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绑架了仙尊的宝贝儿子。
他眉眼带怯，小团子似的跪坐在我尾巴上轻啜。
我馋得要死，系统却劝我别作。
「他爹可是最年轻的战神，给你收尸可以，尸块可是另外的价钱。」
话音刚落，风韵犹存的仙尊单枪匹马闯了进来。
只愣了一刻，转眼就盈盈地跪在了我脚边。
「只要你能放过儿子，我愿意做妾。」
1
我用一串糖葫芦，把玉清仙尊的宝贝儿子拐回了狐狸洞。
洞里湿冷，他眉眼带怯，小团子似的跪坐在我尾巴上轻啜。
「爹……爹爹可是战神，他很快就会来救我的。」
我故意晃了晃，小团子身形不稳，死死抱着我的尾巴嚎啕大哭。
「呜哇，爹爹肯定会给你颜色看看。」
我穿书的第一天，系统说这是个仙侠正派一统天下的故事。
而我，是书中的反派 NPC，只要绑架上清仙尊的宝贝儿子，挑起两界大战，使命就算完成了。
虽然但是，这个三百岁的小蛟龙也太可爱了吧！
我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一顿猛吸！
「是吗？那你爹爹会杀了我吗？」
我上手捏了捏他那豆芽菜似的小龙角，嘴角根本压不住。
小团子腮帮子鼓鼓的，又是一顿爆哭。
「只要你送我回家，我可以和爹爹求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萌得我想死！
我还想再逗逗他，系统磕着瓜子敲打我。
「妮儿，恁可得悠着点儿啊！他爹那可是响当当嘞战神，恁就不怕给剁成肉块儿？」
传说中的玉清仙尊原本是称霸一方的龙王，身受重伤依旧单枪匹马和魔尊大战了三百回合，瞬间扭转大战局势，一举被封为上仙。
怎么听都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我撇了撇嘴，悻悻地把手揣进袖子里。
刚移开视线，大门「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小团子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睫上挂着一滴泪，怯生生地缩在ƭű⁾我身后，「谁？是谁？」
银灰色的盔甲浮着一层金光，双剑劈开混沌，露出一张无死角的帅脸。
我滴妈！
如果死之前能睡到这样的人，我愿意一辈子住豪宅开豪车。
系统「叮」了一声：「这就是仙尊嘞！老实等着挨剁呗，妥了！」
他说完就摸鱼去了，简直和我期末刷网课的精神状态如出一辙。
直到身后的小团子「哇」地哭出声，我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爹爹对不起，我没有讨到桃子。」
小团子说的桃子，其实也没有那ṭúⁿ么重要。
我是在玉帝的寿宴上把人拐来的。
仙尊琐事缠身，去应酬前派小团子去人多的地方讨要一颗寿桃，这才被我乘虚而入。
小团子哭得撕心裂肺，别说仙尊大人了，就连我都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玉清仙尊脸上的表情顿时融化了，双剑跌落到脚边，眉间是化不开的柔情。
据说这玉清仙尊的心上人新婚之夜跑了，就连龙蛋都是仙尊一个人含辛茹苦孵出来的。
如今这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儿子被我拐到自建房里受冻，不把我手撕了都算轻的。
这系统分明就是在坑我吧？
俺不中了！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总得让我享享福吧。
我一把抓住小团子的后领，反手把人抱在了怀里。
香香的，软软的。
只是我不太会抱孩子，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胁迫，小团子在怀里挣扎得更厉害了。
玉清仙尊上前一步，出手制止。
「别动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诶呀呀，你说说这，人家本来都没想欺负你。
你这是干嘛呀。
我捂住小团子的耳朵，试探性地问道：「真的？那你脱一个成吗？」
仙尊眼睫微颤，似乎活了几千年就没听过这么脏的话。
我……我一个堂堂的女大学生，被车撞死之前连嘴都没亲过，看看腹肌咋啦？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仙尊一副被糟蹋的样子，我还是莫名有点心虚。
正巧系统路过，瞬间发出尖锐的爆鸣。
「哎哟喂，你你你你干啥嘞？那可是仙尊啊，你当是夜店里八百块钱一晚上的男模啊？」
我就想死之前饱饱眼福，咋啦？
