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继承人霍启勋忽然被爆隐婚生女。
他第一时间公开澄清。
「没有隐婚,也没有什么女儿。」
「众所周知,这些年我一直单身。」
我看着电视上他冷漠的脸。
又看了看委屈不解偷偷哭泣的女儿。
多年执念,忽然就彻底放下了。
他回家时,我没有像从前那样带着女儿迎出去。
也没有雀跃期盼着,与他小别胜新婚。
而是再一次打开了收到的几条信息。
一份六天前的结扎手术单,和一句:
「只要你愿意,以后桐桐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我流着泪回复:「来接我吧,我不想待在霍家了。」
1
我看着镜头里霍启勋英俊冷漠的脸。
一时竟有些说不出的恍惚。
他性子冷漠,出了名的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却又不像外界偷偷议论的那样。
是个禁欲克己的工作狂。
霍启勋一向重欲,那方面需求很大。
出差前,他不顾我的眼泪和哀求。
用领带绑住我的手腕,将我禁锢在身下,做了四次。
后来我忍不住在他颈侧咬了一口。
现在那里应该还有齿印。
他系的那条藏青色带精致暗纹的领带。
是我亲手挑选的纪念日礼物。
这是我和他结婚的第四年。
我们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
她刚满三周岁。
可是,现在。
我名义上的丈夫,霍启勋。
刚刚用最冷漠严肃的声调,在媒体前公开澄清。
「没有隐婚,也没有什么女儿。」
「众所周知,这些年我一直单身。」
他抬手推了一下高挺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
幽深眸底一片让人心悸的寒光。
仿佛正穿过镜头,森寒地落在我脸上。
「奉劝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别异想天开,自取其辱。」
2
霍启勋说完这句,就倏然站起身。
他的保镖和贴身助理立刻将人群疏散开。
护着他上车离开现场。
我僵硬地关掉了电视。
客厅里瞬间一片黑暗。
只有角落里那盏地灯,发出淡淡疏冷的光。
可就在这时,我却忽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啜泣。
猛地回过头,就看到了小小的女儿。
她满脸泪痕,委屈却又不解,怔怔地站着,一动不动。
「桐桐?」
我赶紧起身,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她。
「你怎么不睡觉,偷偷跑下楼了?」
桐桐湿透的脸埋在我胸前。
小嘴瘪着,哽咽地问我。
「妈妈,爸爸为什么说他没有女儿?」
「他没有女儿,那桐桐是什么?」
我一瞬间心如刀绞。
霍启勋平日严肃寡言。
对桐桐虽然疼爱,但他在家时间少,又不苟言笑。
桐桐虽然濡慕,却还是有些怕他。
也因此,性子就比其他孩子更敏感一些。
眼泪再次滂沱落下时。
好像这么多年一直强撑着我的那股执念。
忽然就消散了,化为了齑粉。
我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去。
「桐桐,想不想跟妈妈离开这里?」
「那我们要去哪里?」
「以后还回家吗?」
我垂眸笑了笑:「不回了。」
「这不是我们的家。」
我看着桐桐,无比认真地回答她:「这是你霍叔叔的家。」
「我们住了很久,已经很打扰他了。」
「所以,现在该离开这里,回我们自己家了。」
桐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回答。
「桐桐听妈妈的,妈妈去哪,桐桐去哪。」
「乖。」
我抱着她回房间,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小脸。
「睡吧,妈妈就在这里陪着你。」
桐桐睡着了。
我的视线却落在她床头柜的相框上。
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
也是我们三人唯一的一张合照。
照片上,霍启勋端然坐着。
是一贯的疏冷神情。
我抱着刚满一岁的桐桐,笑得羞怯幸福。
身体微微倾向霍启勋。
而他,并没有倾向我。
桐桐睡熟了。
我起身拿了相框,悄悄离开房间。
剪开这张照片时。
我才忽然醒悟。
原来当时我们两人身体未曾相贴留下的那道缝隙。
就是为了今天,可以轻易地沿着它将照片剪开。
3
一周后,霍启勋出差回来。
他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如果是从前,我和女儿再晚也会等着他到家。
但今晚,桐桐早就洗完澡睡着了。
我没有在主卧,而是去了二楼的客房。
熟悉的汽车引擎声响起时。
我正在房间的露台上,怔怔看着六天前收到的信息。
那份男士结扎手术单。
此时打开,仍会让我一瞬间眼眶刺痛落泪。
「蔓君,只要你愿意,你点一下头。」
「我会将桐桐视若己出。」
「以后,她就是我唯一的女儿,不,唯一的孩子。」
我看着那几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直到霍启勋上楼的脚步声传来。
直到他又从三层主卧下来。
走到我所在的客房外,站定。
然后,敲门声响起。
「蔓君,开门。」
我胡乱抹掉眼泪,将手机压在枕下。
「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我话还未说完。
房门却已经被他从外打开。
我先是一怔,接着却又很快清醒。
这是霍启勋的家,霍启勋的房子。
他自然有百分百的主权。
「为什么搬到客房?」
他似有些不悦,声音也比往日冷几分。
我缓缓坐起身,抬眸看向他。
