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暗恋对象凌越表白的前一天。

和暗恋对象凌越表白的前一天。

我被绑架到大山里。

过了三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绝望之际,顾墨出现将我救了回去,悉心照顾精神崩溃的我。

后来他跪在我面前,亲吻我手腕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婚后两年,他醉酒回家哭得伤心,嘴里还一直喊着「阿玥」的名字。

我心中一紧,去查了行车记录仪,听到了他和好兄弟的对话。

「哥,你当初把林苡桉卖到大山就一直让她待在那好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找到她,你何苦把她接回来还和她结婚。」

顾墨自嘲一声:「凌越找她快找疯了,只有让他亲眼看见林苡桉和别人在一起过得幸福,他才会接受阿玥。」

「现在阿玥终于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我替她高兴。」

「为了玥姐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值得吗?」

「值得……」

1

我听着顾墨自诩深情牺牲的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连忙下车跑到垃圾桶旁吐了出来。

车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只要阿玥幸福,让我死也甘愿……」

我瞬间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

抑郁症带来的躯体化症状让我手脚麻木,越想起身越觉得身体沉重。

我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车库的。

回过神自己就已经走ẗü⁰到了天台上。

我坐在围栏上,身体随着风轻轻摇晃。

我想我要是鸟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飞走。

五年前从地狱飞走,现在从顾墨身边飞走。

我只是年少时喜欢了一个人,难道这也有错吗?

为什么偏偏是我经历这些?

我在上面一直坐到天亮。

直到顾墨的电话打来。

屏幕上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仿佛在嘲笑我的无力。

起身离开天台的时候。

我想看向天空一排飞翔的鸟儿,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走上来了。

推开家门时。

顾墨焦急地冲到我身前:「你去哪了?醒了不见你,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也不接,给我吓坏了。」

「答应我,以后一定不要突然消失好吗?找不到你我会死的。」

若不是他昨晚那么眷恋地叫着țũ₂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没有听到他所做的事。

恐怕此刻我真的会相信他的爱,Ṫū₆一脸感动地扑到他的怀中,将他当成我全部的救赎。

现在我明白。

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救我。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刚刚去看医生了。」

「他建议我生个孩子,有了牵挂病症或许就会减轻。」

顾墨身体猛地一僵。

我抬头时正好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

结婚到现在,我们一次都没有同床过。

他说,因为那三年的经历和折磨,他怕我心里会有阴影,所以我们最亲密的举动也仅限于拥抱。

不过是觉得我被人睡过,住过猪圈,觉得我脏罢了。

顾墨轻拍我的手臂,皮笑肉不笑道:「好啊,下个月你排卵期,如果你还这么想,我们就要个孩子。」

真的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不断地作践自己,恶心别人。

只可惜这场深情的戏码,我不想陪他们玩了。

2

顾墨给我送来了礼服。

他将下巴放到我的肩膀上,温柔地说:「你想让你融入我的生命里,跟我一起去参加宴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爱人。」