他不是说，做，做什么都可以吗？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狐妖姗姗来迟。
「谁敢动我们涂山火舞大人，我跟谁急！」
我扶额，笑不出来，根本笑不出来。
就我这名号能唬住谁？
「你就是涂山火舞？」
哟，还真有个二愣子。
一抬头，是仙尊。
「额，那个我以前好像是叫这个，我现在改好了，我不中二了……」
「我可以脱。」
我：？
小狐妖：？打扰了。
小八接过我手中哭累了的小团子，临走时，还贴心地修好了门。
2
系统尖叫着找辅导员去了。
洞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仙尊把银亮的铠甲慢慢卸下，一步一脱，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只剩下了一身修长的纯白色里衣。
我看着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张着嘴说不出话。
家人们谁懂啊。
那么大一对胸肌，就明晃晃怼到了我脸上。
大学生不语，只是一味地看直了眼。
他偏开头：「全部都要脱掉吗？」
我扯着他的衣带，昂头咽了咽口水。
「咋了？还要我帮你？」
我很难形容仙尊那一瞬间的表情，反正很像刚过门的小媳妇就对了。
娇羞、无措。
倒衬得我像个混迹情场的渣女。
我心里自己叫冤，手已经伸了进去。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低低的敲门声。
小九的声音隔着石门传过来，被空旷的山洞又放大了几十倍。
「火舞，你未婚夫来找你睡觉了。」
虽说九尾狐民风彪悍，但这话也太糙了点吧。
仙尊红着脸拢上自己的衣服，低头细细地捻着衣带，耳朵却分明听着外边的动静。
我记得系统说，我和青丘这个未婚夫是自小的娃娃亲，但没什么感情。
只是碍于九尾一族荣辱与共，在我死后，生生扯断了自己的九条尾巴为我续命。
得知我复活无望后，带着全族和天庭对抗，最终被仙尊打得魂飞魄散，和我一样是个死炮灰。
我瞬间有点同情他了。
「让他等一下，我马上出去。」
小九嘟嘟囔囔地走开了，「这么快，也不行啊，中看不中用。」
外边说一句，仙尊的脸色就青一分。
我抿抿唇，打算速战速决，却被仙尊握住了手腕。
「火舞大人要成亲了？」
额……理论上是，但我应该活不到那时候。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门外传来我那便宜未婚夫哒哒的脚步声。
「怎么，我的未婚妻，我还看不得了？」
眼看人就要破门而入，仙尊扯着衣角，跪在脚边，一双桃花眼湿漉漉地抬头望着。
「那我做妾，行吗？」
3
青玄一脚踹开我洞门的时候，我刚把仙尊的盔甲藏到床底下。
青玄穿着一身天青色纱衣，领口大开，晃着尾巴就进来了。
系统看愣了：「咦（嚼嚼嚼），还真有男模儿咧！」
见洞里还有人站着，青玄挑眼，慢悠悠地用尾巴掀开了毛毡的一角。
亮色的铠甲无处遁形，又被我往里踢了踢。
青玄冷笑一声，毫不见外地斜靠到榻上。
「早知道还有人伺候着，我就不来了。」
不远处的背影怔愣了一瞬，垂落到腰间的白发晃了晃，轻轻抚过剑鞘。
完蛋玩意儿，他一剑能给你捅个对穿。
青玄被我打了一巴掌，也不恼，反倒是仙尊先开了口。
「二位，劳烦带个路吧。」
小八和小九是双生子，巴掌大的时候就跟着我住在涂山。
两人见气氛不对，交换了下眼神就领着人下山了。
一时间，洞里就剩下了我和未婚夫两个人。
他漫不经心地斜靠着，几条狐狸尾巴在我眼前乱晃。
「小九还骗我你不在，原来是洞里藏人了。」
我苦笑两声，想到他那尾尖一点青的尾巴以后要被生生扯下，就笑不出来了。
如果，他不是我未婚夫，是不是就不会和天庭作对了。
我推了推他：「诶，你说咱俩这娃娃亲，是不是也没必要当真。」
青玄卷着发尾的手愣住了，乌黑的头发打着旋，扇到他脸上。
系统嘴里ţųⁱ不知道在炫什么。
「青丘上下为了恁这门婚事，忙活了大半年儿，他这人喜怒无常，杀你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妈的，这话不早说。
但青玄的表情只愣了一瞬，忽而扯着嘴角笑了。
「好啊。」
我松了口气，系统果然不靠谱，为了家族荣誉甘愿断尾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
「诶诶诶，这是什么？」
青玄摸着我的手腕，「啪」地一声扣上了一条镂空骨骼状的手镯，正ṭû₂中间镶嵌着一颗个头不小的黑耀石。
「这是定情信物，想退婚，麻烦火舞大人到青丘跑一趟，物归原主，这婚事就不作数了。」
我挣了挣，没挣开，青玄利落地收了扇，在我耳边吹了团青烟就消失不见了。
这，这叫什么事儿？
小八小九回来的时候，我还在摘镯子，他们顺路摘了点野果，说是给孩子吃的。
