。」

29

晨光熹微,翻了个身,惊到他。

他也醒过来。

还好我不是那个听他话的温凌。

对上他那双深埋着占有欲,却用寒意掩盖的眼眸。

我抢先开口:「做我的狗狗吧,祈薄。」

「不然,我就把我们昨晚的录像,发给程青奚,发到各大平台,让你身败名裂。」

我去咬他,作弄他,求他。

他终究妥协了。

表情屈辱,接受了我的新身份。

之前为和程青奚联姻的事,他被祈老爷子打得半死,那么多次,都没弯下腰。

名声对他来说,更是无用之物。

竟然轻易成了我的裙下鹰犬。

我用领带系上他的手。

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和疯狂。

他做出一副屈辱的模样。

眼睑泛红,秋波荡漾。

冷声问:「你还不满足吗?」

因为他曲着腿,我坐不住,直直往他腿心撞。

我笑得讥诮,「配合主人发情的狗,才是好狗狗,知道吗?」

抬指,捏着一颗药送进他嘴里。

「助助兴。」

他眸中全然没了清明,浑身滚烫。

张嘴咬住我的手指,辗转噬咬,轻舔。

腰腹不自觉上挺。

活像条发情的狗。

他仰着头,颤栗,低吼,欲仙欲死,眼尾溢出一串好看的水珠。

冷静下来,漠然道:「可以删视频了吗?」

我替他揩去眼角的泪。

「我又不是温凌,哪有那么听你的话?祈薄,下次要看你表现。」

「你——没大没小。」

「温凌喊你小叔叔,是尊重,但我只想亵渎你,我只想要你。」

他羞愤,蹙眉,却藏不住深埋眸底的异样。

「你就这么喜欢作践我?」

「我对喜欢的人才这样啊。」

「对喜欢的人下药?」

我点头,喂点维生素也是错吗?

他的指腹狠狠按在我的腰上,失控再次席卷。

攀上高处时,我问:「你爱我吗?」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你对我并不重要。」

「哦。」

我挺身啄他,「没关系,我爱你。」

祈薄狠狠颤了颤,归于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缺失的记忆。

我身上莫名其妙的痕迹。

祈薄时常肿得千篇一律的唇。

他们还在书房谈来谈去。

祈薄说到:「治疗已经进入最后一个阶段,副人格很快会消失,温凌对我的情感,很大程度受副人格影响。」

他叹了一口气,「最近她还敢教坏温凌。」

宋峥了然,「哦,副人格暴躁,偏执,ŧŭ²对你有强烈的占有欲,她消失,温凌就会回到正轨,还是我那个可爱小蛋糕?」

祁薄抿唇,「谁是你的小蛋糕?乱说,把你的牙掰掉,她是我养大的……」

「老子就是打个比方,」宋峥恨恨,声音渐弱,「我觉得你也该去看看医生。」

30

我下楼找蛋糕吃。

记忆融合,或许也是治疗的结果吧。

过了会儿,祁薄拖着病体下来。

他锁骨上还有狰狞的疤痕,刺痛我的眼。

「温凌,去换个衣服,去复诊。」

医生会给我催眠,唤醒另一个人格。

所以我之前什么都不记得,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压力缓解。

医生总问一些无聊的问题。

装睡结束。

我跟着祈薄出去。

地下停车场,车窗紧闭。

我去搂他的脖子,祈薄一把将我推开。

「坐好。」

我说:「祈薄,ṱū₌你想杀了我吗?」

他面色微滞,「是治疗,你会好起来。」

「你不想我爱你吗?以后,温凌会遇到她喜欢的人,很快就把你忘掉。」

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祈薄淡道:「嗯,忘记是好事,她应该快意人生,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看过来,「你也是。」

指尖撩开他的衣领,我问:「你痛吗?」

他掰开我的手。

「不会。」

我捏紧拳头,「我不想你痛。」

他无奈叹气。

「我不需要。」

漫长的静默。

他接了个电话,眉心渐渐挤得更深。

「你动程青奚了?」

我冷哼,「她让你受伤了,我很听话的,只是同等还回去了。」

祈薄阖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温凌,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为我做那些事,你的冲动、牺牲,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也不会爱你,你只能给我带来麻烦。」