长途飞行,他脸上还带着倦意。
说话间抬手按了按眉心。
声音也带着一抹嘶哑。
我忽略掉心头残存的最后一丝心疼。
将视线移开,「这几天不太舒服,免得传染给你。」
「我不忌讳这些,搬回去。」
他说完,见我依然在床上坐着没有动。
几不可见地皱了眉,「蔓君?」
「我想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霍启勋没应声,径直走到床边。
俯身,竟是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一周了,你不想?」
他说着,就低头想要吻我。
可我偏过脸避开了。
他有些意外,很快脸上的情绪就变得不悦。
「周蔓君。」
「你在闹什么脾气?」
4
结婚四年,他从没有被我拒绝过。
他需求很大,除了生理期或者出差。
我们几乎每晚都要做。
如果是之前。
他出差一周这样的情况下。
那一整晚,我简直别想再睡。
但那时候,我是欢喜的,甚至是幸福的。
因为只有在床笫之间,我仿佛才能感觉到他是喜欢我的。
平时我总是很怕他生气。
但私底下缠绵时,又偷偷想要他生气。
因为他生气的时候,在床上总是会和平时反差很大。
之前我们有一次闹别扭。
我跑去找闺蜜玩了一星期不肯回家。
后来是霍启勋亲自去港城接的我。
那天,在港城最豪华的顶层套房里。
他冷着脸,单手解开皮带。
将我摁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我哭得嗓子都哑了,他都不肯停。
最后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着牙在我耳边说。
「周蔓君,再敢给我玩离家出走的把戏。」
「我一定在床上弄死你。」
「哭也没用。」
我想我是有点 BT 的 XP 的。
他冷了脸隐隐动怒的样子。
总是很轻易就能戳中我。
我喜欢他因为我而情绪失控。
但是现在。
我的身体好像封闭了起来。
它毫无波澜,如一潭死水。
就和我的心一样。
我从他怀里挣开。
「霍启勋,我们分开吧。」
我平静地看着他,忽然又自嘲地笑了笑。
孩子都生了,如今却还只能说分开。
我和霍启勋,除了一纸协议。
连结婚证都没有。
他先是微愕,接着却沉了声问。
「因为我在媒体前澄清结婚的事?」
我想说。
不单单是因为澄清结婚的事。
更也许,如果只是澄清结婚。
我可能还会找几百个理由安慰自己。
可是他否认了女儿的存在。
这几天,我闭上眼就是女儿委屈不解的眼神。
我无法接受。
「是。」
「你也知道那只是应付媒体的说法。」
霍启勋疏冷而又严肃地看着我。
「我很忙,没有时间因为这种小事安抚你的情绪。」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地看着他。
可垂在身侧的手,还是忍不住发抖。
眼眶像是被针扎一样,可我忍住了泪意。
「不需要你安抚。」
「我是认真的。」
「之前那份协议可以毁弃,我只要桐桐就好。」
霍启勋眸底好似掠过一抹讥诮。
「你拿桐桐逼我,想让我公开你和桐桐的身份?」
「不是……」
「我说过的,这件事不可能。」
「至少近几年,绝无可能。」
他硬声打断:「周蔓君,很多事情我都可以纵容你。」
「但是这件事,没有谈的余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像是看着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人。
房间里四季恒温。
我却觉得无比地冷。
那种冷意,渗入了我的骨头缝里。
让我忍不住地发抖。
婚前,闺蜜曾心疼地隐晦劝我。
可我怀抱着一腔孤勇,丝毫不畏惧。
「就算霍启勋是一块石头又怎样?」
「总有一天水滴也能石穿。」
可是现在,我要放弃了。
我想做自由的水。
不想做屋檐下被框定了一生的水滴。
「你今晚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搬回去。」
霍启勋转身离开了客房。
门关上的声音有点重。
倒是不符他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设。
我盖上被子,闭了眼。
再有几天,霍爷爷就会从南方疗养回来。
当年我和霍启勋的事,是他老人家一锤定音的。
只要他点头,我就能带着桐桐离开。
霍家重男轻女。
霍夫人平日不怎么正眼看桐桐。
她心里有属意的儿媳妇,自然很讨厌我。
如今我要带女儿离开霍家,想来正如他们的意。
5
第二天,霍夫人忽然屈尊来见了我。
她先是不咸不淡地问了问桐桐。
就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
「启勋那天在媒体前澄清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我点头。
霍夫人就笑了,很有些愉悦。
「我也没想到启勋这次会动真格的。」
「说真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有传闻出来。」
「但启勋一直都是置之不理,从不辟谣的。」
她微挑眉,「谁知道这次啊,刚得知茉染离婚的消息,他立刻就澄清了跟你结婚的事。」
说着,霍夫人又故意叹一声:「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他连桐桐也不认。」
「这孩子,还真是长情呢,从十几岁就喜欢茉染,一直到茉染结婚。他答应和你在一起,我还以为他放下了呢。」
我静静坐在那里。
耳边却是嗡声不断。
她说的没错。
之前这种传闻,霍启勋从来不澄清的。
这是第一次,他这样大动干戈。
她说的江茉染,我也是知道的。
那是霍夫人最属意的儿媳人选之一。
不过那时,她早早订了婚,后来很快嫁人。
霍启勋和她偶尔几次碰面时,也不见半点异常。
我从未将他们二人联想到一起。
