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师回朝那日,我换回了女装。

班师回朝那日,我换回了女装。

死对头看见后嘲讽:「想不到殿下还有穿女装的癖好。」

我一脸茫然:「什么癖好?我就是女的啊。」

死对头神情震惊,不可置信地指着我。

「你你你不是皇子吗!?」

我无语白了他一眼:「你又发什么疯?我是公主!」

死对头还是不信,四处找人求证。

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我们一直都知道她是长公主啊。

「将军,您不知道吗?」

隔日,死对头脱了上衣负荆请罪。

1

我是长公主。

在朝廷送了两次粮草,边关粮草还是告急时。

我主动请命担任粮料使,亲自奔赴前线。

为了方便,我准备的全是男装。

却不想在离边关还有一百里时,四周突起大雾,随后众人纷纷倒地。

有人迷晕了我们。

我是被手掌的刺痛和马背的颠簸弄醒的。

在被迷晕前,我试图用割伤手保持清醒。

但迷药摄入过多,还是晕了过去。

「想不到朝廷的人这么没用,一点儿迷药全晕过去了。

「这要真是贼人劫粮草,我们早就饿死了。」

声音就在我头顶响起,语气满是嘲讽。

是和我共骑一马的男子在说话。

我此刻趴在马背上,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视线所及是粗长的马腿和男子的战靴。

另一人谨慎开口:「小谢将军,属下还是觉得这样不好,这次可是皇室的人,万一京中怪罪下来……」

小谢将军?谢墨。

此刻在边关,姓谢,还称的上将军的,也只有他一位。

粮草不日便能送到,谢墨却多此一举来打晕我们自己运。

无非是怕这次会像前两次一样被人克扣,特意来查看。

可这次是我亲自护送,他莫非怀疑我一个公主会贪!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

我听见谢墨极其不屑道:「宫里那一群酒囊饭袋不足为惧。」

「你好大的胆子!」

他这是将陛下和太子都骂进去了。

我一手撑在马背上,抬头怒斥。

「哟,醒了。」

2

天空日头正晒,我看不清谢墨的模样,却能想象出这人的神情有多么狂妄。

面对我的怒气,谢墨却丝毫不慌,还有闲心调笑。

我怒意更甚,挣扎着起身。

察觉到我的动作,谢墨随手将剑放在我后背。

我顿时感觉有千斤重压在我背后。

我这姿势本来就难动,此刻更是动弹不得。

我只能侧头瞪他:「放肆!知道本宫是谁吗!」

我活这么大,没人敢如此对我。

谢墨没理我,转过头跟另一人说话:

「看来你这迷药还要再改良一下,这才一会儿人就醒了。」

还没人敢如此无视我。ŧů₆

我定要狠狠惩治谢墨不敬之罪!

跟别人说完后,谢墨才慢悠悠看向我。

「还得靠我。」

他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

我心中疑惑,看见谢墨手微微抬起。

我心中隐约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却来不及阻止。

「你敢——」

话还没说完,那只手快速落下。

我肩侧立即传来一阵剧痛。

谢墨竟敢……竟敢打晕我!

3

再次醒来,我躺在屋内,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尤其是肩部。

昏倒前的场景历历在目。

我抄起剑就要去找谢墨算账。

房门先一步从外面被推开。

「公主……粮料使,您可算醒了,再不醒,老臣只能提着脑袋回京。」

来的是林汤老将军。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问起正事:「林将军,这次粮草可有欠缺?」

「有粮料使亲自护送,那些混账东西不敢造次。」

任务完成,我放下心来。

林汤继续说道:「此处危险,老臣已经安排人马即刻护送粮料使回京。」

我微微挑眉,发出一声冷笑:

「这么急着送我走?是怕我罚某人不敬皇室的罪吗?」

林汤瞄了眼我握着的尚方宝剑。

这是临行前,陛下亲自赐予我,震慑他人的。

林汤立刻换上一副公正无私的神情,边引我出门边道:

「那混账竟敢这样对粮料使,我已让他领了二十军棍,一直在门口跪ṭúₛ着等候发落。」

这是怕等我醒来罚得更狠,索性先罚了。

老狐狸。

4

一出房门我便见到院中跪着的,脱了上衣的谢墨。

多年习武行军,他身上不少陈年旧伤,触目惊心。

上面还有血迹,应是今日的新伤。

苦肉计啊。

我这下就算想罚也不好下手了。

林汤察觉我有气撒不出的憋屈,转头对着谢墨怒吼:

「你这混账!粮料使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向粮料使认错!」

从我出来到现在,谢墨一直低头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林汤的话,他才缓缓抬头。

我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扯。

谢墨从小在边关长大,从未回京,这是我第一次见他。

我幼时曾见过谢家人,无一不是好样貌。

看来谢墨全然遗传到了。

边关日头足,谢墨皮肤却不黝黑,反而是健康的小麦色,再有满身疤痕在,倒生出些粗犷的野性。

只是人长得有好看,说的话就有多难听。

「我下次力道再重些,这下粮料使便可多睡几日。」

谢墨似是懊悔下手轻了,冲着我挑衅一笑。

「放肆!」

我话一出口,手就握住了剑柄。

林汤先我一步抽出鞭子打谢男主,嘴里不停骂着混账。

看似鞭鞭入肉,实则只伤在面上。

我:「……」

5

我知晓谢墨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

朝廷送过两次粮草,但经过层层关卡,送到边关的根本不够。

将士们在战场上为朝廷拼命,回来却连饭都吃不饱。

那些贪官污吏自然要除,可如今重中之重是前线。

所以这次我亲自护送,用皇室身份压住那些人。

罢了。

战事吃紧,等他回京受封领赏,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他。

我打断林汤的做戏,抬手示意他把鞭子给我。

谢墨眼睁睁看着我挥舞手臂,用尽全力抽下去。

直到看见一道红痕出现我气才消了些,转身回屋。

谢墨低头看了眼伤痕,眼神带着不屑,笑意更甚:

「粮料使没吃饭吗?跟挠痒痒似的。」

林汤又先我一步骂起谢男主。

我停下脚步,看见谢墨还是那副不服气的样子。

真令人生厌。

「等日后小谢将军回京领赏那日,我定吃饱饭来。」

我咬牙切齿道。

6

夜以继日赶路多日,我在此处歇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起身回京。

一开门就见谢墨候在门口。

晦气。

我自然不认为谢墨是来赔罪,亦或是好心送行。

昨日受了罚还跪了一天,谢墨此刻看着完全和没受伤的人一样。

看来打得还是不够重。

我心里默默又加上几种整治他的手段

「贵人起得可真早,将士们都做完早操了。」

谢墨笑意不达眼底,直直盯着我阴阳怪气道。

我眉心微不可察蹙了蹙。

这人不仅以下犯上,连对女郎的基本礼仪都没有。

简直顽劣不堪!

我冷笑一声,懒得正眼瞧他,掠过他径直往外走。

谢墨快步拦在我面前,像是没看到我的不耐烦,继续道:

「宫里来的贵人就是娇贵,一日都受不了赶着回京,看来我们这里还真是京都人口中的蛮荒之地,可舍可弃。」

闻言,我不由正颜厉色:

「京都和边关都是我朝疆土,何来受不了一说!」

谢墨让出路,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轻轻叹气:

「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马上就要走咯。」

我抿了抿唇,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

谢墨说的话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是水土不服。

往大了说是朝廷不重视上阵杀敌的将士们,到时军心不稳……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我深吸一口气,瞪着谢墨愤愤道:「我不走了。」

说完我就要回屋,没想到谢墨还不满意,手臂横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

他眉眼弯弯,轻笑一声道:

「我们这里不养闲人,没有白吃白住的道理。」

7

谢墨带我来到军营。

「在临关城,男子行军打仗,女子洗衣做饭,各司其职。

「粮料使既然选择留下来,自然得入乡随俗。」

军中环境算不得多好,尘土飞扬,烈日炎炎,将士的衣裳被混杂着泥土的汗水浸透。

谢墨可真是胆大包天,敢说出让我入乡随俗的话来。

不过转念一想,临关城本就离京都远,会不会有不少人跟谢墨一个德行,对皇室没有敬畏之心。

若是我和将士患难与共,同舟共济,也不失一件笼络民心的好事。

这么想着,我胸口舒畅了些。

环顾四周,没瞧见女子的身影。

我自然不会主动开口问谢墨。

我连看他一眼都嫌烦。

谢墨见我没说话,招呼下属搬来椅子,自顾自坐下。

「卑职体谅粮料使身子骨弱,就从最简单的扎马步开始吧。」

我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你什么意Ṫųₕ思?为何我不是洗衣做饭?」

半晌,我听见噗嗤一声,然后是止不住的哈哈大笑声。

谢墨像是听到极其好笑的事,笑得直拍扶手。

直到我把剑抵在他脖子上,谢墨才堪堪忍住不笑。

「你笑什么!」

我先前看错了,谢墨不是人有问题,而是脑子有问题。

谢墨笑得睫毛上都沾了几滴小水珠。

他放松地靠着椅背,丝毫没理会随时可以杀了他的剑刃。

「看来卑职还是高看粮料使了,粮料使想和女郎一起洗衣做饭也行……」

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我。

「不必!」

我收回剑,深呼吸直至平心静气。

「扎马步就扎马步。」

就当锻炼身体。

8

我后悔了。

不该逞口舌之快。

连着几日下来,我觉着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偏偏谢墨还不停问我行不行。

那倨傲的神情,就差直接嘲讽:「京都的人果然弱。」

人活一口气。

我就算打碎牙往肚子吞也要从喉咙挤出话说:

「我行!」

傍晚,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往回走。

在街上看见一位老妇人费力背着不少东西。

我刚想帮忙,有人先我一步上前。

是谢墨。

他人高马大的,那些东西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我白了他一眼,选择绕道而行,不和他同路。

「粮料使!」谢墨看见我喊道。

我脚步未停,直到身后一阵风袭来。

下一刻,我手上多了几个很重的包袱。

我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丢了我一半东西的谢墨。

谢墨冲着我一笑:「能者多劳嘛。」

妇人在旁边连连道谢,我准备骂谢墨的话硬生生止住。

终于到达地方放下东西,我累得气喘吁吁。

谢墨没急着离开,而是留下帮着妇人把家里稍稍修缮了一番。

这是好事,可他竟然全程命令我打下手。

我忍。

一通下来,天早就黑了。

回去的路上,我没好气道:

「想不到你还有怜香惜玉的一面。」

我还以为谢墨是个冷血冷心的人,对所有人都一样。

可刚才看见老妇人家全是女子,他让人家安心坐着,把活都交给我。

不知谢墨是装的,还是装的。

听不出我话里的阴阳怪气,顺着我说:

「上天给我们男子更高的身躯,更大的力气,自然生来就是要保护女子的……你怎么这副表情瞪我?」

我冷笑无言。

谢墨还真是自相矛盾。

我也是女子,怎的没对我态度温和些。

9

谢墨又发疯了。

今日不扎马步,改让我擂台比武。

他叫来一位膀大腰圆,身型有三个我大的人。

在京都,一般女儿家最多也只会骑马射箭。

难道这里的女子不一样?还可以和男子比武?

我陷入了沉思。

「粮料使放心,我们这里都是点到为止,不会闹出人命。」

谢墨以为我的沉默是害怕了,于是「好心」解释道。

我不欲多言,直接说开始。

谢墨最后提醒一句:「可不要临阵脱逃。」

我气定神闲站在原地,谁逃还不定呢。

谢墨说了开始,准备退在一旁看戏。

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的人迟迟未动。

站在我面前的人恭敬地向我行礼,然后对着谢墨唯唯诺诺道:

「小谢将军,属下……不敢。」

谢墨一副像吃到苍蝇的难受表情。

没想到临阵脱逃的是他叫来的人。

「不敢什么?有什么不敢的!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怎么不能对打!」

「但她是殿下啊……」

「你!」

我站在一旁看戏。

谢墨还真以为人人都像他这般天不怕地不怕。

这些天我看过了,除了他,其他所有人对我很是尊敬。

「我来!」

那人死活不敢和我打,谢墨把自己都说生气了,索性亲自上场。

他不喜这位京都来的殿下,好好的男儿身,肩不能提手不能抗。

他更厌恶在他背后的那些人。

整日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吃着大鱼大肉,不做实事,让他们这些将士卖命,还不将粮草按时按量送到。

「等等。」

我举手叫停。

谢墨这厮肯定动真格。

我又不傻,站着让他打。

我心中有了对策,「今日我没准备好,明日再来!」

10

第二日在同样的地方,只不过人比昨日多了许多。

大家听说我和谢墨比武,纷纷围在四周。

我早些到时,还瞧见他们做了个赌注,赌谁赢。

谢墨的名字上全是铜板。

我的上面空空如也,后来终于有一人赌我赢——

那就是我。

「今天不会有人临阵脱逃了吧?」

我一字一顿,拖长尾音故意问道。

想到昨日的事,谢墨脸色变暗,沉着脸扫了眼周围。

他不开心我就开心。

「公平起见,我先让你十招,只用左手。」

说着,谢墨右手握拳,背在身后。

哟,此刻的作为看起来倒还像个人。

「好啊。」

可比试正式开始还不到十招,谢墨就倒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四周鸦雀无声。

我不满众人的安静,催促道:「我赢了,快鼓掌。」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全然无视地上的谢墨,纷纷拍我的马屁。

伴随着阵阵欢呼声,谢墨费力撑地,怒目瞪我:

「你竟然使诈!」

「兵不厌诈,小谢将军难道没听说过吗?」

我特意去问了大夫,扎哪些穴位可以让人手脚发麻无力。

我还得知临关城根本就没有男女比武的习ťûₗ俗。

谢墨这是故意整我,想让我出丑。

这场比试本就不公平,规则什么的都不作数,谁先倒下谁就输。

我哼着小调,用力踩上谢墨的后背走。

「啊!」

我惊呼大叫。

好痛。

怪我太高兴了,一时没站稳,重重摔了下来。

谢墨浑身不能动弹,做了我的肉垫还有劲嘲笑我。

「哈哈哈,这就是报应。」

11

我不许任何人管谢墨,让他在擂台上躺着自生自灭。

晚上,我的房门被敲响。

看清来人装扮后,我微微挑眉:

「你怎么来了。莫不是白日里丢了面子,特意换了身干净衣裳来刺杀我?」

谢墨平日里穿的全是军服,操练一会儿就脏了,头发乱了也不管,完全是个不修边幅的糙汉子。

此刻他一袭月白色锦袍,玉冠束发,看不出一点儿武将的身影。

不得不说,要是谈墨这个样子回京,街上定有不少女郎丢手帕。

谈墨在擂台上躺了一天,一反常态不和我斗嘴,而是缓缓扬起头。

看他神情严肃,我好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一轮圆月和数不尽的繁星,没什么特别的。

「粮料使,你知道『夜黑风高夜』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谢墨幽幽开口。

「……你有病去找大夫,我乏了。」

「欸!」

谢墨喊了声,抵住我要关上的门,神情略微不自然,似是有话要说。

瞧他这样我又来了兴致,懒洋洋倚靠在门框上静静等他开口。

良久,我看见谈墨推后一步,双手作țüₖ揖,弯下腰。

「那日打晕你,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是来向赔罪的。」

这几日相处下来,谢墨觉着我和那些只知争权夺利的上位者不一样,勉强算个好人。

我被吓得差点儿又没站稳,嘴唇因震惊张大:

「你你莫非是谢墨的同胞兄弟!你这种人竟也会赔罪!看来明日太阳会从西边升起。」

谢墨听着我的奚落,抿嘴不言。

我渐渐恢复正经。

来之后我才知道,粮草比朝廷所知道的还要少,而且还是混合着碎石子的粗粮。

将士们每顿只有一个馒头和一碗稀得找不到米的稀饭。

所以谢墨才满身戾气。

「我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你计较。」

才怪。

12

我会连同这些天受的累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谢墨这样虽情有可原,但罪不可恕!

我笑得很和善,谢墨脸上罕见流露出些许羞愧。

他还以为我会接着好好奚落一番……是他小人之心了。

谢墨又对着我作揖,这次郑重了些:

「没想到粮料使心胸如此开阔!」

我很是受用他的夸赞。

谢墨突然想到什么,拿出一个瓶子。

「我看你今日摔得不轻,拿了药来,你……算了,我来帮你。」

「你做什么!」

啪!

砰!

谢墨一手捂脸,一手捂鼻子,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愣神。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打了一巴掌,还被门框砸到鼻子。

谢墨既生气,又感到莫名其妙:

「我好心帮你擦药,你为何要打我?」

这厮还敢问为何!

扒我衣服还有脸问为何!

人模狗样!衣冠禽兽!禽兽不如!

原来他今晚不是赔罪的,是变着花样来整我的。

亏我还信了。

我冲着门外大喊:「谢墨!你别以为我不敢砍了你的脑袋!滚!」

谢墨一头雾水,明明刚刚笑得还挺开心的,

下一刻就变了张嘴脸,还要砍他脑袋。

谢墨越想越气。

反正天高皇帝远,今夜把皇帝的儿子好好打一顿也不会知道。

谢墨抬腿就要破门而入,却听见一道急促的声音:

「小谢将军!有敌情!」

13

打了谢墨没多久,若有若无的嘈杂声在屋外响起。

这么晚了,不可能有人外出。

我疑惑走出房门,远处的天气亮起一片火光。

是城门的方向。

匈奴来了。

意识到这点,我呼吸有一瞬间停滞,本能闪过惊慌失措。

从前这些,我只在夫子的课上和父皇的宫殿里听过。

而现在我甚至感觉血的铁锈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院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对身穿盔甲的人下马,齐齐跪在我面前:

「此处危险,林将军命属下等护送公主殿下回京。」

我被团团护在中间,街上乱成一团,不停有人慌张地跑来跑去。

「吁。」我停下问,「那些是什么?」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

「回殿下,是抬回来的伤员。」

伤员似乎不少,人手完全不够。

我握紧缰绳,垂眸茫然了片刻,随后视线定定落在城门方向。

「都去搭手。」

「殿下,属下的职责是护送——」

我打断他的话,松开缰绳下马。

「我是公主,听我的,林将军那边自有我去说。」

这场夜袭持续到天明才渐渐停歇。

一切归于平静,我毫无体面跌坐在地上。

衣裳上,手上,脸上,都是血。

刚刚还能听见几人捂着伤口哀嚎,但现在听不见了。

他们都死了。

我将头偏在一边,不愿去看别人搬走尸体。

不知坐了多久,我的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拍。

「嘿!竟然没晕过去,我还真小看你了。」

14

谢墨望我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赏识。

「……」

我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心里暗骂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魂差点儿被他吓走。

