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年,我爸从外面接回来个「私生子」。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才是假千金。
在我眼中,他连呼吸都是错的。
蒋铭川考了全校第一,我拽掉他的助听器,嘲笑他不过是个聋子。
蒋铭川收到情书,我把情书撕碎踩脏,警告他小三的孩子不配得到爱。
诸如此类的刁难数不胜数,他照单全收。
我渐渐失了乐趣。
除夕夜,我溜进蒋铭川的房间偷看他的日记。
「妹妹好可爱,喜欢她。」
我悚然回头。
蒋铭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他将房门落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1
客厅里,气氛有些微妙。
我爸尴尬地笑着提醒我:「乖宝,你怎么半天不说话,快叫哥哥呀。」Ťṻ⁼
我阴沉着脸,不善地打量着眼前的蒋铭川。
他神色冷淡,仿佛没有听见我们说话,低头看自己的书去了。
我嗤笑道:「爸,妈妈才去世不到一年,你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私生子回家了?」
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见我爸冲着我发火。
「澜英,你怎么能这样和爸爸说话,太让我失望了!从今天开始,你的零花钱减半。」
我爸气得脸色涨红,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摔门离去。
蒋铭川把我当空气,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就上了三楼。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彻底激怒了我。
我撑开双臂挡住房门,毫不客气地驱赶他。
「这是我家,没我的允许你不准住进来。带上你的行李滚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也别出现。」
抬头看他时,我才惊觉蒋铭川居然这么高。
即使我用力踮起脚尖,也只到他的肩膀。
蒋铭川低头注视我,神色冰冷,「让开,我不说第二次。」
我怒极反笑:「我就不让,你能拿我怎样?」
他拽着我的领口,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把我摔在床上。
我狼狈地爬起来,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尖锐的美甲划过皮肤,留下几道红痕,暧昧又扎眼。
蒋铭川冷笑一声,忽然用力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死死压在床尾。
他腾出一只手抹去脸颊渗出的血珠,用力擦在了我的唇上。
「蒋澜英,」他俯身下来,晦暗的目光掠过我湿润的唇角,又不着痕迹地移开,「我不找你的麻烦,你最好也别来招惹我。」
我盯着他耳上的助听器,兴奋得呼吸都在颤抖。
「蒋铭川,原来你是个聋子。」
2
次日一早,我往蒋铭川的牛奶里恶狠狠地加了五勺盐。
并且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哥,昨天的事真是对不住。这是我特意给你热Ţū¹的牛奶,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蒋铭川没接,撩起眼皮扫了我一眼。
我爸催他:「铭川,妹妹都向你示好了。」
他接过牛奶一饮而尽,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我撇撇嘴,真能忍。
我爸乐得见这兄妹和睦的场面,大手一挥给我加了两倍零花钱。
见目的达成,我懒得再装,背起书包就走。
我爸叫住我:「乖宝,哥哥现在跟你同校,你们一起坐车去。」
我脸上的笑容立马垮掉。
车门被拉开,蒋铭川长腿一迈,稳稳当当坐在我身旁。
我皱起眉头:「别离我这么近,滚去坐前排。」
他随手捞了本书开始看,头都没抬。
「爸爸很喜欢看到我们亲近,你要是再甩脸色,零花钱就别想要了。」
扭头一看,我爸站在家门口,面带微笑地冲我们挥手。
我一把扯过蒋铭川,半个身子都依偎进他怀里。
他的手臂自然地搭上我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发顶。
我身体一僵,强扯出微笑冲我爸说再见。
等我爸在视野中彻底消失时,我立刻推开他,嫌弃地拍了拍衣服。
蒋铭川垂下眼眸看着我的动作,突然冷笑一声。
「真能装。」
我反唇相讥:「你也不赖。」
3
到校短短半天,蒋铭川是私生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我念贵族高中,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默契地对他退避三舍。