更不知,原来霍启勋喜欢她,已经喜欢了这么多年。
所以当初,他肯点头接受霍爷爷的要求和我在一起。
不过是因为喜欢的女人嫁人了。
「蔓君啊。」
霍夫人笑着拍了拍我的手:「你一向聪明。」
「你没名没分的,大约无所谓。」
「但是桐桐呢,你要她一辈子都像你,见不得光?」
霍夫人离开了。
整栋房子都安静了下来。
花架下投落凋零的花枝疏影。
枯萎的花瓣被风卷着吹走了,缥缈无踪。
我拿出手机。
再次打开了那几条信息。
翻来覆去看着那一句:「只要你愿意,以后桐桐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眼泪缓缓流出时,我回复了陆珩川。
「来接我吧,我不想待在霍家了。」
7
我没有再等霍爷爷回来。
提前开始收拾我和桐桐的东西,准备搬出霍家。
佣人们不知所措,悄悄给霍启勋打了电话。
他回来时,租车的司机正帮我放最后一个行李箱。
陆珩川的飞机三个小时后降落。
他会带我和桐桐永远离开这里。
我幼年时丧父,深有体会。
小女孩儿没有父亲总是会被人欺负,多吃一些苦。
我看着霍启勋从车上下来。
他脸色沉寒,站在暗蓝色的夜幕里。
看着我的那双眼,没有丝毫温度。
桐桐似乎有点害怕,紧紧抱住了我的脖子。
我安抚地亲亲她,让佣人先带她去一边玩。
桐桐走远后,霍启勋方才走到我面前。
他紧蹙着眉,眼底的情绪却又透Ťŭ₋着丝丝烦躁。
「周蔓君,这几年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我轻笑了笑,向他道谢。
「这些年,多谢你的照顾了。」
这是真心话。
他除了不爱我和女儿,没有亏待我们的地方。
「你想清楚,离开霍家,你和桐桐,根本什么都不是。」
「留在霍家,我们又是什么?」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除了一个名分,你要什么我没给你?」
是啊,我拥有了他整整四年。
这四年,他没有别的女人。
甚至还有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儿。
在这栋房子里,我就是佣人们口中的太太。
可出了这个大门,我不过是那些名媛贵妇口中的玩物。
我的女儿,也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我甚至不能在外面喊她的大名,不能连名带姓叫她一声霍毓桐。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离开霍家,带着女儿离开,可以吗?」
「周蔓君,有些话我只会说一次。」
也许是我的冥顽不灵,让他彻底动了怒。
他的声调也前所未有的冷硬:「现在,把你和女儿的东西重新搬回去。」
「我会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如果我说不呢。」
他定定看着我:「只要你踏出霍家大门一步,就再没有回来的可能。」
他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了。
我看到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紧皱的眉好似瞬间舒缓了些许。
他走到一边接听。
隐隐能听到他的声调也变得温和:「你别怕,我马上就来。」
「好,你把地址发给我,二十分钟,很快的……」
霍启勋挂了电话就往车边走去。
走了两步,似乎才想起我。
他回身,看了我一眼,沉声吩咐佣人。
「把她们的东西搬回去。」
「今晚我回来之前,家里全部收拾好。」
说完,他的视线又落回我脸上。
「你今晚搬回主卧住,以后也不准再去客房。」
我并未说不。
所以霍启勋觉得我会乖乖听话。
他就没再逗留,直接上车离开了。
佣人笑着对我开口。
「太太……您先回房间,东西我们收拾就行。」
她们说着,就要把我的箱子从车上搬下来。
可我制止了:「不用,我们马上就离开。」
「太太?」
「霍先生回来,麻烦你们告诉他。」
我垂眸,掩下眼底最后一抹水色。
「如他所说,我和桐桐,以后都不会再踏进霍家大门一步了。」
8
「太太,这怎么行呢?」
「您也知道霍先生的脾气,他向来说一不二。」
「您这要是真走了,以后可怎么办?」
「还有小小姐,她到底也是霍家的千金……」
佣人们纷纷劝我。
她们是真心的,我看得出来。
这几年相处下来,关系还算融洽。
我性子散漫宽厚,一向与人为善。
也因此,霍家这些人倒是实实在在把我当少奶奶敬着。
「我知道他一向说一不二。」
我笑着劝慰几人:「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更要走。」
这是最好的机会。
霍启勋一则在气头上,说出了刚才那句「再不能踏进霍家一步」。
二则他急着去见心上人,顾不上我这边。
我现在离开,天时地利占尽。
不然,我想要顺顺利利带着桐桐离开霍家。
还真是难如登天。
毕竟霍启勋这个人,年少有成,恩威深重。
他的东西他的人,只有他说不要的。
「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也是为我好。」
「太太……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有什么事,您和霍先生不能好好谈谈吗?」
「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霍先生很在意您和小小姐的。」
「是啊,每次霍先生出差回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您在哪。」
我忍不住垂眸笑了。
他这个人啊,高傲自负,强势又大男子主义。
他重欲,却又不沉溺于女色。
甚至在女色上很有些洁癖。
所以这些年,他才会只有我一个。