要不是没力气,我真想狠狠揍谢墨一顿。

我瞪了眼谢墨一眼背过身去。

谢墨浑然看不见我对他的厌烦,蹲下凑在我耳边说:

「吃早饭去。」

我微微摇头,有气无力道:「吃不下。」

「那怎么行,民以食为天,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吃饭,走!」

这次不等我拒绝,谢墨拎起我就走。

我还瞧见他碰我时还颇为嫌弃地皱眉。

明明他身上也没好到哪去。

又脏又乱还有……伤口。

谢墨和平常一样欠揍,我一时没注意到他身上有好几处包扎。

不知是包扎得不仔细还是什么缘故,纱布渗出血来。

谢墨跟个没事人似的,端了盆水让我净手,然后盛了碗粥放在我面前。

我埋头喝粥,时不时抬眼偷瞄谢墨渗血的地方。

「关心我?」

谢墨突然开口,又吓我一跳。

他本来想无视,但我探究的视线太过强烈。

「怎么可能!」

我加快喝粥的速度。

「你且放心,还没你昨晚扇那巴掌疼。」

谢墨语气轻快,仿佛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你怎么样我真的不在意。」我强调道。

谢墨嗯了一声,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那姿态分明就在说我是关心他的但拉不下脸。

我瞧着生气,转移话题:

「这仗还要多久结束?」

「怎么?想立刻回娘亲怀里哭鼻子?」

我再也不要和谢墨说话了。

「生气了?」

谢墨戳了戳我的手臂,弯下腰瞧我的神情。

「小谢将军!」

有人匆匆过来在谢墨耳边说了几句。

谢墨脸色一变,留下一句「都吃完」就往外走。

我心中焦急却不能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15

谢墨上马后身形却突然顿住。

按谢墨本来不切实际的计划,还想让这位皇室亲眼目睹战争,盼望他日后能做个止戈的掌权者,不会再为利益开战。

可他刚去瞧伤员情况时,却看见这位金尊玉贵的人浑身是血缩在角落里。

那身形又瘦又小,瞧着可怜。

京都的山珍海味也没将人喂胖些。

谢墨在马背想这些时,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定了定神,刚才想着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

「这里有干净的纱布,你记得重新包扎一下。」

他们前脚刚走,我才想起这回事,拿着东西就追了出去,万幸还没走。

「谢墨?」

不知道谢墨怎么了,怔怔地盯着我也不说话。

他眼神看着呆滞,不会要傻了吧?

「多谢。」

我胡思乱想时,谢墨恢复正常,接过纱布,道了声谢后骑马离去。

走出几个街道,谢墨突然停住。

「你别跟过来了,去选一对可靠的人马,护送那位贵人回京。」

16

谢墨主动提出送我回去。

莫非嫌我碍眼。

他太过分了,竟敢看不起我!

我昨夜也是帮了大忙的。

我自然没回京,这里人手不够。

那晚后,大大小小的战役不停,伤员不断增多。

我也好些天没见到谢墨。

直到有天谢墨身边的人找我。

「粮料使,小谢将军请你去军营帮忙。」

他说前后派出三批人马潜出去,想去切断匈奴后方,可都全军覆没了。

这次谢墨主动请命带队出发。

但其他将领不同意。

「不行!你们谢家满门忠烈,如今就剩下你一条血脉,你还未娶亲……你不能去!」

「你要是出事,九泉之下之下我们如何有脸面对谢将军,苗夫人!」

「当初我就说送这小子回京,结果这小子说几句好话,你们就被哄得找不到北,养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我一来就看见谢墨跪在营帐外,里面争吵不休。

谢家人,无论男女,全都上阵杀敌牺牲。

谢墨七岁时,家中只剩下姨母,可姨母也在他十五岁时阵亡。

多日不见,谢墨消瘦了些,显得脸部线条更加凌厉,身上又多了新伤。

「我要去,帮帮我,日后我必定报答。」

见我来了,他冲我笑了下,望着我小声说。

于公于私,我都不该帮谢墨这个忙。

但谢墨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就算我不来,谢墨还是会去。

里面的人也深知谢墨的性子,只能妥协。

17

谢墨最终带了一千人马,趁着雨夜从小路出城。

我去送行。

此去不知生死,就算我和谢墨有再多过节,此刻也全然抛之脑后。

「我幼时曾生过一场大病,迟迟不见好,这是我母后在当时还未圆寂的空冥道长那求的平安符。

「很灵的!我一戴上,第二天病全好了,你拿上,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谢墨开始还推脱,我硬塞在他手中,命令道:

「你必须戴上。」

帽檐挡住谢墨上半张脸,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认真盯着手中的那张符。

「此处不安全,你应该回京。」

似乎是觉得这事很重要,谢墨的嗓音罕见的沉稳,

「那你为何一开始要我留下?」我反问道。

谢墨哑口,他总不能说想整人吧。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出发的时辰快到了,我也不知怎么变得多愁善感,此刻眼眶竟然湿润了起来。

谢墨与我四目相对,面对我的真挚情感,他抬手……

捶了我一拳。

???