等等，孩子？！
仙尊没把孩子带走？
4
我掐了个诀，把洞里能点的灯都点上了。
小团子翻了个身，捏着小拳头直往我怀里拱。
小八剥了半宿的果子，小九又把门加固了一层，捏了捏小团子的脸这才离开。
我和系统商量着过两天把小团子送回潮音墟，再顺便找点茬，反正横竖就是要找死。
两人赞同，零人反对，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
系统查地址的功夫，我歪歪头睡着了。
醒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仙尊那天的话。
「对了，他说要给我做妾，是什么意思？」
他当时顶着那张清冷无辜的脸说出这话，对我的冲击性实在太强。
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办法理智思考。
系统打了个哈欠：「我刚查嘞，蛟龙讲究男德，所以在他眼里，你就是要成婚的意思。」
我当场石化。
刚查？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查？
所以我一个九尾小狐妖，不仅把人的宝贝儿子拐了，还当众威胁要和他成婚。
好好好，天底下还有谁比我会作死的。
这任务找我真是找对人了。
就在我和系统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小八敲了敲门。
「火舞大人，仙尊来了，就在门口等着。」
好家伙，这是来找我算账了。
小团子刚睡醒，一听这个就兴奋了，张着两条胳膊就往门口跑。
仙尊今日穿了件水蓝色的纱衣，从屋外走进来的时候，整个人仙气飘飘。
真不愧是仙尊，就是和某些狐媚作派不一样。
仙尊熟练地将小团子抱在怀里，将视线落在我身上。
「前日天庭急召，辛苦了。」
我满脸兴奋，「天庭？怎么说的？是不是听说你宝贝儿子被绑架，要杀了我，哈哈哈哈，成了。」
仙尊掐了个诀，捂住了小团子的耳朵。
「不会……」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尾巴尴尬地在身后晃了两下。
「那你今天来？」
走近后我才发现，仙尊肩上还背着个小包袱，不像是来杀我的，倒像是……
「天庭还在斟酌，我搬过来住几天，他从小没离开过我，我怕他不习惯。」
我还没反应过来，仙尊已经放下小包袱开始收拾房间了。
床底的盔甲被他翻出来擦拭整洁，挂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
小团子昨晚睡过的地方被铺好了软垫，小鱼小虾的玩偶码得整整齐齐。
好特么一个美艳又勤快的小鳏夫。
系统看傻了眼，我也是。
眼看仙尊都快把我的话本子抖出来了，我一个滑步冲了过去。
「床榻我自己来。」
我把话本子结结实实地捂在怀里，一抬头，正看见仙尊盯着我的手镯发呆。
「你方才，可是要去青丘？」
额……我本来是去找你送死的。
你信吗？
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仙尊别开脸，弯腰把小团子抱在腿上。
「你去吧，不用管我们的。」
5
我硬着头皮出来，干脆掐了团云去青丘退婚。
系统终于缓过神来：「非搁那儿耍流氓，这下傻眼了吧。」
我一摊手，这场面我也妹想到啊。
本来是想挑起两界大战，现在倒好，还联上了姻。
青丘的婚事还没退，又来一个。
我看了看手上的镯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标识，怎么仙尊看了一眼就说我要去青丘？
我实在好奇，叫了一țű̂₎声系统。
「统子，帮我查一下这个镯子的来历。」
但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个系统一向不靠谱，往往出现个新人物，他比我还懵。
正准备开口叫住他，一转身，正看到青玄躺在桃花树上饮酒。
尾巴随意垂落到地上，尾尖一点几乎和嫩绿的草地融为一体。
下一秒，硕大的尾巴就交Ŧūₜ替缠上了我的腰。
痒。
又痒又热。
我甚至觉得手上的镯子都在隐隐发烫。
青玄握着我的小臂凑近嗅了嗅。
「我以前就说过，我不喜欢那条龙。」
「你身上，都是他的味道。」
以前？
以前我们很熟吗？
我挣了挣，准备直奔主题，「我来退婚。」
青玄摘了朵桃花，摊开掌心轻笑。
「好啊，手镯还我。」
这狐狸根本就是在耍我吧。
我翻了个白眼，余光中发现这人腰上也缠着一根类似的软骨。
只是要粗壮一些，身前的位置，隐隐嵌着一颗红色宝石。
就在我怔愣的时候，消失许久的系统气喘吁吁地赶Ṱů⁶来了。
「这玩意儿叫阴阳镯，一方死后，另一方的才能取下来。」
6
青玄把桃花随手扔到池里，从小臂攀上我的手，慢慢十指紧扣。