刚结婚那段时间,我总是患得患失,每次顾墨出门我都很焦虑,生怕他不在时,有人会来伤害我。

即便如此,我乞求多次,顾墨都没有带我出过门,更没有见过他的朋友和生意伙伴。

他总说:「我怕那样的场合你应付不来。」

「我在外拼搏就好,你只需要在家里花我的钱。」

因为在他眼中,我是他的污点。

而今天这场宴会。

凌越也会去。

他想让凌越对我死心,安心地和南玥在一起。

可是我不明白,我的存在为什么会成为凌越与南玥之间的阻碍。

我和凌越之间。

从来都只是我,小心翼翼地暗恋他十年。

追着他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

也就仅此而已了。

我轻轻点头,避开了顾墨的碰触。

3

顾墨来接我的时候。

看到我还穿着自己的衣服,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为什么没换礼服?」

那条水蓝色的长裙就放在我手边,我抬起头看向他淡淡道:「这条裙子太露了,我穿不了。」

在大山里的那三年。

我白天和猪同吃同住。

晚上被拖进房间里被人凌辱。

生锈的铁链几乎和手腕的皮肤融为一体。

胸前和锁骨上全是陈年旧疤。

左臂处被猪撕下一整块肉,在经年累月中腐烂生蛆,化成了一个可怖的痕迹。

我其实有些想不起来那些身体上的痛苦,就像刀锋无数次划过手腕一样,麻木。

我有心将那些血淋淋的过往从我的脑海中抹除,可这些经历化作我身上去不掉的痕迹,日日提醒着我。

我在顾墨面前将身上的衣服脱下,露出下面陈列的伤痕。

我试图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悔意,却一无所获。

眼神中是藏都藏不住的嫌弃。

多可笑啊。

面对我的痛苦,他没有丝毫动容。

「你也不想我这样出去给你丢人吧。」我声音淡淡地道。

顾墨脱下外套包裹住我的身体,语气温柔地道:「对不起老婆,是我不好,选礼服的时候只顾着好看没想到这些,再选一件衣服已经来不及了,你就先穿这条裙子,外面穿我的外套好不好。」

「好吧。」

我上楼换衣服时。

之前发送的邮件终于有了回信。

我的绘画作品通过考核。

下个月就可以去国外的学校报到。

我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曾经我是美院里最有天赋的学生。

那三年的折磨,让我的手腕受损严重,很长时间都无法正常使用。

重新拿起画笔时,我连线条都画不稳,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事情被粉碎,我无比崩溃。

顾墨因为怕我情绪失控,收走了我所有的绘画工具。

他说:「后半辈子,我会照顾你的,你不用努力。」

只有猎人才会想要折断雄鹰的翅膀。

这幅画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与毅力。

虽然达不到巅峰的水平,但这些Ṫŭ²年心境的变化让我的画有了新的生命。

我用一晚上的时间完成了这幅「毁灭」。

用来迎接自己的新生。

4

「苡桉,到了。」

顾墨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抽回。

他下车朝我伸出手:「来吧,顾太太。」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放到他的手上,由他拉着一路走去。

顾墨和所有遇到的人介绍:「这是我的太太,林苡桉。」

他看我的眼神满含爱意,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顾墨。」

顾墨瞬间放开了牵着我的手,他整理了下领带才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眼中满是缠绵的爱意:「阿玥。」

南玥快步上前几步,自然地挽上我的手:「你就是顾墨的老婆吧,果然漂亮,难怪藏得这么严实。」

顾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嫂子,改日我们上门吃饭,你可一定要好好招待哦,顾墨的饭做得可好吃了,已经有好几天没吃到了,想得很。」

顾墨原来会做饭吗?

我从来都没有吃到过。

我抑郁症发作,绝食到差点身亡,也没有吃过他亲手做的饭。

爱与不爱,就是这么明显。

顾墨张口想要解释什么,我假装没有看见,应和道:「你多来,他应该会很开心。」

「嫂子这身礼服好眼熟,」她一脸兴奋地拉过顾墨的手,「这是不是我考上大学时在橱窗外看的那件啊,当时我还说谁要是给我买它,我就嫁给谁呢,没想到被你给买下了啊。」

我只觉得手脚冰凉。

不顾我的伤疤也应邀我穿这件衣服,只是为了向另一个女人展示他的深情。

胸口一阵阵抽痛,好像有一把刀子将我的心脏搅碎。

我还以为,我永远都不会更痛苦了。

一双双眼睛落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

我抽出自己的手臂,强忍着不适笑道:「我一个人逛逛,你们聊。」

5

刚跑到花园背面,我就大口大口吐了出来。

晚上没吃几口饭,能吐出来的只有胃中的酸涩。

「喝水吗?」

「谢谢。」

我接过水喝了大半瓶才压下胃中的不适。

转过头就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容。

凌越。

二十七岁的凌越。

五年未见,他变了好多。

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在阳光下笑得肆意的少年。

时光将他打磨得锋利而冷硬,眉眼间尽是风霜,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

只是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浮动着几分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这些年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你好就好。」

「听说你要订婚了。」

凌越目光直直地望着我,轻轻「嗯」了一声。

「那恭喜你。」

我攥着衣服袖子,不敢同他对视,我怕会哭。

我们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开口。

就像五年前的大学操场,我们在落日下挥手告别。

「凌越,明天去画室,我有话和你说。」

「好啊,我等你。」

我爽约了。

为了他精心准备的画也被淹没在看不见边际的大山里。

五年的时间,仿佛在此刻被压缩成一瞬。

可是那些错过的,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该走了,我老公还在等我。」我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我刚转身离开。