明里暗里的校园暴力更是不少。
但事情并没有朝我预期的方向发展。
第一个月月考,蒋铭川拿下全校第一,成了校长眼里的重点培养对象。
没人再敢欺负他,只能在背地里说些酸话。
紧接着,第二个月,第三个月……
他始终稳居榜首。
流言蜚语渐渐消失,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和他交朋友,向他请教学习方法。
就连我的得力跟班顾霏也倒戈了。
「澜英,你哥也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吧。他虽然出身不太光彩,但那也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我绝望地捂住耳朵,不愿意再听。
起初,我还能忍,觉得还有翻盘的机会。
直到期中考后,我被叫家长了。
班主任痛心疾首:「澜英,都是姓蒋,你和你哥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该努力追上他的步伐了。」
我爸看着成绩单不住叹息:「乖宝,要是你的脑子有铭川一半聪明就好啦。」
4
没错,蒋铭川是全校第一,我是全校倒数第一。
我大为破防,当晚直接一脚踹开蒋铭川的房门,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说,你是不是作弊了,不然怎么可能次次第一!」
蒋铭川从书海里抬起头,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蒋澜英,你自己脑子不聪明,就不要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蠢。」
我不屑嗤笑,拽掉他的助听器随手一扔。
「成绩好又怎么样,你不过是个聋子而已。你是有缺陷的,将来爸爸不可能把公司交给你的,听见了吗?」
「对不起哦,我忘了,你是聋子听不见的。」
我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嘲讽地看着他。
蒋铭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冷:「捡起来。」
我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门嘭的一声被他踹上。
他闭了闭眼,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一字一句重申:「我再说一遍,捡起来。」
我拍拍自己的脸,又指指他。
意思是有种你就来打我。
蒋铭川忽然单手掐住我的脖子,力道之大难以挣脱。
他像泄愤一般狠狠咬住我的耳垂。
我痛得眼泪都飙出来了,用力捶打着他的肩膀:「你属狗的吗,快点放开我!」
我挣扎得越用力,他的力气就越大。
像是要把我的腰硬生生掐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蒋铭川卸了劲,舔了舔我的泪痕。
「我是听不见,但我没瞎,我看见你骂我聋子了。」
他手上用了点力,我立刻就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蒋澜英,你再敢骂我一次聋子,我就把你的这只耳朵咬掉,听见没有。」
我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折磨了我,蒋铭川估计心情大好,他拍拍我的脸颊,语气愉悦。
「乖孩子,走吧。」
洗澡时,我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耳垂火辣辣地痛,齿痕清晰。
脖子和腰侧也是大片红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退。
我龇牙咧嘴抹了药膏,发誓一定不会让蒋铭川好过。
5
我请了三个家教,每天放学回家后还要补课。
半个月过去,瘦了五斤。
我爸心疼得眼泪汪汪:「乖宝听话,学不懂就不学了,爸爸能养你一辈子的。」
我咬着笔直哼哼,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自己考了全校第一,把蒋铭川狠狠踩在脚下的模样。
结果在下一次月考,我考了个全校倒数第二。
我趴在课桌上绝望大笑。
顾霏吓了一跳:「澜英,你没事吧?」
我生无可恋地说:「没事,我还是适合啃老。」
总会有其他报复蒋铭川的方法,我这样安慰自己。
然后扭头,看见操场上一个男生高高跃起,扣了个漂亮的球。
并且露出了他的八块腹肌。
我双眼发亮,立刻把报复蒋铭川这件事抛之脑后。
一把揪过顾霏,指着操场上那个身影道:「三天之内,我要这个男人的所有信息。」
顾霏暧昧地笑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包在我身上!」
6
我如愿和程骁谈起了恋爱。
高三上学期开始上晚自习,我不想上,就撺掇他一起逃课。