「不如留下来，你说呢，仙尊大人？」
青玄歪头，挑眼看向青丘结界的方向。
我猛地抽回手，回过头时，正看见仙尊单手抱着小团子，就站在结界处。
和涂山散漫安逸的风格不同，青丘一直都有养兵用兵的习俗，青丘内外也是时刻禁严。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我手上这阴阳镯，我估计也会被拦在结界外。
仙尊利索地收了剑，掂了掂怀里的小团子，神色淡然，嘴一张一合的。
「回家吗？孩子总哭。」
7
小团子没走几步就趴在仙尊肩上睡着了。
「抱歉，我和孩子打扰到你约会了。」
我连忙心虚摆手：「没有没有，他不肯退婚，我本来也准备回去了。」
仙尊愣了一刻，丹凤眼微微眯起，好像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三百年前，两界大战时，我见过很多来自青丘的灵卫。」
「他们出征前，大多都会自断一尾，一截围在腰间，尾尖则制成手镯，留给他们新婚的妻子。」
「若有战亡，妻子得知便可再嫁，若平安归来，便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难怪，难怪他看了一眼就问我是不是要去青丘。
我莫名有些心虚，堂堂战神带着宝贝儿子要上门给我做妾，我在这儿和未婚夫玩矢志不渝。
要是我受这鸟气，早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我把声音放低了些，试图端水。
「那蛟龙一族，应该也有这样的信物吧？」
仙尊眨了眨眼，「有。」
我觉得有戏，又凑近了些，「是什么？」
仙尊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我们蛟龙一族若是想和谁一生一世，就会给她生个孩子。」
8
完了完了，好像招惹到纯情俏鳏夫了。
还是心里有白月光的那种。
9
我默默喊了半天系统，他都没理我。
只好给他留个言，希望他上线的时候能看到。
仙尊出门前就把饭做好了，甚至把涂山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
小九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往嘴里塞：「仙尊，你真是嫁晚了，你都不知道我们以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怎么？
白灼兔肉，浆果沙拉，他们不是吃得挺香的吗？
我一脚踹了过去，小九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起身给仙尊斟了一杯酒，难得有了正形。
「对了，还不知道仙尊家太子怎么称呼呢？」
仙尊转着酒杯看了我一眼。
「团团，或者小团子都可以。」
正在给小团子夹菜的我愣住了，这……这么巧的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团子立刻坐直了身子，挺着胸脯。
「是的，在下就是爹爹第二爱的团团。」
小九被逗乐了，故意逗他：「那你爹爹第一爱的是谁啊？」
团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仙尊，声音低低糯糯的。
「是娘亲。」
在场的虽然都和仙尊谈不上多熟，但仙尊的妻子新婚之夜失踪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
小九尴尬地咳了咳，反倒是已经微醺的仙尊看起来并不介意。
他顺了顺小团子的黑发，很慢地笑了笑。
「小儿无状，见笑了。」
晚饭因为这个小插曲，大家都低头扒饭，很快就散了。
等我泡完汤池出来的时候，小团子已经睡着了。
仙尊只罩了一层薄纱，隐约露出后腰的一点。
仔细看，怎么还有点像狐狸尾巴呢？
我实在好奇，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落在了仙尊的后腰上。
仙尊喝了不少酒，回身勾住我的脖子，声音微颤。
「要……要在这里吗？孩子还在。」
不是，什么啊？！
我脸烧得通红，说的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不是，我就是好奇你身上的胎记，我，我锁骨上也有个差不多的，你说巧不巧？」
本以为他能清醒一点，谁知道他塌腰，往下，轻轻亲了一下我的锁骨。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你身上的每一处我都知道，别不要我好吗？」
锁骨处一片湿糯，我愕然地看着他。
这是……认错人了吗？