我眨了眨眼,「只是麻烦吗?我可以为你——」

为你做任何事,为你千千万万遍,

他打断我,「嗯,天大的麻烦。」

我才不管那么多。

他就是爱我,难言而已。

「天大的麻烦想亲你。」

我倾身过去,他紧闭唇齿。

手在他皮带处随手作弄两下,他很快乱了呼吸。

我从衣摆下探进去。

他阖眼痛苦道:「……脏。」

身体不停往后退,不配合。

几天没调教,又倒退成那个死样子。

我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祈薄脸颊飞上红云,喉间溢出一声低吟。

「好了,可以伺候我了。」

倏然抽离,留下他凌乱,眨着一双水眸。

31

「不然我就把视频发出去咯,让你身败名裂。」

他一把将我捞到腿上,叹了一口气。

细密的吻点燃空气。

他一手握住我的腰,双眸迷离,玩儿似的捏腰侧的软肉,「胖一点了,捏起来更软软的。」

我咬了他一口,「这不是胖。」

他乖巧收力,「这是身体健康的表现。」

我仰起下巴,眼神失焦片刻。

他埋在我颈间喘息。

温润的指腹轻柔拂过我的肌肤。

伤口愈合,会留下痕迹。

我身上有很多痕迹。

他指尖颤抖,「别再为我做任何事了。」

「我不需要。」

他把我抱回副驾。

「医生说,顺利的话,很快我就不会出现了,祈薄,你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他垂眸,面色紧绷,一半阴影一半光亮。

「好好生活。」

「怎么说得像诀别?说点好听的,要不骗骗我,都最后一次见面了,说一句爱我。」

他抬眸,仿佛要将我的模子刻进眼底。

「说一句爱我会死?」

「我爱你。」

我欢快地扑上去,小狗一样舔他吻他,轻轻咬他。

「我也爱你,祈薄。」

然后睡去,再醒来。

看着他满身咬痕,我嗓音乖巧,问:「小叔叔,你身上怎么了?」

「狗咬的。」

他别过头,系上扣子,神色漠然。

「去南山待几天,我和青奚婚期将至,你别出来捣乱。」

我盯着脚尖。

「哦。」

「好好生活……我是说,在南山那边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别光着脚乱跑,寒气入体容易着凉,以后遇到喜欢的,带给宋峥过过眼……」

「那你呢?」

他轻描淡写,「我也会考察,对你不好的,我拉他来见见我。」

「嗯,知道了。」

月色正好。

我想起祈薄教我的第一个天文知识。

那时我们在原先的房子看月亮。

他比我大五岁,看起来却是不像那个年纪的瘦弱。

薄如纸片。

「小叔叔,月亮好大,像你做的月饼。」

他笑得很温柔,那时冷漠骇人的面具还没有嵌得那样深。

刮了刮我的鼻子,「馋小鬼没吃饱吗?」

我摇摇头。

他说:「月亮已经死了很久。」

我撑着下巴,仰望他。

「我们抬头看见的光,不过是它冰冷的尸体在宇宙中缓慢腐烂时,残余的、苍白的磷火。」

「但它曾活过。」

「在远古的潮汐中,在诗人的酒杯中,在恋人的誓词间。」

「它被吟唱,被渴望,被寄予无数潮湿的、发烫的梦。」

「而现在,它只是一具高悬的骸骨。」

可就算他没有生机,没有求生的意志。

是一具早已死去的星骸。

我依旧对着他许愿,对着他流泪,对着他袒露最柔软的伤口。

我迷信他的温柔,依赖他的恒定,将他当成那个会呼吸的、会疼的月亮。

他是我一个人的月亮。

我恨明月高悬,独照我。

32

宋峥一直听祈薄说,他家孩子很乖,偶尔有点调皮。

语气就像讨论一只偶尔抓沙发的猫。

婚礼前一天。

他真觉得祈薄应该拿开水涮涮眼睛。

这他妈叫乖!

乖巧地干翻全场?