正好碰上老师开会,我们牵着手大摇大摆往外走。
然后在走廊转角碰上了蒋铭川。
他不善地打量着程骁,拧着眉头:「你这段时间这么老实,原来是忙着谈恋爱去了。」
这话听着怪怪的。
我有些不耐烦:「你别挡道。」
程骁警觉:「澜英,他是谁?」
蒋铭川没理他,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你不上晚自习,就是为了跟他逃课,你们要去干什么?」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逃课还能干嘛?去开房,去做该做的事。」
蒋铭川的眼神刹那间沉了下来,浓稠得吓人:「蒋澜英,你好样的。」
他一把将我从程骁身边扯过来:「待在这里上课,哪里也不准去。」
程骁咬牙切齿地扑上去,狠狠一记拳头挥上他的脸颊:「你松开她!」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我拼尽全力将扭打的两人分开,拽起程骁就跑。
「我们快走,别管他了。」
期间我回了几次头,蒋铭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长久地注视着我们的背影。
他的身影和夜色融为一体,让我无端觉得后背发凉。
7
我和程骁的事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是蒋铭川告的密。
我爸勃然大怒,将我恶狠狠骂了一顿,还动用强制手段让程骁转去了别的学校。
他不许我出门,让我待在家里好好反思。
我心里窝着火,把蒋铭川的房间砸得乱七八糟。
他放学回家,刚推开房间门,就被我一瓶红墨水泼得浑身湿透。
「老老实实闭上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非要让大家都不愉快,你怎么这么贱。」
蒋铭川浑身狼狈,墨水从他发丝滴落,嘀嗒嘀嗒洒在鞋尖。
他的眼神像沼泽里的毒蛇,ẗû₆湿漉漉的,将我浑身上下扫视了个遍。
「你跟他睡了?」
这眼神看得我浑身不适:「关你屁事。睡了又怎样,怎么,你也想和我睡?」
我故意恶心他,伸出手指勾着他的下巴:「蒋铭川,昨晚你反应那么大,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的喉结滚了滚,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嘴唇。
片刻后回神,用力推开我:「你想太多,离我远点。」
我扯过他的书包,将里面的书撕得稀烂。
「让你多嘴,你凭什么管我!」
撕着撕着,我看见了一封粉嫩的情书。
上面写着「蒋铭川同学亲启」。
我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把它撕得ƭŭ̀ₛ四分五裂,还泄愤般狠狠踩了几脚。
「你把程骁逼走了,自己还想谈恋爱?!」
「你就是个从小三肚子里掉出来的拖油瓶,破坏别人家庭的贱种,你有什么资格得到爱?!」
「我告诉你,你根本不配!」
我把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都贡献给他了。
蒋铭川坐在床边,没什么反应。
我狐疑地打量他。
他低垂着头,面色潮红,还在轻微喘息着。
胯部微微隆起。
空气静默了几秒。
蒋铭川抬起头看我,眼睛湿漉漉地带着水光。
「接着骂啊,怎么就停了呢?」
「再多说两句,让我听听你还有什么不满。」
8
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和蒋铭川说过话。
早上去学校,我宁愿挤公交也不想和他坐一张车。
放学回到家,我立刻回房间把门锁得严严实实。
偶尔视线交汇,我掉头就走,绝不多停留一秒钟。
我已经想通了,这么作弄他挺没意思的。还不如当陌生人,乐得清静自在。
除夕夜,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我爸嘴里唠唠叨叨的,不停朝我碗里夹菜。蒋铭川有样学样,不断往我碗里添饭。
我觉得难以下咽,借口喝多了酒立马溜了。
回房间的时候,我突然好奇蒋铭川有没有把那张情书黏起来,就偷偷跑去了他的房间。
情书没有找到,反而在床头柜找到了他的日记本。
每看一页,我的心就凉一分。
9
2015 年 9 月 7 日。
回家了。第一次见妹妹,感觉她不是很喜欢我,张牙舞爪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猫。
2015 年 9 月 20 日。
上学路上,妹妹把我扔下了车,让我自己走着去。
好吧,既然这样她会开心,我就走着去。
2015 年 11 月 30 日。
妹妹说我是个聋子,生气,有点伤心。
不过没关系,我在她身上留印记了。
她为什么总是喜欢和我作对,是小情趣吗?
好吧,我很喜欢。
……
2016 年 1 月 5 日。
她谈恋爱了,和那个男的手牵手。
我嫉妒得都快疯掉了。
她为什么还不懂?
……
妹妹好不听话,怎样才能让她乖乖留在我身边?