10
我对小团子的娘亲实在是好奇。
隔天偷偷去了一趟潮音墟。
原本以为仙尊的住所，肯定要比青丘戒备更森严。
我甚至都做好了碰壁的准备。
但真正到了才发现，大部分地方，我都能出入自由。
以至于我见到那位魔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就是我侄儿喜欢的那只狐狸吧。」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里，一只浑身墨色的狐狸抬眼，死死盯着我。
听说魔尊是青丘的，那他口中的侄儿……
「被青玄看上，真是倒大霉了。
不过这么多孩子里，我还是最喜欢他，心思深沉，够狠辣。
这样的人，我才放心把青丘交出去。」
一时间，我甚至怀疑我们认识的青丘不是同一个人。
心思深沉？狠辣？
青玄吗？
我还想再追问两句，但魔尊很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浑身被水蛇缠得死死的，九条尾巴已经全然没有了生气，像条破抹布一样拖在地上。
三百年前的那场大战，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更惨烈。
系统一直让我挑起战乱，可当我真正看到这位亲历者的时候，才意识到，两界大战，并不是他口中过家家一般的存在。
偶遇魔尊，我也没了窥探仙尊八卦的性质。
抹去痕迹后，原路回了涂山。
推开门的时候，父子俩已经把饭煮好了。
小团子还没灶台高，趴在沿上，把面条挑得老高。
「娘亲，娘亲，开饭了。」
正说着话，仙尊拎着鱼篓推开了门。
我都不记得，多久没有过这种家的感觉了。
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那晚的事，仙尊也再没醉过。
晚饭后的时间，被用来教小团子背诗。
小团子背不出来，就直往我怀里躲。
「爹爹，生气会长皱纹，娘亲就不喜欢你了。」
我被迫背了个大锅，连忙摆了摆手。
「冤枉啊，我可没说过这种话。」
本以为仙尊不会把小孩子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可谁知我起夜的时候，撞见他一个人对着水边的铜镜发呆。
不是吧，容貌焦虑这么严重吗？
还是被抛弃过一次，留下了心理阴影了？
我正望得出神，消失许久的系统突然诈尸。
「来了来了，俺来交作业了。」
我上次让他去查仙尊的资料，他可算是回来了。
「你找仙尊的资料弄啥嘞？快开学了，咱的任务咋弄啊？」
我无视系统的声音，一点点翻着资料。
玉清仙尊原本是潮音墟一条无父无母的小蛟龙，修炼成形，游历人间时，结识了一只九尾狐，两人私定终身。
却不成想，九尾狐原有婚约在身，魔尊以此为借口，将潮音墟搅了个天翻地覆，魂飞魄散的有两人，一是仙尊的新婚妻子，二是天帝游历的小儿子。
这就是三百年前，那场两界大战的缘由。
我觉得浑身发冷，呼吸都变得困难。
「所以，你为什么会选我，再次挑起两界大战？」
系统沉默。
我喉咙发紧，甚至一时间都难以分辨自己的声音。
「因为第一次，就是因我而起，是吗？」
「我就是那条九尾狐，对吗？」
11
我一晚上没睡好，梦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场我未亲眼见到的大战。
玉清仙尊身受重伤，双剑迎敌时，甚至已经怀了小团子。
魔尊被镇压在潮音墟深不见底的地牢。
两方灵卫生死交战，死伤无数。
战场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赢家。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醒来时出了一身冷汗。
下意识想要翻身搂住仙尊的时候，扑了空。
仙尊不在，小团子也不在。
又去捞鱼了吗？昨天明明说好要一起去。
我疯了似地一扇扇推开洞门，终于看到了带着斗笠、一身素衣的仙尊。
「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我哪儿都找不到你。」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仙尊跟哄小团子似的拍了拍我的背：「哭什么，想我了吗？」
说罢，抬起我的下巴，小兽似地舔着我的唇角。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
我猛地推开他，甩着尾巴扇了他一巴掌。
「你不是仙尊，你到底是谁？」
眼前的人摸着脸，餍足地舔了舔尖牙。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亲爱的未婚妻。」
果然是他。