因为知根知底,因为我干净清白。
他回家第一句问我在哪,也不过是为了第一时间纾解欲望。
我已经不再自作多情地认为他多少是有些喜欢我的。
毕竟男人和女人不同,他们的性和爱,一向分得清楚。
「谢谢你们的好意。」
「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再多说,转身将女儿抱起:「大家多保重。」
夜幕深沉,我没有再迟疑,快步往车子走去。
许是看出我的决绝,也没有人再劝我拦我。
上车时,桐桐忽然轻声问:「妈妈,桐桐以后是不是就没有爸爸了?」
我亲了亲她软嫩的脸:「霍叔叔不是爸爸,桐桐以后啊,会有很疼爱她的爸爸的。」
车子发动了。
桐桐趴在车窗上向外望去。
她出生就住在这里。
因为身份不得见光,平日也很少出门。
这栋宅院真的承载了她很多的回忆、快乐和忧伤。
「桐桐是舍不得吗?」
我望着女儿,心里的难过还是潮水般蔓延而来。
桐桐却摇摇头:「我就是在想,我的秋千和小马没有办法带走了。」
「不过,以后还会有新的秋千和小马!」
桐桐扑到我怀里,「爸爸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了。」
「不对,是霍叔叔,不是爸爸。」
我抱紧她,笑着附和:「没错,是霍叔叔,不是爸爸。」
我抬手悄悄拂掉了眼睫上的泪。
偌大的宅院被远远抛在车后。
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
9
江茉染换了干净衣服出来时,仍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她紧紧跟在霍启勋身边,寸步不敢离开。
「已经没事了,那些人走了,以后也不会再骚扰你。」
霍启勋见她脸色苍白得可怕,耐着性子轻声安抚。
可江茉染却仍是拽着他的衣袖不放:「启勋,他们还会回来的。」
「今晚这么多人在,他们都敢公然过来羞辱我……」
江茉染说着哽咽一声:「他们恨死了我,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她拽着他的衣袖,渐渐拽得死紧。
以至于袖扣都被扯的脱落一颗,掉在了地上打翻的酒水里。
霍启勋骤然蹙眉。
推开江茉染的手弯腰就要捡。
江茉染却先一步抓住了他:「已经脏了,也不是很贵重。」
「我再买新的赔给你吧。」
霍启勋似乎迟疑了两秒,却再次推开她的手。
将那脏了的袖扣捡起,用干净纸巾包了递给助理。
「送去清洗干净。」
江茉染含着泪的眼有一瞬的失神。
但很快,她却又凄艳地笑了:「你这样爱惜,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是那位周小姐吗?」
霍启勋没答,只是抬腕看了看表。
时间已经很晚,他该回家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
「启勋……我们多年未见,今晚好好聚聚行吗?」
「朋友们也难得聚这么齐的。」
江茉染说完,立时也有人附和:「是啊勋哥,难得今晚大家都在,干脆就好好喝一场。」
霍启勋没有答。
却莫名又想到周蔓君。
她这几天和他Ťū́⁶闹别扭分居。
结婚四年,女儿都三岁了。
他竟然才发现她还有这样倔强的一面。
无疑,一向平和又稳定的家庭。
一向乖巧又合他心意的妻子。
忽然闹腾起来。
很有些影响他的心情。
甚至他白天在公司时,也分心出了点小错。
霍启勋觉得不能这样。
这几年他对周蔓君过于纵容宠溺。
才让她生出了这样的胆子。
竟然偷偷去找媒体爆料,想要逼他公开她和桐桐的身份。
他决定冷一冷她,让她自己先想清楚。
她如今是多么胆大包天,任性妄为。
江茉染见状,连忙拉着他坐了下来。
朋友们识趣地赶紧开了酒。
气氛渐渐热烈。
霍启勋今晚心情不虞,几乎是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江茉染端了温热的蜂蜜水给他:「是不是头疼?喝一点吧,会舒服一些。」
他望着面前的女人。
时光将她雕琢得犹如枝头熟透的樱果。
越发惹人垂涎。
与年少时的青涩纯真,再不相同。
而他望着这样的江茉染,却也再不会心如潮涌。
反而朦胧模糊的视线里,出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宜喜宜嗔,又娇气爱哭。
时不时的,就会把他规整有序的生活,搅出涟漪。
霍启勋伸手推开,就要起身:「太晚了,明天还有会。」
「你们继续玩……改天我做东。」
「是太晚了,要不你也住下吧,房间早就安排好了……」
霍启勋伸手拿了外套:「我不习惯住外面。」
这些年,再晚他都是要回家的。
就算必须要住外面,他也是回最近的房子。
江茉染咬了咬嘴唇,泫然欲泣:「启勋,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
「你之前澄清那些传闻,我本来很开心的。」
「可现在看来,你好像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她……」
霍启勋抬眸看她一眼:「我只是不喜欢外界议论我的家庭和私人感情。」
「所以,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她了?」
霍启勋声音忽然变得很冷:「你觉得我是那种沉迷男女感情的人?」
他的婚姻和感情,就如他的人生和事业一样。
是严苛规划好的。
虽然这中间出了一点意外和变动。
他娶了一个从没想过娶的女人。
但他也很快调整好了所有的节奏。
他的世界里,所有人事都要向他的事业退让。
包括他的女人和孩子。
就算他当初娶的是江茉染,也一样。
只是。
霍启勋抬手按了按生疼的眉心。
绕开江茉染,直接出了包厢。
最近这一段时间。
他的情绪有些过于被周蔓君牵动了。
而他,竟纵容着,没有制止。
除了一张结婚证,他什么没给她?