身后凌越响起了凌越的声音:「五年前的那天,你想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我都忘了。」

我直接离开,高跟鞋让我的脚步有些踉跄。

灯光有些晃眼,我眼中一片雾蒙蒙的。

6

我有些不舒服,想要顾墨带我回家。

我追着他的身影跟过去。

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到顾墨痛苦压抑的声音。

他将南玥按倒墙上,眼中满是悲伤:「你明知道我爱你,还故意在她面前说这些话,你是想要我死吗?」

「你知道吗,我每天看到你和凌越在一起,我嫉妒得快要发疯。」

南玥:「我以为你早就爱上她了,一个女人和你在一起生活两年,你当真不动心吗?顾墨,如果你爱上她了,也没关系,我会祝福你的。」

「阿玥,我求你别这样说,我会死的。」

「我没有碰过她,也没有给她做过饭,我是干净的,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顾墨低头想要吻她,被南玥躲开了,她轻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顾墨的下巴:「你对林苡桉这么坏,不怕她知道真相之后报复你啊。」

「她不会的,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离不开我的,等你和凌越结婚,我就带她出国,她就算死在国外也不会影响你。」

「可你不是说,她想要个孩子?」

「我会找别的男人和她睡,我永远只属于你。」

「你现在可以低头吻我了。」

我紧攥着拳头,指甲渗出血也浑然不觉。

等到耳边没了声音,我才缓缓离开。

独自找了个角落一直坐到人群散去。

顾墨来找我的时候,嘴唇上还有没有擦掉的口红。

「今天应酬太多冷落你了,抱歉。」他靠近我时,身上还带着南玥的香水味,很好闻。

味道很轻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和她的人一样。

「没关系,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冷了。」

「等一下,我带你见个人。」

他牵起我的手,朝着正在应酬的凌越走去,他的身旁还站着穿着精致礼服、美丽动人的南玥。

「凌越!」

顾墨搂住我的肩膀,动作亲昵地对凌越打招呼:「凌越,你还记得苡桉吗?」

凌越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便很快移开了:「嗯,美院的才女嘛,大家都知道。」

「我们苡桉可难追了,你都不知道她答应我求婚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而且我们正在备孕,婚礼你没来参加,等孩子的满月宴,你可一定要包个大红包来。」

「一定。」

顾墨的话让我觉得难堪,我像是一个他用来展示深情的筹码,一个换取心爱人幸福的保证。

他所有深情的告白,没有一桩是为了我。

这种感觉让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一把抓住顾墨的袖子,开口道:「老公,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好。」

我们刚走出宴会厅,顾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南玥,没有犹豫就接了起来。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墨的眉宇间满是喜悦。

挂了电话后,他又换上一副为难的样子:「老婆,公司临时有事需要加班,我不能送你了,你一个人回家吧。」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直接开车走了。

想来南玥一定给他发出了难以拒绝的邀请。

我从小就怕黑,从山里被救出来后更是不敢一个人出门,有一次他晚上没回家,我抑郁症发作将自己的手腕割开,听着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度过黑夜,第二天他一进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我,哭得双手都颤抖。

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再让我一个人。

如今他就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仍在路上,去追寻另一个女人。

那时候他是在哭快死的我,还是在哭我死了他为南玥精心谋划的幸福就不见了。

我不知道。

也不想思考。



7

手机软件半天叫不到车。

灯红酒绿散去,无尽的黑暗几乎要将我吞没。

车笛的鸣叫将我从恐惧中拉回。

凌越的面色不大好,哑着声音道:「上车。」

我犹豫半晌,最终对黑夜的恐惧战胜了可悲的自尊心,我坐上了凌越的车后座。

「顾墨呢?」

「他有事先走了。」

之后,就是良久的安静。

车子开进小区,我正要离开,被凌越拉住了手腕。

他问我:「你过得并不好,对吗?」

「诚如你所见ťù₅,我有一个爱我的老公,我们还会有个孩子,我很幸福。」

「那你的手腕为什么在抖?」

「一个画家的手,为什么连酒杯都端不稳?」

他握住我手腕的力气很轻,没有让我感到丝毫疼痛。

「告诉我,为什么?」他的声音是压抑地颤抖。

我想那十年的暗恋。

我在此刻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从他手中将手腕抽回:「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8