青玄露出尾巴，猛地将我卷到身前，锋利的指尖在唇角轻点。
「怎么，没有你的命令，他不敢亲你是吗？」
我不想和他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冷冷地别开脸：「他人呢？」
Ṱű₊青玄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自觉无趣地斜靠在榻上，手中的扇子摇得很慢。
「紧张什么，我叔叔近日法力大增，想和他切磋一下。」
系统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他叔就是魔尊，被压在潮音墟嘞那位。」
自从昨晚我魂魄不安后，系统难得靠谱了起来。
我猛地掐住青玄的脖子：「是你引他过去的？」
我从前以为他只是贪玩恶劣，前世的记忆苏醒后才意识到。
一个以身入局，怂恿自己的叔叔挑起两界大战，再顺势掌兵的人，又怎么可能心思单纯？
「上一世，我们根本就没有婚约，对吗？」
青玄拧了拧脖子，翻手扣住我的手腕。
「不用这个借口，怎么骗我叔叔出兵，他不去送死，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青丘的王。」
所以，我和仙尊，上一世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所有人，都只是他的棋子是吗？
12
青玄在洞口设了结界，小八小九一身伤，也没能破开结界分毫。
我掐了个诀，让他们不用管我，先设法把小团子救出来。
消息刚放出去，就被青玄抓了个正着。
他的指尖一寸寸抚过我的后颈，声音从我正上方传来：「你一点儿也不听话。」
「既然你不死心，就亲眼看看吧。」
青玄长袖一甩，洞门处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空镜，镜中，正是潮音墟的景象。
仙尊和小团子并肩作战，艰难地抵在地牢躁动不安的封口处。
系统凑过来，声音放得很低。
「上一世你魂飞魄散后，仙尊损耗了大半仙魂才将你的魂魄勉强拼凑起来，如果不是当时怀里你的孩子，可能就随你去了。」
「所以现在，他武力值强，但论灵力，其实和三百岁的小团子差不了多少。」
青玄掰过我的下巴：「等天庭派救兵来，刚好能替他们收个尸，到时候，你安心嫁我就是了。」
系统见我迟迟不说话，都快哭出来了。
「俺好好学还不行吗？俺现在就去查，魔尊的灵力究竟从哪儿来的。」
我盯着镜中的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握紧了拳头。
昨天小团子还说我总做噩梦，万般不舍地把小虾玩偶让给了我。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跟个哭包似的抱着我的尾巴不撒手。
转眼，就和他爹爹并肩作战了。
只是，灵力悬殊，死局已定。
除非……
「找到了找到了！」
系统秒上线，气都没喘匀：「隔空传送灵力需要依托强大而稳定的法器。」
「青玄选定的，就是他的那根腰带。」
我视线下移，盯着那个传说中象征着忠贞的腰带。
呵。
忠贞。
阴阳镯？！
那破解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系统，最后求你一件事。」
「靠谱点儿，真求你了。」
13
小团子的灵力几乎耗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仙尊肩上，脸色铁青。
镜中，只剩下仙尊一个人苦撑着。
我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青玄。
「我饿了，想吃果子。」
青玄起初没动：「急什么，戏马上就要到最精彩的地方了。」
我坚持，扯出一个微笑：「就是因为要到最精彩的地方，所以才要吃点果子啊，夫君。」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夫君」取悦了他，青玄起身，用尾巴卷起角落里的果篮。
另一只尾巴还在细细地翻着。
我冷笑一声：「怎么，怕我杀你不成？我修为一般，怎么会是你的对手，除非……」
除非借他的手。
我猛地抓起一个果篮子，朝青玄扔了过去。
青玄的八条尾巴像开屏似的从身后升起，他不想伤我，但根本抵挡不住下意识的反应。
所以竹条像箭一样朝他扔过去的时候，他还是对我下了死手。
我偏身躲到镜后，巨大的灵力从镜中反射到他自己身上。
青玄整个人被打得一个踉跄，我趁机，将竹条猛地贯入他心脏的位置。
「你……你就算杀了我，也来不及救他了。」
呵，谁说我要杀你。
顺手的事儿而已。