好想得到她,好喜欢她。
身后忽然传来关门声。
我悚然回头。
10
蒋铭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他将房门落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澜英,」他的声音低哑,语气带着些许责怪,「你偷偷动我的东西就算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理哥哥呢?」
他一步步向前,我一步步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跌坐在床边。
蒋铭川弯腰注视着我,轻柔抚摸着我的发顶。
他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
欲念与疯狂交织,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吞吃入腹。
我颤抖着声音:「你别乱来,爸爸就在楼下!」
他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
「公司有事,爸刚才就走了。澜英,现在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蒋铭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的阴影完完全全笼罩了我的身体。
「你知道你和程骁在一起时,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我心痛得快要撕碎了。」
蒋铭川单手拿开助听器,随手扔开。
「现在,你也来感受一下我有多痛吧。」
炙热的吻落在我的唇上、肩上。
我哭喊着叫他哥,企图唤醒他的良知。
「哥,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作对了,求求你放过我!」
但是没用,蒋铭川听不见。
滚烫的泪珠从我眼角滑落,大滴大滴砸下。
蒋铭川顿了顿,小心翼翼吻了吻我的眼角。
「别害怕,宝宝。前面会有点痛,我轻一点。」
我双目无神,麻木地看着天花板。
蒋铭川忽然停止了动作,他凝视着我的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我不想强迫你。算了,你走吧。」
说罢,他侧身腾出位置。
我面无表情擦干眼泪,把门摔得震天响。
11
高三下学期,我不敢再回家,申请留校住宿。
毕业后,我爸大手一挥送我去瑞士留学。
我收拾行李溜得飞快,一秒都不敢耽搁。
在瑞士读本的三年,我没有回过一次国,偶尔听见蒋铭川的消息,还是从我爸那里知道的。
听说他大学在读期间就开始接手公司的业务了。
我爸有意让他当继承人。
提起这个,我爸还有些歉疚。
「乖宝,不是老爸偏心。要是公司交给你……你肯定会把它带倒闭的。」
「放心,老爸给你划的股份只会多不会少。」
我并不打算回国,也无心和蒋铭川争家产,只要求他们按时给我打钱就好。
我心里很清楚,我争不过他。
蒋铭川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每次提起他,我仍然感到一阵后怕。
毕业后,我周游世界,邂逅了几段露水情缘。
直到二十五岁那年,我爸给我打来电话,哭着说自己快不行了。
我慌了神,当晚就搭了最快的一趟航班回国。
12
我站在机场门口,正打算打车去医院。
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接过我的行李。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跟我走。」
我浑身不自在,迟疑着没动。
六年过去,蒋铭川又高了不少,他穿着黑色风衣,手上戴着块价格不菲的昂贵腕表,看起来成熟许多。
他拧眉,冷漠地看着我:「还不走吗?爸爸在医院等你。」
我坐进后排,靠在窗边看风景。
蒋铭川从后视镜里打量我,语气很冲:「我是你的司机吗?坐到前面来。」
不明白他发什么疯,我闭上眼,权当自己听不见。
我不动,蒋铭川就不开车。
僵持许久,我只能妥协坐进副驾驶。
一路上,气氛很压抑。
我清了清嗓子,主动找话题:「爸爸生的什么病?」
蒋铭川单手打方向盘,悠闲地点了根烟,没有回答我。
我只当他是不想理我,并没有太在意。
直到车子逐渐偏离目的地,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不是去医院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停车,放我下去!」
我挣扎着解开安全带,用力拍打着车窗。
蒋铭川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放心吧,爸爸身体好着呢,他回老宅休养了,很少会再回来。」
「至于那通电话,不过是 AI 合成的,你居然也信了。」
他叹息:「妹妹,你怎么还是这么笨。」
我气得七窍生烟:「你卑鄙无耻,居然用这种手段骗我回国!」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
蒋铭川唇边带笑,看得我心都在发颤。