「把你眼泪憋回去,肉麻死了。」

谢墨皱着眉头,颇为嫌弃地从上而下扫了我几眼。

「……」

捂着被打的地方,我指着谢墨咬牙切齿:

「你必须给我活着回来,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你要死也是死在我手上!」

时辰到了,谢墨上马,挥了挥手道:「知道了。」

18

我第一次觉得战争是如此漫长。

在京都时,感觉睡了几天就能知道是胜是败。

谢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夏去秋来,我也算是谢墨口中的入乡随俗了。

但我不会洗衣做饭,只能帮些琐碎的事。

随着天气渐冷,京都城内肯定热闹非凡,为新年做准备。

京都来了书信,母后催促我赶快回京。

我走时未向母后辞行,按她的脾气,肯定会将我关起来,不让我来了。

父皇和太子哥哥还是命我留在临关城。

长公主与百姓同生共死这件事,着实为皇室笼络了不少民心。

京中孩童还编了称赞我的歌谣。

回去后我得好好听听。

前线的事我不知,但这几天的伤员格外多。

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

然而在今日傍晚,街上突然有人边跑边喊。

「胜了!胜了!我们胜了!」

听见外面的动静时,我和几位医女正守着火炉前煎药。

意识到听见了什么,我们都激动得抱成一团。

「终于不用打仗啦!」

「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娘亲!她耳朵不好,肯定没听见。」

「也不知道我爹爹和兄长什么时候回来。」

「肯定快了……」

我没有特别牵挂的人。

在这里,我就和谢墨熟识些。

对啊,这边都要签订停战协定了,怎么还没谢墨的消息?

19

我内心焦急万分,步伐加快出门。

结果一时没注意,在门口和人撞个满怀,差点儿脚滑摔倒。

腰间横着一只大手才没让我落地。

那人将我扶正,「急着去哪?」

时隔多日,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我面前。

「谢墨!」

愣了半天,我惊喜叫出名字。

谢墨高了些,瘦了些,也黑了些。

想到什么,我刚笑着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上下左右来回扫视他。

谢墨笑意盈盈,双臂张开,转了一圈。

「还活着,也没缺胳膊少腿。」

说着,谢墨从怀里拿出东西,「你这平安符还挺有用的。」

「那当然啦。」

我骄傲地拿回我的符,问道:

「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回京啦?」

我想要回去和父皇母后一起过年。

闻言,谢墨笑容微不可察敛了敛。

「嗯,马上。」

20

没过几日,城里就办了庆功宴。

庆功宴的第二天就启程回京。

和大家玩闹了半天,我想找谢墨炫耀大家送我的礼物时却没看见他。

路上问了些人,有人看见他好像回都尉府了。

但我回去找了一大圈没见到人。

「咻。」

一声短促的口哨声在头顶响起,我疑惑抬头。

谢墨正坐在屋顶上看着我。

「……」

我刚在这里叫了这么多声谢墨,敢情他一直知道,故意看我笑话。

「那里有梯子,自己上来。」

「你敢使唤我!」

我没动。

谢墨叹了口气,认命下来搬梯子,「恭敬」请我上去,还在我坐的位置铺了一层衣服。

刚刚他下来时我就闻到酒味,上来一看,大大小小十几个酒瓶,就两三瓶没空。

「喝点儿?」

我轻轻摇头,这里的酒很烈,我喝不惯。

谢墨没再问,平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

「你看天上的星星,好多。」

我也躺了下来,星星的确又多又亮。

「老人常说,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地上牵挂的人。」

我缓缓偏头,谢墨神情淡淡,看着天空发呆。

好像除了回城那日我见谢墨有笑脸外,后面他都不怎么开心。

谢墨一千骑兵截了匈奴八千步兵,两千骑兵的援军。

但他带的那一千人并不是全都回来的。

他自小在临关城长大,七岁时父母兄长姐姐全是牺牲,十五岁最后一位亲人牺牲,后来还亲眼目睹并肩作战的战友牺牲。

越想越觉得谢墨惨。

平日里谢墨太过没心没肺,我都没想起他其实这么惨,他现在肯定很难过。

谢墨在想……

京都有哪些好吃的。

这里厨子就那几个,他早就吃腻了。

姨母常常念叨京都哪都不好,繁文缛节太多,不过饭菜是真的好吃。

正想着,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抽泣声。

谢墨疑惑转头,看见刚还正常的人突然就泪痕满面。

谢墨被吓了一跳,一下就坐起身,酒都清醒了。

「你哭什么?」

我实在忍不住,索性放声大哭,手掌重重拍在谢墨肩膀:

「你真坚强!」

谢墨扯了扯嘴角:「……」

21

今天启程回京的日Ťű₈子。

大娘们瞧我一直穿着男装,特意找出好料子为我做了几身衣裳。

突然换回女装,我还有些不习惯。

外面马车已经备好。

我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出去。

一出来就看见谢墨往车轮子上重重踢了几脚。

「我们都是骑马,凭什么他就能坐马车!」

说完,谢墨还不解气,抬脚又要踢。

「腿不想要就砍了。」我开口阻止,走到他面前,「你不服也得服。」

「见过殿下。」

别人看见我恭敬行礼,只有谢墨站着不动,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整个人突然就呆住了。

我被看得发毛,声量加大:「喂……喂!」

谢墨仿佛才回过神,退后几步,围着我绕了一圈,然后莫名其妙叹了口气。

见他这样,我一大早的好心情又被破坏,「……你有毛病。」

谢墨嗤笑了声,观察周围没人注意,低头凑近小声嘲讽:

「想不到殿下还有穿女装的癖好。」

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理解谢墨的笑点,

「什么癖好?我是女子,女子穿女装是……癖好?」

谢墨上扬的嘴角逐渐僵硬,迟疑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反问道。

我是真没闲情和谢墨瞎闹了。

谢墨表情突然变得不可置信,上下指着我,嗓音颤抖:

「你你你不是皇子吗!?」

我无语白了他一眼,「你又发什么疯?我是公主!」

22

谢墨只对军事和临关城上心,如今陛下有几位皇子,几位公主,他是真不知道。

京都和临关城相隔甚远,路途艰辛,谢墨先入为主以为来的是位皇子。

谢墨一直受长辈教导,女儿家身子娇贵,是需要时刻保护的。

若他一早知道来的是公主,早就把人送离这块危险之地,怎么可能逼迫人留下。

我看着谢墨的脸变了又变,心中隐约有猜测。

「你不会一直以为我是皇子吧?」

「你真的是女郎?别是唬我的吧。」

我们异口同声。

我气笑了。

谢墨还真是能一句话能把人气死。

我这么明显看不出țŭ̀³来吗!

「启程。」

谢墨竟还不信我是女子,四处找人求证。

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我们一直都知道她是长公主啊。

「小谢将军,你不知道吗?」

有次我还瞧见他对着马嘀咕:

「她怎么能是女子呢……怎么可能……我真没看出她是个女子……」

我:「……」

后来,谢墨终于信了。

这天我在马车上午憩,突然听见外面吵闹不休。

被吵醒后我心中烦闷,掀开帘子看是什么情况。

看清外面情形后,我生生愣住。

谢墨脱了上衣,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着长剑,还背着荆条。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啊。

「公主殿下,我谢墨从前做了不少混账事,是打是骂,是杀是剐,任凭殿下处置。」

这是谢墨第三次赔罪。

第一次被逼的,第二次虽主动前来但还是不情不愿。

只有现在才是真情实意。

其他人看得津津有味,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谢墨这样。

我拿起当初压在我后背的剑,说出那句曾说过的话:

「小谢将军,处置你的事,还是等我吃饱饭再来吧。」

23

我还和以前一样,不过谢墨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对我嘘寒问暖,去最近的城池买瓜果糕点,暖炉熏香,还有些解闷的玩意儿。

我面无表情一一收下,然后躲在马车里偷笑。

早就有将领回京复命,所以我们一行人不急不慢走着。

还好赶在新年前几天到京都。

在入城前,我唤来谢墨叮嘱:

「这可不是临关城,你如今风头正甚,好多人都盯着。

「进宫面圣需得谨言慎行,不可落人口舌,这些天我和你交代的都清楚了吗?」

谢墨不受约束惯了,心境一时还没转变过来,看起来焉焉的。

「晚上宵禁前,我的人会来接你。」

我声音放柔了些。

「接我去哪?」

「当然是我的公主府,你不是说贴身赔罪吗。」

谢府都没人,谢墨一个人待着怪可怜的。

听到我的话,谢墨顿时大惊失色,涨红了脸,说话都结巴起来:

「这这不好吧,你尚且待字闺中,我我我怎可和你共处一室!」

又不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府上奴仆都有上百人。

「我命令你。」

我懒得多言,留下这句就关上帘子。

自从谢墨那天负荆请罪后,我说什么话他都听。

我可算在他身上体会到了皇室的威严。

他晚上肯定会来的。

24

可惜我没回成公主府。

母后见我回来,又哭又笑,喂了好些吃的给我,完了还抱着我不松手。

我留宿宫中。

第二日一大早,为了赶回府,我连早膳都不用。

到了问谢墨住在哪间厢房。

快步经过院子时,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亭中。

是谢墨。

「你怎么起这么早?」

不知为何,我心情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愉悦,脚步也轻快起来。

听闻他昨日封侯,我今日可得好好宴请他一番。

走近些,我的笑容僵住。

谢墨的脸色不怎么好,眼下有乌青,一看就没睡好。

「我要回谢府。」

谢墨直接对着我冷冷来了这么一句。

谁惹他了?