我看着慢慢消散的手镯，将竹条的另一端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系统的消息可算是靠谱了一次。
妖不管有几条命，心也只有一颗。
我翻身看着镜中的父子俩，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死一次而已，又不是没死过。
意识消失之前，我听到了系统脱离的声音。
「反派魔尊灵力尽失。
青玄身亡魂飞魄散。
反派 NPC 涂山火舞带着记忆开启第三世轮回。
你已完成一统天下的任务，请前去最新版学习通取您的积分奖励，下个副本，再见。」
我用尽全力扯出了一抹笑。
破系统，终于靠谱了一回。
14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潮音墟。
小团子趴在床边捏着我的手指：「醒了醒了，娘亲醒了。」
不远处的背影愣住，白发轻飘，转身给我行了个大礼。
「小儿无状，姑娘见谅。」
姑娘，多新鲜啊。
孩子都给我生了，管我叫姑娘。
门口的小九见我脸色不对，赶紧把小团子抱走了。
我朝仙尊勾了勾手：「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啊？」
仙尊还以为我和上一世一样没有记忆，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估计又琢磨着要给我当妾呢。
我不忍心逗他，顺势将他拉到了榻上，指尖抵住他后腰的那处标记。
「小官人，这标记，可是我们九尾狐族的。
情动之时，会像九尾狐的尾巴一样散开轻摇。
你在床上是不是个哑巴，才被压着印了这个。」
玉清仙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这是，只有第一世的小狐狸才会知道的事情。
仙尊眼尾泛红，被我卷着衣袖，一点点爬到榻上。
「娘子，我这尾巴，好久没有摇过了。」
呵。
什么神仙。
我看他才是真正的妖精。
15
我和仙尊在潮音墟厮混了三天三夜。
他身上被我咬得到处都是红痕，后腰的尾巴翘着摇来摇去。
直到天庭急召，他才勉强从我身上爬起来。
「小团子闹着要给你做饭吃，小八一会儿把他送回来。」
我伸了个懒腰：「那今晚，他要和我一起睡吗？」
仙尊将披肩白发随意挽起，亲了亲我的额头。
「不会，他长大了，得学会自己睡。」
我看破不说破。
以前是谁抱着小团子，跟我说孩子总哭，哄不好的？
算了算了。
害他守了这么多年的寡，就让让他吧。
【番外 1·仙尊】
1
我原本觉得，我就是这世间的一只孤魂野鬼。
成仙成魔，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无非，就是换一个地方，一个人生活。
直到在人间游历的时候，在一间破庙里，遇见了只偷吃贡品的小狐狸。
它通体雪白，九条尾巴像海带一样在身后轻晃，尾尖却带着一抹艳红，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把路边摘来的野果随手丢给她。
她却扑倒我身上，居高临下地踩着我的胸口。
「野果子吃腻了，老娘要吃麻辣兔头。」
我看着这只道行尚浅的小狐狸，挠了挠它的下巴。
「好，我去抓兔子，你等我。」
我在做饭这件事上，一直很有天赋。
只是我无父无母，从小生活在深海中，朋友也没有几个。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陪我吃饭。
虽然是只小狐狸。
不仅挑食，脾气差，还不喜欢吃海鲜。
我不过随口说了句兔子肉腥，它就躲起来不肯见我了。
我抱着兔头，在破庙等了三天。
直到我心灰意冷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姑娘火急火燎地抢走了我怀里的菜。
「给我给我，饿死了，化人形化了整整三天，狐狸就不能当反派 NPC 了吗？
这可是老娘的首秀，知道一个好看的皮肤对游戏有多大的帮助吗？」
她小嘴叭叭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想亲。
2
糟糕，被压着亲了。
小狐狸说我可爱。
可恶啊，那不是我的词吗？
明明她更可爱。
3
我今天带小狐狸回了潮音墟。
那是我在海底的秘密基地。
我提前布置了五天，抓了好多发光水母，特意放在屋里飘着。
她说我家里有趣。
像比奇堡。
什么嘛，原来她还去过别人家。
不过她说我的嘴很好亲。
腰一定也很软。
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生个小团子似的宝宝。
听起来像是在夸我。
我原谅她了。
4
她说我在床上无趣得很，舒服了也不肯出声。
压着我，在后腰处烙了一个灵记。