她倒好,竟然和他闹起了分居。
进了电梯,霍启勋抬手扯开了衣领的扣子。
酒意上涌,腹内亦是一片燥热。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重欲。
还是只对她需求不满。
毕竟,娶她之前,他除了工作,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车子驶入大门。
迎出来的仍只是佣人。
霍启勋耐着性子没问周蔓君在哪。
将外套随手递过去,就直接上了楼。
他先去了二楼的客房。
推开门却不见她的身影。
霍启勋心头一松,火气也荡然无存。
看来她还是乖巧聪明的。
主动服软下了台阶,搬回了主卧。
既然他乖乖听话。
他也愿意给她一点奖赏。
或许他会考虑,将那一纸协议,变更成合法的结婚证书。
ṱüₕ霍启勋上了三楼。
主卧的门紧闭着。
他心情大好地走过去,伸手推开。
门开时,感应的睡眠灯也随之亮起。
偌大的双人床上,床具叠放得整齐,一片空荡。
霍启勋站在门口,脸色渐渐变得阴翳沉寒。
数秒后,他又去了儿童房。
公主床上,也不见桐桐小小的身影。
霍启勋缓步走入女儿房间。
一切陈设如旧,只是床头柜上好像少了什么。
他记得那里摆着一张合照。
但如今相框却不见了。
霍启勋拉开抽屉。
一眼就看到了半幅照片倒扣着。
很明显是被人剪开的。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伸手拿起。
果然,原本三个人的合照。
如今只剩下他自己。
她和桐桐的,被剪去了。
霍启勋攥着照片,额角青筋都在跳。
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大步出了房间。
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离开霍家。
那就别怪他没有提醒过她。
想再回来,让霍家这扇门打开。
难如登天。
10
夜很深了,桐桐早已睡得香甜。
酒店是陆家旗下的。
陆珩川住过的顶层套房,这几年都空置着。
但日日有工作人员打扫卫生、更换鲜花。
门铃响的时候,我瞬间睡意全无。
我知道是陆珩川到了。
却又不免近乡情怯。
我们已经四年不曾见过面。
他在大洋彼岸,我在霍家的深宅中。
我怎么都没想到。
他会在霍启勋公然澄清自己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时……
做出这样的惊人之举。
要知道,他是陆叔叔唯一的孩子。
也是整个陆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心头不由一片酸楚弥漫。
打开门那一瞬间,眼泪已经失控地夺眶滚落。
陆珩川风尘仆仆站在门外。
风衣搭在手臂上ẗṻₒ,深衣黑裤,身姿挺拔颀长。
四年不见,他人更清瘦了一些,气质却与四年前截然不同。
我哽咽着,刚刚唤出一声「哥哥」。
陆珩川却已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我。
「周蔓君。」
他喉头微哽,喉结剧烈地上下滑动。
抱住我的双臂渐渐锁紧。
那双骨节分明有力的大手似乎要将我揉入骨血。
我被勒得几乎无法呼吸时。
他才倏然松开手。
却又捧住我的脸,将我眼睫上的泪轻柔揩去。
「好了,不哭了。」
「有我呢,没事了。」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手术?」
「陆叔叔和阿姨怎么办?」
我忍不住又哽咽。
陆珩川关了门,就那样散漫地靠在门背上看着我。
「只担心他们?」
「当然更担心你。」
我看着他瘦削的脸,心口绵绵的都是刺痛。
再小的手术也是手术。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
他是独子,还没结婚生子,万一出点意外……
「担心我什么?」
陆珩川握着我的手,视线却忽然定格在我无名指上。
记忆里他那张总是带着潋滟笑意的眼。
此时却一片阴翳。
我这才发现,婚戒还没摘掉。
戴了四年的戒指,早已无比习惯。
竟忘了摘。
「是担心我出意外,还是担心……我以后不行了?」
他勾唇,似笑非笑看着我。
但握着我手的手指,却失控地渐渐用力,甚至还在颤抖。
「哥哥?」
我有些讶异。
记忆中的陆珩川,不是这样的。
「蔓君,别这样叫我。」
「我不要做什么哥哥。」
他握着我的手,将掌心贴在脸上。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想做你的哥哥。」
我们本来也就没什么血缘关系。
只是父亲还活着时,两家还能说得上话,时常走动。
后来父亲早逝,妈妈生了病,家道中落。
外公将我接到身边抚养。
和陆家也就断了来往。
但陆珩川却和我通信不断,只要有假期就飞来看我。
直到他被送出国读书。
陆阿姨委婉告诉我,陆家给他选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
我也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
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整天缠着陆珩川。
那时候我年少气盛,本țů₍来对陆珩川也只是一点朦胧的情愫。
哪里禁得住长辈这样的话语。
毫不犹豫就断了和陆珩川所有联系。
再后来,妈妈和外公陆续离世。
老人家去世前,凭着早年的恩情,将我托付给了霍爷爷。
而在霍家生活那几年,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朝夕相处之下,自然而然喜欢上了英俊沉稳的霍启勋。
霍爷爷重情重义,在我毕业后,亲自敲定了我和霍启勋的事。
我现在还记得。
他点头那刻,我心如擂鼓,脸却羞得通红。
四年时间,转瞬即逝。
兜兜转转,一切却又回到原点。
原来不属于你的东西,强求来也没什么意思。
泪又落下时,陆珩川忽然低头将我脸上的泪痕吻去了。
「蔓君,我们结婚吧。」
「以后,桐桐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霍启勋不认的,不要的,我陆珩川要。」
我望着他的眼,夺目的亮。
像是烧融的琉璃一般,烫着我的脸。
我的心也在猎猎跳着。
却又莫名地安心。
渺远的年少时光,呼啸而来。
无数次在他背上沉沉睡去。