我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露出下面陈列的伤口。

凌越的瞳孔猛然收缩,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会……」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子,手指抬起,却又在半空中停住,「谁干的?」

「顾墨。」

他抬起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些年去了哪?为什么消失吗?」

「是顾墨干的。」

「他把我拐卖到大山里,整整三年,我好多个夜晚都觉得自己会死,但我偏偏没有,直到顾墨来把我带走。」

「他把我救了出来,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让我爱上他。」

「你知道吗,就在一周前,我还真的很爱他,我把他当成我生命中的全部力量来源。」

「直到我发现,原来把我拉出地狱的这双手就是推我下去的罪魁祸首。」

「你知道顾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吗?」

「因为我喜欢你,南玥也喜欢你。」

「他觉得你爱我,为了让南玥能够得偿所愿,他选择将我毁掉。」

「你说这叫他妈的什么事啊,我就只是喜欢了一个人,怎么就十恶不赦变成这样了呢。」

我抬眼看他,心脏被拉扯得生疼:「我刚知道真相的时候,甚至恨过你,我想要是我没有喜欢你就好了。」

「可你又有什么错,你只是被我喜欢了,又恰好喜欢我。」

「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这么久压抑的情绪,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我抓住凌越这根救命稻草,宣泄我最痛苦的情绪,我真的太需要去恨Ťų₇一个人,不然我会死掉的。

人总是在偏爱自己的人面前,才会放肆。

凌越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自责与痛苦,仿佛我的每一道伤口,每一句话都刻在他的身上,鲜血淋漓。

「我找了你很久,我以为……对不起……」他靠着车门,哭得身体颤抖。

我们谁都没有再开口,空气中却好像弥漫着无形的刀刃,将我们割得遍体鳞伤。

电梯到了,我转身离开。

「凌越,你找到我,太晚了……」

我现在只希望你们所有人,都离我远远的。

9

我没有想到南玥会主动找我。

咖啡厅里。

妆容精致的南玥坐在我对面。

脖子上是不加遮盖的吻痕,刺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顺着我的目光抬手轻轻摸了摸脖子,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顾墨毕竟是个男人,憋了这么久,精力旺盛得很?」

「你是来向我炫耀我的丈夫最爱的人是你吗?」

我搅拌着手里的咖啡,语气平静,心中压抑着难以平静的怒气。

我在想,这个温度的咖啡泼过去,她会不会毁容。

「和顾墨离婚。」

南玥的话让我愣住了。

我抬头看她,眼中满是不解:「我和顾墨结婚不是正如你意?」

「更何况我现在这样,只要他不愿意,我哪有那么容易离婚。」

「林苡桉,你在想什么?」南玥的声音冷了几分,「昨天晚上在宴会上,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这样的男人不离开他做什么!」

我的手一顿,手中的勺子在杯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你知道?你是故意的?」

「是。」

我抬起身子,没有饰品遮掩,手腕上的疤痕露了出来,我嘲讽道:「他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吗,现在和我说这些不觉得好笑吗?」

「顾墨如果能放我离婚,当初就不会做这些事!」

我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愤怒而颤抖。

寒意在心底里一点点蔓延开来。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这样轻飘飘的皆过我受过的伤,只有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痛苦。

「对不起。」南玥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抬眼看向我,语气郑重地道,「对不起。」

她的道歉像是一把生了锈的刀,狠狠割在我心上,不致命,但异常折磨。

我攥着拳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南玥深吸一口,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 U 盘递给我:「这里面是我和顾墨上床的视频,还有他故意伤害你的话,足够向法院以起诉离婚,我会再帮你找其他证据,看看是否能够将他一次性送进监狱。」

「你什么意思?是想让我感恩你吗?」

手心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我问她:「你就不怕我把视频发到网上去?」

「随便你吧。」

「不管你相不相信,顾墨对你做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是凌越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那天,顾墨喝多了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你经历的一切。」