「不这样骗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想得起回国呢?!」
「你在国外玩得那么嗨,有没有想过哥哥一个人在国内有多煎熬?」
我不可置信:「你居然调查我?」
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周身气压极低。
「你在国外去过什么地方,交过什么朋友,以及……谈了几段恋爱,我全都清清楚楚。」
我说不出话,只觉得蒋铭川已经彻底疯了。
他贴上我的唇,渡过来一口烟,呛得我眼泪花都出来了。
「你想要什么哥哥都能给你,所以别再跑了,留在我身边。」
13
我被蒋铭川囚禁了,他切断了我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一开始,我强烈反抗。
我不吃饭不喝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做着无声Ŧũ̂ₘ的抵抗。
保姆阿姨很发愁,劝我身体会受不了的。
蒋铭川安慰她,说没关系。
然后每到半夜,他就会撬开我的门锁,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来,逼着我吃。
我不吃,他就冷笑,然后掐着我的腮帮一口一口往里灌。
我呛得直咳嗽,蒋铭川就轻柔地来吻我的脸颊,一边吻一边说宝宝真棒,再多吃一点。
这样的桥段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我实在受不了,只能假装妥协。
实话说,我的日子过得还蛮不错。
庄园很大很气派,无聊时可以去后花园吹风。
蒋铭川从不让我受累。
食物永远是新鲜出炉的,房间永远是一尘不染的。
就连贴身衣物都不用我动手洗。
我们同吃同住两个月,看起来像真正的情侣那样亲密无间。
只有我心里知道,其实不是的。
我迈不过血缘关系那道坎。
从住进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暗地里寻找逃跑的机会。
直到蒋铭川去参加宴会,喝得烂醉如泥。
我扶着他回到房间,用力朝床上一砸。
他紧紧拉住我的手腕,眼神迷茫不清,说话也含含糊糊的:「别走……」
我拍拍他,低声安慰道:「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ţû₎蒋铭川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确保他没有醒来的可能后,我轻轻挣脱开他的束缚,悄无声息出去了。
摁上门把手时,我的心情无比雀跃。
然后「啪」一声。
客厅顿时明亮如白昼。
强烈的光线刺激着我的眼睛,我眯着眼,看见蒋铭川单手插兜站在楼梯口。
他阴沉着脸,语ŧũ̂⁻气像淬了冰:「你又想跑去哪里?」
14
我最终还是没能跑出去。
蒋铭川大概是气疯了,居然给我戴上了手铐。
他每天亲手喂我吃饭,为我换洗衣物。
做这些事时,脸上的表情很虔诚,像是在供奉圣物一样。
他像是得了精神分裂,要么哄着我顺着我,要么突然发病,威胁我不许离开他。
他每晚都喝酒装醉,然后立刻清醒过来对着我胡言乱语。
他说我手段了得,整天吊着他,又不愿意给他个名分。
还说我不听话,总是想着逃离他,一点都不乖巧。
「蒋澜英,我刚来的时候就警告过你了,不要来招惹我,是你自己不听话主动凑上来撩拨我的!」
「你玩够了玩腻了,就把我一脚踹开潇洒出国,留我独自痛苦。」
他表情恨恨:「我是你的狗吗?为什么总是这样伤害我?」
语罢,他用力咬上我的肩膀,开始一件件褪去我的衣服。
我努力平复心绪,尝试跟他沟通:「你是我哥哥,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是有血缘关系的……」
蒋铭川捂住我的嘴:「你说话好难听,我不想再听了。」
他咬牙切齿:「你以为自己还能再逃吗?休想。」
直到天亮,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沉沉睡去。
15
蒋铭川食髓知味,每晚都缠着我。
我在痛苦中清醒着沉沦,思想放空。
我确实是有一点点喜欢上蒋铭川了。
但这一点点喜欢,在我们的身份面前,被碾压得一文不值。
我们就这样纠缠了半年。
我爸一通电话打过来,告诉我们他没多少时间了。
这次是真的。
我们赶去时,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瘦得厉害。
医生说他两年前就确诊了肝癌,他谁都没告诉,一个人默默撑到了现在。
我趴在病床旁哭得稀里哗啦:「爸,你生病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好早点回来照顾你。」
我爸伸出枯瘦的大拇指擦去我的眼泪。
他被病魔折磨得面目全非,却依旧强撑着笑来安慰我。
「乖宝,别哭了。」
「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你心里一直怪爸爸,觉得我偏心,把铭川带回来后就不疼你了。」
我爸枯黄的眼睛里忽然泛起泪光。
「我有个藏了二十五年的秘密。」
「乖宝,你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我不知所措。
「当年医院抱错了,我们并不知道,直到抽血检测时才发现。