祈薄让他在南山看着温凌。

南山宁静祥和,外头风谲云诡。

温凌应该是看不到那些新闻的。

但她眼神冰冷,拆了脚环,用麻醉针抵着宋峥。

「带我去找我小叔叔。」

他那时才知道,温凌在祈薄身体里植入了某种新研发的监测装置。

监测心率、脉搏,追踪定位,情绪预警……

心率持续下降。

宋峥又想到祈老爷子,那个七老八十还在努力耕耘,遍寻并强迫无数美人,试图老树开花的变态。

祈薄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对上温凌可怜的眸子,宋峥点头。

他想,一个小不点,能造成多大杀伤力,顶多一起把祈薄带出来。

那一天,他终于悟了。

祈薄为什么说:「你不想死的话,就把温凌看紧点。」

他看着他心目中的香软小蛋糕,在祈家玩儿起了消消乐。

程青奚本来就是京圈有名的疯子。

在温凌面前,小巫见大巫。

宋峥隐隐有点拨开迷雾见真相的感觉。

难怪,程青奚玩儿死那么多人,但对祈薄产生兴趣之后,顶天了只敢逼他联姻。

她可能以为,把祈薄划入自己的餐桌,就不会有别的人和她抢。

但是忽略了一个事实。

温凌离人已经很远了,她更像一头只管护犊子的野兽。

见不得祈薄受一点伤。

宋峥那天最后悔的,就是坐上温凌的车。

因为事发突然,他来不及下车。

程青奚被曝光丑闻,互联网勾起回忆,大众讨伐,她身败名裂。

她气疯了,和温凌互撞。

宋峥觉得,人生何其有幸,第一视角体验成人碰碰车。

温凌一边红眼猛踩油门,一边安慰他。

「宋叔叔,别怕,车是特制的,花了很多钱。」

他快吐了,快死了,心飞出去十几米远。

突然觉得,财政大权还是不要太早交给孩子。

祈薄就不这样想。

他总说他活够了。

「我的东西都给温凌,她迟早要上手的。」

宋峥想起祈薄有次找他借钱。

他还以为他开玩笑。

后来才知道,祈薄在家就几张卡能用,温凌跑去荷兰,把卡全兜走了。

机票钱他都找司机借。

当天景苑人心惶惶,猜测祈薄是不是破产了。

33

那天,海面归于平静后。

热搜一个接一个的爆。

有些是祈薄的计划。

孤注一掷,把高位上的人拉下来。

有些是温凌的,完美善后,速度很快,逻辑闭环。

外界以为作孽多端的那些蛀虫进了监狱,拍手叫好。

没人知道祈家老宅那晚燃了多绚丽的烟花。

善后的手段强硬且高级,仿佛早有预料,未雨绸缪。

但宋峥记得,她读书的时候很笨,总是不及格。

祈薄天天气得头顶冒烟,亲自给她辅导,连寻死的时间都没有。

宋峥有些看不懂她了,上次答谢宴也是,监控系统竟然完全瘫痪。

可她看上去,真的很可爱很软糯很乖的!

34

送奄奄一息的祈薄到医院。

宋峥在手术室外阴恻恻打量温凌,她到处是伤,衣服湿了,不肯去换,要等着祈薄,等睡着了。

宋峥走过去,习惯性给人把脉,看她有没有受惊。

「我艹,真是疯了。」

他看着她,低语。

肚子里揣着一个,还这么疯。

祈薄说她有点护犊子。

这他妈叫有点?

难怪她死活不让把脉,做检查,还撒谎。

她也知道怀了孕,祈薄会安排更多双眼睛盯着她,不方便她出去干坏事。

35

后来宋峥知道更多事。

他突然有两个庆幸,还好温凌是祈薄养大的,而祈薄是个好人,还好他没欺负过祈薄。

他好长时间都不敢相信。

香香软软小蛋糕啊。

为什么能变异成暴躁小比格!