她说情动的时候，这个尾巴会像她的九尾狐一样轻晃。
这也，太，羞耻了吧。
5
一晚上开了三次。
丢人。
6
大婚前夜。
青丘魔尊借口起兵，战火四起。
她让我放心去，潮音墟有她在，还有来串门的天帝小儿子。
回想过去几千年，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那天离开了她。
大战告捷，可我的新婚妻子，却魂飞魄散。
我耗费了大半灵力，一夜白头。
也只是勉强将她的魂魄收集起来。
我新婚的妻子，变成了罐子里会发光的水母。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我肚子里有个小团子。
我们蛟龙一族，喜欢谁，就会给谁生个孩子。
天庭封我为战神，还给我专门建了一座宫殿。
但我还是回了潮音墟，那里有她的味道。
7
小团子很粘人。
晚上喂了奶还是不肯睡，死死咬着我不撒嘴。
跟他娘亲吃麻辣兔肉的狠劲儿一模一样。
我的灵力基本耗尽，她的魂魄还没有修复。
小团子满月那天，青丘有只狐狸送了条尾巴过来。
他说可以帮我修复魂魄。
但她会失去这一世的记忆，轮回转世，彻底忘记我。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我只希望她活着。
8
我撒谎了。
我还是希望她记得我。
退一步讲，再能遇到她也好。
9
小团子一百岁的时候，我带他游历人间，碰见了个招摇撞骗的。
他说能算出轮回转世者的名字。
小团子趴在我耳边说他是骗子，我知道，但还是留了个金锭子，求他帮我算算，我新婚的妻子，现在在何处。
骗子说她这世叫涂山火舞。
呵，果然是骗子。
气得我把金锭子收回来了。
10
完蛋，还得给人送回去。
我好像，真的找到小狐狸了。
【番外 2·青玄】
1
在遇到小狐狸之前, 我一直都坚信，我是青丘最合格的接班人。
叔叔从小就说我心思深沉, 让人琢磨不透。
可小狐狸说，我是个好人。
真是傻得可爱。
我不过是随手帮她摘了高处的果子而已。
她就要请我吃兔子, 喝清酒。
她喝醉了之后，脸红红的，话很多。
嘟嘟囔囔地骂着一个人是老古板, 不给亲不给摸。
这么单纯没有防备心的人, 在青丘是长不大的。
明明晚上还有训练, 但我第一次有了不想走的念头。
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没人教过我。
青丘的灵卫出征时，会留给妻子一个阴阳镯, 我觉得，那可能就是一种想把阴阳镯交给她的冲动。
想被她牵挂着，或者是, 爱着。
我起身，加了杯醒酒汤。
回来的时候, 发现她掀起一个人的面纱，就在大街上抱着他亲。
那人欲拒还迎，又被拉着亲了几口。
算了吧。
2
我原本以为，我早就把她忘了。
但叔叔问起，有什么出兵理由时，我还是下意识想起了她。
跟他一起抱着亲的，是天庭一派，捏造一个娃娃亲，对我来说并不难。
当时我还为自己的小心思暗自窃喜, 很久之后才意识到。
那是迄今几千年为止, 我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上次见面还是好好的, 再见，就成了破碎的魂魄。
我拿着断尾去潮音墟的时候, 确实有自己的心思在。
我想复活小狐狸，我想让她只看到我。
所以我卑劣地抹去了她上一世的记忆, 并且真的和她订了娃娃亲。
但偷来的, 毕竟是偷来的。
仙尊还是找到了她。
人间都说，有缘的人, 生生世世都会遇见。
看来是真的。
3
阴阳镯最终还是送出去了。
但她好像并不喜欢。
她找到青丘来退婚，退镯子，我都没同意。
我拙劣地模仿着青丘最普通的夫妻，模仿他们互相牵挂的忧心, 模仿他们之间最质朴的爱意。
可惜的是，我依旧还是那个恶劣的青丘青玄。
为了上位, 我不惜鼓动地牢里的叔叔为我除掉仙尊。
在危险来临的时候, 我依旧只顾自己的安危，甚至下意识对小狐狸大打出手。
直到小狐狸把竹条的另一端狠狠插入她自己心脏的时候，我才幡然醒悟。
我要的不是占有她。
不是让她成为青丘的王后。
我要的是她平安。
这才是阴阳镯真正的含义。
可是, 一切都太晚了。
小狐狸含笑看着镜中的仙尊时，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青玄啊，下一世，就当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吧。
【番外 3·系统】
俺忏悔。
俺真的忏悔。
俺不应该刷网课摸鱼。
也不应该为了闯关, 胡乱找什么劳什子攻略，连剧本都不看。
火舞第二世死前，拜托我在轮回转世时恢复她所有的记忆。
还好没出岔子。
希望小狐狸和仙尊能生生世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