「虽然我没对你做什么,但你的痛苦确实因我而起,如果你觉得这样报复我会让你心里好受点,那你就去做吧。」

「至于凌越,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他,就像是一个执念吧,越得不到,越想拥有。」

南玥如此坦然的模样,并没有让我的心里好受几分,反倒有一种苍白的无力感。

就连我的痛苦都只是顾墨的一厢情愿。

我像一个笑话。

连恨都是奢侈的。

「我和凌越根本就没有订婚,是假的,是我和他说,顾墨以前追过我,我们假装订婚,你也能更安心。」

「你消失的这几年,他疯了一样和所有人打听你的消息,全都一无所获。」

「直到听到了你结婚的消息。」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狼狈的凌越,好像一下子就垮了。」

「听说你过得幸福,他又很开心,他一直没有出现在你身边,是不想打扰你的幸福。」

「你就当我说这些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怎么选全在你。」

南玥离开后,我一个人独自坐了很久。

我像一块拧巴的毛巾。

被过去捆绑住,怎么都撕扯不开,用力挣扎还会拧出不少鲜血来。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昏黄的路灯透过玻璃洒在我的身上。

黑夜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10

顾墨今天回来得格外早,他说要用最好的状态为我们的孩子而努力。

他递给我一杯牛奶,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道:「我先去洗澡,你喝了牛奶在床上等我。」

我点头,在他的注视下乖巧地将牛奶全部喝了下去。

我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站在床头,顾ťŭ₆墨俯身在我耳边轻声唤我的名字。

确认我没有反应后。

他才将人放了进来:「她吃了安眠药睡着了,随便你怎么折腾她。」

「好嘞。」

那人一靠近,我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在顾墨的眼中。

我只配与乞丐相配。

等房门关上。

我猛地睁开眼,用早就准备好的辣椒水和匕首将人制服。

顾墨忘了。

我长年靠安眠药入眠。

早就产生了抗体。

无数个日夜,我都是点着白灯,辗转难眠。

「顾墨,谢谢你送给我的证人。」

等顾墨看时间差不多回家的时候。

迎接他的就是一双银手铐。

11

我向法院对顾墨提出诉讼。

南玥作为证人出席了庭审。

她将自己和顾墨在婚内出轨,顾墨如何计划折磨我的事情一一交代。

等她说完所有的证词。

被告席上顾墨满眼受伤地看着她:「阿玥,我都是为了你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南玥对他嗤笑一声:「别把你做的坏事都推到我身上。」

「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自己那恶心自卑的心思。」

「因为大学时的林苡桉眼中没有你,她是美院天才,你就是个山沟沟里飞出的蛀虫,所以你要毁掉她,要她失去所有光彩,只能卑微地倚靠你。」

「承认吧,你就是为了自己可笑的自尊心,无法接受那时她根本看不到你的事实!」

顾墨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颓然地坐在座位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不是的……」

突然他看向我,满目深情:「老婆,我错了,我只是被她勾引了而已,你原谅我这次,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你知道的,我最爱你了,我把你救出来还和你结婚,你应该明白我有多爱的,我发誓这种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了好吗?」

「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吗,等回去我们就生孩子。」

我看着他,冷声开口:「你怕是走出去了。」

「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人被带进了法庭。

他们正是当初囚禁我的村民。

我托人用一大笔钱将他们骗了过来。

他们一下火车,就被警察逮捕。

我需要他们在法庭上为我指证顾墨。

在律师的逼问下,他们承认,当初就是顾墨将我带过去送给他们的。

因为一分钱没花还白白得了一个漂亮媳妇,所以对顾墨的印象格外深刻。

后来也是他花钱从他们手中将我买了回去,还告诉他们不允许透露他们相识的事情。

顾墨冷哼一声:「所以呢,他们都和你睡过多少次了,早都融为一体了,陪他们睡一觉让他们帮你撒点谎污蔑我,也不能说明什么。」

「你已经被别人玩烂了,除了我没人会要你的!」

我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不会难过了。

可是听到自己真心喜欢过的人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过:「顾墨,你没有心。」

「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心里放不下凌越还装出一副对我深情的样子,你难道没和凌越偷偷见面吗?!」