背地里,我们一直在找铭川。你性子要强,眼里容不下沙子。爸妈担心你接受不了他的存在,所以只能等你成年后才把他接回家。」
我哽咽着抓住他的手:「爸爸,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父亲。」
「你供我吃穿用度,包容我的坏脾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你的庇护下长大,血缘早就不重要了。」
我爸虚弱地笑笑:「乖宝,你不怪爸爸就好。」
他拉过蒋铭川的手,将我们的双手重叠在一起,语重心长。
「铭川,妹妹虽然骄纵任性,但她绝不是个坏孩子。你答应我,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照顾她。」
「包容她,引导她,保护好她不受伤害。」
蒋铭川半跪在床边,眼眶红红的。
我第一次见他哭得这样伤心。
他哽咽着应下:「爸,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对她。」
我爸欣慰地点点头,彻底咽了气。
16
我爸去世后,蒋铭川只消沉了几天,又打起精神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他不再限制我的自由,却又不动声色地赶走我身边的所有异性。
夜晚温存过后,他埋在我的颈窝里,问我愿不愿意和他结婚。
我犹豫片刻,坚定地摇摇头。
蒋铭川呼吸微窒,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他说没关系,反正他不会放我走的。
他手上的力气加大,勒得我几乎快呼吸不上来。
这晚过后,我们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
他不再主动来找我,我也不再曲意逢迎讨好他。
难得和谐地相处。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天早晨,蒋铭川忽然打包好我的所有行李,将我连人带物扔出家门。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你不是嫌我恶心,想离我远点吗?我成全你,回瑞士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你可以滚了。」
我只觉得他又在发疯:「你有病吧,好端端的这是干什么?」
蒋铭川长臂一伸,拦住了我进门的路。
他绝情又冷漠:「你还不明白?我把你骗回来就是为了报复你,现在我玩腻了玩够了,不想要你了,听懂没有?」
我愣了愣,轻声道:「你再说一遍?」
蒋铭川一字一顿:「我玩够了。」
我啪的一巴掌扇过去,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去机场的路上,我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好不容易逃离他身边,我本应该感到高兴。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闷闷的,还隐隐带着不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抵达瑞士。
刚下飞机,我就接到了顾霏打来的电话。
「澜英,你看新闻了吗?你哥被拘留了!」
17
我点开她发来的链接逐条查看。
国内传得沸沸扬扬,商界新星蒋铭川涉嫌诈骗和偷税漏税,现已被拘留。
我清楚蒋铭川的个性,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肯定是动了别人的蛋糕。
他雷霆手段,却也抵挡不住对方来势汹汹。
说狠话把我赶走,也是担心我在国内受到牵连。
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再失去蒋铭川了。
顾霏安慰我:「澜英,你哥肯定是被冤枉的。钱不够了跟我说,我马上给你汇款!」
我笑笑:「别担心我,我也是存了许多私房钱的。」
这几年我爸往我卡里汇的钱,够我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挂断电话,我正打算买回程的机票。
手机却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等我。】
是蒋铭川编辑好的定时短信。
18
我在瑞士的这一年,居然碰见了程骁。
他事业繁忙,趁着年假来这边旅游。
不出意料地,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他单方面的追求实在是太过热烈,令人难以抵挡。
和年少时喜欢的人旧情复燃,我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
和程骁在一起,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手机发呆,试图找出有关蒋铭川的消息。
很可惜,他像是从这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杳无音讯。
于是在街边漫步的一个晚上,我很正式地向程骁提出分手。