无数次闭着眼跳到他怀里。
无数次安心地把手交给他。
无数次哭闹不休只肯让他哄。
再到最后,整夜的暴雨中。
他站在外公的院子外,整整一夜。
但那时候的我,自尊大过天。
硬是不肯开门见他一面……
「陆珩川。」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至少,要等到我和霍爷爷说清楚。
毕竟,桐桐身上流着霍家的血。
我要拿走桐桐的抚养权,还需要霍爷爷发话。
「好。」
「不管多久,我都能等。」
11
有媒体拍到了霍启勋和友人私下聚餐的画面。
江茉染站在他身侧,笑得身子倾倒。
而他正伸手扶她。
狗仔的构图和光影都很妙。
显得两人 CP 感十足。
倒是在社交媒体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加之前些日子他刚在媒体前严肃辟谣。
如今这照片更像是另一种澄清和打脸。
我的手机上不时就有微信和电话进来。
但我没回复,也没接。
从桐桐的幼儿园离开后,我又去了一趟商场。
陆珩川给我和桐桐都带了很贵重的礼物。
不管怎样我也要回个礼。
刚要进那家奢牌店时。
迎面遇上了霍清歌和她的几个闺蜜。
我淡淡点头,绕过几人就要进店。
霍清歌却叫住了我:「周蔓君。」
她颇有些洋洋得意,不像在霍启勋面前那样忍气吞声地叫我嫂子。
「有事吗?」
「看新闻了吗?」
霍清歌将下巴抬了抬,嘴角根本压不住:「我哥和茉染姐是不是很配?」
我点头:「确实。」
霍清歌却怔住了:「周蔓君?」
也是,从前她背着霍启勋刁难我、嘲笑我的时候。
我总是气得忍不住红着眼睛偷偷哭。
按照她的预期,我现在也该如此才对。
「还有事吗?」
「你是不是疯了?我哥和茉染姐要是破镜重圆,霍家还有你的位置?」
「你不嫉妒,不吃醋?」
我平静地望着霍清歌:「霍家本来就没有我和桐桐的位置,不是吗?」
「你……算你有自知之明。」
霍清歌嘴上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又不像刚才那么高兴了。
我没有再理会她,转身进了店。
这家店我来过几次,有相熟的柜姐。
我想要看看袖扣,她立刻拿出了几个新款。
都是我之前喜欢买给霍启勋的风格。
我看着面前的袖扣,神思就恍惚了一瞬。
他那天戴着我买的领带和袖扣。
绝情否认和我女儿的存在时,就没有一丝的不忍吗?
但我很快就将这种情绪抛开了。
「我看看这几款吧。」
陆珩川和霍启勋的风格喜好完全不相同。
我挑了两款设计感比较强的,让柜姐打包结账。
付款后才猛然回神。
绑的这张卡是霍启勋给我零花用的。
是他的副卡。
四年,不知不觉间。
他渗入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如今,既然要斩断。
那自然不能再有半点藕断丝连。
我费了一番周折,重新退款支付。
又将几张卡都解绑了。
离开时,霍启勋忽ƭű̂₀然打了电话过来。
12
我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
「买了什么东西又退掉了?」
他开门见山地问。
我也坦诚地应:「刷错了卡,重新换卡支付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数秒。
他再开口时,声音低了几分:「那张卡本来就是给你用的。」
「现在用不上了。」
「周蔓君,你还想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我有些无力地勾了勾唇:「我没有跟你闹。」
「霍先生,我已经离开了霍家,那就和霍家没有关系了。」
「你确定?」
「是。」
电话干脆利落地切断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拉黑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回了酒店后。
我先给桐桐洗了澡哄她睡觉。
然后才拿了挑选的礼物,准备给陆珩川。
他房间的门虚掩着,我正要敲门。
却听到了里面压的很低的说话声。
「陈医生,我想知道这种情况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我会不会以后也永远失去性能力?」
我骤然张大了眼,手中的袋子也掉在了地上。
陆珩川很快挂了电话过来,「蔓君……你都听到了?」
「陆珩川……我查过的,那种手术不是不会影响那方面的吗?」
陆珩川却很淡定:「凡事都有例外,也许只是我倒霉罢了。」
我急得眼泪直往下掉:「那现在怎么办,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没结论,只是说让我找个女朋友再试一试。」
我瞬间垂了眼眸,抿紧了唇。
陆珩川倒是无所谓地一笑:「别多想,不是什么大事。」
「这怎么能不是大事……」
「以前没做过不也一年一年过来了。」
「可是……」
「可是什么?」
陆珩川忽然逼近一步,「蔓君,如果你是担心自己的将来幸不幸福,我会很开心。」
「如果是其他的……我真的无所谓。」
「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都这样,冷血,自私,除了你的事,别的我都不在乎。」
他轻摸了摸我的脸:「千万别同情我。」
陆珩川说完,就穿了外套向外走。
「出去静一静,你乖乖陪着桐桐,我一会儿就回来。」
陆珩川离开了。
我怔然跌坐在沙发上,整颗心都乱成了一团麻。
如果陆珩川真的如电话里说的那样……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我使劲咬了咬嘴唇。
豁出去般下了决心。
那我就嫁给他好了。
我不忍心别人看轻他,嫌弃他。
13
我亲自去见了霍爷爷。
「既然你下定了决心,那我当然也不会为难你。」
「没道理我们报恩的,到最后反而为难恩人的外孙女。」
「是启勋做事太混账,伤了你和桐桐的心。」
霍爷爷摇头轻叹,也湿了眼眶。
他真的是个特别好的长辈。
只是很可惜,我们没有缘分。
「您回报的早就远超外公当年的恩情了。」
我忍住心底的难受:「这些年,真的很感谢您对我的照顾。」
「以后,我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
「您要多保重。」
「有空……记得带着桐桐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好,我会的。」