「是那天宴会见到凌越旧情复燃,所以现在就想把我给甩了。」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恶心。」

「我答应和你结婚的时候,心里已经腾干净了。」

「就算你对我一直是虚情假意。」

「但至少,那个时候我是真的爱过你。」

有乞丐的证言和监控视频,加上南玥之前提供的视频。

对顾墨的各项指控成立。

我们顺利离婚。

他也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法官宣判结果的时候,顾墨还在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临走前我听见南玥对顾墨说:「你辜负了这辈子唯一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这件事情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热议。

大家在心疼我遭遇的同时。

也对南玥进行了口诛笔伐。

她说选择录下视频出庭当证人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或许这就是我玩弄别人的代价。」

她远比我想得豁达。

我也没有去为她辩解什么。

因为我真的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我无法对她完全心无芥蒂,纵使他只是顾墨犯罪的借口。

可我总要恨点什么。

才能对得起那个曾经生不如死的自己。

12

我出国的时候到了。

从踏进机场的那一刻。

我就知道身后有人在跟随。

他没有开口。

我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12

和顾墨离婚后。

法院将大部分财产都判给了我。

有了这笔钱。

我在国外一边治手,一边学画。

手腕上堆积的陈年旧伤,想要治愈着实不易。

这几年,我看了不少医生。

大大小小的手术也进行了几次。

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终于痊愈了。

虽然回不到最好的状态。

但是支撑我画画,完全足够了。

或许是远离了当初的人和事,又或许是重新拾起自己热爱的事业。

除了刚来国外的那一年。

我的抑郁症已经很少发作了。

往日的阴霾已经在我心中渐渐散去。

如今我已经顺利毕业。

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

在国外开了四次画展,都收到了不错的评价。

「苡桉,国内有公司邀请你回去开画展,你想回去吗?」

说话的是我的经纪人江柔。

也是多亏她的照顾和运作。

我才有今天的成就。

我的事情她都清楚。

那时候她第一次看见我的作品便落了泪,听到我说画背后的故事时,她心疼地抱住我,她说:「你只管往前看。」

是啊。

我只管往前看。

「要是你不想回国,我就拒绝他们,没关系的。」

「回去。」

「苡桉……」

「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去了。」

「好。」江柔对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Ŧù₆容。

「我记得那个一直买你《深海》系列的神秘买家也在国内,说不定这次还有机会见到。」

「谁知道呢。」

13

再次迈入这片久违的土地。

我的心情没有想象中沉重。

这次的画展办得比我想象顺利。

主办方几乎承办了一切事宜。

除了提供作品和检查最终的布置结果外,我并没有花费太多额外的精力。

这次的画展我带来了《深海》系列的最后一幅作品——《破晓》。

所有风浪散去,阳光穿透云层, 带来新的希望。

这幅画依旧被那位神秘人买下。

但我没有见过他。

画展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看不出哪一个是他。

可能这就是属于收藏家的低调吧。

在画展的最后环节。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顾墨。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还在监狱里吗?

还不等我反应。

他就已经朝我扑过来。

腰间闪着寒光的匕首格外刺眼。

「林苡桉, 你不应该这样光鲜亮丽, 你就应该永远胆小懦弱, 成为一个只能仰人鼻息的蛀虫!」

「你当初为什么不肯乖乖听话,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老婆, 我带你一起死好不好,死了你就再也不会被人看见了!」

「不要!」我的耳边只能听见江柔的尖叫声。

温柔的血液喷溅在脸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我被人抱在怀里。

凌越伸手帮我理好耳边的碎发:「你还是这样最好看。」

顾墨已经被人控制住。

凌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整个人就瘫倒在我怀中。

一瞬间。

我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凌越伸手帮我擦掉眼泪。

他看着我好像想说些什么, 最后只是笑笑, 道:「苡桉,不要自责,就当是我还你的。」

「当年, 要是我去找你就好了。」

14

顾墨被判了死刑。

我亲眼看着他死的。

枪响的那一刻。

我的心才安定下来。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

深海系列的神秘买家。

就是凌越。

一整间屋子。

里面挂满了我的画。

唯独房间最中间的画架上。

画了一个女生。

画得并不好。

一看就知道画这张画的人不会画画。

勉强可以看出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在落日的余光下微笑。

真是个傻子。

他的东西被好好地保存在这间屋子里。

偶尔想起的时候。

我会回来看一看。

番外:

1

我喜欢一个女孩十年。

从高中到大学。

她很漂亮。

张扬明媚。

无论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

第一次和她说话是在大二那年。

他们美院到我们学校来采风。

她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画画。

不知道画了多久,她才抬起头,我们撞上了视线。

她朝我小跑过来, 将手中的画送给我:「长得不错,勉强值得一画。」

我们就是这样第一次融入对方的生活中。

她画中的我, 远比真实的我更加好看。

大四毕业的那年的操场上。

落日余晖下, 她和我挥手告别,她说:「凌越,明天去画室,我有话和你说。」

我的心脏猛然跳动。

「好啊, 我等你。」

可我最终没有等到她。

我在画室里坐了整整两天。

她也没有来。

发去的信息和电话全都石沉大海。

她消失了。

我怎么都找不到。

三年的时间。

我询问过所有认识她的人。

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想我快疯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再次得到她的消息是她结婚了。

嫁给我同班的同学。

顾墨。

一个我连记忆都有些模糊的人。

我偷偷去看过一次他们。

她看顾墨的眼中满是依恋的爱意。

那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出去玩。

原来她当时是为了顾墨吗?

这个认知让我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但她过得幸福, 我又觉得开心。

我找了她这么久, 不就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吗,如今她获得了幸福, 我应该是满足的,可为什么我的心里像是空缺了一块, 冷得人发颤。

2

后来我在宴会上遇见她。

她变了。

变得内敛, 胆小, 也不爱笑了。

她好像过得没有我想的那么好。

所以我问她:「五年前的那天, 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如果她说她爱我。

我就带她走。

可她只是淡淡地说:「我忘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却重重地压在我身上。

我看着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目光局促地警惕身边人。

拿着酒杯的手不停颤抖, 时不时就要活动手腕。

我心疼得快要发疯。

想带她走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我不想强迫她。

我决定和她表明心意, 告诉她我是她的退路。

宴会结束后。

顾墨将她一个人孤零零扔在路边, 身影单薄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

我心里对顾墨的怨气几乎要冲破胸腔。

我主动说要送她回家。

一路上我都开得很慢。

遇到红灯的时候, 我会在心中暗自庆幸可以和她多待一会儿。

纵使我开得再慢, 总有终点。

她下车时, 我忍不住拉住她的手。

想要最后一次确认她的幸福。

可我看到了她满身的伤疤, 我甚至都不敢去想她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

手腕上新伤叠旧伤。

她自杀过多少次。

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像是一把刀,插进我的心里。

她到底经历过多少次绝望。

我如今能见到她, 是她多少次的挣扎。

我几乎无法站立。

当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顾墨做的时候。

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但下一秒我又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她只是被我喜欢着。

她什么都没做错。

却因为我受到了这么多伤害。

我终于明白她那句不想见到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说:「晚了……」

是啊, 晚了。

如果我能早一点找到她, 能够勇敢一点拥抱她。

我们之间本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如果没有我,她本来应该有一个光明灿烂的人生。

我确实没有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

之后的日子。

我一直在收集顾墨的罪证。

想帮她摆脱牢笼。

看她胜诉的时候。

我替她高兴。

可我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

她离开那天。

我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送她去过新的生活。

林苡桉, 你只管向前看。

你要过得比所有人都好。

3

她的才华终于得以施展。

看着她的画展办得风生水起。

我为她高兴。

林苡桉本该这样闪闪发光。

她生来就是明月。

我买下了她的《深海》系列。

在画里看着她从最开始溺水挣扎到最后的破晓见黎明。

我知道。

她好起来了。

她找回了曾经的林苡桉。

但命运好像不太偏爱她。

顾墨冲过来的时候。

我几乎是没有犹豫,挡在了她面前。

她的人生才刚刚好转。

她还有美好的未来。

她要一直好下去。

她的眼泪落在我脸上是滚烫的。

我喜欢了整整二十年的人。

我怕她不知道我的感情。

又怕她知道后会心怀愧疚。

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最后的最后,为我流一次眼泪就好。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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