我的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才不可能像他这般以下犯上。

我昨晚到现在一直牵挂着谢墨。

他倒好,一大早就发脾气。

我脾气也来了,「要走就赶紧走!」

觉得还不解气,我临走前狠狠踢了谢墨一脚。

「昨晚谢侯来了后,用了宵夜,在院子转了转就回屋了。

「下ẗû₊人在寅时见谢侯坐在亭中,不敢上前叨扰,他一直待到殿下刚才回来。」

我听完管事姑姑的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那谢墨和什么人说过话吗?」

「殿下。」席下一宫女出来禀报,「奴婢瞧见昨晚西厢房的清莲先生和谢公子闲聊了片刻。」

西厢房住的都是母后偷偷塞给我的面首。

他们长相出众,却身世飘萍,要是离了我的庇护,出去指不定被人欺负。

我瞧着他们琴艺了得,就让他们留下来弹曲奏乐的,做府上的乐师。

「把清莲叫来。」

25

我听清莲说完昨晚的事,还是不知道谢墨究竟因何生气。

清莲介绍自己是面首。

谢墨不知面首是何意,问了下,然后就回屋了。

没什么特别的。

活了大半辈子的管事姑姑琢磨出了些意思,让众人退下。

「殿下,谢侯莫不是吃醋了?」

「吃醋?对, 他吃面喜欢放醋。」

我就不爱醋味,每次离得远远的,有时他还故意往我碗里倒醋。

管家姑姑笑出声, 「哎呦我的小殿下, 奴婢的意思是,那谢侯对殿下有爱慕之情。」

我双手不由攥紧衣袖,犹豫开口:「不会吧。」

「怎么不会?殿下国色天香, 娴静温柔, 聪明伶俐……谢侯面对殿下这样的女郎, 不可能不动心思。」

我不好意思告诉姑姑, 除了国色天香, 其它的赞美我在谢墨面前一个都不搭边。

谢墨还错认我是男子。

所以国色天香其实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细想起来, 谢墨以前是讨厌了些, 但现在还是挺不错的。

做我驸马勉强够格吧。

「如今京都有不少世家贵族想和谢侯结亲, 若殿下也有意, 尽早和娘娘说,请娘娘求陛下赐婚。」

26

我这人向来随心所欲, 立即进宫找母后。

母后开始还不同意。

「那谢墨是什么人,怎么配得上我的怡宁!

「他家中无人, 你不会有……有公婆妯娌。他有军功在身, 受陛下器重, 听说人长得也周正……」

皇后越说声音越小, 最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母后这就去找你的父皇赐婚。」

赐婚的旨意明日下达。

不过得提前和谢墨说这事。

可谢府白日登门拜访的人不少,我只能晚上让谢墨过来。

面对即将成为我驸马的人,我满脸笑意。

「你不是说不来吗?」

谢墨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绳索,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下人说谢墨不来, 我又派人去绑他过来。

谢墨习武之人, 要是真不想来, 我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

我蹲下身子, 和谢墨平视。

「我今天叫你来就问一句话,你心悦我吗?」

谢墨先是一愣, 随即想到公主府有十三个面首。

「我谢家人容不得半点沙子, 从来都是一夫一妻, 绝不能有妾室通房,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行……」

啪!

我拍了下谢墨的脑袋,打断他的话。

真是的,谢墨废话真多, 我就问了一句。

「我就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谢墨侧头不语。

在他还不知道我是女子时,曾试探性问过一位在京都长大的人:

「听闻京都民风开放,对断袖之风亦十分常见。」

但从那人怪异的神情中便能看出, 这种事还是不光彩,更别提还是位皇子。

所以他当时是不愿回京的。

幸好后来是一场乌龙。

啪!

见谢墨沉默,我又拍了他一下。

「说话!」

谢墨似是恼了, 愠怒道:「问我这种问题, 你那些面首会不高兴的。」

「他们都被送走了。」

我进宫前,管事姑姑怕坏事,把人安顿出去了。

谢墨嘴角有些压抑不住上扬。

「是因为我?」

啊啊啊!

谢墨再不回答我问题, 我真的要生气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问的是——」

「我心悦殿下。」

谢墨看着我,满眼笑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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