「有什么难处,也记得告诉我。」
「不管怎么说,桐桐也是霍家的骨肉,霍家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记住了,爷爷。」
「去吧。」
霍爷爷摆摆手,让人把我送了出去。
乘坐的车子驶出霍家老宅时。
正和霍启勋的车擦肩而过。
他的车子忽然急刹停住,他下了车。
但我并没有让司机停车。
我和他之间没有合法的结婚证牵绊。
要彻底分开,真的很简单。
甚至不用见一面,说一句话。
深秋里,霍启勋穿着单薄的衬衫长裤站在那里。
他好像在看着我的车子远去,似乎站了很久很久。
陆珩川这次没有在酒店楼下等我。
我上楼,回了房间。
却也没见到桐桐的身影。
正要敲门问陆珩川。
他房间的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接着,我的手腕被他紧紧扣住,整个人都被拉了进去。
14
「陆珩川?」
「桐桐呢,她去哪儿了?」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我试探着想要摸他的额头。
可陆珩川却径直将我压在了大床上。
他额上满是细汗,眸底却一片赤红。
「别担心,桐桐在我家里。」
「蔓君……我今天吃了一颗药。」
滚烫的额头蹭着我的脸颊和颈侧。
犹如火山倾泻的岩浆一般烫人。
「它有反应了……」
「我现在很难受,蔓君,蔓君……」
陆珩川干燥滚烫的唇寻到我的唇瓣,立时紧紧贴住。
却又笨拙地不知如何更进一步。
似乎是药劲儿发作的厉害。
他额上的汗一层一层渗出。
我敏锐感觉到那惊人的反应。
比他体温更灼烫,抵着我柔软的小腹。
「陆珩川……」
我刚轻唤了他的名字。
就被他的唇舌趁虚而入。
濡湿的手指被他紧扣着摁在床上。
他不停唤我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最后时,我忽然尝到咸涩的味道。
不知是他的汗,还是我自己的眼泪。
「蔓君……」
陆珩川忽然停下动作,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红得厉害。
瞳仁中映出小小的一个我。
「你骂我吧,或者打我,都行……」
他嘶哑地说着,就要从我身上起来。
我紧绷的身体却缓缓卸下了所有力道。
在他的注视下,我闭上眼。
却又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哥哥。」
我像小时候那样喊他。
他情动得厉害。
低了头狠狠吻住我。
「哥哥……我教你好不好?」
我抱紧他,很轻易就翻过身,将他压在了床上。
黑色衬衫的袖口上,六芒星闪出低调的微光。
那微光从我的眼角一路往下滑过。
掠过我的锁骨、胸口、平坦的腰腹……
最后顿住。
「蔓君……」
陆珩川轻喃着,他的眼底,浴火般炙热。
几乎绵延成海,将我们两人都吞噬。
我张嘴咬在他肩头,将尖叫声硬生生忍住。
眼前一片一片的白光在闪。
身体却又腾空,被他抱起进了浴室。
陆珩川帮我洗了澡,身上的泡沫冲干净时。
他忽然将我抱坐在盥洗台上。
然后在我身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蔓君……」
「我怕我不能让你舒服,所以,先这样好不好?」
他仰脸看着我。
我不敢和他对视,羞赧地闭着眼摇头。
却还是被他扣住脚踝,缓缓分开。
天快亮了。
我趴在陆珩川肩头,气若游丝。
「你到底吃了几颗药?」
陆珩川回答得有些心虚:「一颗。」
其实他根本没有吃药。
他只是冲了几次冷水澡让自己发烧而已。
但这个秘密,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我不信。」
我软绵绵地拍了他一巴掌。
「以后不准吃药了。」
「我宁愿你养胃。」
陆珩川抱着我,从湿透的床上下来。
又躺回沙发上。
他一边乖乖答应着我。
一边却又开始蠢蠢欲动。
「蔓君……药劲儿好像还没过去。」
「不做了!」
「可我真的好难受。」
「以后你不让我吃药,我肯定又不行。」
「所以,这次就让我做个够吧。」
我心一软,立时就被他趁虚而入了。
「蔓君,我吃了药,是不是让你很舒服?」
我迷迷糊糊地应着,胡乱点头。
「是不是比他还让你舒服?」
「嗯嗯。」
我像是被抛入了云端,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觉得也是,他比我还大三岁。」
「男人奔三就不行了。」
「不像我……」
陆珩川忽然不往下说了。
而我也舒服得忘记了追问。
「蔓君……」
最极致的时候,陆珩川在我耳边诱哄:「明天就去领证吧。」
「天一亮就去,好不好?」
我本来不想答应得这么快的。
但我不答应,陆珩川就不给我。
到最后我只能哽咽着点头,「好,天一亮就去领证……」
15(霍启勋)
霍启勋是从霍清歌那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他在老宅一夜未睡,天快亮时才闭上眼。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低落。
他没想到,周蔓君竟然是真的要带着桐桐离开。
甚ťų¹至绕过他,直接找了爷爷。
而爷爷,竟然会答应她,让她拿走了桐桐的抚养权。
他更没想到的是。
找媒体爆料的人,原来并不是周蔓君。
桐桐在霍家的那些照片不止周蔓君可以拍到。
他的母亲也是可以拍到的。
当时他,对她很是失望,才会一气之下公然辟谣。
甚至毫不留情地警告了她。
直到他无意间听到母亲对霍清歌得意洋洋地说出这桩秘密。
他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错得离谱的时候。
霍启勋不得不承认。
那一瞬间,其实他是有点慌的。
虽然只有很短暂的一瞬。
虽然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他了解周蔓君。
她是个心思很简单的人。
不记仇,性子也宽厚。
所以他知道,只要他亲自去找她,好好哄一哄。
她总归还是回他身边的。
毕竟,她是那样爱他,在意他。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
霍清歌一大早跑来告诉他,周蔓君今天和别人领证了。
那个叫陆珩川的男人恨不得昭告天下。
甚至还厚颜无耻地发朋友圈说自己已婚有女!