「当年的事拖累了你,我很抱歉。你对我很好,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没办法昧着良心欺骗你。」
程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你喜欢的人是蒋铭川,我没说错吧?」
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他思考了很久,才说:「你们俩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那天晚上你们虽然语气很冲,但你看他的眼神并不只有厌恶。」
「澜英,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估计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吧。」
程骁珍重地拉过我的手,套!」上一串紫水晶手链。
「送你的礼物。」
「澜英,我不想用喜欢这种自私的名义困住你,你应该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果你有需要,我随时在你身后。」
19
整整两年,我再也没有收到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任何消息。
蒋铭川的名字彻底搜索不到了。
我想,我不该再继续等他了。
收拾好行李后,我订了去伦敦的机票。
刚出机场,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一把宽大的黑伞突然笼罩住我的身影。
「不是让你在瑞士等我么,怎么不声不响跑来了伦敦?」
「还好哥哥来得快,不然差点追不上你了。」
我热泪盈眶,看见蒋铭川高大的身影。
他侧头看我,脸上是久违的笑容。
「找到你了。」
蒋铭川番外。
我三岁时,父母遗弃了我。
人贩子把我拐到了偏僻落后的小乡村。
继父是个窝囊废,喝了酒就打继母,把她打得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十岁那年,我意识到不能再受他摆布,于是拿起棍棒,勇敢地站在了继母身前。
可是力量悬殊太大,我根本打不过那个畜生。
他狠狠一耳光抽下来,我的一边耳朵就聋了。
继母再也不堪其辱,在雨夜喝下农药自杀。
十一岁,那个畜生喝多了酒,一脚踩进池塘淹死了。
班主任说我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让我一定要拼尽全力考出去,才能走出大山。
我听她的话,没日没夜地学, 终于远离了这个破地方。
也就是这一年, 我的亲生父母找到了我。
他们很有钱,对我也很好。
安排我住进宽敞明亮的大别墅,为我请来有名的家教, 又送我去上最好的初中。
但就是不带我回家。
每当我问起, 他们总是支支吾吾。
说家里有个妹妹, 脾气暴得像鲁智深。
我开始对她产生了好奇心。
父亲总告诉我, 我是蒋家未来的继承人, 想要什么东西, 就要不择手段地去争去抢。
于是在见到蒋澜英的第一眼, 我就认定了。
我想得到她。
她很奇怪。
没等我主动出击, 她就主动招惹上我。
蒋澜英确实很坏, 坏得透顶。
但没关系,我会接受她的一切。
谁让她是妹妹呢。
蒋澜英在高三最重要的阶段谈了恋爱。
那个男生一头黄毛, 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把妹妹绑在身边,一辈子不分开。
除夕夜差点犯错, 她不理我了, 半年没和我说话。
高考毕业后, 她头也不回地出国了, 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内。
想去瑞士看她,但是公司业务太忙,抽不开身。
妹妹离家六年, 从没给我打过电话。
好想她, 只能动用特殊手段骗她回国, 是我的错。
看她闹绝食, 我很痛心, 只能一点点给她灌进去。
她像只小猫一样跟着我,好乖好听话。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可她居然想逃跑。
她怎么能离开我呢?
我把她绑在身边, 这样她就永远不能摆脱我了。
正处于公司最忙的阶段, 爸爸忽然离世了。
原来蒋澜英不ṱū́⁴是我的亲妹妹。
那就更好了,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娶她。
我本想慢慢和她培养感情,可是公司突然出现危机。
我在商界风生水起,招来不少人的嫉恨。他们联合在一起伪造证据, 想把我送进监狱。
我没办法护住妹妹,只能说狠话逼她出国。
看着她难过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居然说那样冰冷的话语去刺痛她。
两年来,我的手下四处奔波收集证据,总算打赢了这场官司。
蒋氏东山再起, 不少人觍着脸想来巴结。
我无暇顾及这些, 迫不及待就要出国见她。
从京市到瑞士,又从瑞士到伦敦,跨越了大半个地球。
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了。
蒋澜英是个坏女人, 她玩弄我的感情,又一脚把我踹开独自潇洒。
她要为那时候的任性付出代价。
要和我缠绵不休,直至死亡。