还喜欢玩消消乐。

他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他是骂过祈薄的,说他意志消沉,懦弱,想死就去死。

当晚他脖子上凉飕飕,意识昏沉,几乎窒息。

一个熟悉的男声:「温凌,放手,滚过来。」

她还有点不愿意。

「老子数到三。」

「三。」

她松开手,宋峥又活过来,以为自己在做梦,被勾魂。

她倒是哭上了,「他骂你,让你去死,我不要你死。」

「我不死,你还没考及格,我死了也得气活,起码也得看到才能瞑目……」

那之后,温凌还真没及过格。

宋峥翌日醒来。

哭得伤心断肠,「啊,我的毕业论文!」

他一直以为,是他的几条蛇饿了,想把他绞死。

谁他妈能想到温凌头上去!

番外:(祈薄)

1

我不是祈家的长子。

在我之前有个哥哥,大我几岁。

他的名字才是祈薄。

我的父亲爱好美丽的事物。

他爱上我妈。

婚外情。

但我妈受不了他从爷爷那儿继承来的变态,怀着孕跑了。

父亲暴怒,挣扎,绝望,嫉妒。

嫉妒她找到新欢,看起来幸福。

所以他把我抢走,就为了报复她。

我忘了那时候几岁了。

只记得他把对她的怒火发泄到我身上。

我出了很多血。

他兴奋时嘴唇会变白,狠狠将我摁在地上。

发现了什么似的,说:

「儿子,你比你妈还漂亮。」

「你是独属于我的漂亮玩意儿。」

我说了,他喜欢漂亮的事物。

很快,祈家长子病死。

我就成了祈薄,能见光了,要努力学他的沉稳。

不过爷爷一直不喜欢我,他嫌我脏,只把我当称手的工具。

我也觉得自己脏。

2

我和温凌不是在祈家认识的。

祈家有个保姆,生了她,就把孩子丢福利院去。

我太痛苦了。

想求一个解脱,又怕太脏,上不了天堂。

老和尚说,行善事,结善缘,就可以去往极乐。

我就做了很多善事。

希望不要下到地狱,再遇到魔鬼。

温凌小小的一个,被放在木板上。

别的小朋友满屋子跑,说话,讨糖吃。

她很呆滞,脏脏的,苍蝇围着她转,她不动不闹。

福利院的小朋友不能随便抱。

「不过也没人抱她,这个小孩不讨喜,祈少爷,你不嫌脏可以抱她的。」

她太可怜了。

我抱了抱她,Ṫű̂₋喂她吃糖,喝牛奶,给她讲故事。

她一直呆呆地望着我,眼睛亮了些。

走的时候,她开始哭。

死死攥住我的衣角。

我说:「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她就把我的衣角松开了。

我隔三差五地看她,有时候还把她偷出去。

每次分别,她都死死攥住我不放。

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妈妈。

是祈薄。

「祁薄,抱抱。」

我结下了一个解不开的善缘。

3

温凌是我带回祈家的。

以她生母的名义。

她得了一笔钱,对她不管不顾。

又是我带娃。

其实我不比她大多少,但是感觉当了很久的爹妈。

她小时候就喜欢嘬嘬嘬,把我当妈。

长大了,习惯没改……

后来温凌的生母救了我爷爷。

其实她是做局,想挟恩求报。

用力过猛,死了。

我放出消息,造了舆论,将温凌留给我。

那时候已有端倪。

她谁的话都不听,只要我。

但是我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我感觉我养了一条比格犬,最暴躁的那种。

她不准别人说我一点不好。

不准别人欺负我。

我们独自住的时候,邻居经常投诉,让我打孩子的声音小点。

她实在太混了,有人骂我一句烂货,她把死老鼠塞那人嘴里。

后来的程青奚也是。

祁家靠程家长辈发迹,程青奚说是喜欢我,其实只是因为我从不回应她。

有些人就是喜欢降服的过程。

她想要什么,程家长辈宠溺至极,有求必应。

但她没料到我有个温凌。

在我印象里温凌是个笨小孩,什么事都要我教,我对她操心至极。

可程青奚莫名收敛了很多,只敢拿两个家族的势力来威胁打压。

我骂了温凌。

她眼睛红红的,「因为程青奚娇贵,我皮糙肉厚?还是你喜欢她?不准我欺负她。」

怎么可能。

又玩那些死老鼠,会生病的,她甩蛇放狗我都没说她。

总之,她暴躁起来真的很恐怖。

我又舍不得打她。

所以都是独自回老宅,去见我父亲。

每次回家,我都觉得自己好脏,几乎要把身上搓掉一层皮。

我让温凌不要碰我。

「我…ṱù₀…很脏。」

她非要挤上来,狗一样嗅来嗅去,缠着我。

吸猫一样深吸一大口。

「你好好闻,香香的,小叔叔,我最喜欢你了……」

如果她知道真相,就会离我而去。

一定会的。

我是脏的。

那时候有个游戏。

房间里有一只玩偶熊。

动动手柄,它就会说:「I love you。」

但是次数有限,碰它多了,它会不耐烦,说:「stop it.」

停下来。

没有人会暴烈的,坚定的,永远的爱我。

温凌,她像一只欢快的鸟儿。

总有一天会离开关我的这个笼子。

4

我经常寻死。

不过祈家医疗团队技术很好。

父亲不愿意放弃他用得称手的玩意儿。

我不想醒来看到他的脸,再也不要。

他像个阴魂不散的魔鬼。

「儿子,你的伤好了。」

回老宅。

只要我封闭痛苦,想象自己是一个僵尸,就不会疼。

但我看到了温凌,她偷偷跟到老宅。

她眼里只有我,她把我当神一样对待。

可没有神明是肮脏的。

我目光渴求,摇摇头,希望她别看我。

干涸的眼睛像泄了闸。

我很久没哭了。

她突然变得很暴躁, 眼里全是愤怒。

然后我听到利刃插入皮肉的声音。

黏腻绵长。

她跪在我身旁,几乎将我拥进骨子里。

我想挣开,手心死死攥着玻璃碎片,「别碰……脏。」

她像狗狗一样舔吻我的手心, 诚挚热烈。

她几乎咬碎牙齿:「小叔叔,你才不脏,是他们都该死,你痛不痛啊?肯定很痛吧……你不要哭, 我心里很痛……」

眼泪把她淹没了。

第二天,什么都不见了。

温凌好像也不记得。

她惶恐地被其他人盘问,哭得梨花带雨。

「我也不知道,我, 我一去他就是一块一块的, 我以为是老虎的食物……」

她看起来吓到了,泣不成声。

什么都问不出来。

只有爷爷知道。

不过利益至上, 父亲是个废物。

爷爷决定用温凌来拿捏我。

我犯错,温凌出事。

宋峥说得没错,我懦弱,没用。

等我死了, 我把钱都留给她, 她也不用为我冲锋陷阵, 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5

温凌总是不厌其烦地说爱我。

我在等游戏里那个「停下」的指令。

我总是把她推开。

让她去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看到她对别的人笑,我又嫉妒成疯。

不能表现出来。

我又捡起了老方法。

用疼痛抑制欲望。

要死不活的时候, 温凌变了一个人似的。

踹门进来,要上我。

太粗俗了,她就是这么说的。

我说你怎么能这样啊,我怎么教你的。

她直接堵住我的嘴。

可能她力气比较大,我没推开。

她还给我下药, 药性还很强, 我浑身热得不行,几乎要死在她身上。

她强迫我做这做那。

要亲要抱,到处咬我, 小狗狗一样。

白天我就总是很懊悔,想和她划清界限。

我感觉我活不长的,反抗上面, 也是九死一生。

她没我该怎么办?

在我懊悔, 想推开她的时候,出现的就是乖巧总受欺负的可爱小蛋糕,看了就心软。

我吃醋发狂的时候, 出现的就是把我当狗耍,只想上我,睚眦必报的暴躁小比格。

完全让我无计可施。

我想, 就沉溺到她的病治好吧。

很久以后, 我才知道那家诊所是假的,那个医生是假的。

我对她毫无办法。

游戏里的玩偶熊只说九次我爱你。

她的爱永不停歇。

她会说无数次我爱你。

「我爱你,祈薄,我他妈爱你!」

「小叔叔, 你能不能慢点!」

「我跟你说,其实你吃的是八颗维生素!呜呜怎么跟真吃了一样……」

……

我爱死了,我的暴躁小比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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