「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假的吧,我觉得是假的,是 P 图吧。」
「陆珩川怎么可能娶我嫂子?」
「他可是陆家的独子。」
「还有,那天在商场我遇到嫂子,她不是还给你买东西的吗?怎么可能一转脸和别人结婚?」
霍启勋忽然抬头:「你说哪天?」
霍清歌急得跺脚:「就是Ṫṻₑ前几天,我也忘了具体哪天了。」
「哦对了,应该是你和茉染姐被偷拍那几天。」
霍启勋拿出手机,翻开那天的信息。
他记得。
他还给周蔓君打了电话,问她买了什么又退掉了。
霍启勋只觉一颗心往谷底沉去。
如果周蔓君是给他买东西。
她就不会退掉重新支付。
能让她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
东西不是送给他的。
很有可能,是送给这个陆珩川的。
「手机给我。」
他伸手将霍清歌的手机拿过来。
调出陆珩川的几张照片。
果然,有一张照片上,他拿着红色结婚证。
露出了一截手臂。
他一眼就看到了男人衬衫袖口处的六芒星袖扣。
是他喜欢的习惯的牌子。
但不是他的风格和喜好。
霍启勋放下手机。
反常地点了支烟。
「哥……照片是假的吧?」
霍清歌小心翼翼询问。
她觉得自己大约也是疯了。
以前总觉得周蔓君配不上哥哥。
让哥哥委屈了。
现在周蔓君真的离开霍家了。
她却也不爽。
仔细想来。
这几年她不管怎么对她冷嘲热讽。
她好像都没和她计较过。
其实,她真的挺好的。
就连妈妈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
酸溜溜地说周蔓君很会笼络人心,家里佣人都胳膊肘往外拐。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霍清歌没敢再逗留,轻手轻脚离开了。
霍启勋觉得房子里有点闷。
他拿着烟盒去了后院的园子。
几个佣人正和花匠说话。
「哎呀,这些花要小心点,都是我们太太最喜欢的。」
「对对对,太太每次回来都要来看看,浇浇水的。」
「说起来太太,是不是和霍先生闹别扭了?」
「霍先生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澄清什么呢,别说太太, 我听了都难过。」
「谁知道呢,我就没见过比我们太太还和善的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香烟燃尽, 烫到了指尖。
霍启勋手指剧烈颤了一下。
一截烟灰飘落, 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那些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
霍启勋看向园子里那一片将残的花枝。
快入冬了,这些花要开,也是明年了。
但那些走了的人, 却不知还会不会回来。
而他, 竟然连问一问的勇气都失去了。
16(尾声)
和陆珩川结婚的第五年。
我总算说服他, 又要了一个孩子。
陆家上下为了他不肯生孩子这件事, 简直闹得鸡飞狗跳。
陆阿姨眼泪都流成了河。
她无数次拉着我抹眼泪。
说早知道兜兜转转还是这样。
当年就不该拆散我们。
好不容易儿子愿意结婚了。
却又结扎了不肯生孩子。
铁了心守着别人的女儿当亲生骨肉疼。
她这颗心就像是刀绞一样, 痛不欲生。
我其实很有点尴尬, 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
陆珩川让我别理她。
「她嫌贫爱富, 棒打鸳鸯, 这是该得的。」
「反正我不生, 谁爱生谁生。」
「生孩子是什么好事吗?」
「好事不用催就有人争着抢着做。」
「鬼门关你走一次就够了,再说了, 我有桐桐,她叫我爸爸, 就是我女儿。」
「将来陆家的一切, 我都给她。」
我忍不住笑:「那不是便宜了霍家了?」
陆珩川拉着我往床上一躺:「谁捡了大便宜谁清楚。」
「毕竟现在打光棍的人可不是我。」
我心里一片甜蜜, 趴在他胸口亲他下巴。
「可是我想给你生个宝宝。」
「珩川, 答应我好不好?」
「不好,我向你和桐桐保证过的,我只有她一个孩子。」
「可是桐桐也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我吻着他, 软声哄道:「老公, 好不好?就生一个, 你想啊, 桐桐是个女孩子, 将来我们都不在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被欺负了怎么办?」
陆珩川似乎有点松动了。
我又撒娇卖痴, 使尽了浑身招数。
陆珩川实在缠不过我, 只能答应了。
他又去做了手术复通。
我们很快就有了宝宝。
也是个女儿,像极了陆珩川,漂亮得惊人。
陆珩川很爱她,但他还是更爱桐桐一些。
陆家上上下下也欢喜不尽。
陆夫人很有些贪心, 私下劝我继续生。
说陆家有的是钱,生十个八个都养得起。
我都没好意思告诉她。
孩子生下来第二天,陆珩川又进了手术室。
后来, 我们同房时。
陆珩川很有些担心:「我现在也三十多岁了,不比当年,也不知道这次手术后能不能行?」
我故意笑着问他:「要吃一颗药吗?」
他咳了咳:「我先试试?」
我实在忍俊不禁, 笑得倒在了床上。
陆珩川的身子也跟着压下来:「周蔓君, 待会儿如果我不行……不准笑我。」
我勾着他的脖子,仰脸送上吻:「好,不笑你。」
他捧着我的脸, 忽然很认真地说:「周蔓君,我很爱你。」
「嗯,我知道。」
「那你呢?」
我轻咬了他一下:「我也很爱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很久很久以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